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天条（2）

    顾青他从前见过杨戬，就是封神大劫时, 杨戬奉了师命去助姜子牙。而眼下杨戬自然不是同一个杨戬, 毕竟顾青他已换了一个时空, 但彼时的杨戬和封神大劫时见到的杨戬并无而差，也就是说这个杨戬也经历过封神大劫, 也是师从玉鼎真人。

    又顾青神情微妙，是他想到了之前他还是西梁国国王时，孙悟空也遇到过一个二郎神, 那个二郎神是玉皇大帝的外甥, 同样其母是思凡下界, 配合杨君，违反了天条, 而二郎神斧劈桃山救母, 与眼下这个二郎神的经历也很相似, 就是不知道眼下这个二郎神是不是孙悟空认识的那个二郎神。如果是的话, 那岂不是说明此世的孙悟空，和他作为西梁国国王时认识的孙悟空是不同平行世界的同一个孙悟空, 也就是对顾青来讲的, 最熟悉的陌生人？

    说不定还可以延续下从前的友谊。

    当然了, 顾青这样神情微妙, 也不乏是恶趣味发作的缘故, 看太白金星就变得僵硬，神情变幻了好几个来回。

    再然后，二郎神径自从他们身边走过, 站到了另一列的首位。

    太白金星松了口气，他是玉皇大帝跟前的红人不假，可二郎神可是个硬茬，他可不想去招惹人家。再转念一想，太白金星就瞪向了故意吓他的月老，已经不再是月下老人的月下青年惋惜道：“我还等着真君瞧见如今的我，震惊到开第三只眼呢。”

    太白金星：“……”

    太白金星回过神来，咕哝道：“我看你脑子也坏掉了。”

    太上老君：“……你说他瞪我做什么？”

    太白金星又白了太上老君一眼：“我不想正眼看他。”

    太上老君也想翻白眼了，只不等他在呛声，便有宫娥飞来，她们这是为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开道来着，顿时金銮殿就安静了下来，原本三三两两凑做一堆的仙官们纷纷归位，静候玉帝和王母驾到。

    说来顾青从前还没见过这二位，到底昊天和瑶池如今再怎么是天界的主宰，只放在洪荒中他们实在是不入流的，于是顾青在他们俩入座后，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他们一阵，也不知道他观察到了什么，他就挑了挑眉梢，径自垂下眼帘，像多数仙官那般低眉顺眼，当自己只是金銮殿的人形柱子了。

    这次的朝会意义不大，大家都知道三圣母思凡，而王母娘娘斩钉截铁地要按照天条来处置三圣母，还命令了二郎神亲自下凡去抓三圣母回来。这么一来，漫说和三圣母不熟的仙官们都低眉顺眼，不做出头的椽子，就是和三圣母关系亲密的几个女仙，都不敢出来顶着王母娘娘的威势，来为三圣母求情。更有最该站出来的二郎神，也没提出异议，似是完全忘记了他当年劈山救母时的英勇无畏。

    倒是玉皇大帝心有不忍，可他刚张了张嘴，就被气势非凡地王母娘娘睨了一眼。

    无声胜有声。

    玉帝：“……天条不可违。”

    连他都这么说了，那此事就是板上钉钉了。

    只是朝会没这么快就结束，王母娘娘在俯视了一圈后，扬声道：“月老何在？”

    太白金星心中一凛：来了。

    其他仙官也是默默地精神一震：肉戏来了。

    顾月老神情自若地出列：“娘娘。”

    王母娘娘：“？？！”

    正如顾青先前跟太白金星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王母娘娘和玉皇大帝的认知受到了冲击，便是不怒自威的王母娘娘都哽了片刻，才将原本问责的话说出来，而她的问责便是月老执掌天下婚牍，维系千里之姻缘，都说红绳一牵，逃不过三世宿缘，怎么这一次就没提前发现三圣母和刘彦昌的红绳，非得他们生米煮成了熟饭，才被天庭察觉到端倪？

    这分明是迁怒，而在场的谁都清楚这一点。

    顾月老想了想道：“回娘娘的话，我确是司姻缘，可三圣母和凡人刘彦昌的婚姻却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

    王母娘娘冷道：“哦？”

    “这凡间姻缘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凡人刘彦昌上无父母，求娶三圣母时亦无媒妁在侧，可以说他们的婚姻有实无名。”这其实是在偷换概念，可顾月老他说的也是实话，照着凡间的规矩来讲，三圣母和刘彦昌可以说是无媒苟合，怕也没有得到凡间官府的承认，可以说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姻缘。

    玉皇大帝顿时恼了：“大胆！”

    顾月老接口道：“刘彦昌确实大胆，罔顾凡间礼法，不过那都是凡间的规矩，而照着咱们天庭的说法，三圣母不过是一时贪欢，招来了一介凡人做面首而已。”

