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没人在乎圣杯

    远坂家转眼只剩下两具尸体，按照常理来说应该报警, 不过圣杯战争这种属于神秘侧的事情显然不是普通人之间对方法律可以约束的, 因此最终在场的人谁都没有打出这个电话，只是把附近处理了一下, 让战斗的痕迹变得不那么明显，把言峰绮礼的尸体移到屋内, 摆成和远坂时臣互殴而死的模样。

    “这样就行了——”卡尔提克耶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埃尔梅罗二世拿着先前那柄奇形匕首扎在远坂时臣有着令咒的手上。

    远坂时臣一直不曾使用令咒, 因为他早已准备要用三道令咒的威力让英雄王吉尔伽美什自裁，可惜他周全的计划根本未能走到最后，他倚重的弟子言峰绮礼就给了他致命的背叛, 如今这三道令咒也就成了他人的战利品。

    三道鲜红的令咒飘到空中, 在短暂的近似于迟疑的停留之后，飞向了埃尔梅罗二世的右手, 原样在他手背上结成和先前一样的图形。

    “果然可行——不得不说，神代魔女的策略和能力令人惊讶。”

    埃尔梅罗二世看着手背的令咒, 回头对英灵卫宫说，“能够得到她的帮助而不是敌对真是太好了。”

    英灵卫宫这一个同样经历过圣杯战争、并且直接和美狄亚打过照面的人“啊”了一声，想到遥远的过去, 不由得笑了起来。

    “是啊，以‘魔术师’这一个在圣杯战争之中最不利的职阶几乎取得胜利，这是只有神代的魔女才能完成的伟业。”

    “在神话时代，‘魔术师’和现在不是同一个概念——可能会更接近于现代‘魔法使’的概念。”

    埃尔梅罗二世客观地评价了一句，将手中的宝具递回给英灵卫宫。

    “但是, 她怎么知道你会被召唤到冬木市？”

    英灵卫宫愣了一下才回答：“当时我也很惊讶，但美狄亚没有仔细说，只是说有着这样的感觉……”

    “千里眼吗……”埃尔梅罗二世低声嘀咕一句，“倘若能够召唤全盛时期的美狄亚，凭借神代魔女的能力，或许会无限逼近于‘冠位’。”

    卡尔提克耶这一个对神话了解基本仅限于日本神话的人听得一头雾水，反而是旁边的藤丸立香若有所悟。

    “啊，二世先生是说关于美狄亚的传说中——成为科尔喀斯女王的那个版本吗？”

    “先离开这里，冬木市的管理者身亡，大概很快就会有相关者来查看，回到酒店再商量之后的事情，也需要再联系肯尼斯了。”

    埃尔梅罗二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安排了下一轮行动。

    卡尔提克耶摸了摸头，还是没有主动开口询问，不过新缔结契约的从者阿周那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凭借降世之时被赋予的“知识”回答：“关于‘美狄亚’有着不同版本的传说，最有名的当然是‘金羊毛’，这个被爱与美的女神阿芙洛狄忒祝福而背叛父亲投降伊阿宋的公主最终的结局有着截然不同的模样，一种传说是美狄亚杀死了丈夫和孩子，独自一人消失了，也有传说认为她回到科尔喀斯复活了被她杀死的家人，成为了被敬畏的女王。事实究竟如何，或许只有美狄亚本人才知道了。”

    英灵卫宫忽然插了一句话。

    “无限的世界里有着无限的可能，或许伽勒底的‘美狄亚’有着和传世的神话不同的遭遇也说不定。”

    就好像“贞德”也有着和传说不同的经历。

    卡尔提克耶这才稍微听明白了。

    “也就是说，关于英灵的传说会直接影响到英灵的能力吗？”

    “正是如此。魔术是和‘神秘’直接相关的，英灵尤其如此。”埃尔梅罗二世抬手指了指身旁两位英灵，“卫宫就是最好的例子，生于现代，欠缺足以留下传说的实绩，因此也无法将和自身相关的传说具现为战斗力。因陀罗之子则完全不同，伴随着史诗摩诃婆罗多的流传，阿周那会具有更高的‘神秘’和力量。”

    “虽然不太明白，不过这和众神凭借信仰获得更强的力量有些接近……”

    卡尔提克耶沉吟片刻，忽然萌生出一个疑问来。

    “如果这样说的话，神话传说传播的范围也会影响英灵的力量？越是广泛传播的神话，英灵的知名度就越高。”

    埃尔梅罗二世笑着点头，肯定了这一点。

    “正是如此，所以流传于特定国家或民族的神话传说能够塑造出怎样的英灵，也和人口数量有直接的关系。”

