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 歹毒
“我不要进宫了,爹,,,求求你了,不要让我进宫……”律容欢趴在地上哭得难以自持,眼泪和鼻涕混合着地板上的泥土,沾了她满脸,说不出的狼狈和可怜,哪里还有过去风华绝代的影子。
律致殊狠狠地一跺脚,责骂那几个吓得浑身哆嗦的婢女:“你们几个傻愣着什么?平日的机灵劲儿都跑哪儿去了,还不快把三小姐扶起來!”
一个小丫环大着胆子,弯腰想要把律容欢扶起來,她的手指还沒有触到律容欢的衣角,律容欢就尖叫着狠狠将她推开了:“滚开,别碰我!”
小丫环为难的看着律致殊,捏着衣角,畏缩着望向律致殊。
律致殊只好恼恨的亲自动手,他揪住她的头发,叫嚣道:“律容欢,你到底是不是我律致殊的女儿,你要是还承认自己是律致殊的女儿,就爬起來,换身衣服去掳获那个色/鬼,让他变成你的裙下之臣,让他对你言听计从!”
律容欢痛得眼泪纷纷而下,却拼命的摇着头:“爹,他不是色/鬼,他根本就不喜欢我,就算是我脱/光了给他看也是沒用的啊爹……”
从律容欢的口中讲出这种话來,律致殊又怒又羞,他揪扯着律容欢的头发将她狠狠的推搡到地上,抬脚就要往她的身上踹了,猛然看见自家女儿泪汪汪的一双眼,终究是不忍心,那只已经抬起來的靴子,犹豫了片刻,终究是泄愤的狠狠一脚踹在了旁边的石桌上。
也不知道是恨自己,还是恼恨女儿太沒出息,总之力气之大,当他一脚将石桌踹翻之后,半条腿都麻了。
律容欢呆呆的瞪着律致殊看了半晌,突然转身一头撞向了那只石桌,埋进头发里固定发髻用的发针斜刺出來,划破了她的额头,血珠涌出,触目惊心。
律致殊惊呆了,再也说不出话來。
小丫环瑟缩着提醒道:“老爷,待会儿三小姐还得去为皇上奉茶呢?现在小姐这个样子……”
律容欢尖叫着从头顶拔下一只凤簪对准了自己的脸:“如果爹非要我出去的话,我就划花自己的脸……”
侧廊上,穿着大红官袍的大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或百无聊赖的互相寒暄。
绫薇躲在一群奉茶的丫环中间,良久,才从红色的海洋中发现了同样穿着红色官袍的许弘之,沒有一个人站在他的身旁,他就孤身一人站在侧廊转角处,斜倚着一根柱子,捂着嘴弯腰咳嗽。
这些官员的私语和寒暄虽然嘈杂混乱,却都极力的压低声音,既不敢打扰堂内皇上和律致殊的谈话,也想偷偷探听一二,万一……
这朝堂的事,最忌讳的就是站错队。
就像沈相爷吧!当初那么多大臣不过是关键时刻坐在了沈德潜的旁边喝了杯酒,结果落得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嘈杂混乱的低语声中,许弘之的一声声轻咳愈发痛苦,却沒有一个人围上來和他说话,或者寒暄一声。
绫薇顿时感觉到了异样的痛楚,甚至将她见到许弘之死而复生的那一点儿喜悦都冲散了,当初,沈相爷权倾朝野的时候,许弘之就算是难得咳嗽一声,也立即有大批拍马屁的大臣围上來嘘寒问暖。
形销骨立的许弘之仅仅给了她一点儿失而复得的暖意,树倒猢狲散,她的过去只剩下许弘之了。
绫薇端着一碗蜂蜜茶,兜兜转转了好几圈,视线在许弘之的身上徘徊良久,终究是不敢上前,在附近几个大臣和侍卫异样的目光中,跟着锦屏和几个丫环就要退下了,一只青筋暴起的粗粝手掌摁在了茶碗盖上。
绫薇心中一惊,抬眼看见的是一张熟悉的冷漠俊颜,严承铎一双狠厉的鹰眸攥住了她的神智,不容她躲闪:“你端着这杯茶跟着一群丫鬟在廊下看了这么久,就沒有找到喝你茶的人吗?”
她很想开口反问他:你活了这么久,多疑的毛病怎么还沒有改掉啊!
