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城

    叶汐很快穿戴整齐，走到一人一兽手边，从楚燃手中接过气哼哼的雪魄，抚了抚它的脑袋，“你灵力透支地厉害，丹田里的毒丹有些溃散。虽然如今不甚打紧，以后恐怕对你修行有碍。不如……”

    “小汐，你已将那至阴之气吸收了？”楚燃一直沉默地盯着叶汐的表情，突然断了他的话。虽然叶汐的语气听上去十分平静，脸上也没太多表情，但是楚燃看的出来，他现在十分不安。浓密的睫毛压得极低，眼神只是在自己鼻梁和面颊处游移，却始终没有对上他的眼神。

    “嗯，吸收了一些。”叶汐抿了抿唇，他从未想过以这样一种方式告知楚燃他身上的秘密。九凤戒这种可以容纳活物的储物空间在修真界不是没有，但大多都在一些实力极为强横的散仙手中，极其罕见。如今这种至宝却出现在一介化气修士手中，未免也太过引人注目。

    楚燃百年修行，也算游历了不少地方，听闻了各色奇谈志异，对于天阴之体虽说不是很了解，但他起码知道天阴之体这种资质虽然万中取一，但通常都是出现在女修身上，倒是从没听过男修能有这种资质的。见叶汐果然将那至阴之气吸收了，担心他的身体状况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憋了半天才说：“没有吸收完？那……你对天阴之体，嗯，了解吗？”

    叶汐看着十分纠结的楚燃，见他一副似乎想表达关心又怕伤人自尊的表情，突然觉得这个人十分可爱。没有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没问他们是如何死里逃生的，张口问的就是他的身体状况。被他这么一搅合，原本有些犹豫不安的情绪消失了大半——眼前这个人约莫是可以信任的吧？

    “楚大哥。”叶汐没有回答楚燃的问题，眼睛里带上一丝笑意，嘴角微微地弯起来，“你不想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也不想知道……我们是如何死里逃生的吗？”

    “你若想回答，我便想知道。”楚燃顺手捏起一颗玉石子儿，信手往那暖谭中一抛。玉石子儿在水面几个起落，又回到了楚燃手里。看似漫不经心的动作，但楚燃的内心其实并不如何平静。他隐隐觉察到小孩儿似乎要跟自己说一些很重要的东西，心底竟然还生出了几分紧张来。

    叶汐倒没有觉察到楚燃的紧张，只是听他这么说便明白他的意思——如果他不想说，他也不会勉强。这倒是楚燃一向的作风。这个人虽然不喜欢跟人绕来绕去玩心思，但其实他看的挺通透，可见其道心坚定。相比之下，反而是自己总为前世所累，今生家道中途又生变，老是存着一份如履薄冰的不安。信任不了人，也不想同人有太多接触。这其实对修士而言是极危险的，稍不注意就会滋生心魔。

    “其实同大哥凡界一别后，我便得了一份传承……”叶汐简略地将离元小秘境中的所得所遇同楚燃大概说过，“现在我们就身处这九凤戒中，却不知外界如何了。”

    “九凤戒从仙界流落凡界，其背后必有隐情。”楚燃听罢，神色凝重，盯着叶汐的眼睛，“小汐，事关重大，若非关乎生死绝不可轻易在人前动用。你修为不高却身怀重宝，极易引来杀生之祸。此时常峥咏自爆的动静想必惊动了不少人，现在外界定不会如何太平，我们暂且在这戒中等上一等。”

    “嗯。”叶汐点点头，看向楚燃的目光十分柔和。楚燃的反应消除了他心底最后一丝不安。虽然现在还没有准备好将自己转生的事说出口，但他对楚燃已经是全然的信任。如果有朝一日能够手刃仇敌，那么他会将所有的事都对楚燃一一讲明。

    “我想趁这段时间将丹田中剩下的至阴之气炼化了。”叶汐想起楚燃之前有些犹豫的模样，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便大略地解释了一句，“大哥莫要担忧。天阴之体虽然通常为女子所属，但对冰属丹师而言却也是上好的机缘。”

    “如此甚好。”楚燃见叶汐胸有成竹，便放下心来，只是道，“还需小心行事。”

    叶汐点头应了，便就地盘坐，闭上眼炼化起丹田中剩余的至阴之气来。这些至阴之气呈银白色泽，同他体质毫不相冲，炼化起来十分容易。不过因为量大，所以还是耗费了一些时间。待到他完全将其炼化吸收殆尽时，已经是十日时间过去了。

