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曲径通幽别有天（2）

    此话一出，我与公孙煜大为惊讶，就连师兄也皱了皱眉，唯有沈临朝摇着扇子笑意微微。

    老人一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珏把弄着棋篓中的棋子，缓缓道：“一个人是棋艺往往能表现这个人的品行。刚才我与先生对弈之初，见先生能够闻一知十，心中十分钦佩。但是越往后问题就越明显，先生的棋路高明，策无遗算，并且往往能够根据我的细微动作判断出我的下一步棋……”

    公孙煜接道：“那又如何？凤翎先生以智谋闻名天下，这有何难！”

    “错！”云珏的语气异常坚定：“凤翎先生的确是擅于谋略，但是这位老先生的表现却更接近于‘世故’！”

    我恍然大悟，瞬间明白了那种违和感从何而来，凤翎先生常年隐居山中，作为一名隐士，最不该有的就是“世故”。一个深懂人情世故的人，是不会选择消极避世的。

    老人不怒反笑：“就凭这？年轻人，你这么冲动可是会坏了大事的。”

    我心里骤然紧张，虽然这位老人给人的感觉有些不对劲，但也不能只靠感觉就判定他的身份。偷偷看了看沈临朝那志在必得的表情，我心里很是没底，倘若云珏的感觉出错，那我们岂不是要功亏一篑……

    只听云珏继续道：“不仅如此，先生你还有一处纰漏。”

    老人道：“哦？愿闻其详。”

    云珏没有急着回答，忽然抬头看了一眼沈临朝。

    沈临朝一愣，紧接着笑了：“你怎么看出我知道的？”

    云珏道：“因为你方才一直闭着眼睛，所以我想你应该也闻到了吧。”

    沈临朝不答，仰头哈哈大笑。

    我听得一头雾水，“闻”？我转头看了看桌上的香炉，又看了眼老人身后的童子，脱口而出：“难道是气味？”

    “不错！”云珏赞赏地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先生身上有一种沉水香的气味，虽然细微，却经久不散。而先生应该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想要用香炉和浓茶来掩盖，您身后不停续水的童子就足以证明我的推论。”

    沈临朝笑道：“老先生，一个人的气味是掩盖不住的，越想掩饰就越发欲盖弥彰。您用的这种沉水香价值千金，一般人是用不起的。所以我想先生要么是常年参拜礼佛，要么……就直接是一个道长。”

    原来如此！我心中大亮，怪不得这位老人看上去仙风道骨，处事却颇为世故，这在普通人身上是很难同时体现的，但作为一个修道之人就再合适不过了！

    只听云珏道：“众所周知，钟愈是唯一见过凤翎先生的人，而他本人又极为自负，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这样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对一个道士服气呢？纵使先生有千般本事，以钟愈的性子来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下身段虚心求教的。”

    老人笑了：“你们说的很对，我的确不是凤翎。”

    话音刚落，忽听身后有人道：“诸位果真不凡，凤翎佩服。”

    回头看去，说话的正是那个白裳琴师。

    我摇摇头：“你也不是。”

    见那琴师一怔，我开口道：“方才我见你弹琴，长袖翻飞，甚是好看。可我虽然不懂琴，却也见过旁人弹奏，从来没有人是一直不肯露出双手的。所以我想，你故意穿成这样，除了给我们制造‘隐士’的假象外，更重要的是想要掩盖你不是琴师的秘密——据我猜想，你应该是惯用刀剑之人，虎口上应该有一圈薄茧吧。”

    琴师低头浅笑，拱了拱手，盘腿坐了回去，悠悠的琴声又响彻云霄，只是这次更显刚硬。

    我回头对师兄笑道：“师兄，你看，我也是很有长进的吧？”

    师兄闻言，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意。我想他不是没看出来，他只是习惯性地让给我，让我有一个表现的机会罢了。

    公孙煜一拍手，对着那童子道：“所以他也不是凤翎先生！刚才我见他倒茶，手腕极稳，水流一丝不动。但是以凤翎先生的身体状况来看，他是绝对做不到这种程度的！”

    我想起他们用信鸽传递的“陆半一百无上气”，心里忍不住偷笑，想不到真让云珏猜对了，那果然是凤翎先生的信息。只是这么隐秘的事情，他们是从哪里判断出来的呢……

    正想着，忽见云珏站起身，扬声笑道：“话已至此，顾兄仍然避而不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