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城

    擂台上要么一方胜，要么一方认输，否则已经启动的保护阵法是不会任人进出的。规矩就是如此，楚燃眼睁睁地看着叶汐孤零零地砸落地面，但那魔修的一柄长刀抡地水泼不进，厮缠不休，阻住了他的去路。

    楚燃的表情一瞬间有些狰狞，对眼前的这个魔修半点耐心都无，也不管自己会不会受伤，右手直接将那魔修的玄黑魔刀刀刃徒手架住，顺手一个肘击将对手劈翻，左手往他领子上一扯，直接用蛮力将他扔下了擂台。

    擂台上的阵法禁制应声而开，魔修狼狈地在空中翻滚了几圈才落了地，而楚燃早已化作一道红影紧跟着叶汐坠落，在叶汐快要砸上地面的时候才将人扯进怀里。周围围观的修士潮水般散开，有些人还未弄清楚是什么情况，楚燃已经抱着叶汐离开了武擂区。叶汐体质先天，又刚觉醒了天阴之体，经脉血肉通透无比，因此这毒扩的就特别快。

    这次中毒与上次类似，叶汐的神智十分清醒，但是身体麻痹的程度要轻上许多。他能感觉得到，体内的木气沾上了灰色的毒质，但是体内的火气大盛，过不了多久便可自行将毒驱出体外。楚燃关心则乱，压根就没注意到叶汐皮肤的变化。这么多人的注视下，被楚燃打横抱在怀中，叶汐逐渐褪去毒气的白净面皮臊地通红。

    手脚还没恢复知觉，神识也有些不太通畅，叶汐只得拿一双眼睛瞪着楚燃，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可惜楚燃压根就没低头看他。在楚燃快走出中心城东南角门的时候，叶汐终于能自己活动了，忙从楚燃怀中腾地跳了下来，一双丹凤眼角飞上两抹浅红，“大哥，我没事了。”

    楚燃怀中骤然一轻，见少年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个头似乎比以前高了许多，脸上带着几分羞恼，面色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白净。看来毒性已经褪了下去，这才放了心，“好。可知是何人对你出手？”

    “未曾看清。”叶汐面上掠过一丝阴霾，心中懊恼不已。同楚燃一同离开宗门历练不过是区区三月左右的时间，他却已经已经出了三四回岔子。如果不是楚燃及时出手相帮，在月榕城的时候柳剑岳下的鬼毒恐怕早就要了他的性命。

    想到这里，叶汐带着愧意看着楚燃，坚定道：“大哥，我以后定不会如此大意。”心底又暗暗道，还要连累你一次又一次出手替我收拾这烂摊子，连打擂都省不了心。他两世为人竟还戒心如此淡薄，也着实令他惭愧。

    楚燃原本想板着脸训一训叶汐，见他这副摸样却也硬不下心肠开口，便只叹了口气，意兴阑珊地道：“天色将晚，先一同回去吧。”

    瞧着楚燃没训他的打算了，叶汐点点头，心头扬起一丝雀跃。见楚燃兴致不高，只好快走几步赶上楚燃，开始同他说起这次突破时候的细节——灵气的古怪，境界的跃升还有他的药园，事无巨细。正想把息壤都抖出来的时候，一直绷着脸的楚燃却突然伸手敲了叶汐一记，“收声，回去再细细分说。”

    原本就没打算讲明白的叶汐垂下头，面上却悄悄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偷偷瞄了一眼楚燃，见他的表情和缓的差不多了，这才换了个话题，问起他在武擂区打擂的事来。能勾动《凤血丹诀》中的法诀产生共鸣的拳意绝不是什么庸物，对于武道顿悟的境界叶汐也不是十分了解，因此颇为好奇。

    “这是一种以火淬体的拳法，乃是我当年修习《万火神诀》的时候从中悟出的。因为功法残缺的缘故，目前这套拳法还不算完整，只得在对战中仔细打磨。”提到武学，楚燃兴致显然很高，他今日在武擂上收获不小，余韵仍未散去。

    两人顺着长街东行慢慢前行，街上行人虽多，但却也不如前些日子那般拥挤。暮色只是初降，但整条长街上都已经亮起了各色月灯，照地青石地面的色泽十分柔和。楚燃与叶汐并肩而行，神色有些凝重，道：“不过，这套拳法始终还是觉得有些缺憾，只凭不断的对战打磨依旧无法完满。需要一个契机，或是一种媒介，就像是当年筑基的时候那般，补全它。”

    “如此若是功法残缺的话，那师兄晋阶，会不会出现问题？”叶汐的注意力却从拳法移开了，显得有些忧心——他修习《凤血丹诀》的时候凤香真仙就告诉过他，功法残缺只能停留在大乘期不得寸进，天道亦不会打开升仙门接引，连兵解修散仙的机会都没有。

    “目前还不会出太大问题。”楚燃摇摇头，“不过丹田中的火毒毒根虽然现在还算安分，但是突破出窍期后时候估摸着八成会失控。攸关性命，天道也已经有所警示。”

