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0.苑家那个孙女

    苑子倾真的再也没来过，走的特别干脆，什么也没留下。方佳玉连续三天都在饭点等小朋友的身影，包括武营。

    “哎，我现在一点也不喜欢食堂的饭菜了。”

    武营为人正直，甚至有些死板，听到方佳玉这话皱眉，开口是淳淳教诲。

    “大爷大妈辛辛苦苦给你做饭，价格还不高，念着我们辛苦份量给的还特别足，你就别抱怨了。”

    方佳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默默摇头，怪不得找不到女朋友，就这性格，男朋友也别想找到！

    其实本来方佳玉也没那么想那爱心午餐，只是自从苑子倾追求佘南在局里传开以后，不少人都询问方佳玉苑子倾的厨艺到底怎么样，每次方佳玉都是下意识打一个饱嗝然后留下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

    这反应落在佘南眼里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于是直接把某某小区一个特别啰嗦且麻烦的案件丢给他。

    方佳玉握着流程单子欲哭无泪，趴在武营肩膀上哭的天昏地暗，然后耳边还传来他得吧得的唠叨。

    “老大是看得起你，你看这一年，凡事他都亲力亲为，我们跟摆设似的，这要给我啊，我巴不得立刻就去调查……”

    方佳玉抹了把眼睛，留给武营一个孤立无援的背影。

    ……

    苑子倾这两天过的特别消沉，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课也不去上，YY连续三天没登陆，意嘉的导演和编剧催了又催，从企鹅找到微博，最后实在没办法才戳了音染负责人林染。

    林染心疼苑子倾，也没开口催她，只是给那边说了声苑子倾这几天有事。

    她故意说的严重，再联想一下“倾城”平时的高冷人设，导演和编剧恨不得能撤回自己发出去的所有消息。

    这天天气晴朗，前几日的大雪和阴霾杳无踪迹，除了朋友圈那几张图片什么也没留下。春天猝不及防的送来了一股暖风，姑娘们迫不及待的剥去厚重的外套，纷纷换上轻薄艳丽的春装。

    苑子倾看了眼手机上的短信，从床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

    林染抬头看了她一眼，“今天有事？”

    苑子倾点头，“家里有点事，我今天不回来了。”

    “哦，那明天呢？”

    苑子倾想了一下，“再说吧，没什么事就回来。”

    林染“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苑子倾快速洗漱结束，本来选的是粉色外套，想了一下换了件黑色的。

    不过令苑子倾没想到的是，她和警察叔叔的缘分竟然到了坐个地铁都能碰到。

    她从自动购票机中拿出地铁票和找回的零钱，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佘南，冷笑一声，给了他一记别有深意的眼神。

    佘南全程表情就跟看路人一模一样，对苑子倾幼稚的“敌人见面，分外眼红”视而不见，把苑子倾气的想再扮一次小偷把他心给偷走，然后再卖给大山里去！

    过安检的时候，佘南就在她身后，步履款款，悠闲自在，反观苑子倾，一脸吞了屎的表情，以至于安检员频频向她投以“关切”的目光。

    苑子倾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带，路过安检员的时候，安检员突然喊住她。

    苑子倾耐性不好的瞪着眼睛，语气不善，“做什么？”

    安检员轻咳一声，没被她这萝莉脸继母眼吓住，抬手捏了捏她头上的丸子，然后说，“嗯，走吧。”

    苑子倾,“……”

    妈的，原来网上流传的过安检被捏丸子头是有理有据的啊！

    当下身边传来好几声忍俊不禁的笑声，就连安检员本人也没忍住笑出了声，苑子倾下意识找寻佘南的身影，看到他微翘的嘴角，脸红跑了。

    等车的时候，苑子倾和佘南的缘分殆尽，一人往南一人往北，苑子倾和他同时上车，转身对上彼此的眼睛，心里突然有点酸。

    抵达目的地，苑子倾出了站拦了辆出租车报了地名，那司机看了她一眼，扫视一般划过苑子倾全身。

    “哟，小姑娘出门怎么没开车啊？”

    苑子倾微微一笑，“叔叔，我没有驾照。”

    “嗯？”

    苑子倾继续甜，“我还未成年哦。”

