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选秀，夺位

    “那我也就不瞒你了。”

    “当今天子即位两年多，地位逐渐稳固，但朝中势力最大的仍然是江衡。江衡发现这样下去不行，最近可能要破釜沉舟了。”

    “为父掌握着大霖七成的兵力，且只忠于皇帝一人。若我死了，江衡距离独揽朝纲只有一步之遥，很可能夺位。”

    卫清心下震惊，眼中怒火逐渐燃烧了起来。

    她想过江衡野心不小想独揽大权，却没猜到他胃口竟然这么大。

    “但除掉我，对他有什么好处？”

    卫季无奈一笑：“清儿这话，可就叫爹爹寒心了。”

    卫清懂了。

    连京中的百姓都知道，卫大将军将独女视为掌上明珠，疼宠万分。放眼朝中，谁家都没有他这么在乎女儿的。

    江衡抓住这个逆鳞，当然一点也不奇怪。

    爹爹，女儿终究还是成为您的拖累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

    卫季眼中闪过一丝苦涩：“清儿，你最近忍忍，尽量别出门了吧。这件事我会上报皇上，希望他能早日控制住局面。”

    “但老躲着，也不是办法啊......”

    卫清此时万分恼恨自己没有生为男儿。父亲虽在战场上运筹帷幄，朝堂上使计陷害铲除政敌之类的事却完全不会干。部下也都是武将，在这重文轻武的朝代没有多少发言权。

    若自己在朝中有势力......

    她怕的从来不是暗杀，而是明害。

    “这样吧，”卫季从腰间摸出一块上面雕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的银质令牌递给了卫清，“这块令牌你收下。若以后出了什么事，我的部下会全部听你号令。”

    “这些天我也会加强家中的防卫。清儿，别皱眉头了。”

    看着卫季故作轻松的神态，卫清心中却更沉重了。

    她回到房中，沉默着抚摸着光滑的剑鞘。

    江婉君正沉默地跪在江衡的面前。她的膝盖微微颤抖，脊背却仍然挺直。

    “我之前真是错看你的能耐了。”江衡没有抬头，淡淡地说道。

    “女儿知罪，愿意领罚。”江婉君低低俯着身。

    如今在江衡面前装好女儿或者说什么都没用了，但他对自己应该仍然没什么防备心......毕竟自己没有任何能反抗能力，比如今天做的事就实在不算高明。

    “你已经十五岁了，一闹脾气就跑出家门像什么样子！”

    “以后管家的事就交给你母亲，你好好闭门思过重修一遍礼仪。”

    “多谢父亲。”江婉君知道，自己以后都不能迈出院门了。

    而且江衡对自己怎么和卫清联络定然有所怀疑，身边也会有更多监视的人。

    “到你母亲那去领罚吧。”

    “是。”

    卫清不是那些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这些天日日待在家里自然十分烦闷。虽然府内练武场等设施也十分齐全，新进的书籍也不少，但就总觉得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上次询问江婉君情况的字条被柏芜带回来了，她禀告说说江婉君的院内有超过二十人在看守，她不敢冒险传信。

    江衡这哪是保护女儿，跟监守犯人也没什么区别了吧。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婉君既然对于他还有利用价值，应该不会受什么苦......但心中肯定是难过的。

    不愿多想，卫清只好有事没事去父亲书房打发时间。她也不打扰他处理公务，只是安静地在一旁沏茶研磨。也曾想做些宵夜点心之类以尽孝心，但无奈她在厨艺方面实在没啥天赋。

    明明是阳春三月，却刻刻感觉有阴云笼罩在心头，风雨欲来。没有雷声，只平白给人一种无能为力的烦躁。

    父亲待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似乎很是忙碌。有时会语重心长地嘱咐提点她几句，却让她更添了心惊。

    总感觉......有些交代后事的意味。

    景元三年，皇帝宣布为延续皇家血脉，于夏末秋初时在皇宫内举行秀女大选。十四至十八岁朝中官员之女均可参选，自愿报名。

    而名单上第一位，俨然写着江婉君的名字。

    “阿清，最近一切可好？

    我近来忙于研习礼仪，筹备参加四月后的选秀。此去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望保重。”

    令卫清十分惊讶的是，正当她在家中着急的打转时，江婉君身边的怀素却亲自送来了信。

    这些日子江婉君对外宣布闭门不出，潜心修习宫中的礼仪规矩。每天一早起来接受教导，一整天基本上没有任何闲暇时间。她一步都不能踏出绣楼，甚至连在小院内逛逛都不行。

    江衡对待她的态度好了很多。女子在宫中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的家族，江衡认为她肯定翻不起什么风浪，默许了她和卫清通信的行为；但信件肯定要在他手底下过一遍就是了。

    “婉君：

    得知姐姐将入宫的消息，万分不舍。既然婉儿忙碌，妹自不便打扰，但仍盼望这几月中能得见你几面。

    父亲......”

