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script>    有护士进来给徐安琛换水，见到这一幕,有些微怔。苏瑾立马收了眼泪，有些尴尬地背过身,不去注意护士脸上那奇怪的表情。

    所以说,就不要早公共场合作呀。

    徐安琛看着她脸红的样子憋笑,偏偏还伸出手故意捏她的手。

    苏瑾又回头瞪他。

    换完水，护士关上门出去。

    “不哭了,嗯？”从鼻子里哼出的嗯字，很是好听。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问她：“你什么时候来的？”

    “今天上午。”

    “坐了那么多小时的车，你得多累。”看到她眼底的黑眼圈和眼里的红血丝，徐安琛心里满是心疼。他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其实还好啦,”苏瑾笑了笑,“看到你平安就是最好的事了。”

    “你身上穿的志愿者的衣服？”徐安琛指了指她的红色马甲。

    苏瑾点头,解释说：“今天来了以后都在志愿者那边，人多，这样找你要容易一些。”

    徐安琛心头一暖,又是感动,又是心疼。这里那么危险，情况那么不好，她却毫不犹豫地跑来，就只是为了找他。

    她是这样一个勇敢果敢的人。

    他将她拥进怀里，轻抚她的背部。

    苏瑾勾唇，也回抱着他，用侧脸蹭蹭他的鬓角。

    “休息吧，你伤还没好，我在旁边陪着你，好不好？”苏瑾凑在他耳边轻声说。

    “好。”徐安琛点头，躺下之后，往床边挪了挪，朝苏瑾抬抬下巴，示意她也上来。

    苏瑾微愣，当然不好意思，提了提凳子又凑近一点，小声说：“好了，你快睡，我就在旁边坐会。”

    徐安琛不说话，就固执地看着她，仿佛她不答应，他就不闭眼一样。

    僵持了三秒，苏瑾拽紧他的手，凑到他耳边，说：“旁边都是病人呢，你身体还虚，赶紧睡。我现在一点都不困。”

    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哄一个几岁的小孩子。

    徐安琛眨眨眼睛，瘪着嘴，直直地看着她。

    良久，苏瑾败下阵来。她无奈地瞥了瞥隔着临床的帘子，徐安琛为她掀开被子的一角，她上/床，轻轻躺在他身边。

    徐安琛又凑近一点，输了液的左手搭在被子外面，顺着抚上她的腰，侧脸侧身，说：“睡吧。”

    苏瑾躺在他身边，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可他的气息却似有若无地打在她的细脖上。苏瑾不安地动了动，徐安琛闭着眼皱眉：“别动了。”

    苏瑾：“……”

    她倒还真不敢动了。

    苏瑾睡得迷迷糊糊，并不安稳。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黑了，她转转眼珠，就看到徐安琛那性感凸/起的喉结。苏瑾轻轻呼吸，伸手轻轻摸了摸凸/起的地方，然后往上，看到他下巴的胡茬，有种刺感，痒痒的。

    徐安琛还睡着，呼吸均匀。他好像真的很累，一点动静都没有察觉。苏瑾微微一笑，凑近他的下巴亲了亲，然后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下床。

    已经晚上八点了，她得先回去和志愿者会合。

    薛雄见她回来，递给她一碗盒饭，拿了一个小板凳坐在她旁边，沉默地吃起来。

    苏瑾也饿了，一顿没肉的才也觉得好吃。

    天空如同一罐黑墨水，帐篷外面白光刺眼。这部分的搜救大概已经结束了，救出来了很多人，也埋葬了很多人，有的人看到存活的亲人高兴，有的人听到亲人离开的消息而心痛。

    薛雄沉默地吃着，过了半晌，才说：“小姐姐，你说，人的命怎么就这么脆弱？”似乎并不怎么期待回答，他又低头扒了口饭，又说：“今天看到一大老爷们，背着他已经离开的媳妇儿，用摩托车说一定要载她回家。

    他用绳子缠着她，紧紧地，骑着摩托车走了。

    你说，那种至亲在自己跟前离开的感觉，得有多痛苦啊。

    那时我就觉得，这命啊，真是太脆弱了，随便什么天灾，就一命呜呼了。

    人生啊，真没那么长。”

    薛雄抹了一把泪，然后又死命扒饭。

    苏瑾说不出安慰他的话，只能轻轻拍着他的背。

    她放下盒饭，抬头看天，好像看见了孟然对她笑的样子。

    接下来几天，徐安琛在医院养伤，苏瑾忙完志愿者的事，就赶紧过去看他，跟他聊聊天，或者就陪在旁边，跟他一起休息。

    那天晚上，苏瑾再过去时，徐安琛已经换好衣服，准备出院就诊了。

    其实他的身体还有些虚，但并无大碍。

    身旁站着几个人，苏瑾第一次见，有些微愣。

    其中一个稍微年轻的男人看到苏瑾，便热情地问她：“你是徐医生的女朋友吧？”

    苏瑾点头。病房里站着两个男人，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她看看徐安琛，眼神在试探。