    叶汐闻言低下了头，一时间心念百转，但却谈不上好受。楚燃虽然不曾诉诸于口，但心中也定然是颇沉重的。修行《万火神谷》的修士瓶颈极少，楚燃天资又高，修行速度自然是慢不下来——任谁面对着一天天逼近的死亡都不会无动于衷。

    “莫忧心，不过是逢山开路，遇河搭桥罢了！”楚燃揉揉叶汐柔软的发顶，右手自然而然地一把牵住叶汐垂落的左手，朗声一笑，拉着他大步向前行去，“既然大哥都能破了成就元婴的必死之局，如今有叶大丹师在，却也没甚可怕的。”

    叶汐嗯了一声，低头看向两人交握的双手。不知为何，就在楚燃的大手握住他手掌的瞬间，叶汐感觉到一阵剧烈的悸动从心底翻上，耳尖慢慢地红了。不过他只忙着垂着脑袋，却也没能看到楚燃牵起他手的瞬间面上一丝不可察的紧张。

    第二日清晨，当叶汐推开窗户的时候，外头正在淅淅沥沥地落着绵密的小雨。

    虽然天气并不如何爽利，但丹云古城中心城内的武擂区依旧是人山人海，十分热闹。昨日场中出了不少变故，引了不少喜欢看热闹的修士。

    苍梧丹境的名额争夺十日后便要开始，武擂区中赌注押地愈发疯狂，整个场地都沉浸在一种狂热的氛围里。楚燃与叶汐来的不算太早，但也不算多晚，只是第四十座擂台上又已有了新的擂主。昨日楚燃主动放弃，必须要重新争夺此擂，因此这座擂台周围依旧围了不少修士。

    楚燃动作利落，半句话没多说，直接翻身上了擂台。叶汐却带了一朵火云状的法宝，稳稳当当盘坐在昨日他栽下去的半空处。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不过一介小小的化气修士，竟有人给他下了价值不菲的蚀骨藤毒。

    昨日是他大意了，但不意味着他愿意莫名其妙地被人在背后捅刀子。作为一个炼丹师，他最大的倚仗不是别的，就是他比其他修士浑厚的元神之力！这种对于武修而言十分神秘的力量绝对不好糊弄，元神之力是极纯净的人道天赋，任何恶意都逃不过元神的探查——只有炼丹师才有使用的资格。

    但是今天叶汐可不是默默无名的小卒，且不提他脚下盘坐的那朵象征万火神谷核心弟子的火云法宝，昨天楚燃对他的看重就已经引起了许多人的好奇，更是有人拐弯抹角地打听他的身份。因此，叶汐清静了没一阵子，昨日那个圆脸修士已经主动跟他搭话了。

    “这位同门。”圆脸修士也盘坐在一朵差不多的云状法宝上头，继而一脸的好奇，不大的眼睛笑的弯起，跟他执了一个同门礼后才道：“昨日眼拙了，敢问师兄是万火神谷哪一峰头的弟子？”

    叶汐对他本就印象不错，见他主动搭话，便也露出一个笑容，回了一礼道，“无妨，我乃焚天峰弟子。”

    “焚天峰，难怪！你竟是楚师兄的嫡亲师弟，无怪乎感情甚笃。”圆脸修士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名萧霭，乃是岐黄峰弟子，不知师兄名讳？”

    “幸会。”叶汐知道他崇拜楚燃，但却也不愿多说，便没有接圆脸修士话头，只是道：“叶汐。”

    “叶师兄。”萧霭笑眯眯地道，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说罢手心一翻，拿出一个玉瓶来，递给叶汐，“昨日见师兄被人下了蚀骨藤毒，想必解毒后浑身有些脱力，灵气流动不畅。这是一瓶我自己炼制的滑玉膏，算不得如何名贵，用灵力化开后涂在周身大穴上可以迅速清了余毒。昨日没能及时警示师兄，送予师兄，也算是略尽薄力。”

    叶汐耗费了大半夜的时间才弄清自己中了什么毒，但这萧霭却张口就来，显然对此道颇为熟稔。这人应当是存了结交之意，这滑玉膏对自己的确也颇有用处，推辞不过，便也道了谢收下了。

    萧霭虽然瞧着憨憨的模样，但他出身凡界商贾世家，为人圆融，极通世故，因此在万火神谷中人缘颇佳。岐黄峰算是以炼丹师为主的峰头，但主要的修炼功法偏向毒丹师一脉，峰主丹河同焚天峰小丹崖的丹崖子是嫡亲兄弟，因此两峰的关系很是亲近。

    两人坐在一处，不多时又来了三个同为岐黄峰的弟子，四人坐在一处观战，不时品评一番，气氛却也颇为和谐。楚燃拿下擂主后，不断接受后来者的挑战，很快打完了九场下了擂台。

    第三十九座擂台上，已经有一个绿衣仙修傲立其上，只是此人粉面带俏，肤若凝脂，身如弱柳，端得是身姿风流，可是喉头小巧的喉结也十分明显。楚燃顿了顿身形，但依旧翻身上了擂台。只是直面此人的时候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头，此人到底是男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