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启程

    苏凝带着鼻音说：“才不是因为难过。”

    明明是开心……

    阿丹见对方不多说，也没有过多的追问，没事就好。指了指地上盆里的鸡说：“弄好了没有？”

    “没有，还有特别细小的绒毛，还没有拿手扯赶紧呢。不过现在的水已经不热了。你帮我扯一下吧，我进去切东西。”苏凝起身。

    脚都有点蹲麻了，踉跄了一下，勉强站住身子。

    “小心点。”阿丹挽起袖子开始帮忙。虽然灯光灰暗，但是瞧着倒还清楚。上头还有些细小的绒毛。这些绒毛自然是不可能吃的，别到时候煮的香喷喷，一入口一嘴的毛。

    苏凝进去厨房，把葱姜蒜切好，再出去看的时候，阿丹还在一根一根的扯着……

    忍不住捂脸，这得弄到什么时候去。苏凝过去拿手抹了一把，拽着绒毛就扯，速度到也快。主要是这热水烫过的鸡，都挺好弄的。只不过大冬天碰水，就是不太方便。

    “差不多了。”苏凝提起那只鸡瞧了两眼，满意的点点头。把鸡处理好之后，放在砂锅里炖，然后去忙其他的事情了。

    “光有好菜可不行，还得搭一点小菜吃着来。”苏凝喃喃自语。

    阿丹嗯嗯了一句，反正对方不让自己帮忙做事情，自己也插不进手。

    “宫里的厨子是不是会做很多好吃的菜？”苏凝突然想起这些。

    阿丹点头。“御膳房的厨子的确很厉害，不过父皇也没有太大的口福。”

    “咦？”苏凝这就纳闷了。“为什么？”

    阿丹带着狡黠眨了眨眼睛说：“小时候去那边找厨娘要吃的时候无意间听到的，负责父皇饮食的总管可聪明着呢。一般都是上那些一年四季都有的食材，什么鸡鸭鱼肉，像什么珍贵的时令蔬菜除非父皇提及，一般不做。”

    见苏凝不解的看着自己，阿丹解释道：“这是以前留下了的不是规矩的规矩了，以前要是帝王暴掠，要是今日厨子做了些鲜少见的食材，下次再要结果没有食材了，一迁怒，这大家都得受罚。”

    “你说要是在冬天，父皇说要吃新鲜的春笋，这不是为难厨子吗？所以这就是不成规矩的规矩。自然也不可能天天那么几样菜，还不得吃吐了。所以这负责的宦官就得机灵点了。”

    阿丹说了头头是道，苏凝听着好像是有道理的。后来一想这和自己又没有什么关系。

    阿丹掀开锅盖，看看饭应该是好了。“没有放红薯吗？”

    苏凝“啊”了一声，摇摇头。“我以为你现在应该不喜欢吃这种东西了，这些都是贫苦人家吃不起白米饭的时候用来填饱肚子的粗粮……”

    阿丹无奈的叹了口气说：“我是记起来了，我又不是换了个身子，口味还是没有变化的。其实偶尔吃一点也好。”

    “恩。”苏凝应了一声，弯下身子，从火堆里扒拉出来两个烤红薯。掸了下灰说：“我埋了两个进来，要吃吗？这红薯放了一段时间，越久越好吃，比一开始挖出来的红薯要好吃很多。”

    其实她一开始想着要是阿丹不喜欢吃红薯了，她就等一会儿偷偷的吃了，可别浪费了。

    不过有句话说的好，这红薯的确是放的越久越甜。当然坏的不算。可惜自己家里没有地窖，不能存红薯。

    阿丹先去洗了个小澡之后搬来了小板凳，给苏凝烧火，一边烧就慢慢的啃红薯。啃完了一个还想把接下来那个吃完的时候被苏凝打住了。

    “等会还要吃饭呢，少吃点。”

    “哦，好。”阿丹停下手，去加柴。苏凝家里没有吹火筒，只能有一个铁钳。平时只能自己动嘴吹，很容易就吹的一嘴灰。但是这是冬天倒也没有什么。

    之所以没有吹火筒，是因为之前苏凝发现蜈蚣。以前她家是一个小的吹火筒，后来吹火的时候差点把一条蜈蚣倒吸进口中。

    吓的苏凝干脆把那个吹火筒当柴烧了，毕竟蜈蚣进了口中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种南方地区，尤其到了梅雨时节，到处就潮湿的不得了。有时候掀开一块石头，密密麻麻的小虫子，防都防不住……

    苏凝出了炖了鸡，还敲了两个荷包蛋，还有煮了些小菜。当然还切了两个酸萝卜。

    当把菜都做好的时候，苏凝还不着急吃饭。把菜放在灶上热着。去里屋翻出来糯米粉，再去勺了一碗甜酒。“等一会我做了甜酒汤圆再给你吃。”

