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民国小媳妇（6）

    暮春三月，桃花开得正盛，一簇簇粉色花朵在春风下迎风招展，娇妍亮丽。

    着一身天青色旗袍的女子，屹立在长桌前晒书，那纤细柔弱的身影，一行一动都如行云流水般自然舒服。

    “阿璃。”

    忽然听见有人叫她，阿璃转身，待看清来人，嘴角一抹微笑，被阳光照得微红的脸颊仿佛枝头开得正好的桃花，美得叫人移不开双眼。

    “程理。”

    “你穿旗袍很好看。”程理看着她，旗袍勾勒出少女的身姿，褪去一些年少的稚嫩，多了一丝小女人的魅力。

    “是你选的样式好看。”阿璃不好意思，低头别了一下耳边的头发，“对了，你是来找重哥的吗？他去学校上课了，要下午才能回来呢。”

    “我不找向重，找你。”程理笑得像三月的阳光一样灿烂，扬了扬手里提着食盒，“福源楼新出的点心。”

    隔着食盒，阿璃已经闻到甜甜的香气，眼睛舒服的眯起来，“你进去等我一下，我把书晒完就来。”

    阿璃十指快速翻飞，一本本书在长桌上摊开，沐浴在阳光下。

    只一眼，程理就认出书本上的笔迹是向重的，“向重让你晒的？”

    “嗯，今天阳光好。”阿璃埋头，拿起一本旧书时，动作比较小心。

    “下人呢？这种事交给下人去做就可以了。”

    “我怕他们笨手笨脚弄坏了重哥的书，而且，这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想亲手为重哥做。”

    程理捏着食盒的手指泛白，嘴角的笑带着些许苦涩。

    “我来帮你吧。”

    放下食盒，不由分说站到阿璃身边，养尊处优的食指在阳光下泛着莹白的光，动作比阿璃还要利索。

    他动作熟稔，阿璃想开口婉谢时，他已经接连翻开了好几本，飞快的速度看得阿璃目瞪口呆，待回神时最后一本已经在他手中摊开。

    程理深吸一口气，心里舒服多了，拍拍手笑着说：“好啦，搞定。”

    阿璃小小叹了一口气，幽怨的看着他，“我本来还想等重哥回来跟他说，书全是我一个人晒得，好让他夸一夸我呢，现在全泡汤了。”

    程理眼中的情绪晦涩难辨，“向重那人最是没趣，别看他整日里对谁都笑得春风满面，其实心肠最硬，你就是给他摘来天上的星星，他都不见得会看你一眼。”

    阿璃一愣，隐隐觉得他说的话有点对，然而，想到那天晚上，向重抱着她说的话，果断的甩掉脑子里的胡思乱想。

    见程理在打开食盒，阿璃凑过去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食盒里装的什么？”

    一袭清风夹杂着桃花的清香，吹散了少女的呢喃浅语，程理打开食盒的动作一顿，嘴角一丝清浅的笑，淡得叫人看不清。

    “凝香奶糕，我特意叫福源楼的厨师现做的，还热乎着呢。”福源楼也是程家的产业，店里点心在整个沪城是头一份，不好好利用一下怎么行。

    阿璃一跃坐上走廊下的栏杆上，晃悠着小腿，眯着眼睛啊呜一口吞掉，包的鼓鼓的腮帮子像小兔子一样可爱。

    当甜美的在香气在口中萦绕，阿璃幸福的闭上眼睛，这次穿越值了！

    被她的情绪感染，程理闭上眼睛，脑海里只有一个人的影子。

    ***

    门房把周娥英和连春盈带进来时，阿璃的点心吃的差不多了，三层大的食盒，程理没怎么吃，基本都到了阿璃的肚子里，撑的旗袍都有一点紧了。

    当看见二人，阿璃心中一跳，跃下栏杆时身子歪了下，还好程理在旁边扶了她一下。

    肌肤相触宛如一丝极小的电流流过身体，程理睫毛轻颤。

    这一小小的动作，阿璃未放在心上。她看着打扮的很好看的周连二人，心中警铃作响。

    这几天被青锦和红绫灌输了许多后宅女人的手段，听得她毛骨悚然，其中见过一面的周娥英和连春盈是青锦二人重点叙述的对象，是她们口中所说的会来抢她家向重的坏女人。

    此时见到她们，阿璃条件反射般的皱起了眉。

    站在她不远处的周娥英和连春盈未将阿璃看在眼里，而是看着程理，两人对视一眼，心里想的一样，这个煞神怎么在这里？

    程理向来看不上这两个女人，斥责门房，“怎么做事的，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虽骂的门房，但他的眼睛却紧着周连二人，这么明显的指桑骂槐，谁看不出来。

    连春盈好歹也是一个娇娇小姐，三番两次被程理落面子，哪里忍得了，顾不上周娥英的拉拽，上前一步，指着程理的鼻子骂：“程理你算个什么东西，不就仗着家里有点臭钱嘛，横什么横。”

    程理脸色阴沉。

    周娥英心里大骂连春盈蠢货，但思及家里还要仰仗连家，不得不拉她一把。

    “程少，您大人有打量，还请不要跟春盈计较，打扰了，下回再来拜访。”

    周娥英将找阿璃麻烦的初衷望之脑后，此刻只欲拉着连春盈离开。

    偏连春盈脾气一上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没好气的甩掉周娥英的手，“你怕他做什么，别人不过奉承两句客气话，真当他们程家是沪半城呢。哼，不过是蝇营狗苟之辈，给我提鞋都不配。”

