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突破（二）

    刘世林戴上老花镜，仔细地看着龙三平带来的材料，半晌，他抬起头，摘下眼镜，问龙三平：“三平，你能不能确定地告诉我，施令龙是不是你找来的？”

    “不是，绝对不是，如果我有线索，我一定会把施令龙捉拿归案的。我怎么会找他来做这种违法的事情？”

    “这样就好！我知道，在一些年轻警察的心目中，施令龙是侠盗，是正义之师。据我所知，有些年轻警察在面对自己无法侦办的案件时，甚至会找这个什么桂花军帮忙。但是，我必须说，我是不赞同这种看法和做法的，我对这位九尾灵狐，也很有些佩服。但是毕竟他的做法不是法治，在一个法治社会，他的做法是不能容许的。在法治社会的建设过程中，肯定会有灰色地带出现，但是这需要法制自身进行纠正，而不能依靠江湖侠客。三平，我希望你能在心里划清这条界线。秉公执法和替天行道有时候是冲突的。”

    龙三平点了点头：“刘局，您放心，我不会犯这种错误的。”但是他的心里却有些疑问：自己明知道桂花军是冯越找来的，但是却无法从这条线索查下去，这情与法的冲突，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自处？

    刘世林欣慰地笑了，他又问道：“对了，局里内奸的事情，你查得怎么样了？”

    龙三平道：“也有些眉目了。我目前已经有了可疑的人选，但是我自己不适合再继续查下去了。”

    “为什么？”

    “因为这个嫌疑人就是孟远队长，我的停职处分是孟队长建议的。所以如果我继续查下去，会有公报私仇的嫌疑。而且我牵扯其中本身就非常敏感，如果我查得过紧的话，孟队也许会有所察觉。所以我想请您寻找其他的人选继续查下去。”

    “孟远？怎么会是他？你有什么证据？”这个消息令刘世林心里一震，孟远是他几十年的老部下了，他很难相信这个老伙计会卷进这件事情。

    “我没有直接的证据，都是猜测。第一、那天参与我审讯刘立通的王大海说，那天我离开后，他把刘立通送进看守所，回到办公室，发现孟队正在翻阅审讯记录，这和他了解的孟队的习惯非常不符。第二、押解李明山的行动计划，接应押解人员的计划，以及我的归期，我都向孟队报告过，至于他有没有告诉别人，我就不敢确定了。第三、有人在李彦被追杀的现场，听到李彦称呼一名警察为‘孟红莲’，这种称呼是莲花会里对高级信徒红莲使者的简称。这些证据，每一条都不能证明孟队就是局里的内奸，但是加在一起，就让人不能不有所怀疑。”

    刘世林沉吟道：“这些证据确实有点捕风捉影的味道，不过今天我总感觉老孟有点魂不守舍，难道他真的有问题？好吧，这件事情我来处理，你暂时不要继续查下去了。彭森林这两天忙得够呛，我看你提前结束审查期，先承担一些工作吧。你去找彭森林，就说我说的，让你暂时以一名普通刑警的身份恢复工作。然后你就按照你找的这些线索，协助彭森林全面打垮这个三义帮。但是，一定要记住，不要对其他干警谈三义帮和莲花会的联系。许书记的考虑是对的，我们的宗教政策是一个高压线，不能随便触动。”

    龙三平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刘世林把那一摞关于三义帮的资料递给龙三平，目送他退了出去。

    龙三平离开后，刘世林抽出一根香烟，他需要稳定一下自己的心情。公安队伍中一旦出现问题，总是让这个z市公安系统的掌门人心绪难宁。现在，他需要做一个决断，他需要借助外面的力量，他需要万无一失，他需要在z市警察队伍的尊严和纯洁之间作一个权衡。烟抽完了，刘世林把烟蒂轻轻地按灭在烟灰缸里，他拿起电话，拨通了h省公安厅厅长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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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时正在看省厅发下来的z市上报的关于桂花军进入z市作案的报告。对于这件事，宋时已有耳闻，而对于施令龙的大名，他也是如雷贯耳。想不到这个狡猾的家伙居然进入了z市。所有的事情都透着这么邪，自己的手边的枪击案就显得很邪乎，现在连全国闻名的侠盗也驾临了z市。和这个家伙交手，可是所有侦破领域痴迷者的梦想。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宋时正在琢磨的时候，李志和郭挺走了进来，李志是个大嗓门，一进门就叫道：“宋队，听说施令龙这个家伙去z市了？”

    “是呀，你操这份闲心干什么？”

    “哼，这小子别从咱们这里过境，要是被我发现个风吹草动，一准把他拿下。”

    宋时冷冷地道：“别那么多废话，你们赶快把枪击案办好，然后再琢磨施令龙不迟。怎么样？有什么进展了？”

    郭挺和李志相视一笑，郭挺道：“嘿嘿，锁定了。大志，你汇报吧。”

    李志端起宋时的杯子，一饮而尽，他和自己的这位上司从来不客气，他喘了口气道：“没错了，所有的证据都指明是恒远集团。宋队，您可真神，我们在柳河县果然找到一家诊所，他们前几天接诊了几个伤者，伤者和送他们来的都凶神恶煞一般。伤口是枪伤，他们说是猎枪走火，但是取出的子弹却不是猎枪的子弹。这个诊所的医生就长了心眼，出去看了一下车牌号。但是他发现车牌都被泥糊住了，只有一辆依维柯的车牌露出一个角，显出了几个数字。我们根据这个线索，基本可以锁定是恒远集团，因为只有他们的一辆依维柯结尾处是这几个数字。”

    郭挺接着道：“还不止如此，这个恒远集团的主业是进出口，而他们的主要客户基本都在日本。这也和枪支的来源相符。”

    宋时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一个突破，但是你们掌握的线索还不够。你们必须马上想办法接近汽车调查，内部细节，搜寻证据。但是你们只能暗中调查，这些匪徒非常凶残，又握有重武器，一旦有风吹草动，就会惊到他们。”

    他想了想，继续说道：“李志，你负责在车内取证。我提供两个办法，第一，你们可以制造交通事故，等车被送进修车厂，你们再伺机取得修车厂的协助，要注意，撞得不能太轻，也不能太重，太轻，进不了修车厂，太重，会破坏证据。第二，你们扮做保险公司的服务人员，以投保车辆重新订保的名义上车检查，不过这个办法比较危险，可能会引起对方疑心，即使能上车，搜寻证据的时间也很短。你们自己讨论一下，看一看哪个办法更实用。

    “郭挺，你们这一组全力调查恒远集团的进出口情况和职工情况。进出口情况主要调查一下最近两年之内进口的货物和时间，以及供货商的背景资料；关于职工情况，则主要调查有没有退伍兵、专业警察，那些歹徒能够熟练使用枪支，以前一定很有经验。另外，他们使用日本军用枪械，一定会有个熟悉过程，所以他们一定需要练习打靶的地方，这方面，你们也跟进调查一下。”

    李志和郭挺领命而去，宋时又站了起来，走到窗前。窗外的天空真的阴郁了起来。山雨欲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