    阿丹上次走的急，家里都还没有糯米粉。

    阿丹眼瞧着苏凝转悠来转悠去，等把那甜酒汤圆做好之后就拽过来，让她乖乖坐着吃饭。

    “再多做就吃不完了。”好心好意的提醒她。

    苏凝点点头，心道也是。

    菜色着实够丰富，再之前啃了一个红薯，晚餐又有炖鸡，荷包蛋，还有一小碟酸萝卜丝，最后还有甜食。

    炖鸡肉嫩味美，加上苏凝又炖的久，肉都快要入口就化开了。

    就是鸡汤有点油，她没喝。本来是吃的有点饱的，可是加了一口酸萝卜，感觉这胃口又起来了。又顺道喝了一碗甜酒加□□个汤圆。

    她吃撑了……

    苏凝瞧了她好几眼，让她多走走。可是那眼神里阿丹明显看到写着两个字。“笨蛋……”

    说是去走路消食，最后只是围着自己的媳妇打转的翼王走了好一会后肚子好歹是不撑了。

    看到苏凝拿出碗，再把今天的鸡肉装进去。她有点不太明白。“干什么？”

    苏凝还在继续扒拉鸡肉，这些鸡肉是她之前就在锅中放好的，没有和她们吃的搅合在一起。“反正我们也吃不完，你那些侍卫不是借住在村子里吗？我明天送过去。”

    “亲自送过去？”阿丹皱着眉头问。

    苏凝点点头。不然呢？又没有侍卫跟着她们，只能自己送过去了。“恩，明天一大早，但是这些东西也太少了些。勉强一人吃一点算了吧。”

    阿丹见自己无法打消苏凝的想法，只好拦住对方。说：“恩，装好了吗？”

    苏凝停下手，放下筷子：“恩，我先放着。”

    “不用，先给我吧。”阿丹接过她手中的碗，在对方不解的眼神中走了出去。“出来吧。”

    从院子的一角跳出来一个侍卫，对方穿着深色的衣服，躲在角落里。加上苏凝家里的灯又小，的确瞧不太清楚。

    阿丹把那碗菜递给他，说：“拿回去分了吧。”

    苏凝走出来，心中也惊奇。心道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侍卫也没有矫揉造作，接过那碗菜，点头说：“多谢主子，多谢苏凝姑娘！”

    苏凝连忙摆手，说：“没事，就是一碗菜而已。要不要把剩下的甜酒汤圆带回去？我去给你们弄。”

    侍卫原本想说不用了，但是看到自家主子的表情就住了嘴。再说这大冬天有好吃的谁还不高兴啊。

    苏凝拿酒坛子装了些，让他带回去。瞧着对方走夜路回村子，她还有些担心。但是阿丹说没事她也没有多说什么。

    今天晚上入夜之后就更加冷了，两人站的这一小会儿就起风了。寒风刮得难受，两人赶紧进屋。这屋子虽然小且简陋，但是遮风挡雨足够了。

    把灶台火给熄灭了，两人回了睡觉的那间屋子。苏凝还要洗澡，但是阿丹之前就洗过澡，解下衣服就窝在被子里给她暖床。

    过一会儿，苏凝推门而进。身上穿着单衣，弓着身子进来，牙齿打着抖擞，口中喊着：“好冷……”

    小跑到床边，阿丹急忙把被子掀开，苏凝钻了进去。

    阿丹一把揽住对方说：“不是说就稍微擦洗一下吗？”

    苏凝窝过去，对方那边暖和。“洗了大澡，反正老感觉身上还是痒，但是洗过之后就舒服多了。”

    “要我给你挠一下吗？”阿丹说。

    老板娘的药膏没有多大作用，但是勉强有点成效。可惜自己没有带这方面的东西过来。听阿丹这么说，她急忙摆摆手表示不需要。“别啊，这越挠越痒的，还不如就这样，过一段时间消下去就好。”

    油灯没油了自然就熄灭了，屋子陷入一片黑暗。苏凝睡的不熟，听到厨房里传来一点小动静。微微推了下阿丹，小声说：“我听到厨房有声音，你听到了吗？”

    不会是哪个贼又是手头紧巴巴了，来她家打打秋风？

    阿丹眼珠子转悠了一下，按住对方要起来的身子。“没事，要是还有动静咱们就一起去看看。再说厨房而已，没有什么事情的。屋子这都关着门，窗户，你不用担心。”

