第9章 寒潭洞底

    叶汐看了看地上那具雪白妖兽的尸体，心头一叹。这并不是一种妖兽，而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古老灵兽，唤名雪魄。雪魄一族皮毛雪白，不掺一丝杂质，更为可贵的是它的骨骼与血肉皆是莹白，真正称的上冰雪为肌玉为骨。雪魄的血液如寒泉之水，透明纯净，有镇压火毒之奇效。但若雪魄枉死，那么它的血液就会污染殆尽，变作狰狞的鲜红。

    雪魄这种灵兽属于卵生物种，体型如狗，鼻尖如狐，灵黠似鹿，眼如点漆，喜好独居于冰雪深处，抱之通体温热，骨骼温软。估计所有的女性看到这样的妖兽都会喜欢到心坎里，且不提那娇小的体态，柔软顺滑的皮毛，只凭那一双黑盈盈的大眼睛，圆润的小鼻头和尖尖的小耳朵就足矣引得她们喜爱非常。

    叶汐有些想不通为何面对这么软萌的生物，那柳剑芸竟然下得了杀手。不过雪魄精通冰系攻击术法，是一种很强大的高等灵兽，若是被它们那娇小可爱外表蒙骗的，估计大多会死的很惨。叶汐低头观察一阵，这只成年雪魄的身体里面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生气，但是确实死得很透，完全不像是活物。他有些好奇，便先收进了储物袋中留着了。周围的各家子弟都看着眼热不已，却没有任何人敢说什么。

    静下心来，叶汐又将在场所有人都查验一遍，确定再无魔人之后这才将那夺魂魔盘用灵气封了，递到叶莞手里，道：“姐姐，这个魔宝已经损毁，你带回去给父亲查验吧。此物性属乃至阳物，男子无法长久持有，恐损伤神魂。距离秘境关闭还有些日子，我欲往那寒泉中一探。珍惜时间，你我姐弟各得机缘。”

    叶莞有些神色复杂地接过，复又点头认真道：“我定会亲手交给父亲，小汐……你，且万事小心。”她想到自己已经无法保护这个早熟的弟弟，还要他小小年纪来保护自己，心中不禁一阵酸涩。叶汐挥挥手，转身进了寒泉周遭的阵法之内，身形很快不见了。各个家族子弟犹豫一阵，终于还是各自离开寻找别的宝物去了。此地虽好，要有命得。叶家的叶汐就是个杀星！谁又敢抢到他头上？

    叶汐进的这个阵法是个迷阵，已经被人触发过，现在阵中更是杂乱无序。这或许能难住那些柳家修习阵法的阵师，但却难不倒叶汐。破阵之法，追根究底都十分简单。其一，寻到阵眼，巧力破之；其二，一力降十会，暴力毁之。但是知易行难，找阵眼是个很大的麻烦事，每个阵最重要的是藏眼，想要寻到可不容易。暴力毁掉的前提是强大的实力，能够完全碾压也就不用耗费什么妙思心机了。

    这个阵法对于叶汐而言，最为可行的方法是第一种。迷阵很难暴力破解，尤其是天然形成的迷阵，除非把地貌都给毁了。但还有一种方法是最为简单可行的，就是寻找迷阵之中的不变之物，那处就是阵眼所在。叶汐试验了许多次才终于找对阵眼的地方，寒泉畔的一块圆石。所处位置十分隐蔽，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来。

    叶汐费了一番功夫将才那圆石收进了储物袋中，还没来得及去查探这块奇怪的石头，注意力就被寒泉的庐山真面目吸引了——丝丝缕缕的冰气在水面之上漂浮，随着气息的流动如雾气一般弥散。寒气挟带着清亮的灵气扑面而来，叶汐几乎一眼就望见了那株万年陨火冰草。那冰草生的几乎如同冰凌一般，剔透晶莹，里面缓缓流动着液体样的冰水。