    英灵卫宫忍无可忍地一巴掌把孔明糊开。

    “够了，谁不知道‘诸葛孔明’背后有十几亿人都知道他的传说啊！反正我是没有知名度和神秘性的英雄！行了！”

    埃尔梅罗二世咳了一声，欲盖弥彰地说：“我并没有这样的意思。”

    英灵卫宫没好气地说：“你闭嘴。”

    一个背靠十几亿人，一个是史诗中的大英雄，这两个英灵就是存心来气他的。

    藤丸立香歪头小声对玛修说：“所以卫宫先生是四星，而二世先生是五星？”

    玛修轻轻点头。

    “按照刚刚的说法是这样……”

    以英灵的耳力没有听不清两位少女低语的，但此时谁都没戳穿。英灵卫宫狠狠瞪了五星的孔明一眼，气呼呼地决定要回伽勒底加入“五星英灵都是王八蛋”小组。

    吉尔伽美什脱离了远坂邸范围后，在冬木市内转了一圈，最后又出现在冰城之主面前，丝毫不觉得自己是个非常不受欢迎的客人，大喇喇地坐在冰城之主身边。

    “你可真是悠闲啊，黑天，竟然带着下仆在城中游玩。”

    冰城之主带着龙之魔女在冬木市闲逛，因为对方对甜品表现出非比寻常的兴趣，所以他就直接把人带进了甜品店里，按照菜单点了一桌子甜点，看着打扮得好像高中生一样的魔女享用，自己只是端着一杯白水。

    有强魔力反应靠近的事情冰城之主很快就察觉到了，但是他无意躲避，此时只是略有些嫌弃地往旁边挪了一点，扫了吉尔伽美什一眼，这么一看就发现了异样，不禁笑了起来。

    “卡丽并非下仆，而是我的臣子。倒是英雄王遇上了什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更换御主吗？在冬木市内，恐怕怕没有能让你入眼的人。”

    黑色魔女放下手中的勺子，盯着面前的英灵看了几秒，想要说什么，却在接到冰城之主的目光后强压下去，继续保持着鹰隼盯着猎物一般的眼神紧盯着吉尔伽美什。

    “哈哈哈哈，真是有趣，你的这位臣子可真是让人眼前一亮的存在啊！”

    吉尔伽美什并未生气，反而愉快地笑了起来。

    “这种从极致的黑暗和怨恨之中诞生的存在竟然如此乖巧地留在你身边，你是‘恶德之王’还是‘救世主’？”

    冰城之主满不在意地回答：“很遗憾，都不是。吉尔伽美什，即使你是单独行动能力最强的弓阶，如果一直没有御主提供魔力，你也很难继续战斗。”

    吉尔伽美什哈哈大笑。

    “黑天啊，你以为我参加这场愚蠢游戏的原因是什么？争夺圣杯吗？不，那原本就是本王的东西。倘若有人能给本王带来足够的愉悦，将这杯子作为奖赏赐予他也未为不可。”

    冰城之主微微一怔，随后了然。

    “原来如此，如果只是要看到结果的话，以你目前的魔力储存差不多也足够，但是，恐怕不会是什么愉快的结局。”

    吉尔伽美什眯起猩红的双眸，大笑着说：“无妨！倘若那是由你献上的此世前所未有的最大盛宴，对本王而言便是至高的愉悦！”

    冰城之主反问道：“即使你要作为这盛宴的垫脚石也无所谓吗？”

    吉尔伽美什勾起嘴角，直视着面前的青年回答：“那就要看你能带来怎样的表演了。”

    黑色魔女因这种近似于冒犯的话越发恼怒，在她周身冒起火焰之前，冰城之主站了起来，在她肩上轻轻一按，随后向着前方的英雄王伸出了手。

    “既然乌鲁克之王如此期待，是否要来我这里做客？”

    吉尔伽美什略有些惊讶，很快就握住了对方的手。

    “好啊！王者的邀请不应拒绝！”

    三人的身影就此从甜品店里消失，但是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些变化，就好像有一种力量让众人刻意忽略了这里。

    经过短暂的晕眩之后，吉尔伽美什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他看着被阴云笼罩的天空，呼吸着遍布血腥与腐败气息的空气，脚踏着龟裂的土地，看着前方若隐若现的冰城，忍不住畅快地大笑起来。

    “原来如此！与其说是‘冰城之主’，不如说是‘一界之主’！你统治之下的这个世界可真像地狱啊！”

    “但这并非地狱，只是世界的‘影’而已。”

    冰城之主召唤出冰之魔枪，高举在手。

    “醒来，影子们！又到了‘生长’的时候了——！”