    苏凝算是信了一点点，反正要是还有动静就去看看吧。

    安抚了对方，阿丹心中嘀咕一句，怎么不小心点。

    是那两个侍卫，之前只能在院子里窝着，现在她们歇息了，自然要找个舒坦点的地方，那就是只有厨房了。

    但是阿丹又不好对苏凝明说，她怕说了之后，苏凝还得起床给侍卫收拾两床被子出来。

    这是轮班看守，不过是冷一个多时辰，收拾被子麻烦的只是苏凝，所以她选择不说。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侍卫自然就然的不在院子里了。也许是回去了，阿丹心道也没有什么大事。是他们自己大惊小怪罢了。

    到中午的时候，有人来敲门。苏凝还以为是侍卫，结果罕见的居然是张家大婶和她的邻居嬷嬷。

    这两个人撞在一起可真的算是很稀奇啊。

    “怎么了？”苏凝先问。

    邻居嬷嬷眯着老花眼想透过苏凝打量着正在院子里溜达的阿丹，对方中午又吃撑了。搞得苏凝都想规定她一餐只能吃多少饭菜了。

    邻居嬷嬷还没有说话，倒是张家大婶先回话了：“苏凝，不请我们进去坐坐？虽然你家里小，但是也不能把我们晾在外面吹冷风啊。”

    苏凝一愣，心道以前你可很少来我家。来了也不进来的，嫌这里太小，挤得慌。现在怎么……

    但是对方都这么说了，苏凝也不好不把对方请进来。

    苏凝家里的确不大，东西虽然堆放的不算多，也很有序可因为地方实在小，真的瞧着很挤。

    不过这院子站几个人肯定是站的下的，院子宽敞啊。

    “你就是那个阿丹？”张家大婶进来之后管都没有管苏凝，先去问了散步的阿丹。

    “是又如何？”阿丹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好端端问道自己身上来了。

    邻居嬷嬷也过来说话，的确好笑，在苏凝的家里，她们两个倒是和主人没说上几句，对着阿丹嘘寒问暖起来。

    “当初苏凝买你回来的时候，还是个傻子，没想到现在记起来了。多亏了苏凝这个姑娘心眼好啊！”邻居嬷嬷说。

    “可不是，苏凝养了你这么久，你可得报答她啊。毕竟苏凝是我们这些亲戚从小到大看着长大的，以前过的苦。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张家大婶接了一句。

    两人你来我往，一唱一和，倒是装的出一副好亲戚好邻居模样。要不是阿丹早知道对方的嘴脸怕还是会被骗了。这邻居嬷嬷就算了，毕竟只是一个爱贪图小利的老人家。

    但是这个邻居嬷嬷什么嘴脸她可瞧得清清楚楚。现在说这些话，当真是好笑。

    当初在村子里，苏凝第一次带着自己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就是她死活拦着搞破坏。恩……当初还和苏凝打起来了。

    “不知你们今日前来有何贵干？”阿丹终于开口说了一句。

    带着点官腔，不是那么平白，两人楞了下才反应过来。

    “你打算怎么报答苏凝？”

    阿丹看了她们一眼，心中了悟。感情这两位是打算了自己即将给苏凝的“报答”了啊。

    若是他人，按理说这救命之恩应当涌泉相报。但是这些都太虚了，估摸着就是给钱。这两个人是想分一杯羹吧。

    见阿丹不说话，她们倒是先抢答了。“苏凝家里穷，你不如给些银两也好，让她过过好日子。”

    阿丹多么想给她们两人白眼，现在说的好听，等自己一走，估计就要来问苏凝要钱了。

    理由？只要有这份心，还愁找不到理由吗？

    “婶婶，嬷嬷，这件事情改日再说。我送你们回去吧。”苏凝下了逐客令。

    想拉着她们出门，但是张家大婶拽住她，背着阿丹狠狠的拍了下她的手，低声说：“你这死丫头是不是傻啊，不赶紧要点钱？”

    苏凝连忙扯出来手，本来就有些红肿，这么拍了两下就更加痛了。

    “你干什么？”阿丹拉过苏凝去看她的手。询问道：“没事吧。”

    “没事。”她摇摇头。

    张家大婶想拉过苏凝，口中说：“我和她说几句话，你别拦着！”

    阿丹挡在她前面，不许她拉人。目光中带着怒气，冷冷的哼了一声。

    张家大婶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从一边跳出来一个带刀侍卫。噌的一下把刀拿出来，挡在张家大婶面前把对方的腿的吓软了。

    张家大婶还想说什么，但是邻居嬷嬷已经打退堂鼓了。支吾着慢慢退出了院子。“那个，有时候我再来吧。”

    大婶一看自己的帮手走了，也只好愤愤不平的离开了。

    苏凝确定对方走了之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阿丹有些不解，明明手都被对方打痛了，还笑的出来？