    陨火冰草是三叶轮生状植株，每节生三篇叶，两节叶片互不重叠，在与阳光垂直的层面上作镶嵌排布，模样乍看去倒像是冰莲花一般。叶汐上前几步，蹲下身去仔细观察这种奇异的植株。只见那散开的六瓣草叶的中心，生着六粒冰渣一样的种子，晶莹剔透，极为璀璨夺目。

    完整的六瓣冰凌圆叶，的确是万年份的灵草无疑。这种草只生长在上品寒泉的旁边，成熟条件十分苛刻，但是在许多清心去火的丹方中大多都会提到陨火冰草，年份越长价值越高。叶汐心头欢喜，一翻手从储物袋里取出六个上好的寒玉盒子，把几片叶子用玉剪裁下，装入盒中。这一套采药的玉器他是特意托父亲叶遨置办的，叶遨疼爱幼子，找来的都是些上好的籽玉。

    陨火冰草此时只剩下几粒种子和光秃秃的叶茎，叶汐又拿出个小玉瓶儿将六粒种子尽数收了，他并没有破坏这颗灵草的根茎。估计待到多年后，这里又会萌发新生的陨火冰草，留予后人采摘。

    上品的寒泉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叶汐自然也不忘取一些寒泉的本源泉晶，留作后用。不过要想取那泉晶需得潜入寒泉底部凿取，叶汐往身上拍了个避水诀便下了水。这一口上品寒泉已经存在了许多年，叶汐虽然使了避水诀，将那冰凉的泉水隔开，但是越往下水中的空气越冰冷，逐渐叶汐的眉毛和睫毛上都结满了白霜。

    叶汐越往下潜越疑惑，寒泉之中本应该生机冻结，可是为何越往下越能清晰感觉到生机的搏动呢，难道是这寒泉之中还存在什么生灵么？想到这里叶汐不禁生出一丝戒备，若是这水下还有妖兽的存在，那么他贸然下来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不过这股生机非常微弱，很难给叶汐以威胁的感觉。因此他虽然戒备，但还是小心翼翼地下潜，尽量减小动作的幅度。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叶汐的双脚终于踩在了寒泉底部的冰沙之上。

    寒泉底部是一层厚厚的冰沙，但是只有水流的源头才有本源泉晶的存在。叶汐顺着水流的方向摸过去，走了不知道多久，终于触到一个石壁。那石壁最下面有个极低的山洞，里头铺着一层厚厚的本源泉晶，竟像是被人刻意堆积到了这里一般。

    让叶汐更加好奇的是，那股生机的源头也出自这低矮的山洞里面。不过叶汐还是决定拿取一些本源寒晶，但是怎么收取却让他有些发愁。从他储物袋里拿出来的两只玉盒都无法容纳这种寒气，纷纷碎裂了。叶汐观察了一阵周遭的环境，灵机一动，伸出手包裹着灵气往山壁上一划。

    顺着他的动作，灰色的粉末砂石纷纷落下，露出了里面的寒玉壁来。这处寒玉结成的山壁并不平滑，而是层层叠叠，疙疙瘩瘩，面积一直延伸到极高的地方。叶汐敲了些玉块下来，粗略地打磨出个方形的盒子，又拿出一个极为精巧的玉刀在盒子底部刻了扩充阵法，这才把那散发着缕缕寒气的本源寒晶收入囊中。

    叶汐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又敲下了大量的寒玉收在了储物袋中，正待要走，突然眼角余光瞥见了那寒晶之中包裹的一角莹莹的雪光。叶汐心头好奇，便忍着灵气快要枯竭的不适感，蹲下去仔细查探那雪光来处。

    只见那晶莹剔透的寒晶之中，埋着一个玉雪可爱的蛋状冰晶，不仔细看直要将其当做那寒晶的一部分了。但是看过那块玉牌里轶闻杂集的叶汐却知道，这是一种灵兽的蛋。若是他估料不错的话，这应该就是那只被柳剑芸杀害的雪魄的后代。雪魄孕子之后，藏卵于寒泉深处，原本温和的脾气也会变得十分凶狠。这种冰属灵兽，天性喜寒，最适合养育幼仔的地方便就是这种上品寒泉了。

