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找刀子精的第六天

    这是传说中薛定谔的防盗, 你猜是有还是有还是有防盗呢？

    ——凭什么呢？他是刀的时候就受够了那些庸人的搅扰, 一次又一次，将他从神社中偷去, 将他从坟墓中掘出, 却不肯带着他走向刀剑注定的奔赴戎马玉碎战场的宿命, 白白给了他一世不耐的喧哗。

    惊吓在人生中是必要的啊……如果都是能够预料到的事, 心会因此死去的。他是这样和每一个人说的，但是最开始的时候, 他却不是这样想的——但是如果不是用恶作剧和惊吓调剂，他早就受不了那些不耐, 不是如同宗三那样厌世，就是像一期那样忘记。

    其实有些时候，鹤丸会很羡慕三日月。那个渡过了漫长千年, 被誉为天下最美的付丧神, 无论身处什么样的境地, 都始终是那样的安然平和，似乎很少有什么能够让他变色，更不会惊慌失措。

    或许忘记才是最好的办法, 但是要他向一期一振那样，连自己曾经结缘的夫人，都忘记的一干二净。或者是像骨喰那样, 记忆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以至于性格大变, 判若两人, 鹤丸却又是不肯的。

    事实上鹤丸有时候会觉得自己似乎忘记过什么，但是他的记忆却是完整无缺的，连半点殊异之处都没有，这让他时常会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实在无厘头了些。

    但是在审神者触碰到他的眼眸的那一刻，鹤丸却觉得，自己恐怕是真的曾经忘记过什么的，而他忘记的这件事应该很重要，否则他又怎会因为仅仅记起一鳞片爪就心跳加速，连呼吸都无法自已。

    ——在看到这位即将成为本丸第五位审神者的大人的第一眼，鹤丸就有一种很特殊的感觉。就像望舒第一眼看到鹤丸的时候，有一种格外特殊的感觉一样，鹤丸也是一样，他只看了望舒一眼，就有一种心跳停滞的感觉。

    鹤丸想要规避这样的感觉，但是如果心能够受人所控，那么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暗黑本丸出现，也不会有他们这个本丸了。有时候鹤丸国永会觉得自己大概是这个本丸中最黑暗的一把刀了，他和其他同伴都有所不同。

    第一任审神者的时候，他看透了表面上浪荡的笑面青江其实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家伙，所以他不怀好意的教导长谷部，才导致了一心为主到不顾一切的长谷部做出脱光衣服意图献身的举动，吓走了审神者。

    ——他们已经没救了，又何必拉着一个优秀正直，本该有大好前程的审神者大人一同陪葬呢？三日月对他这样的行为也是默许的，否则他也没办法在掌控本丸运转的三日月眼皮底下做到这些。

    只是他没想到，那位一向正直的审神者会在离开之后选择进入时之政府特别行动队伍，走上了战斗的第一线，最后也战死在了那里。鹤丸对此十分抱歉，因为他的初衷，其实只是吓走对方而已。

    尽管不是抱有恶意，但是他终究是害死了审神者。鹤丸其实知道，审神者的战死和他们并没有太多的关联，可是他却不能释然。

    第二位审神者的时候，鹤丸特意勾引了对貌美男性毫无抵抗力，想要同时拥有两个人的女审神者。他让对方在一期一振和他之间摇摆不定，最后终于激怒了对兄长十分关心的粟田口极化短刀们，使审神者被吓到再也不敢回来。

    鹤丸对第二位审神者是很失望的，因为他想过，如果审神者可以不受他的勾引，专心的只爱一期一个，像是她口中说的那样坚定，他会放弃的——就连三日月都神色复杂却释然的选择不干涉，他又何必做这个恶人。

    但是审神者没有，她始终在鹤丸与一期一振之间摇摆。而一期一振虽然因为记忆不全而忘记了很多事，从而对审神者抱有好感，但是他却不会为了自己而罔顾弟弟们的意愿，也不会对审神者脚踏两只船的行为没有异议。

    鹤丸利用了粟田口的短刀们，极化修行后的短刀拥有着极强的能力，他们成功的将那个白日里还口中说着要和他们无论怎样都不分开的审神者吓得再也不肯回本丸。

    时之政府无奈之下只能同意了家里势力不小的审神者的请求，将她调离。鹤丸不屑地目送审神者离去，同时也更加坚定了想要赶走每一位审神者的决心。

    ——人类啊，都是这个样子，归根到底，审神者们喜欢的也不过是他们的这副美丽的皮囊。却从未想过，就算是看起来最柔弱的短刀，也是杀戮过不知道多少生命，刀锋染过多少血腥的凶器。