    “张婶婶是个脾气很坏的人，从来不认输，今天还是第一次见着呢。”苏凝心情不错。

    阿丹宠溺的揉了揉对方的头发。问那个侍卫。“村长是怎么向村子里的人解释我的身份？”

    “一位富人家的小姐。”

    村长倒也聪明，这个回答当真是模棱两可，让村民们什么都猜不出来。

    转身看向苏凝。说：“要开始收拾东西了，过一两天我们应该就要离开了，准备带些什么？”

    她垂眸想了好一会儿，抬头问阿丹：“我需要带些什么？”

    对方笑了一下，拍了拍她的头发，说：“带上你就好了。”

    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下来，苏凝笑着躲开了。家里的鸡自然是带不走的，干脆全部给杀了。她们两个人吃不完，就便宜了那些侍卫。猫的话苏凝放心不下，就一起带着走。阿丹想了想，家里没猫，但是园子那么大，总会有老鼠，养着捉老鼠也好。

    这么几天，村子倒是对这位阿丹的身份议论纷纷。那些带刀的侍卫口中真心是一个字都撬不出来。

    但是最为关心的还是苏凝会得到什么好处，救这么有钱的人，她怕是要发了吧。苏凝有钱之后，怕是惦记她家产的人数不胜数，做媒的肯定要把她家门槛踏破了。也有人说最好给苏凝找个有钱人家，做媒把她嫁了这才算是高枕无忧。

    议论直到村子口来了一队人马才停了下来，打头有精致的马车，上好的马匹仅仅用来拉车。村民们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觉得这马车装饰怪好看的。后面还有两架，但是明显没有第一架马车打气。

    想凑过去看，但是还有些带刀的人拦着。怒目相对，实在不敢过去。

    身穿相同服侍的侍女分立两旁，身上披着厚实的披风，头上梳着发髻。个个瞧着乖巧伶俐。这服侍的下人穿的都比她们这希尔好。最后面还有拉着的两大箱行李。

    阿丹提着那只猫，站在门口等苏凝出来。“凝凝，马车来了……”

    里面应了一声，急匆匆出来。家里都收拾好了，屋子没有买，但是里面基本就空了，托付村长看着。

    苏凝没带什么行李，就是带了些花生糖还有甜酒。她觉得这些东西带过去太那啥了，还是要给当朝的林贵妃，实在拿不出手。

    可是阿丹说没事，母妃性子很好。又爱吃甜食，带过去准保她开心。

    把门锁好，接过那只被人提着还在打瞌睡的猫。“走吧。”

    阿丹原本想牵她手，但是对方抱着猫，没空。狠狠瞪了一眼那只窝在自己媳妇怀中打瞌睡的猫，摸了摸鼻子只好乖乖的放弃了。

    村民们都在坡上打量着，叽叽咋咋，还有些吵闹。村长一把年纪了还出来等着。见阿丹来了，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阿丹恩了一声，对村长说：“多谢老人家了。”

    “不敢！”村长说。这翼王殿下出手大方，之前暗地赏赐的银两足够让他度晚年，还能富余。

    阿丹也是看在这村长是真心实意对待苏凝，宁愿顶着被村子里的人骂，斥责也要帮苏凝。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单是这份情就难还了。区区银两不足挂齿。

    村长看向苏凝，忍不住说：“你这孩子要好好照顾自己……”

    “谢谢村长爷爷。”苏凝点头。到了这个时候，她反而没有那么难受了。总归是要走的，舍不舍得都是一样。

    张家大婶实在看不懂这是什么情况，不给苏凝银子，要带她离开了？

    “苏凝，你要走？她不给你银子，小心被骗了。”她羡慕嫉妒，口中冒酸水。

    有钱又如何，总不能说白日之下把自己杀了！

    “我骗她？”阿丹看向她，冷漠说：“此话何讲？”

    “这不是身为婶婶，怕她被人拐走吗？你们要去何处！”对方气焰下去了，狠狠的看着苏凝，对方不为所动。

    阿丹转头终于认真看她了，回答道：“本王带她回自己的府邸，京城翼王府。”

    说罢，牵着苏凝下坡准备上马车。

    村长机智，知道她离开之前是想显露一把跪下，喊道：“恭送翼王殿下！”

    其他人反应过来，也这样说。之前是不知道她身份，不知者无罪。现在知道得感觉把礼数做足了。

    张家大婶还在发憷，被人硬扯下来跪着。脑袋中不断想着。

    那个女人生的女儿救了翼王殿下？

    此时正好起风，吹得人衣衫翩翩。苏凝上马车前再看了一眼，心中思绪翻涌。

    命运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