    太白金星倒抽一口凉气，相信不止他一个人这么做了。除了这两段话中，从凡间的角度说破了三圣母和一介凡人成亲里的不光彩之处，还有顾月老他竟是将仙凡恋，定义成了三圣母贪欢，不不，反正就是不认同这是仙凡恋，这不是和王母娘娘对着干吗？

    果然王母娘娘的脸色不太好，扬声道：“你难不成还觉得三圣母没有触犯天条？”

    顾月老：“这——”

    他竟是偷偷抬眼去觑玉皇大帝，自然被王母娘娘看了正着。

    王母娘娘剜了玉皇大帝一眼，手一拍御案：“吞吞吐吐作甚，还不快说来！”

    玉皇大帝：“？？？”

    顾月老垂下头：“三圣母确是和凡人来往过密。”

    他说完就沉默不语，半晌都没等到他接着往下说。

    王母娘娘：“……还有呢？”

    “娘娘以此认定三圣母触犯了天条，要将她捉拿回天庭处罚，自是没什么问题，可这么一来，是等同于不同意三圣母和凡人刘彦昌来往过密，而我想三圣母在那之前不是不清楚这一点，可她已然那么做了，还离开天界奔去凡间和刘彦昌相依相偎，这就达成了凡间礼法中‘奔为妾’的评判条件，且眼下将三圣母捉拿回，无异于是坐实了这一点，到底礼法有云：‘奔者为妾，国人则可贱之’。”

    顾月老顿了顿后继续说道：“如此一来，不说天庭颜面无光，便是让三圣母的信众们知道了，他们又该如何自处，又会怎样看待天庭，看待其他仙官？保不齐会有百姓猜测有哪位男仙强抢民女，咳，我不是在特指谁，又或是觉得还有其他仙官私德有亏，进而在供奉上敷衍了事。”

    顾月老最后做了个总结：“总之呢，我是觉得此事事关重大，需要谨慎考量。”

    鸦雀无声。

    本来三圣母思凡一事，就只是三圣母一个仙的事，如今让顾月老这么一说，那简直就是上升到了事关整个天庭的大事了。且三圣母在民间享受香火，天庭上的其他仙官谁不是呢，大家当然是在意供奉的，且那还影响到他们在天庭中的地位，可以说若是像顾月老说的，那三圣母一事，还就牵一发动全身了呢。

    以及嫦娥脸还涨红了，到底那什么男仙强抢民女的，顾月老如果不特别说一句“我不是在特指谁”，那也不会叫人联想到当年的天蓬元帅，如今的净坛使者。

    （净坛使者：“……”）

    王母娘娘并不想承认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顾月老说得有道理，其实她并没有出声打断顾月老的陈词，就已经说明了这个问题，只是眼下可是她一力主张责罚三圣母的，且她本来就是循着天条来办事的，三圣母不可不罚，更不能因为她身份特殊点，就能网开一面。

    想到这儿，王母娘娘又不着痕迹地剜了玉皇大帝一眼，她是觉得月老敢这么说，必然是受了玉皇大帝的暗中指使。

    玉皇大帝：“…………”

    王母娘娘剜完还不解气，又睥睨起站在殿中低眉顺眼的顾月老，沉声道：“照你这么说，还不能轻易将明知故犯的三圣母捉拿回天庭，照着天条来惩处了？若是这样，岂不是鼓励其他神仙都思凡吗？”

    顾月老诚心诚意道：“娘娘考量甚为周全，所以我才说三思而后行。”

    他这样来来回回顺着王母娘娘的话说，就好像他并没有什么主见一般，可仍是他提出了种种异议，说是见风使舵都不太准确，而王母娘娘就差点被气笑了：“那你可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

    顾月老踟蹰道：“这——”

    王母娘娘不耐烦道：“说。”

    顾月老略带不自在道：“我只是想到了咱们该三思而后行这儿，至于怎么后行，恕我还没想到。”

    王母娘娘：“…………”

    玉皇大帝：“……”

    众仙：“……”

    顾月老话还没说完呢：“再者此事稍有不慎，就会牵动到整个天庭，那我想我们得集思广益，总能想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的，不是吗？”他这是毫不客气地拉其他仙官下水，而他这话一出，众仙就神色各异，好歹还知道是在金銮殿，没有将真实想法表露在脸上，可这一点都不妨碍他们纷纷朝着殿中央的顾月老侧目，一时间那可是如芒在背。

    然而顾月老他神色变都未变，自若得很呢。

    太白金星捋了捋他的白胡子，不禁想就只是把胡子去了，这人就能有那么大的变化？要知道就是打死他太白金星，他都不相信月老能掰扯出这么多来有的没的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三圣母：我被嘲了。

    净坛使者：我躺着也中枪了。

    玉皇大帝：待回头望王母，朕将以沉默，以眼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