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1 疫鬼二

    云朵飘到耒城附近时，阮萌趴在又白又软的云沿朝下望去，只见耒城内隐隐有黑雾缭绕，寂若死城，由内而外透出一股腐朽和不详的气息。

    阮萌震惊地望着城内肆虐的黑雾，道：“那黑黑的是什么，瘴气吗？”

    罗小灰兔子耳朵都吓出来了，抖了抖说：“有点可怕。”

    “这股腐烂的臭味……”玄念于云头负手而立，好看的剑眉微微蹙起，“是疫鬼。”

    “鬼？”阮萌抬眼望了望天空，疑惑道：“鬼不是怕太阳吗，能在白天行动？”

    “萌萌姐，疫鬼虽带了个鬼字，但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它并不属于灵魂游荡的那种鬼，而是能够散发瘟疫疾病的魔物呢。”

    罗小灰挺起小胸脯，像是小老师似的为阮萌解惑，只差没拿出个小本本来要求划重点了，“疫鬼喜欢在人多且潮湿的地方活动，所到之处人畜都会染上瘟疫而死，若不及时制服它，不到一月瘟疫就会迅速蔓延吞没所有活着的人畜。而且疫鬼没有实体，通常无法将它杀死，只能将它封印净化。”

    说罢，罗小灰便两眼亮晶晶地望着玄念，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玄念神情温和了些许，鼓励似的摸了摸罗小灰毛茸茸的脑袋，轻声道：“虽然有些棘手，但也不是没有法子，不过，先得从耒城中找出疫鬼的藏身之处，才能做下一步打算。”

    “那还等什么，咱们快下去吧！”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罗小灰捋了捋袖子，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你和青……”话说到一半，玄念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改口道：“你和阮萌留在城外。”

    “啊？”罗小灰的兔子耳朵瞬间垂了下来。

    “你的原形也是属于畜类，极易感染疫病，不适合到那种污秽之处去。至于她……”玄念看了阮萌一眼：“一根草，太弱了。”

    “……”

    阮萌：这浓浓的嫌弃是怎么回事？一根草又怎么了，草哪里惹着你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好吗！

    况且留守城外的话，她还怎么直播，怎么赚钱回老家啊！

    “上仙，我不是动物，不会染上疫病的，你就带我一同去吧。”阮萌放低姿态恳求道：“更何况我手无缚鸡之力，小灰道法也不高深，如果我们留守城外是很容易遭遇危险的。”

    “就是呀，师父。”罗小灰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双手合十状：“城外那么多野狼野狗，小兔叽怕怕的。”

    两人轮番上阵，又卖惨又卖萌，玄念颇有些头疼地啧了一声。三思之下，他觉得将这两只弱鸡放在一起确实不太安全，便妥协道：“事先说好，进城之后少说少动，不许离开本仙三丈以外。”

    “是！”一人一兔子齐齐立正。

    落下云头之前，阮萌打开了直播系统，弱弱地问了玄念一句：“上仙，那个，你介意我多看你两眼吗？”

    玄念的眉毛挑了挑。阮萌被他盯得有些心虚，忙摆手道：“没啥没啥，我就随便问……”

    “不介意。”

    “哎，哎？”

    玄念笑得很玄妙：“你会介意一只昆虫盯着你看吗？”

    被玄念上仙归于昆虫一类的阮萌有些心塞：“(╯▽╰)说的也是呢。”

    直播间的观众陆陆续续的多了起来，阮萌得到了玄念的默许，便没再刻意地避着他。她和罗小灰并肩走在玄念的身后，镜头里满满的都是玄念白衣胜雪、修长挺拔的身姿。

    【花二爷：来了！！！！】

    【咸鱼式目光：火钳刘明！】

    【铲屎官与小鱼干：承包地板！】

    【好的女王大人：请问播主今天有毛毛童鞋出镜吗……等等！卧槽！】

    【芝士就是力量：赶上直播了！等等，镜头里的男人是我男神吗！！！】

    【芝士就是力量：卧槽卧槽！】

    【榴莲味：卧槽男神！】

    【铲屎官与小鱼干：终于看到男神背影了好感动呜呜呜TAT】

    【兔美酱：一百个币，求正脸！】

    【你大爷：虽然不知道男神是谁，但要保持队形我还是懂的……卧槽！】

    【铲屎官与小鱼干：我放弃撸猫了，我要撸男神！】

    阮萌的忠实观众大多素质过硬，极少有不和谐的声音出现，即便有，也会被正义的观众举报踢出直播间，因此阮萌直播过程越来越愉快，偶尔还能跟小天使们调笑两句。

    阮萌：说正题，我如今要直播的是剧情副本，你们看到的是东洲一个叫耒城的地方……

    阮萌将剧情背景大概的讲述了一番，观众顿时恍然，很快在直播间讨论得热火朝天。

    【H。：我查了一下，中国古代鬼神传说里好像确实有疫鬼这玩意呢，到哪里哪里就瘟疫横行。】

    【榴莲味：播主进城了？】

    【兔美酱：好大的妖气！有点怕怕的。】

    【好的女王大人：抱紧胖胖的楼上！】

    推开老旧的城门，城中的黑气越发浓烈，残败的蛛网纸灰随风飘荡，隐约可见远处断壁残垣的轮廓。整座耒城宛若一潭漆黑的死水，没有半点生气。

    周围除了病人痛苦的呻吟和咳嗽声外，连鸡鸣狗吠的声音都没有，令人瘆得慌。阮萌情不自禁地攥紧了罗小灰的手臂，谁知罗小灰也是个胆小的，立刻以更大的力度回攥住阮萌的手，两只弱鸡抱在一起缓慢前行。

