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三号渣男07

    过了十来天，高官家的夫人们之间茶余饭后闲聊的话题从“新来的裴公子是个不错的联姻对象，自家丫头也到了嫁人的年纪”变成了“原来裴公子已经有心上人了，只是那人远在京城，恐怕两个人难成好事”。

    十天来裴修未踏出王府一步，但他的传言却愈演愈烈。不知道是从何传起的，也没人能说出知情者到底是谁，那人又是从何得知。总之，一旬之间，似乎全城的达官显贵都知道裴公子心里有人了，而且各个说得言之凿凿，丝毫无人怀疑。

    裴修闲得无聊，待在府里天天没事就写写画画，保持着每天一个首思念爱侣的情诗的效率。写完就随意团成一团丢进废纸篓，任由那些人是拿走还是扔掉。

    柳桉在家估计心塞的可以，也没再尝试着把裴修约出来了，只天天拿着那些诗词，红着眼睛死死瞪着。衙门里的公务都不怎么关心了，反正江南这一块没哪个文官比他官大，整个江南就像他的后花园一样，官职稍微高点的文官都不敢跟他对着干。

    日子就这么平淡的过去了，直到某一天，柳桉收到的新诗，让他彻底淡定不下来了。

    谢衣是个琴师，但他略通文采。柳桉自诩文人，自然吟诗作对这方面信手拈来十分自信，每到上元节就想露两手。有一回，他还哄着谢衣也给他做一首情诗，谢衣却不过，只好现做了一首。这首诗，目前被裴修用着与谢衣五分相似的字体，写在雪白的宣纸上。

    柳桉无法控制自己，他没办法让自己淡定下来。他敢肯定，除了他，再没有一个活人这知道这首诗。那么裴修，他到底是谁？

    柳桉心里有了个疯狂的猜想，谢衣活过来了，裴修就是谢衣。

    一定是谢衣借尸还魂活过来了，不然怎么能解释裴修和谢衣有如此相像的气质？他们的琴技笔迹口味都那么相似！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柳桉激动得根本坐不下来。他在屋内来回踱步，纠结是直接去找裴修相认，还是慢慢来，软化裴修，让裴修原谅他。

    “谢衣...谢衣...”

    柳桉猛地停住脚步，从怀里哆哆嗦嗦地掏出一个玉佩，紧紧攥在手里，贴在心口，整个人痛苦地蜷成一团。谢衣回来了，他的谢衣回来了。

    但是，谢衣难道有了其他的爱人？！

    柳桉猛然想起那些情诗，他开始坐立难安。

    不行，他得把谢衣找回来！

    柳桉匆匆收好玉佩，朝府外赶去。来不及等马车，柳桉直接朝着裴修的王府跑去。

    等他气喘吁吁地来到王府前时，却只能吃到闭门羹。

    “抱歉，柳府尹，我家少爷这些天不见客。”

    柳桉根本不听：“你去和小衣，不，裴公子说，说我柳某人求见，他肯定会见我的。”

    门房有些为难，但对方是三品大员，门房哪里敢怠慢，只好分了一个人继续留在这里看着，另外一人跑去给裴修禀报。

    “人来了？”裴修不紧不慢地擦拭着琴弦，“跟他说，我不见客。”

    “是，公子。”

    柳桉得到不见客的答案，并不意外。谢衣还在闹别扭，肯定不会见他的。但是柳桉不愿意放弃，他让门房替他带了一句话，才肯离开。第二天，又跑来求见。

    裴修知道他不会轻易放弃的，但裴修同样不准备轻易放他进来。容易得到的就不会珍惜了，裴修就是要晾着他，让他想清楚自己再一次遇到“谢衣”该怎么做。而从这两天持续上涨的好感度来看，这招显然用得很有效果。

    为了这样的涨势，裴修也不能轻易把柳桉放进来，所以柳桉只能继续努力了。

    好感度每天一点地往上涨，在第四天的之后，终于不动了。

    九十一点。

    裴修等了两天，发现确实不动了，这才把人放进来。

    “柳府尹，有何贵干。”裴修端坐在上首，静静地看着他。

    柳桉经过前面几天的冷待遇，已经淡定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微微一笑：“小衣，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裴修静静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我知道错了。”柳桉露出悔恨的表情，“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再不会限制你的行为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不好？”

