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

    第28章心思（谁又能安分守己呢）

    若说谁是最会看风向的人，那莫过于这帮子闲着没事干的京城贵妇了。

    今年宫里的团圆宴会，和往常并没有什么大不同。朝臣们聚在一起互相恭维，女眷们用屏风隔着在另一处嬉笑逗趣。

    只是，任谁都能发现，这宴会上少了一向最张狂的两个人。

    荣王爷自不必说，如今仍禁足在府反省过错。只不过，名义上反省罢了，好歹私下里也热闹得很。

    而宁妃这边却真是冷清到极致了。往年，她总是盛装出席宴会，享受众位高门贵妇的奉承。她喜欢那一身贵妃朝服，和皇后朝服一样的明黄色，耀眼华丽得很。

    最重要的是，按例贵妃朝服只能点缀银色云纹，而到了她这里，却成了银色七尾凤凰。

    众人眼睛不是瞎的，自然知道有些不妥。可是，宁妃当日如日中天，谁会没事拿出这点子事情来说嘴。何况，七尾凤凰也确实没有违制，只是用在朝服太扎眼而已。

    谁不知道，宁贵妃这一切超脱地位，若是没有盛和帝默许，谁会信呢。

    可今年，宁贵妃降为妃位，且正赶上过年禁足，那这风光自然不在了。

    其实，对于宁妃来说，今年暂时避过风头未尝不是好事。想想也知道，从明黄色贵妃服，降到只能着一身红红绿绿的普通颜色服饰，也是一件挺打脸的事情。

    何况，从独自一人高高在上，降到和祥妃、和妃平起平坐，宁妃心里哪里甘心。

    “百合，前边的事情都安置好了吗？”宁妃还是如往常一样，懒洋洋的声音，听着让人心醉。

    百合是景阳宫里的掌宫姑姑，也是宁妃从娘家带来的心腹。“娘娘，奴婢刚刚又确认过了，应该是没有问题。”

    “这若是往常，本宫自然是不担心。可如今，宫里被那两个贱人握在手里，还不定折了本宫多少人手。”

    宁妃知道，这么多年，都是她掌管六宫，自然全是自己人。可这一个多月，也够那两个贱人折腾了。即使来不及全换人，肯定也往重要岗位上塞了不少人。

    “娘娘，好在时间短暂，那二人还没来得及掌控住局面。即使损失了不少人手，也不关大局。好在三个月也是转瞬间的事情，这不都快两个月过去了吗？等娘娘您重掌大局，再收拾局面也不迟。”

    百合知道主子心高气傲，这三个月有些伤了心。可这么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这点小事难不倒主子才是。

    宁妃用手抚了抚额头，有些低沉道：“你想得简单了。即使到了三个月，谁知道风向朝哪边吹呢？当年本宫风华正茂，圣心独宠，自然不怕这帮子贱蹄子。可如今，本宫已过了最好年华，一旦让陛下忘了，那可就全都没了。看看这几年，宫里陆续进了多少新人。再看看和妃的年轻，也是本宫比不了的。”

    百合慢慢上前帮宁妃揉着额头，轻轻道：“娘娘何苦说这样的话，您的美貌在这宫里始终无人能及。就算这几年新人多了些，也没有一人能挣得一点半点的宠爱，陛下的心始终还在您这里那。

    娘娘，且看这次，虽然您和王爷受了一些委屈，可也不是陛下本意。都是那帮子没事做的朝臣不放过，陛下也是为了朝堂安稳才不得不委屈了您。只要这三个月日子一过去，您的恩宠还是如日中天那。”

    宁妃心里虽舒坦些，却也不敢大意，“本宫可不敢只相信咱们这位陛下的心，所以才安排了这次的事。你不用在这里伺候了，多盯着点，有事随时向本宫汇报吧。”

    宁妃这里心里各种不舒服，宴会上的祥妃、和妃二人却是前所未有的痛快。

    往日里恨不能被宁妃压制成透明人，如今她们也有了喘息的机会。

    京城里的人谁不知道年前刚发生的那档子事情。虽然盛和帝一心护着荣王和宁妃，可最后也不能不惩罚不是。

    虽然众人心里明白，宁妃绝不会就此倒台，可如今高位上坐着的人可是这祥妃、和妃二人。且不说二人都育有皇子，只看这和妃年轻美貌可是更盛宁妃，难保不会趁此机会将宁妃打压下去。

    而且，众位贵妇心里也有杆秤，家里老爷也偶尔会说起朝局。这荣王虽然是盛和帝的心尖尖上的儿子，可为人实在拿不出手，脾气暴躁、欺男霸女，可以说是劣迹斑斑。但凡有点为国为民之心的臣子，谁希望这样的人成为储君，将来登基称帝呢。