    与之前江婉君做的事意外的相似，卫清思量过后也最终把信上最后一行字抹去了。

    通过婉君的信件让江衡看到虚假的情报固然是个不错的计谋，但......

    兵家之道，从来没有利用友人或置朋友与险境这一条。

    这个春季过的格外的快，天气很快一天天炎热了起来。

    这日，江婉君端着绿豆汤来到父亲书房门前。只听门内传来了毫不掩饰的议论声：

    “那就这么定了。”

    “卫季那个老匹夫此次一定逃不出我等掌心！”

    “他被送上断头台之后，你们搜查他府邸记得仔细些，卫季肯定把令牌藏在密室里了。他女儿身上也别放过。”

    江婉君越听越心惊，只勉强保持着沉稳的面色。

    “大小姐，老爷在和几位大人商讨公事，恐怕无暇见您。”

    “无妨，既然父亲有事，你代我将这碗绿豆汤送进去便是。”

    “是。”

    江婉君稳着步伐离开侍卫额视线，脚步禁不住漂浮了来。匆匆回到自己的卧房，脑中一片混沌。

    果然......父亲要下手了。

    自己该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阿清家破人亡吗？

    但她已自身难保，能怎么做么呢？

    若入宫获得荣宠，能改变皇帝的心意倒也划得来。但江衡她还能不了解吗......要不是顾忌着卫大将军手中的几十万大军，早就起兵谋反了。

    她双眼停留在眼前的书页上，其实什么也没看下去。

    怀芷又添上一杯热茶，轻轻走到外间：“怀素，卫小姐来信了吗？”

    “没有，这才过了几天。”

    怀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随后低下了头：“我这不是看，小姐只有见到卫小姐的来信才能开心点儿吗......”

    怀素跟着叹了口气，扶住了她的肩膀：“怀芷，现在逃避没有用。”

    “自怀锦姐姐走后，我们三个就是小姐最倚重的人。日后小姐成了小主，我们也是她身旁的宫女。”

    “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所有的忠诚，护小姐一生安稳。”

    这时怀碧快步走了进来，眉梢罕见带着几分喜意：“小姐，淳宛郡主来了。”

    江婉君听到这话刚转过身，那人就已然迈进了门槛。

    “婉君姐姐，好久不见。宛儿想你了。”

    当年那个还带着些稚嫩气息的小丫头，如今已有些皇家女子的贵气了。

    “宛儿。”

    淳宛郡主看了看四周，怀芷等人都识趣地退了下去。

    她与江婉君相识数年，很明显地发现了她眉间的愁意。

    “婉君姐姐......听说，你要入宫了？”

    “嗯。”

    这事京城里早都传遍了，这丫头小心翼翼也是怕触着自己的痛点吧。

    可我眼下最担忧的不是自己，而是卫季。

    她已此生无望，这短短十几年里遇见了淳宛和阿清，也没算白活。卫大将军要是去了，阿清也会被牵连卖入烟花之地，然后在江衡的可以折磨下不可能有好结局......

    “你真的非要去吗？我可以去求求我娘，让皇帝撤掉你的名字......”

    “宛儿......”江婉君无奈一笑，“你明白的。”

    因江衡的人在屋檐上窃听，她说的十分隐晦。

    淳宛也知道江衡的情况，只不过不甘心而已。

    是呀，我也不甘心。

    不甘心入宫，不甘心失去你和她。

    “那怎么办？”

    卫清握住少女纤细的手：“宛儿，不过是入宫而已。当今圣上年仅二十，后宫中排的上号的妃子也不过零星几人。我若一朝得宠便是无上荣光，日子也不会太难熬。”

    “可是......”

    我知道，你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无上荣宠。

    “宛儿，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们别讨论这些烦心事了。来，再与我合绘一副春江晚景图吧。”

    “就画去年上元节看的那次灯火，你还记得吧？”

    那晚，她也远远地看到了那个身影。

    她一如往常地穿着一身红衣，面无表情地望着江中的灯火。

    阿清许的是什么愿呢？

    是边疆安定，天下太平？是父亲身体康健，福禄长寿？还是自己能以女儿身能一展抱负，以身许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