但是,此刻她只敢摆出一副惶惑恐惧的模样:“我、我生性卑怯,不敢……”
为了配合得更像些,她还特意揪着衣襟开始使劲绞啊绞,意思就是我沒有别的意思,只是太胆小害羞,不好意思而已。
严承铎眼睛眯了眯,顺着她刚才的视线,一眼看到了那个碍眼的许弘之,他的唇角泛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神色却更冷了几分。
他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拿着茶盖,悠闲惬意的用茶盖撇去了浮沫,视线却兜兜转转就是不肯离开她。
绫薇实在是恨透了这个多疑又心狠手辣,还偏要装出风轻云淡模样的严承铎。
她当然知道此刻他的心中其实一点儿都不风轻云淡,而应该是波涛汹涌才对,看似随意的用茶盖撇去浮沫的动作,其实他只是在利用这段时间再确认一次茶里是不是有毒。
此人之所以会忽然跑出來讨茶喝,真的不是看上了她,也不是yin性大发,更不是被美/色所诱。
绫薇都快要替他汗颜死了。
就算是你不便一声令下让禁卫军当众把我摁倒在地上严刑拷打,也不要装出这种脉脉含情的模样,好不好。
绫薇恨不得大声告诉那些目光暧/昧的围观大臣,他真的是怀疑自己想刺杀他,暗杀他,或者毒死他。
她暗想,严承铎还真是越來越歹毒了,过去她只要在心中默数六下,现在她一直默数了三十二下,严承铎才总算是按耐住了自己的龌/龊变态心思。
严承铎将茶碗端起,在鼻翼下轻嗅:“果然好茶,怪不得你不肯轻易给人喝!”
这话说着时,眼睛却是紧紧的盯在她的胸前,好像他有透视眼,或者她的抹胸滑下來了一般。
他话一落声,底下就有人憋不住笑出声來,其余的也一个个强忍笑意的内伤模样。
绫薇终于醒悟过來了,她是被人当众调戏了。
原來你不仅越來越歹毒了,还越來越荒/淫无/耻了啊!
气愤之余,绫薇的脑中浮现出了严承铎施酷刑,纵/欲/淫/乱的画面,最好他能够在暴君的道路上继续狂奔,到时候民怨四起,天灾,而这个暴君也……
绫薇想着,嘴角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丝浅浅笑意。
严承铎恨恨的望着她难看又碍眼的笑意,恨不得立即严刑逼供她,你倒是哪里表现出來卑怯害羞的性子了。
他将茶碗又塞回了她的手里,露出了阴险冰冷的笑容:“既然是好茶,就不能随便糟/蹋了,应该择良辰吉日,细细品尝才对!”
说完,就转身走了,很多大臣一边笑得暧/昧,一边纷纷随行离去。
绫薇满脸通红站廊下,眼睁睁望着肇事者扬长而去。
许久,终于看见许弘之一路咳嗽着从回廊尽头走來,顾不得那些随同的大臣和兵将侍卫的异样目光,迎上前去:“弘……”话都要喊出口了,又变成尴尬生涩的笑声:“呵呵,许大人,!”
许弘之停住脚步,盯着她看了片刻:“你,就是刚才穿得像茄子的那位姑娘……”然后,他言不由衷的询问:“那身衣服也很好看的啊!为什么换衣服了!”
绫薇对他尴尬一笑,将手中的碗盖掀开,露出了碗中的褐色液体,气味浓郁。
许弘之望望已经空荡荡的回廊,接过了那碗茶,在鼻翼下轻轻一嗅,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暖意:“蜂蜜陈皮茶!”
明明是同样的动作,不一样的人做出來,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严承铎给人的感觉就是歹毒多疑,诡计多端,害怕她毒死他,可是许弘之就让人感觉如沐春风,优雅含蓄。
绫薇使劲点了点头:“这是润喉的,我刚才听见你一直咳嗽,所以就……”
许弘之端起茶碗,浅浅抿了一口:“难得姑娘有心,弘之就在这里谢过姑娘关心了!”
一小滴褐色的茶珠沾在他的唇角,颤巍巍的欲滴落,就像是颤在她的心上,绫薇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想要去拭那滴茶。
“绫薇,!”忽然一声试探的呼喊,夹杂着狐疑和困惑。
绫薇悚然一惊,回过头去,看见了回廊尽头的竹丛掩映着那一双百媚横生的桃花眼。
“既然有人來寻姑娘,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许弘之将手中的茶碗还回她,眼睛在绫薇和竹丛后的人身上扫來扫去,走了不到几步,他忽然回过头來,对她粲然一笑:“希望弘之今生有幸再遇姑娘!”
绫薇感觉自己的脑中轰然一响,这个……
眼前这个一会儿寂寥轻咳,一会儿风/流轻浮的男人跟过去的那个许弘之一点儿也不沾边儿啊!
许弘之加快脚步,一边走,一边脸色难看的掏出手帕作势掩嘴,将刚才喝的那一点儿茶水全都吐在了手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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