    这些至阴之气十分纯净，足够让叶汐的天阴之体催生成熟。当最后一丝至阴之气化入血脉的时候，叶汐明显感觉到周身一凉，继而又恢复了正常。神识在体内转了一圈后，叶汐露出一丝喜色。天阴之体不愧是一种极为难得的资质，他的经脉明显柔韧了许多。那些还没有完全被身体吸收的玄冰寒气同至阴之气融在一处，缓缓地融入血肉之内，一种难以言喻的畅通感触雷一般传遍全身。

    先天之体的修士本就经脉宽阔，穴窍通畅，兼之叶汐吸收的至阴之气乃是鬼族至宝天阴鬼煞中祭炼而成的，因此被激发的天阴之体亦是非常完满。叶汐见经脉更加柔韧，心下一动，咬着牙又驱着灵气将之前突破化气时没有打通的堵塞经脉打通了五条。

    待要继续时，经脉又出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抗拒感，叶汐只好有些遗憾地收了手。闭着眼熟练地打了几组丹诀后，叶汐颇为满意地睁开了眼。四下一扫，就看到楚燃蹲在一边正在观察魏笑叶的尸体——当时他将雪魄与楚燃一同带进来的时候十分匆忙，竟也将魏笑叶的尸体一并带了进来。

    楚燃觉察到叶汐气息的波动，立时望了过来，却意外地看到了一个长大了不少的叶汐。五官棱角褪去了几分稚气，似乎变地更加分明——其实也不过是圆的眼睛稍微拉长了点，就看着没那么像小孩儿了。单薄的肩膀也宽阔了不少，个头也拔高了一些，皮肤也更加白皙。只不过那一身素白衣衫上，又沾了许多黏腻的黑色杂质，脸上也有一些，乍一看像是泥地里滚过一圈的白猫儿，显得颇为狼狈。

    叶汐也闻到了周身散发出来的恶臭味道，瞧着楚燃看他的眼神顿时觉得有些窘迫，忙去了暖谭处洗掉一身脏污。洗浴的时候他也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手脚麻利地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出来。楚燃盯着魏笑叶尸体的神色有点怪异，这让他心底生出了一丝好奇。

    “不错，长高了。”楚燃拍拍叶汐肩膀，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又指着魏笑叶胸口道，“他还有气。你看，常峥咏挖开他胸膛时留下的鬼气已经不见了。”

    叶汐目光顺着楚燃手指往魏笑叶胸口一扫。只见那儿布料碎裂了不少，能看得出底下皮肉一片光洁，丝毫不像被人开膛破肚过。别说狰狞的伤口了，一个小印子都没留下。

    “这……”叶汐有些惊讶，他那时候虽然身体动不了，但是神识看的很清楚，那常峥咏的确是挖开了魏笑叶的胸的。这人竟然还有气？

    “他是人族与鬼族圣裔的后代，可能会有些不同。”楚燃若有所思，这个小子虽然跋扈狗腿了点，但是对他们还是有几分恩情的。若不是他，叶汐可能当时会有性命之危。即使魏天焉卜算的再清楚，总归没了魏笑叶，一时半会儿楚燃还真找不到能给叶汐治毒伤的人。

    “虽然还有气，但是可能也撑不了多久。”楚燃有些无奈，嘀咕道：“无论是什么品阶的丹药一靠近这个小子，就会哔哔啵啵地烧起来，诡异的很。可惜了那粒极品回血丹，还是从丹师叔那儿讹来的呢。”

    “……”叶汐对楚燃这种毫不尊师重道的语气已经不想说什么了，只是从自己储物袋中翻出一粒补气丹，举步上前，靠近魏笑叶。楚燃有些不解，但让他意外的是，即使叶汐把丹药凑到魏笑叶唇边，都一直完好无损。

    “咦，你手中是什么丹药，为什么你拿着却没事？”楚燃十分惊讶，他可是下品中品上品极品的丹药通通在魏笑叶身边试验了一遍。他身上带的低阶丹药不多，毁了不少还是挺可惜的。

    叶汐约莫知道为何楚燃手中的丹药无法靠近魏笑叶了。因为楚燃手里的丹药都是带着火毒的，而魏笑叶身体里有浓烈的鬼毒，两毒相冲之下，丹药之中的火毒是死物，自然经不住冲击要烧起来的。他自己炼制的这一批丹药中没有一丝火毒，因此靠近魏笑叶是没什么事的。

    不过这次出来，叶汐并没有来得及炼制足够的回血丹，他手里的炼丹材料不够，灵田里已经长成的灵草又被楚燃折腾死了。看来只能找些回血丹的材料就地炼制一些出来了。这魏笑叶的修为也有些古怪，似乎在金丹和化气之间浮动徘徊，具体要炼制什么品阶的丹药，他还要斟酌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