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酿酒节

    但方远什么也没说，只看着她。

    她能感觉到方远看过来的视线，热得让人难以忽略，像有什么实质一样。她哪怕是看着窗外，也感觉很清晰。

    “方远。”她被看得不太自在，脸颊有点热。这人什么意思，光是看又不说话！她一转头，就对上了他的视线。“哎。”

    方远几乎是一秒转过脸，往窗外看。

    余乐乐又好笑又好气，她的紧张感也消失了。方远像孩子偷偷看她两眼，被发现就躲开，有点可爱。

    她忍不住想，为什么方远会说又喜欢上了她。弹幕里又一直在暗示他就是前世那个小鲜肉歌手，让她没法不往这方面去想。

    非要说他们是一个人吧，性格变化也太大了点。方远年纪小，但是整个人成熟多了，也不爱说话。而小鲜肉反倒更像一个成年巨婴，被众星拱月一样宠着，骄傲又霸道。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方远拿出了手机，只听啪一下，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余乐乐顺手帮他捡起来，发现是一只hello kitty钥匙扣，心里猛地又是一跳。钥匙扣有点旧了，耳朵那一块的颜色有点磨损。

    她惊讶的不是方远居然喜欢这么幼稚的东西，而是她和前任的情侣手表，也是hello kitty款式。后来分手以后，为了避免触景伤情，她也换了口味，几乎不买任何跟hello kitty相关的东西。

    余乐乐这才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捏着别人的钥匙扣看老半天了，这才连忙还回去：“你也喜欢这种东西啊？”

    方远的眼睛里多了一点她看不透的情绪，匆忙地把钥匙扣放回去。“不喜欢，但是很重要。”他捏了一下钥匙扣，看着它说：“它可以提醒我别犯傻。”

    “犯傻？”

    “比如说，忍不住盯着某个人看。”方远移开视线，轻声说：“还有别的。”

    余乐乐胸口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顿时耳朵都要红起来了。她模模糊糊地，透过方远的眼神，像是看到了曾经的某个人。

    她还怔忪着，突然听见窗户打开的细微声响，转头一看，方远的手握住了窗玻璃，然后另一只手捏紧了钥匙扣，把它丢出了窗外。

    余乐乐心头一紧：“为什么丢了？”她忙往窗外看，见钥匙扣掉在地上：“不是说很重要吗？”

    “现在不了。”方远回头看她，像一个拼命抵抗，但最终屈服的士兵：“因为它已经没用了。”

    其实今天的天气一点都不热，但余乐乐感觉自己的皮肤温度一寸寸上升，后背几乎沁出细汗。因为方远凑近了，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到极短。

    两人的呼吸只在狭窄的空间里喘着，方远低头看着她好一会，眼光从她的眼睛慢慢移到嘴唇上。他忽然又笑了：“我早就该想到了……”

    余乐乐被他的眼神盯着，心口疯狂跳动，忍不住要后退：“什么啊？”

    啪。

    她的背部抵上了车身，退无可退。

    紧张得几乎窒住的空气里。

    方远微动了下喉头，眼睛无法移开她半寸：“余乐乐。”忍耐了许多年的情绪全积聚在一起。他的血液疯狂地叫嚷着，鼓动着他。

    “我有时候很讨厌你。”

    余乐乐一愣：“什……唔！”

    嘴唇被猛地堵住了。

    多年的渴望，曾经的爱恨，都汇聚成一股强烈的血气，爆发的时候是凶猛的，咄咄逼人的。他深深地把她压在车椅背上，碾上嘴唇，不留余地。

    热烈的火焰顺着唇角一路烧得轰轰烈烈的。

    “唔！”她急得伸手推他，随时有人会来的！但嘴唇微敞开一点，他就更得寸进尺，一点一点蚕食不多的空间。

    终于，方远松开了她，两人都喘了口气，眼里都是热烈的情绪。

    她脸红得几乎能烧起来，猛地手背一抹嘴唇。“干嘛啊！”一言不合就亲人，太不尊重人了！

    方远低头，额头轻抵上她的，笑了：“庆祝我们久别重逢。”

    余乐乐呼吸骤然紧了：“什么……”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那心跳已经不能用疯狂来形容，喉咙似乎被什么紧紧抓住了：“是你？”

    方远没有回答，又坐了回去，眼光往窗外一瞟：“他们来了。”

    余乐乐的脑子像被暴风雨冲刷过一遍又一遍，终于确认了，真的是他！但是一个人怎么会变化这么大呢！就像是一夜之间，不仅换了个躯壳，连芯都换了。

    一路下山颠簸，余乐乐不知道偷看了方远几次，那心情有点高兴，有点爽，又有点纠结。

    当时知道他死了，她哭得稀里哗啦的，差点没昏倒。几个月才算缓过气来，当时想的是，只要他没死，她怎么都行！

    但是现在……

    她重生，他穿越，如她所愿。

    她这才发现，现实中的她没有那么伟大，她还因为被甩掉而生气。

    不，她也不算很生气。只要想到方远怎么对她好的，怎么背着她下山，怎么对她表白的……她的心里就觉得很满足！谁不希望成为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呢？