    周娥英看见程理的脸越来越黑，而连春盈还在喋喋不休不知死活，她是嫌连家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吗？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世界安静了。

    连春盈不敢置信的捂着脸，双目圆瞪，“周娥英！你竟然敢打我！”

    说着挥着手臂就要打回去，然，触碰到周娥英那双充满阴郁的眼睛，连春盈愣住，手停在半空中。

    这这，怎么会是那个温柔可亲，事事替她着想的表姐？

    周娥英的变脸只在一瞬间，下一秒她还是那个温婉的女子，“表妹，我们出来够久了，该回去了。”

    她甚至转身微笑着向阿里和程理告辞，轻柔的笑却叫连春盈心颤，她是眼花了吗？是吗？

    连春盈脑子里乱遭遭，任由周娥英扯着她的胳膊离开。

    小洋楼里，听到声音立即从屋里赶出来的青锦和红绫，只看到周连二人相携离开。

    青锦拉着阿璃的手上下查看，“少奶奶，您没事吧，她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阿璃摇头，迷惑地看向程理，“她们怎么了？突然来又突然走了。”好奇怪，和青锦她们说的好像不太一样。

    程理嘴角噙笑，安抚她：“没事，别管她们。”思及周娥英刚才阴鸷的眼神，程理不放心的对站在一旁的门房说：“以后不要放周娥英和连春盈进来，尤其是你们家先生不在的时候。”

    门房连连点头。

    程理仍有些不放心，嘱咐青锦和红绫，“你们平时跟着阿璃，不要懈怠，尤其注意周娥英和连春盈。”

    青锦和红绫慎重的点头。

    转身看到阿璃眉宇间的懵懂和紧张，程理想替她抚平眉头，手指动了动终究没有抬起来。他可以天不怕地不怕，却不能不顾阿璃，流言蜚语对一个女人来说是致命的□□，他不能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哪怕是他自己也不行。

    “你别担心，她们不过是对向重有点心思而已，翻不出大浪来，我会叫人看着她们。”

    阿璃见他们表情慎重，心中也提高了警惕，“知道了，谢谢你，程理。”

    “你不跟我道谢的话，我会更开心。好啦，我走了，明天再给你送点心。”

    “嗯！”

    说到点心，那甜甜的滋味还残留在口腔里，她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眉宇间的轻愁立时被笑意淹没。

    看到她笑，程理稍稍放心，提着空空的食盒离开。

    ***

    下午向重从学校回来，听门房说了家里发生的事，眉头紧皱。

    虽未亲眼见识当时的情景，但是凭着对周娥英和连春盈的了解，他此时和程理想到了一处去。

    吩咐白水，“你派几个人盯着连春盈和周娥英，尤其是周娥英。”

    白水点头称是，正要退下去，却被向重叫住，“还有，跟门房说一声，我不在的时候不仅不准周娥英和连春盈进来，程理也一样。”

    白水迟疑了一下，“程少爷恐怕挡不住啊。”

    想到程理的脾气，向重也头疼，揉了揉眉心，沉吟片刻，摆摆手，“程理就算了。过两天我带阿璃回趟老宅，该打点的东西你打点好。”

    “是。”

    白水退下，书房里静默一片，流动的书香里少了一些清冷，多了些许阳光的味道，一想到阿璃，眉宇间的烦躁去了不少。

    抬脚去厨房。

    阿璃正在做点心，根据福源楼点心的口感，她自己花心思研究了一下午，做废了的都进了青锦和红绫的肚子里，目测她俩今晚的晚饭可以省了。

    随着最后一锅出炉，甜香四溢，阿璃眼中迸发出巨大的喜悦，就是这个味道！

    夹起一块，用力吹了吹，入口时甜香丝滑还带着一点软糯，总算研究对了，阿璃满足的眯着眼睛感受。

    向重在烟雾袅绕的厨房一眼就看见那个娇小的身影，大手放在她头顶。

    是熟悉的气息，阿璃侧头，含糊着喊了一声，“重哥。”

    “这个是什么？”向重就着她吃剩下的半个，一口吃下去，奶香中带着甜丝丝的花香，“福源楼的凝香奶糕？”

    阿璃倏地眼睛发亮，“你吃出来啦，我是不是很厉害，只吃了一回，就自己研究出来了。”

    向重放在点心上的眼神暗了暗，“是，阿璃很厉害。”顿了顿，说：“程理的性子有些不着调，若是他跟你开了什么玩笑，或者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你不要理他。”

    阿璃不假思索的点头，程理人挺好的，就算他说错了话，她也不会生气哒，她保证。

    她乖巧的模样，让向重心里一松，牵着她的手离开厨房。

    “今天咱们不在家里吃了，我带你去外面吃。沪城大剧院里有西方来的马戏团，很热闹，你应该会喜欢。”

    这是不是变相的约会？

    阿璃忙不迭的点头，惹来向重一声轻笑，目光落在阿璃身上的旗袍上。是昨日程理送来的，很好看，不过······

    “阿璃穿旗袍很好看，我带你多做几件可好？”

    闻言，阿璃的心情只能用喜不自胜来形容了，“重哥也做几件可好，咱们穿一样的，叫人一眼就能看出是情侣装。”

    情侣装？

    向重含笑点头，看着阿璃的目光里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