    只是可惜了那雪魄的慈母之心，估计是为了护住孩儿才与人殊死拼斗，不成想遇到一件摄魂的魔宝，落得个身死魂灭的下场，的确是颇为可怜。雪魄这种灵兽在孕育和幼年时期都极为恋母，既然母亲已经死去，这只还未出生的雪魄留在这里恐怕也活不到出壳那日。叶汐叹了口气，便伸手把那冰晶蛋带着寒晶一起放入一个寒玉盒子里，盖上盖子，准备将其一同带走。

    叶汐平息了一下气息，抱着寒玉盒子踮脚向上游去，正在这时，异变突生。那寒泉之水像是突然被人大力搅动，急速地流动，逐渐形成了一个极大的漩涡！叶汐正在上行，不成想发生这等怪事，心头一凛，忙调动身体中剩余的灵气，抵御着来自漩涡的可怕压力。

    但是他毕竟在寒泉底部耗费许久，体内灵气所剩无几，实在难以抗拒那吸扯力极大的泉中水涡。叶汐身形缓缓下沉，最终没入漩涡最深处，心头不禁掠过一丝绝望，然后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在昏迷之前，叶汐只来得及紧紧抱住怀中那个玉盒。

    不知过了多久，叶汐才逐渐找回一丝清明。他确认自己身体无碍，又察觉到怀中的玉盒依旧还在，那壳里的小生命依旧还有生机，这才松了口气，抬眼打量自己所处的环境来。好好的寒泉为什么会突然卷起那么大的水涡，实在是太过骇人，叶汐百思不得其解。

    这里似乎是一处禁制，上面布满了光华流转的玄奥阵文，阵中冰寒刺骨，刺得皮肤如同针扎一般。叶汐敢肯定，这里肯定不是寒泉里面了，自己似乎到了一处冰洞之内。这里似乎只是一个通道，他靠着的正好是一处微微凹陷的拐弯地方。动了动已经覆上一层冰霜的身体，叶汐抱着怀中寒玉盒子，谨慎地观察四周，这才选了一个方向走过去。

    他能感觉到，这个方向有一种隐隐的火灵力波动。当务之急是不要冻成冰棍，叶汐苦笑，体内的灵气恢复了一半多，还能支持一会儿……但是也只能是一会儿了，他必须找到一个出口离开这个冷的要命的地方。

    叶汐原以为，这一条路会走很久，但是没多一会儿，他就走到了尽头。通道的尽头是一扇冰门，上面镌刻了许多不规则的花纹，每一条纹路上都有残留的火灵力痕迹。叶汐有些踌躇，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这扇门。这扇冰门上设置了一个布置精巧的小阵，算是闭灵阵的一种，这让叶汐有点隐隐的好奇。

    不过他的直觉并没有异常危险的警告，又不能再走回头路，灵力也只剩下堪堪一层了。咬咬牙，叶汐决定出手破阵，说不定这就是离开这里的关键之处也未可知。叶汐闭眼摸索半晌，终于搞清楚这门上阵法的情况。这似乎是一个双环阵，一个是闭灵阵……叶汐的手不禁覆上冰门表面，另一个是……不好，叶汐突然心头一冷，猛地后退，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那剩下的一环就是困灵阵，只要触动禁制，就会被囚困其中。叶汐后悔不迭，但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扯进了门中！

    睁开眼睛的时候，叶汐就看到了一个火红色的身影，背对着他席地而坐。那丝气息，如烈火一般灼热，却又带着刺骨的冰凉，就如寒冰中埋藏的火焰，极为玄异……和他印在灵魂深处的那丝气息何其相像。叶汐即使此生重入了轮回，亦是绝难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