    总之，不论是眼前的局势，还是心中所思所想，都让人暂时忘了宫中曾是宁妃的天下，对着祥妃、和妃二人说着恭维话。

    七七看着众位贵妇虽然说一句留三句，但那些表情却是实打实的讨好，心中都有些好笑。若是宁妃今日在此，谁敢明着讨好祥妃、和妃呢。人那，都一个比一个会做人。

    好在，大家都做这类恭维的事情做习惯了，自然得很，到不会让人觉得好笑。

    七七虽然是侯府嫡女出身，但毕竟多年不在贵人圈里走动，又是新嫁娘，第一次出席这种场合，倒是和大家不熟。

    不过，身边的大嫂景王妃和二嫂诚王妃那可是出身名门，且也多次出席这团圆宴，自然身边围着一群人。

    往日里，众位贵妃巴结的对象除了宁妃，这王爷的正室也是必须巴结的。就算荣王风头最盛，可毕竟没有娶妻不是。

    这景王、诚王二人登上大统的机会比荣王小了那么一点，也不是绝对没有。

    尤其是诚王，母妃祥妃也是妃位呢，就算被宁妃压得抬不起头，那身份也摆在那里。

    七七看着大嫂、二嫂都被人围住，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她实在没有左右逢源的本事，也懒得和无关紧要的人交际，这样倒也省心些。

    不过，众人也不会做得太过分，也多少会来问候一番。

    若说以前，安王就是个最透明的人，可现今，经过前阵子那事，大家也知道，安王就算再身体弱，那外家也是战功赫赫文国公府。安王妃出身有些尴尬，那也是安宁侯府在意的外孙女。

    就算安王以后绝无登基可能，可身份摆在那里，不容让人忽视。

    既然有人凑上来，七七倒是无所谓，说些场面话还是会的。但是，很多人的身份背景她一无所知啊，若是那人没眼力见不自我介绍一番，可真是让她不知该如何才好。

    好在，景王妃虽然是个沉默寡言、性子冷淡的，但诚王妃纳兰氏是个热心人，嘴皮子也利落。

    “哎哟，瞧我们这当嫂子的，见了你们一个劲儿的亲热，倒忘了我们这娇羞的小弟妹。”诚王妃一边和众人打趣，一边走到七七这边来，将七七拉到人堆里。

    “估计你们都猜到了，这是咱们的安王妃，瞧瞧我们弟妹这摸样，是不是京城数得着的美人？”诚王妃这就算是向众人公开介绍了七七。

    七七虽然和诚王妃还没打过几次交道，不知道她具体什么脾性。但冲这个嫂子次次都能帮她解围，那也是极难得。

    七七知道，自己夫君和诚王又不是一母同胞，这若是纳兰氏理都不理这茬，只要面子上过得去，谁能说出什么话来。人家愿意来解围，不管有没有其他目的，那也是一份人情不是。

    一个年轻贵妇指着诚王妃纳兰氏笑道，“确实是大美人，可比你这个聒噪户强出百倍来。”

    诚王妃嘴皮子利落，手也不满，作势就要扯这位年轻妇人的脸，“就你最讨人嫌，见一次想打一次……”说完大家都笑起来。

    七七知道，这两人定是极熟悉了，不然也不会这样笑闹。

    “七七，你不知道，这是我娘家嫂子，也是京城里第一大恶女。当年算我瞎了眼，以为她是第一好人，让我娘求来做了嫂子，没想到从此就被欺负得死死的。咱们可是妯娌，以后你可得帮我一起对付她。”诚王妃挎着七七的胳膊笑道。

    七七心道，这姑嫂二人看来当年是闺中好友，有些情分。不过，姑嫂二人能感情如此亲密，说明纳兰氏不是一个难处之人，以后倒可以试着交往一番。

    七七笑道：“嫂子，您这是给我下套呢，您是我的嫂子，您的嫂子也是我的嫂子，都是一家人，可让我帮谁的好。”

    这么一闹，大家都笑起来。这圈子里都是年纪尚轻的妇人，自然很快就熟识了。

    即使再懒，为了以后，七七也得试着和大家相识。有些事情，男人讨论起来那就太严肃，但女人闲聊说起，倒是容易探知一些真实态度。

    闹了半晌，也该到了就座时候，大家也慢慢散开。七七自然和两位嫂子坐在一处。

    纳兰氏悄悄拉了拉七七的衣袖，“诺，那边那二人，是宁妃的母亲和侄女呢，今晚可是安静地很。”

    七七早就注意到这二人，因为大家都热络得很，只有这二人比较安静，即使有人过去闲聊，也是很快就分开。

    “往年她们可热闹得很，今年倒是低调。不过，宁妃这个侄女倒是第一次见，还真是美貌，颇有宁妃年轻时候的模样呢。”纳兰氏低低笑道。

    景王妃一直是个透明人，本着低调最安全的原则基本不发言。

    不过纳兰氏可不会顾忌那么多。诚王的母妃祥妃和宁妃如今早已明着撕开了脸，还有什么好留后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