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竹笋

    “咳……”

    二夫人像是被人捏着嗓子一般，这一声咳得又尖又利：“绫薇——，傻站着干什么？木头人啊你？还不快给老爷夹菜！”

    绫薇这才恍然大悟，手忙脚乱的夹了一片竹笋就往律致殊的碗里放。

    二夫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更难看了：“老爷从来都不吃竹笋的，你出门的时候忘记带脑子了吧？”

    “好了，绫薇她前几天摔坏了脑子，不记得这些小事也无可厚非！”律致殊含笑制止了二夫人。

    “就算绫薇是情有可原，不过规矩可不能坏了！”二夫人唇边泛起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老爷，你还记不记得我刚进门没几天，小莲伺候你吃饭的时候，给老爷夹的木耳里面混进去了半片竹笋，结果老爷你罚她在门外跪了一夜。现在你要是就这么饶了这丫头的话……”

    律致殊颇有气概的一摆手，端起那一盘清炒竹笋递给了绫薇：“去，罚你爬到‘眉’字石上，把这一盘竹笋吃光！”

    “老爷——！”二夫人不满的喊道：“这算哪门子的惩罚吗？这分明就是奖赏！”

    律致殊脸色一沉：“既然是奖赏那就奖给你好了，你去爬到‘眉’字石上把这盘竹笋吃光，连一点儿姜丝都不许剩！”

    二夫人吓得筷子都快拿不住了，肚子里憋着火气又不敢朝律致殊发，狠狠地剜了绫薇一眼：“死丫头，还不快端着盘子滚出去，别忘了把盘子舔干净，要是剩一丝油腥，你就站到石头上别下来啦！”

    绫薇端着盘子在院子里转了两圈也没有看到哪一块石头上面刻着一个“眉”字，倒是院门口立着一个“奉”字石。

    难道是律致殊这个好色的老头又想捉弄自己？

    绫薇绕着“奉”字石左看右看，盘子里的竹笋眼看着都快要凉透了。

    “不就是一块破石头吗？难道你还能看出一朵花来？”

    律寒凌悠闲地站在不远处，似笑非笑的望着绫薇，摇了摇头，抬脚进了院子。

    “哎诶——，二少爷二少爷！”绫薇讨好的追过去：“二少爷这么早就来给夫人请安了，真是孝顺啊！那个，二少爷能不能顺便告诉奴婢一声，到底还有哪块石头上刻着‘眉’字啊？”

    律寒凌食指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小爷今天有正事要办，就不陪着你玩了。”说着就头也不回的进屋了。

    “你是在找‘眉’字石吗？”一个眉目清秀如画的年轻男子怔怔的看着她：“在那儿呢！”他的手指向左边的一丛翠竹，眼睛却依然直愣愣的盯着她。

    绫薇被看得十分的不自在，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清秀男子眼睛盯着绫薇不放，却十分回避绫薇投回的目光，看他的装扮应该是律府的下人无疑，可是长得却实在是太过耀眼了，用这种人来做使唤的下人，就像是你非要把珍贵的云母石屏风镶进地板里。虽然也可以当做浮雕，但是不仅外人看了觉得你暴殄天物，就算是你自己踩在上面也会感到怪异。

    “你现在……”他伸出手去，纤秀白嫩的手指抚上了她的额头：“这里是不是好些了？”

    这个举动实在是太过暧/昧，绫薇急忙侧过脸去，顺势躲过了他的手指：“你说的是那里吗？难道是被竹子给遮住了，怪不得我刚才怎么也找不到！”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向那从茂密的翠竹走去，竹丛下面还种了一小片兰花，绫薇托着盘子，踮起脚尖，小心翼翼的寻觅落脚点儿，当她终于成功越过花丛，兴高采烈的拨开茂密的竹丛时，却一下子惊呆了，竹子后面是一堵光秃秃的砖墙，哪里有什么石头？

    绫薇悚然回头，这才发现刚才还跟在她身后男子已经消失不见了。如果不是言犹在耳，绫薇简直就要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绫薇心中疑虑着就要抬脚走出花丛，这才注意到脚下的兰花已经生出了几朵小小的花/苞，如果被踩坏了实在是可惜，她左看右看，犹豫着不知道在哪儿下脚。

    “我说你找什么‘眉’字石，原来是把我爹给得罪了！”律寒凌简直是神出鬼没，他站在花圃外伸出手去，示意她跳过来：“我又忘了你脑子摔坏了，刚才还以为你……”他好笑的看着踟蹰着想跳又不敢跳的绫薇：“提醒你一句，这一丛兰花可是吏部尚书送给我爹的稀有品种，你要是踩坏了，不知道他会不会罚你把这些兰花给吃了？”

    “啊……”绫薇心中一慌，一边跳，一边伸出手去抓住了他的手腕。

    律寒凌顺势将她半抱着带出了花圃，他右手坦然自若的放下绫薇，左手稳稳地托着完好无损的盘子：“幸好盘子没有碎啊！不然娘亲一定会罚掉你半年的月俸！”

    “这个就是‘眉’字石。”律寒凌将绫薇带到了门廊下面，敲了敲光滑的石桌。

    绫薇无语的看着这个没有“眉”字的石桌，这算是哪门子“眉”字石吗？

    “当初我爹买下这座大宅子的时候，还有一座眉苑，门口有一块石头，刻着‘眉’字，据说是因为有个不得宠的娘姨吊死在了眉苑里面，从此这座宅子就开始闹鬼，主人贱价卖给了我爹。我们搬进来，就先把眉苑给拆了，娘亲看‘眉’字石漂亮，就让人打磨成了石桌摆在这里。呐，就是这张石桌了。”

    绫薇更是惊叹：“老爷怎么会偏偏买一座鬼宅？”买一座闹鬼的大宅子，全家搬进来住，这个律致殊的思维还真是常人难以理解。

    “有什么办法！当初我们全家进京的时候，我爹只有沈相爷借给他的一百两银子，只够在东城买五间破房子，小宅子怎么可能住得下一大家子人，就只好冒险买下这座宅子了。我们在这里都住了十年多了，也没有发生什么……”

    “沈相爷？”这是她自从重生以来第一次有别人提起爹爹。

    “就是三个月前被拉到菜市口腰斩的那个沈相爷啊！”律寒凌若无其事的笑着，回头看见绫薇满脸都是泪痕：“咦——，你怎么哭了？哎呀，好了，这半盘子凉竹笋小爷我替你吃完，待会还去替你跟娘亲求情，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