    徐安琛勾唇，拉她过来。

    苏瑾擦过那个稍微年长的男人，心里忽然划过一丝奇怪的感觉。

    她抬头看他，那人约莫60岁，头发发白。样子有些陌生，她应该是不认识的。

    “快，小鹏，叫姐姐。”女人摸摸小男孩的头，让小男孩叫苏瑾。

    苏瑾一愣，奇怪地看向徐安琛。

    年长的男人开口，声音有些雄厚，“徐医生啊，救了我们家小鹏，我啊，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子，不知道有多感谢徐医生啊！姑娘，你男朋友真是我们一家的恩人啊！”

    “是啊是啊。”一旁的女人和男人也附和道。

    年长的男人走近了一步，眼里透露着笑意。他的眼袋很大，乍一看还有些吓人。

    很显然，年长的是爷爷，然后便是儿子，媳妇，孙子。

    不知为何，看到那个爷爷，苏瑾始终感觉有些异样。

    “那徐医生，等有空啊，一定得到我家来。虽然现在家已经塌了，但是总有重新建好的那天，我真心诚挚地邀请你来。”男人伸出手，握了握徐安琛的。

    “好。”他说。

    被小鹏叫做爷爷的男人转身，他穿的低领毛衣，苏瑾转身的同时忽然看到一个有些异样的东西，稍稍吃惊。她心一紧，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故意往爷爷身边近了近，那脖子处被遮住一半的蝎子文身，一览无遗。

    苏瑾呼吸一滞，脑袋嗡地一声，像是当机。

    察觉到她的目光，男人也疑惑地仔细看了她一眼。

    “当时那个女人忽然并道，连指示灯都没打，我根本来不及刹车。”

    “警察同志，我说的都是真的！”

    “当时我给吓坏了，在市郊，又没什么车。我下了车就赶紧报警了。”

    “……”

    “苏瑾，苏瑾？”叫了她几声都没应答，徐安琛轻扣了一下她的额头，关心地问她：“怎么了？”

    “啊？没、没什么。”苏瑾回神，那一家人已经走出去了，沿路还说着什么。

    “最近是不是太累了，你看你的黑眼圈。”徐安琛攀上她的肩往外走。

    “怎么，嫌弃我啊？”苏瑾回头，拿下巴问他。

    “当然不。”徐安琛回答地又快又正经，趁她不注意，往她唇上亲了一下。

    苏瑾害羞地瘪嘴，左看右看没人，踮起脚尖，也亲亲他。

    “刚刚那家人……你救的，就是那个小男孩？”

    “嗯。”徐安琛点头。

    “你对他家里，有了解吗？”苏瑾问。

    “没怎么了解，怎么了？”

    “没事。”苏瑾摇摇头，望着那个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的老人的背影，心里有些异样感。

    徐安琛重新拿起手术刀就诊，而苏瑾便回到志愿者集中营休息。一路上，她都心不在焉，脑海里一直想着刚刚看到的那个男人脖子处的文身。

    印象真的太深刻了。

    当年她还只是个初中毕业的学生，那天在医院，那个男人也在现场。

    夏天，燥热。

    苏瑾靠在墙边，看到男人在给警察讲述当时车祸的状况。他脖子处的文身尤其刺眼。

    她想着他的样子，仿佛与记忆里的模糊的轮廓重合。

    呵！苏瑾冷冷地扯了扯嘴角。

    那个男人“意外”撞死了她的妈妈；徐安琛却差点舍命救了他的孙子。

    一夜无眠。

    苏瑾半夜起床，悄声走到帐篷外面的凳子上坐着发呆。外面有些冷，吹着风，苏瑾裹紧身上的冲锋衣，拿了石头在泥巴地上写字。

    夜晚非常安静，周边全都是帐篷，外面亮着小灯，偶尔听到几声打鼾声，几声嗫嚅声，非常平静。

    然而就是这种安静的状态让苏瑾非常不爽。

    没过一会，头顶洒下一片阴影，苏瑾微愣，抬起头来，便看到了徐安琛。

    他的眼神温柔细腻，静静地看着她，仿佛一片耀眼温和的星辰。

    “还没睡？”她有些惊讶，现在正是午夜。

    “你不也一样。”徐安琛压低声音，在她旁边坐下。

    苏瑾扯了扯嘴角，低下头没说话。

    徐安琛拉过她的手，自然地放进口袋里，叫她的名字：“苏瑾。”

    苏瑾抬头看他，感觉到手上力度的握紧。

    “苏瑾。”他又叫她的名字，“苏瑾、苏瑾、苏瑾……”

    就像小时候玩的恶作剧，一直不停不停地叫对方的名字，可就是不说正事。

    “到底要干嘛？”苏瑾拍打他的肩膀，觉得他无聊。

    哪知徐安琛非常正经地说一句：“我想吻你。”

    语毕，他的唇已经凑了上来。

    有些冰凉，有些湿润，带着他独特的气息，瞬间席卷住她，包裹住她。不同于往常的温柔和浅尝辄止，这个吻霸道又直接，她完全不能反抗。他的手抚上她的发，捧着她的脸，探寻到她的舌，与之共舞，辗转反侧，久久。

    心跳剧烈，仿佛要冲出胸腔，直到两人呼吸沉重而不畅，他才慢慢松开她，额头抵上她的，盯着她黑漆漆的眼睛发笑。

    良久之后。

    忽然，他收了笑容，认真地看着她，声音低如大提琴，醇厚浓重，

    “苏瑾，嫁给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