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隐藏在门后的黑枪

    1909年夏天的一个傍晚，十几个年轻军官和进步青年聚集在任辅臣的家里，他们正在讨论未来组织的地下活动和方案，其中有几个人是苏维埃布尔什维克党员，这些人是受列宁的派遣来到中国开展政治活动，随时随地准备通过一个合适机会发动起义。任辅臣十分珍惜这样的机会，他坐在角落里认真听取各方意见，思索着下一步行动计划。也许是观点不同，有些人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当有人提出与自己意见不同时他们便互相争执起来，于是引起了奸细的注意。任辅臣的家住在哈尔滨市内一所小巧玲珑的别墅里，他的生活习惯虽然有些俄罗斯人的作风，但房间里面的摆设基本上还是中国式的。尤其是一些中国人送他的东西，还有那些俄罗斯军官送他的礼品，都被他摆在屋子里，让我看了赏心悦目，同时也让中国人看了有中国味道，俄罗斯人看了有俄罗斯风俗人情。朋友们以为任辅臣是中国警官，生活水平和生活方式都有独特的一面，而且一定是简单的，当他们看见任辅臣如此布置，看到他衣食住行都有自己的特殊性，让他们产生了许多好感，加上张含光与他夫唱妇随，配合默契。任辅臣对每一个来访他家里的人都热情接待，对军官如此，对进步青年也如此，甚至对那些贫苦的人也是如此。不论他们当中谁有困难，只要任辅臣知道后他一定去帮助他们，用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帮助他们度过难关。有一次，一个老工友儿子病了急需一笔钱，恰巧当时任辅臣不在家，这时张含光听说后马上拿来自己藏在柜子里的钱送给老工友让他赶紧为儿子治病，这事让老工友感激涕零不知说啥好。后来，老工友的儿子病好后，坚决要求和任辅臣一起参加革命斗争，他就是后来中国团幸存者之一，在维雅车站与任辅臣最后分开的那个卫兵。

    霍尔瓦特集团对任辅臣恨之入骨，因为当时斗争形势越来越紧张，斗争已经到了白热化，俄国人在中国的利益受到了威胁，他们也在想方设法除掉隐藏在内部的布尔什维克，于是任辅臣成了他们的首要分子。虽然任辅臣做了防范准备，然而有时也是有疏忽的，又是夏季里的一天下午，任辅臣去找哈尔滨上层人物那里商谈一件重要的事情，忽然，他发现路上有人跟踪，于是他想甩掉这个尾巴。自从五一节游行后，许多青年军官被捕，作为秘密组织活动的领导者任辅臣不能不防，不能不时时提高警惕。可是这个尾巴挺狡猾，任辅臣甩了几次也没有甩掉，他觉得奇怪为什么甩不掉这个尾巴？他是谁？是什么人派遣的？任辅臣陷入了沉思，知道了自己危险的处境，行动更加小心翼翼。

    其实情况明显摆在那里，自从上次五一节游行后，东清铁路沙俄当局逮捕了几名在学堂工作的布尔什维克地下党员后，顺藤摸瓜他们很快就发现了任辅臣的革命活动。有人主张将任辅臣立即抓起来，只要工人没有头脑就闹不成事，然而他们想得过于简单了。因为任辅臣当过警察，与哈尔滨中国当局的某些上层人物有一定联系，所以他们不便正面对任辅臣采取行动，但也不能这样放纵他参加革命活动，于是他们就采取卑劣手段暗中买通中国土匪，准备在一个地方秘密暗杀他。由于任辅臣的机警，跟随他一天的土匪也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气得土匪吸着烟想对策。几次举枪，几次被人冲散，土匪懊恼至极。终于，在傍晚时，任辅臣从上层人物那里出来后陪同一个同志去接头，当他们在道外一个浴池，任辅臣和那位同志谈笑风生商量着中国大事。也许是情况紧急，那位同志先走了，任辅臣送他回来的时侯恰巧碰上内弟，他们一同洗澡，突然被隐藏在门后的土匪开枪袭击。这时侯任辅臣早已经把敌人跟踪的事忘在脑后，他心里始终装着的是党的工作和地下组织活动，根本没有防范敌人会在暗中算计他，更没有料到会是在这样的浴池里。这时侯他才如梦初醒，知道那个土匪为什么跟踪他了，为什么甩不掉，现在一切真相大白，任辅臣不再对敌人抱有任何幻想，他开始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对敌人开始还击了。此时此刻，我忽然想到另一方面的事情，现在有许多贪官污吏得了赃款赃物四处逃避，与当年的任辅臣为人民利益为**奋不顾身相比真是天地之差。