    司机干笑了两声，心里却道，这报出来的是富人区，说未成年他信，可说她不会开车就不信了。

    谁不知道有钱人家的小孩和别人过得是天差地别的童年。

    这个时间不是上下班高峰期，也不是上下学高峰期，条条大路，畅通无阻，车子扬尘而去。

    两秒钟后，一辆黑色SUV缓缓跟上。

    红灯前，车窗缓缓摇下，春风悄无声息的钻进车厢，佘南微微眯起眼睛，看了眼前方拐弯的出租车，自嘲的笑了。

    真是奇了怪了，能盯着她盯到差点闯红灯也是能列入他的黑历史里了。

    片刻之后，绿灯亮起，佘南回神，转了方向盘拐弯前行。

    几分钟之后，他瞥眼看到一辆出租车，眯着眼睛看车牌号，微微怔住，随即拐弯离去。

    ……

    苑子倾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五十的，含着棒棒糖朝前走。

    苑家老宅在半山腰，道路两旁种满了间距统一的大树，路过的车全是好车，苑子倾啧啧两声，不紧不慢的往上走。

    停在一处别墅前，别墅前是一段大约五百米的宽道，一排排车子全停在了宽道两侧。临近别墅，前方正中央是一处圆形水池，水池中央绽开如花的喷泉。

    水下按着防水灯圈，灯光熠熠。

    此时已经接近晚上七点，除了道路两旁的树干上挂着的路灯亮了起来，整栋别墅散发着令人沉醉其中的灯光。

    月光落在池面，顺着喷泉散出几缕光芒，有穿着正装的男人和穿着礼服的女人在门口侃侃而谈。他们手握象征着财富的定制版高脚杯，里面只有杯底流着跨洋彼岸来的陈酒。光影交错间有人颔首而笑，有人不卑不亢，有人谄媚附和。

    眼前活脱脱就是一幅酒肉池林的写实。

    苑子倾嘴角噙着笑意走上前，笑意吟吟，不少人传来狐疑的目光，似乎在想哪家的小朋友走错了场子。

    苑子倾穿着朴素且……暗，实在不像是来参加寿宴的打扮，在这一切华丽炫耀的人堆里显得格外突兀。

    她不急不躁，也不觉得难堪，真的像是谁家的小孩误入了成人的世界。

    就在众人打量结束以后，片刻安静之中传来几声沉重的咳嗽，沙哑且无力的声音从角落里传出来。

    “子倾，过来。”

    苑子倾循着声音找到声源，眼睛笑眯眯的弯着，陡然间众人觉得这笑比挂在天上的皎月还要明亮。

    有人附和，“这就是苑家那个孙女？”

    “哎，好像是啊，长的确实花容月貌啊。”

    “啧啧，身材也不差，就是嫩了点。”

    有人笑的隐晦，“嫩不好吗？”

    一阵阵笑声和细碎的私语盖住这不为人知的肮脏。

    苑长青是苑家德高望重的老同志，一生戎马，年迈也摆脱不了这人工轮椅。

    苑子倾咬碎嘴里的糖，把糖棍随手扔了，笑着跑过来蹲在他面前。

    “爷爷，身体怎么样啊？”

    苑长青看起来心情很好，不停地点头，却也咳嗽不止，“老了，什么好不好的。”

    他抬起头，示意身后的人转动轮椅，他在可观全场的角落里微微一笑，“这是我的长孙女，苑子倾，常年忙于学业很少出席家中宴席，这次趁着我的大寿让大家认识一下，以后还希望你们能多多关照。”

    他说的言简意赅，三两句话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孙女介绍了个全。

    苑子倾笑眯眯的站在他旁边，看不出情绪。

    倒是真像个学校象牙塔里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大家举杯庆祝，附和两声，一切归回原位，没人真的注意这个突如其来的女孩又去了哪里。

    书房。

    “这次把你公开于众也算是给你妈妈一个交代，终究是苑家的血统。”苑长青费力的拄着拐杖从轮椅站起来，然后步伐缓慢且吃力的坐到椅子上。

    他随手翻开一本相册，脸上蒙上几丝温柔。

    “子倾啊，不小了，有男朋友了吗？”

    苑子倾依旧笑的乐呵呵，她不懂事的不等老人家吩咐就坐到一旁椅子上。

    “没呢，还在上学，等毕业再说吧。”

    苑长青缓缓点头，手上动作却不止，他似乎是失忆一般忘了苑子倾的话，推过来一张照片。

    “这是蓝家长子，C市蓝氏集团的继承人，你们年轻人没事多认识一下，也能给自己搬点垫脚石。”

    苑子倾点头说好，伸手把照片拿过来，目光垂落，愣住。

    苑长青以为她是满意，笑呵呵的说。

    “我问了你姐的意见，她说年轻人的眼光，这孩子长得还不错，又是年轻有为，不像那些纨绔子弟游手好闲，你应该能看得顺眼。”

    “哦，他好像也是城大的，这么招人喜欢的脸你没注意过？”

    苑子倾把照片揣到口袋里，“见过，学弟，一个社团的。”

    她没撒谎，全都如实回答。

    苑长青满意的点头，“好了，没事就出去吧。他今天好像也来了。”

    苑子倾点头说好，开门出去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一个女人。

    这女人穿着鲜亮招摇，浑身上下珠光宝气，年纪轻轻却妆容妖艳。一袭贴身的紧身礼服包裹着她丰盈的身条，看到苑子倾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

    “子倾真的回来了啊，刚刚你姐夫说见你了我还不相信呢。”

    苑子倾点头，“堂姐。”

    苑洛雯闻声笑了，抬手拍拍她的肩膀，“好，出去玩吧。小朋友。”

    她转身进去，从书房泄出来的光转瞬即逝，埋在阴影里那张带着甜美笑意的小女孩微弯嘴角，轻轻扬起一抹不屑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