    第三位审神者是一个孩子，一个很可爱的孩子。鹤丸其实真的很喜欢那孩子，因为她会因为小光为她准备一份喜爱的甜食就惊喜万分的道谢，然后回送一大堆礼物。那孩子总是乖乖巧巧不敢惊扰他一般的叫他鹤先生，然后被他调笑了也不生气，还会把自己的零食慷慨的分出一份给他。

    本丸里几乎所有人都喜欢这个审神者，尽管因为种种原因他们或许还叫不出主君的称谓，但是其实内心几乎都已经认可了对方。

    怎么会不认可呢？那样一个温柔腼腆，性格乖巧可爱的审神者，那样一个值得人疼宠呵护的孩子，天生就该被父母捧在手心里成为被宠上天的小公主。却因为时之政府的强行要求，被迫在小小年纪就离开了父母，走到了残酷的战场上。

    这是一座看上去很漂亮的本丸。刚刚在本外时望舒就从那半掩半开的门扉中瞥见了零星半点的盛景，仅仅只是那偶然窥见的一隅，就已足够让人赞叹不已。

    望舒曾经走遍世界，见识过许多奇异的风景，平和安宁的小镇，波澜壮阔的海国，巍峨险峻的山岭中坐落的妖宫，一望无际的清净雪原……甚至是他那位素未谋面的母亲留给他，居住了多年的那间神社，都是有着别样的风景的。

    但这间本丸里的风景却还是让他觉得美丽。现世这时节已是一年之中最为寒冷的时节，二月的寒冬虽然已经即将褪尽，但是却仿佛要绽放出最后一点冰冷般，让整个世界都覆上一层雪白。

    而外界的寒冷冰雪，显然并没有影响到本丸之中，临近午时，太阳光懒洋洋的洒落在人的身上，暖融融的，勾转回环的墙檐下生长着不少青翠欲滴的草木鲜花，晨时的露珠尚未完全从草叶上消失，娇艳动人。

    平整的青石小路不知道被踏行了多少次，表面被磨得极光滑，上面一尘不染，似乎有被很好的打扫和清理过，让人走在上面时很是舒适。

    美丽的事物谁都喜欢，置身于这里，即使是望舒也免不得温和了几分。他悠悠然的跟着三日月的脚步沿着青石小路向前走去，一只手垂下，牢牢的和另一只小手紧紧的牵住。

    走过正对着正门的那座石质影壁时望舒颇为好奇的看了它一眼，巨型的影壁在远处看时还没有太显眼，如今走到近前望舒却能很好的看清它到底有多么巨大。

    望舒自认并不算矮，事实上身高超过一米九的他在日/本这个国家实在是一个异数，在现世时没少被那些普通人对此表示惊叹，而站在这座巨型影壁前，他却被衬得像是一个婴儿般矮小。

    巨型影壁上刻印着无数战斗的人影，拔刀、战斗、以一敌多、死亡，这些都清楚的表现在了这座影壁上，望舒数了数，尽管这里有很多战斗的人，但是重合的极多，不重复的那些大概一共有七八十个人的样子。

    望舒仔细的看了看这座影壁，发现其中有一些人看起来极为眼熟，但是他却完全无法想起来在哪里看到过他们，这让他微微蹙眉，向后退了一步，仔细的看着眼前这座奇怪的石质影壁上的雕刻。

    这座石壁做的十分逼真，石壁上的人物个个眉目宛然栩栩如生，仿佛是真人一般，望舒一眼看去，竟有种那石壁里的人呼之欲出的感觉。但是当他后退了一步之后，却发现自己完全不记得他们的模样了。

    看来他的记忆的问题越来越严重了。望舒内心苦笑了一下，抿抿唇没有在意这个，之前他就有过见过人之后忘记对方长相的事情发生，那时候小团还被他砍了一刀，如果不是小明拦着，恐怕他就真的和那家伙打起来了。

    挣扎于百鬼之间的那些年，到底还是给他带来了太多的不便。不过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如今他只需要完成他最尊敬的静子夫人的愿望，就可以回到现世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审神者大人，我们到了”

    就在望舒微微走神的时候，三日月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下了脚步，容貌殊丽的老人家回首掩口，轻轻的笑着看他，新月般的美丽眼眸中带着深深的期待。

    不愧是天下五剑中最美的一把。望舒眨了眨眼，对他还以同样的微笑，这把老刀精的容貌确实如狐之助之前提到的那样，是极为美丽和充满诱惑的，恐怕极少有人类可以抵挡住这种超越世间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