    也许是敌人隐藏在暗处，或者是敌人的突然袭击使任辅臣防不胜防，不幸胸部中弹，血染浴池，右手掌也被子弹击穿。就在任辅臣多处身负重伤情况下，土匪仍旧不停地射击，他是想把任辅臣一次击毙。可是任辅臣是经过专门训练的警察，虽然面对危险他却临危不惧，一面机警地躲避，一面用左手握枪还击。准确的子弹压得土匪招架不住，两人对射了一阵后，土匪受不了任辅臣威风凛凛的样子和准确的射击不得不落荒而逃，任辅臣追赶几步，终因伤势严重昏倒在地。

    当几名军官闻讯赶来时，土匪早已不知去向，军官们抬着任辅臣把他安排在铁路医院养伤。然后暗中调查是谁派遣的杀手，当他们得出是俄国人干的时，这些俄罗斯军官暗中买通俄**中的上层人物，希望保住任辅臣的性命。可是沙俄反动派并不甘心，当任辅臣被送到铁路医院养伤时，铁路俄国反动当局派人鉴监视，实际上是对任辅臣的软禁。他们企图趁任辅臣养伤期间再次下手对他继续迫害，直到把他除掉为止。任辅臣的生命再次受到了威胁，从早到晚，在医院的周围总有特务盯梢，还有不明身份的人前来打探，情况万分危急。再说打他的那个土匪没有得到赏钱，而且被人臭骂一顿，气得他发誓不除掉任辅臣死无葬身之地。原来，这个土匪是一个见风使舵忘恩负义的鸦片贩子，那天他因为身上没有钱赌博发愁时，有人找他花了一百块大洋买任辅臣的人头。土匪以为在这行当里他是首屈一指的人物，所以很爽快地答应下来，他以为开枪比在别处下手更容易击中目标，而且他是这一行的老大，手段高明，一枪就会击中要害。果然，当他的子弹射击时，真的击中了任辅臣的要害，由此他断定任辅臣活不到天亮，便兴高彩烈回去领赏了。谁知有消息传来任辅臣没有死，气得土匪火冒三丈，发誓不把任辅臣脑袋揪下来就揪他自己的脑袋。于是，土匪第二次潜入医院，准备伺机行刺。

    可是土匪已经打到跟前了，他们还等什么？眼看一个优秀党员就这样被敌人暗杀，他们心里都不好受，在如此紧急情况下，布尔什维克地下党组织多方营救，军官学堂具有正义感的中国教官也竭力帮助，他们都在为任辅臣安全担心，为营救任辅臣四处奔波求援，表现出他们的纯正友谊和忠诚。铁路俄国反动当局并不甘心，还想趁任辅臣在医院养伤时加以迫害，幸而有俄**官的暗中保护，才一次次化险为夷。张含光得知丈夫被软禁并有生命危险时，她心里十分着急，积极设法营救。她找到护路学堂的中国教官裴相臣和孙冠三请他们帮助疏通，直到五天以后她才能获得探望的机会，当她来到医院一见身负重伤的丈夫，她就痛哭起来，没想到任辅臣勃然大怒，大声地对她说：“我还没死，你就有哭天抹泪的本领！”接着，任辅臣用命令的口气对她说：“你回家连夜赶制一身白大褂，明天十二点来见我！”夜里，有人送给张含光一张纸条，上面有几个字。这是地下党组织的一个营救方案，他们已在四周布置好了，只等机会就把任辅臣转移。恰巧这时黑皮领了一群人，吵闹着要为任辅臣报仇，引起许多土匪的注意，不料却耽搁了地下营救。时间在一点点消失，营救的人心焦如火，始终没有机会。张含光忽然想出一个好主意，她把黑皮叫到跟前嘱咐几句，就见黑皮点了点头与人出去了，再回来时手里拎着一个小布包。原来张含光让黑皮买了几尺白布，她连夜赶制一件白大卦，又买了一个大口罩，暗中做着准备营救工作。第二天中午，她化装成护士趁俄国护士吃饭之机背起任辅臣混出了医院，在门口坐上接应她们的车离开了这里，等到俄国护士发现躺在床上的人是黑皮时，任辅臣与他的战友早已逃得无影无踪。当天夜里，妻子问任辅臣：“他们为什么非把你害死不可？”再次逃出虎口的任辅臣气愤地对妻子说：“我是穷党！参加穷党的人就是他们的死对头！”任辅臣告诉妻子他已加入了为天下受苦人谋取利益的党，布尔什维克党，并决心为这件大事奋斗终身。妻子虽然还不能完全理解这件大事的全部意义，但她理解丈夫为老百姓抱打不平的行为，她相信丈夫认定的大事一定是完全正确的，她支持他。妻子含着泪水为他擦拭伤口，点着头表示一定要支持他革命到底。此时，任辅臣十分后悔没有带黑皮一块来这里，不知他是凶多还是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