    最纠结的是，就像方远说的，他不想重蹈覆辙。她也不想在一个坑里摔倒两次。

    所以她没想好，以后要怎么跟方远相处。

    大概是她看得太明显了，方远突然凑了过来，在她耳边悄声说：“别看了。”她正要说谁看你了，忽然感觉尾指被勾住了。

    方远：“再看我就要亲你了。”

    她被烫着了似的，立刻抽回手，压低声音说：“我们上辈子就分手了！”

    方远说：“你还喜欢我。”

    “我没有！”

    “乐乐！”三舅舅一边开车一边问：“你们做了多少果酒啊，刚才我看你们一箱箱往车上搬，这要卖到明年啊！”

    两人正压低声吵架，突然被人点名，都有点心跳失速。余乐乐咳了一声：“哦，果酒啊。”她努力让自己的思绪扯回到生意上去：“肯定好卖。”

    他们下车的时候，就看见山下那祠堂附近，早搭好了台子。各种红色大横幅还没挂起来。有人吆喝着：“快点，都几点了！往右边点挂！”

    祠堂边上是一棵百年老榕树。从榕树这头一路看过去，全是摊子，直到桃花街的尽头。

    余乐乐抱着箱子去找自己编号的摊子，“066”一边抬头一边路过其他摊子。见村民们已经来了不少，都忙着往摊子摆东西。偶尔还有几个穿古代服装的人们甩着袖子，满大街游荡。

    “我们得快点了。”她急急地回头说了句，“听说游客的车是十点到。”

    张大海抱怨说：“现在才九点半，急什么呀。”

    一行人到了自己的摊子。

    余乐乐看了下自己的摊子，铺着红色绒布的大木桌，挂着一个小木牌写着“066”号。“就这儿了！”

    他们忙着搬上搬下，三舅舅和方远一起去拿海报板子，只留下几个学生搬东西。

    余乐乐正把一小埕果酒摆到桌上，感觉到身边有一道视线在瞪着她。她转头一看，见是隔壁摊主。那女孩的头发炸成了红鸡窝头，上身穿一件镶满水钻的印花t恤，下身穿一条及膝流苏中裙。

    余乐乐看着已经很习惯了，毕竟她打开自己当年的衣柜，感觉也不太习惯。她以前十八岁爱穿的什么印花长t恤，都被丢在角落。反而是曾经不爱穿的简约风格，现在变成了她最爱。

    比如今天，她为了做事方便，也只穿了件没什么图案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然后，她居然被这个水钻妹妹用眼神鄙视了。

    水钻妹妹打量着余乐乐，用力啧了一声：“土包子。”水钻妹妹把那高傲的下巴一抬，“我说你们这么多人，把我摊位都给挡了，游客怎么过来呀！”

    余乐乐从未见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两个摊位的距离很大，再怎么挡，也挡不到她那儿去啊！

    张大海反应比余乐乐还快，一口气噎得水钻妹妹说不上话来：“游客不会去你摊子的，放心啊，鸡窝头！”

    “我这是玉米烫，玉米烫！你懂不懂啊，乡下仔！”水钻妹妹气得脸都红了，一跺脚钻回了自己的摊位：“我才懒得理你们！”

    所有人都很痛快，张大海还要乘胜追击，狂喊她鸡窝头，被余乐乐拉住了。

    余乐乐：“别理她了。”

    余乐乐也很讨厌这女孩，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优越感。但是眼看着快十点了，再不摆好，游客可就来了。

    这时，摊子左边的大妈探头出来：“哎你们不用理她！刚才啊，她跑来问我为什么学她卖萝卜糕。好笑！我卖萝卜糕的时候，她还没出生呢！”

    一群人都笑了。大家很快收拾了心情，赶紧把果酒、糕点都摆好。

    糕点的种类很多，有她自己创新的小花酥，也有传统的咸蛋酥、莲蓉酥之类的中式糕点。更有桂花糕、椰汁糕、砵仔糕之类的。她最喜欢吃的是水晶饼，里面有各种馅，豆沙芝麻莲蓉都有。

    这些糕点一放出来，就很吸引人。

    大妈凑过来看：“哎哟，这个是什么？”伸手指着小花酥，“看起来不错啊！”大妈摊上的都是白糖糕、萝卜糕或者芋头糕，也不卖橘子酒，只卖陈皮茶。

    大家都兴致勃勃地互相介绍，你尝尝我的，我也尝尝你的，气氛就很开心。

    水钻妹妹探头出来看，酸溜溜说：“嗤，物以类聚！”她瞥一眼那满桌的糕点：“做那么多，卖得完我算你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