    白发金眼的青年挥动冰枪，白色的火焰飞散开来，散落在远处的地面上。

    伴随着白色火焰的燃烧，整片大地都开始摇晃，在一阵崩塌之后，从废墟边缘竟然扩展出了新的土地。

    吉尔伽美什亲眼看到“世界生长”的一幕，恍然大悟。

    这个世界最初只有那一座冰城，之后的土地都如此从阴影中创造出来，因为诞生于毁灭的力量，所以土地里无法生长任何植物，或许要成千上万年之后才会消磨掉这种遏制生命的气息，出现一点苍翠之色。

    吉尔伽美什看着全副武装的黑色魔女，挑眉问：“似你这般的存在，在这里还有很多？”

    黑色魔女昂首说道：“这整个世界都是猊下亲手创造，给予我等庇护之所，所以，你最好小心一点，否则多的是人想要把你送回英灵座上！”

    “卡丽，不要恐吓‘客人’。”

    冰城之主收起冰之魔枪，挥手示意黑色魔女退下。

    黑色魔女单膝下跪，随后握着战旗向着冰城的方向走去。

    吉尔伽美什这时候才说：“你手中的冰枪是‘钥匙’，也是‘门’，是‘投影’，也是‘本体’。”

    冰城之主微笑着点头，略带赞许地说：“直到此时，我才觉得你的‘千里眼’总算没有白长。不过，还漏了一点，这是‘王权’。你想要吗？”

    “这种模样的‘王权’？！”

    吉尔伽美什大笑着摆手。

    “敬谢不敏。与其说是‘王权’，更接近于‘诅咒’！”

    在这个脱离了冬木市的领域之内，吉尔伽美什第一次说出了自己最初降临冬木市就发现的事情。

    “你应该很清楚，现在的‘冬木市’已经成了海中的孤岛，只有沉没的命运。”

    “不错，我知道。”冰城之主微笑着点头，“我生平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打命运的脸。吉尔伽美什，以你的见识，你认为如果把这座孤岛搬到另一片海上，它还会沉没吗？还是说，那片海会因此而枯竭？那可真是太有趣了。”

    吉尔伽美什因这隐喻透露的真意而震惊，他原本以为对方只是想要做救世主，从这个注定被毁灭地方带走活着的人，却没想到对方打从一开始就计划着要带走整个将要破灭的“世界碎片”！强行把这个注定消失的剪定事像与编织事像重合在一起，最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最坏的结果是连原本可以存在的平行世界也会一同毁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想要用这种近似于地狱焦土的地方来作为‘诺亚方舟’吗？登上方舟的成对的生物已经决定好了？”

    冰城之主冷漠地回答：“人类作为‘个体’毫无意义，只有作为‘整体’才具有被衡量的价值。我不会去挑选‘值得被救的人’，‘末日审判’是只有神才会做的事情，我不是神，也无意进行甄别，是生是死看运气。我感兴趣的只有孤岛的结果而已。”

    不注视特定的人，不眷顾特定的人，只关注世界本身。

    只从这种结果而言，吉尔伽美什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对方会说出“并非他需要圣杯战争，而是圣杯战争需要他”这种话来。

    准确来说，是与圣杯战争密切相关的“两大意志”需要这个异界的来客。

    面对世界毁灭的危机，两大意志也不得不携手，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黑色的方舟之上——无所谓善也无所谓恶，无有性别年龄的差异，这种冷漠成全了另类的众生平等。

    如果能够看到这一场叛逆的结局，也就不枉他耗费时间来参加这一次可笑的圣杯战争了。

    “黑天，如果我在其他世界再遇到你的话，我一定会用最盛大的宴会来招待你。”

    冰城之主轻轻一挥手，把吉尔伽美什带回冬木市，在空间转换的间隙里，回答了英雄王的那句邀请。

    “为了那个世界好，你最好不要再遇到我——我只会出现在濒临毁灭的地方，是破灭本身在呼唤我。”

    作者有话要说：

    金闪闪：原作盖章的认真以后估计无敌但是从来没认真过。

    征服王：这个是真的想要圣杯但是愿望仅仅是拥有肉体。

    肯尼斯：为了获胜的荣耀多过需求圣杯本身。

    韦伯：为了证明自己多过为了圣杯本身。

    远坂时臣：为了追寻根源而不是圣杯本身，何况狗带了。

    间桐雁夜：为了救人而不是为了圣杯本身，何况已经狗带了。

    言峰绮礼：为了愉悦而不是为了圣杯本身，何况现在还狗带了。

    ……

    总而言之，本文目前这场圣杯战争就真的没人在乎圣杯。

    孔明他们是要把圣杯带走修复特异点，不是需要用圣杯做什么。

    圣杯：孤单、弱小而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