    玄念神色如常，缓缓走进黑雾之中。说来也奇怪，黑雾似乎很怕玄念，只要是他走过的地方黑雾都避之不及，不多时，黑雾在他们三人身边散去，视线渐渐清明起来。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阮萌还是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住了。

    耒城虽比不上长安金陵等大都市，但因为毗河而居，交通便利，因而也还算得上繁华。而现今，这座城市已完全变成了一座死城：随处可见的蛛网和杂物，房舍破败窗纸颓圮，街头巷尾躺满了染上疫病的病人，一个个面如菜色，目光枯槁，剧烈起伏的胸腔里发出嗬嗬的风声，嘴角还淌出青黑色的秽物。而角落里，死去的尸首相藉叠加在一起，散发出浓烈的尸腐味，尸堆上蝇虫蠕动乱飞，看上去可怖之极。

    阮萌一个没忍住，蹲到路旁干呕起来。

    直播间的观众也看见了这番惨象，顿时哀嚎遍野，有不少观众受不了这种视觉冲击，纷纷退了出去。

    许久没有吱声的系统也拉响了警报：【警告，警告！玩家有涉嫌恐怖血腥或色-情直播的嫌疑，扣除800仙币！】

    阮萌：？？？

    九五二八道：【咱们这是正经直播，自然不能出现太过重口味的东西，比如说血啊恐怖啊还有羞羞的画面……咦，我没有跟你说过吗？】

    说过……你个头啊！！！

    【两脸懵逼.jpg】

    别装傻，还我仙币！阮萌呵呵冷笑：我有点控制不住我的麒麟臂了，想要点投诉！

    【我补个小技能给你好不好啦，不要投诉人家好不好啦！】

    说，啥技能？

    【锵锵锵锵！就是这个——马赛克小能手！】

    阮萌：听起来就有点不正经。

    【都是因为你们我纯洁的思想都变肮脏了.jpg】

    【别小看了这技能，用了它以后，所有血腥重口味和羞羞的东西都会被马赛克遮住，系统自然就扣不了你的仙币啦！而且不是一般的马赛克哦，每当遇到恐怖血腥的画面或音效时，直播屏幕上就会自动盛开大团大团的花，顺便播放歌曲《好日子》壮胆。】

    行吧，阮萌无力道：快给我装上，直播间里的弹幕都要炸裂了。

    “萌萌姐，你还好吧？”罗小灰蹲在她身边，细心地给她抚背顺气。

    “没事没事，小灰你快站远些，这地上都是那些病人吐出来的秽物，小心别传染给你了。”阮萌生怕玄念一后悔，就会将自己丢出城去，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强撑起一个笑：“上仙，我没事了。”

    玄念拧了拧眉，嘴唇张了张，欲言又止的样子。只是到嘴的话终究没说出口，他转过身去，淡淡道：“跟上。”

    【榴莲味：啊啊啊啊啊原地爆炸！】

    【兔美酱：男神真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帅！】

    【芝士就是力量：当真是白衣墨发，遗世独立，不食人间烟火。】

    【啊哈哈哈：你们发现没有，男神长得有点像那个XX（演员）哎！】

    【铲屎官与小鱼干：楼上眼瘸吗，XX哪有男神十分之一的气质？】

    【H。：对，关键是气质！】

    【兔美酱：求男神名字！播主看我！(☆▽☆)】

    阮萌委委屈屈地打出一行字：你们不爱我了，你们只爱那个男狐狸精。

    【兔美酱：两百个币！】

    玄念！阮萌光速打字：他叫玄念，朝云山上仙。

    直播间又是一轮嗷嗷舔屏，在线观众已经突破一万大关，而且还在保持飞速上涨的趋势，弹幕滚动的速度已经无法用肉眼来捕捉了。阮萌有些手抖，茫然道：怎么办系统，我要红了！

    【系统爱你哦，笔芯！】

    不过很快，阮萌就没有心思同观众互动了，她跟着玄念走到街巷深处，腐臭的味道也越来越浓，溃烂呻吟的病人如同丧尸般在街巷中踉跄行走，有几个人甚至伸出溃烂流脓的手来抓阮萌和罗小灰的衣袍，一边吐出白沫和秽物，一边睁着枯槁发红的眼浑浊道：“救……救我！”

    直播间一片菊-花盛开的马赛克。

    玄念伸手将阮萌和罗小灰护在身后，不让那些染上疫病的人接触到他们。接着，他从袖里乾坤袋中摸出两条纯白的丝巾，递给阮萌和罗小灰一人一条：“这是万年冰蚕丝织成的帕子，能避百毒，你们用它罩住口鼻，小心行事。”

    阮萌将帕子叠成倒三角状，系在罗小灰的后脑勺罩住他的口鼻，然后将剩下的一条递还给玄念：“上仙，你忘了我现在是根草妖，不会染上疫病，还是给你用吧。”

    玄念视线落在帕子上，却没有伸手去接，鼻中发出不屑的轻哼声：“区区疫鬼，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