    裴修挑眉：“我不是谢衣，就算我是，你所谓的不限制我的行动，也不是因为你悔改了，而是因为你的身份比我低太多，没那个资格限制我。”

    柳桉被拆穿了也不恼，他只是用温柔的眼神看着裴修，似乎裴修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小衣，我知道你还在恼我，没关系，你想让我干什么都行，只要你能消气。”

    “果真？”裴修来了点兴致，他认真想了好久，“这样吧，只要你能做到下面这件事，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什么事？”柳桉精神一振。

    裴修微笑：“辞官，正好本公子缺一个面首，想来柳府尹很是合适。”

    柳桉脸色微变：“小衣，不要开这种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裴修冷笑，“本公子乃是王府公子，岂容你放肆？柳府尹倒是很有能耐，对本公子不敬不说，还敢把本公子当成他人替身，真是胆子不小。”

    “小衣！到这个时候你还是不肯承认吗？”柳桉痛苦的看着裴修，为什么小衣不肯原谅他？他明明那么爱他！

    “我说了，只要你辞官，本公子可以给你一个做本公子面首的机会。”

    虽然养面首是违法的，但柳桉可以不顾律法，裴修自然也可以。反正等柳桉被惩治之后，裴修就功成身退了，他就算“犯法”了，别人也找不到他去为此受罚。更何况，裴修走了之后除了柳桉，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记得他，他就更不在意这些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本就是虐渣任务的原则。

    柳桉脸色乍青乍白，良久，匆匆丢下一句明日再来便离开了王府。

    裴修早知道他不会同意，也不在意，带着琴童回去继续看琴童练琴了。

    边走，琴童边气不过：“这个家伙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对待公子！”

    裴修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他本来就是个疯子。”

    “哼。”琴童撇头，“他还把公子当成别人的替身。”

    “因为他眼瞎啊。”裴修轻笑。

    “也对。”琴童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那个谢衣和公子长得一点都不像，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之前裴修装模作样地让侍卫去查了江南一带高官的资料，柳桉的资料里头就有关于谢衣的事情，还附了张画像。琴童整日跟着裴修，自然是见过的。

    裴修颇有深意地说了一句：“有时候，心盲比眼瞎更可怜。”

    柳桉其实心里知道他不是谢衣的，毕竟天底下除了他还有谁更了解谢衣呢？他知道裴修只是和谢衣有些像，而且裴修扮演的谢衣很拙劣，如果柳桉还有理智的话，他永远不会被裴修干扰到。

    但可惜，他早就疯了。

    不愿意相信谢衣死了，所以突然出现一根稻草的时候，柳桉死死抓住了。

    明知道是假的，明知道裴修是故意的，但他就是中计了，心甘情愿地往坑里跳。明明眼明心灵却硬生生把自己搞成了眼瞎心盲，只为了不去面对那个事实。

    柳桉已经不在乎裴修是不是来对付他的了，他只想自己的生命中永远有个“谢衣”存在，至于后果，都不是他如今愿意去考虑的。

    裴修看着安静弹琴的琴童，轻轻舒了口气，管他怎么想，路是自己选的，前面是康庄大道还是悬崖深渊，都怪不得别人。

    只是不知道，柳桉最终会怎么选择呢？辞官还是死死扒着官位，然后从别的方面下手？

    不管如何，裴修只需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可。如今是他占据优势，该焦心的人是柳桉才对。

    偌大的府尹府邸里，柳桉对着谢衣的遗物发呆。今日的柳府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敢大声说话，生怕惊扰到明显情绪不对的柳桉。下人们安静地守在门外，随时等候传唤。

    从天明到日落，月上树梢，屋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连灯都没点。

    月半中天，众人松了口气，主子应当已经睡了吧？

    没等他们各自散去，忽然屋子里传来乒铃乓啷的声音，似乎什么东西打翻了。众人为难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不过很快，柳桉突然出声：“拿酒来。”

    这是要借酒消愁？

    长随叹了口气，乖乖去拿酒了，只希望主子喝醉之后能消停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