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 骑士 (8)

    身体，小心地避开法师，直到死亡之气覆盖了罗伦的面容，纠结形成古老的骑士面罩，只留下眼睛处猩红跳动的灵魂之火。面罩下传来低沉的声音，引动着灵魂的共鸣，「我们等待了这么久，现在，亲爱的同伴们，我们无需再忍耐和等待下去了。开始我们的复仇，开始我们的誓言。」

    远处，沉睡的帕蒂亚突然睁开了眼睛。

    夕阳鲜艳的颜色铺满了红石城的大街小巷，让这座城市就如它的名字那样，鲜红如血。城市上空无数飘扬着的黑幡则像此前连日不散的乌云，宣告着这座城市刚刚经历过的，让人悲痛的死亡阴影。

    是的，依德妮知道自己在红石城，这座城市还有着一些她熟悉的建筑特色，尽管这里并没有银狮骑士团的雕像。依德妮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行走着，这里的街道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但是她却能从无数的黑幡中感受到浓浓的悲伤。依德妮仔细地回想了之前的一切，她回想起罗伦的背影，回想起昏迷前的黑暗。

    所以……她现在是在罗伦的精神世界里吗？依德妮想着，看着周围。

    鸣钟声敲响了起来，整个城市仿佛一下子活了起来，开门的声音，人们说话以及走路的声音一下子从四面八方传来，塞满了依德妮的耳朵。依德妮想抓住一个路人问问情况，却发现她的手臂穿透了那人，明白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只是幻影，依德妮皱了皱眉头，跟在了人流后面。

    这是一支悲伤的队伍，不时传来女人压抑的哽咽声，但他们都穿着节日的盛装，沉默而坚定往前行。依德妮从人们压低的谈论声中听到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

    「亡灵。」

    「凶手……报仇……」

    市民广场上正跪着十几个男女，他们无一不是面如死灰，饱经风霜的脸庞苍白无力，曾经矫健的身姿如今就如将死的人那样衰弱。而站在他们面前的，则是一个削瘦的女性，她赤着双足，脚踝上缠绕着沉重的铁锁，双手则被同样的铁锁紧紧地拷住，一根生锈的铁链贯穿了她的锁骨，另一头则延伸到地上，将她牢牢的定在原地。

    她金色发丝垂落下来，遮挡了她的面容，只有那抿成一条直线的唇，宣告了主人的倔强。

    「罗伦……」依德妮站在人群里，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形，忍不住低声低喃。她看着罗伦的身后，她所熟悉的***师黛安娜也跪在那里，脖子上戴着隔绝元素与魔法的项圈。黛安娜还不是女妖的样子，她红色的头发垂落在脸颊，一张脸苍白，身子微微颤抖着。在她的身边，高大但同样虚弱的男性努力地撑起自己的身体，好让自己的妻子能靠得更加舒服一些。

    身穿红色呢子大衣的书记官站在一旁，他展开羊皮卷，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于是愤怒的市民们渐渐停下他们的讨论，安静的看着书记官。

    「现在宣布红石城全体市民对银狮骑士团的控诉」书记官的声音在安静的广场上回响起来，「红石城全体市民控诉银狮骑士团：勾结亡灵，造成红石城大屠杀的罪状。罗伦瑞恩斯，你可认罪？」

    「不认罪。」女性沙哑的声音在安静的广场上响起，瞬间引来众人愤怒的喧哗声。石块被愤怒的民众们扔了过来，正中罗伦的额头。罗伦发出一声闷哼，她的身体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她猛地抬起了头，鲜血从她的额头上滑落下来，滴在她的眼睛里，但她却没有眨眼，湖绿色的双瞳里满是血丝，恶狠狠地看着面前的人们，就像一头绝望而凶狠的狼。

    「安静！安静！！」书记官大声喊道，等到大家稍微平息了些，又继续念道，「红石城全体市民控诉银狮骑士团：谋害红石城城主一家，欺骗全城市民信任。罗伦瑞恩斯，你可认罪？」

    「不认罪。」

    ……

    「不认罪。」

    控诉还在进行，然而广场上始终只有一句倔强的女声。随着一句又一句的不认罪，愤怒的市民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们的父亲，儿子，丈夫，母亲，女儿，妻子，依赖的城主，亲人与朋友，爱人与邻居，都死在这个女人所引来的亡灵手里，但是对方却拒不认罪，这样罪孽深重的罪人，连向光明女神忏悔的资格都没有。

    「罪大恶极！」

    「亵渎！」

    「去死！」

    一声声满含着恶意的呼喊响起，随之而来的，则呼啸而来的石头，鸡蛋和垃圾，扔向了这群曾经市民眼中的英雄，如今的落水狗身上。

    书记官怜悯的看了眼那些罪人们，他清清喉咙，拿出了贵族的派头，将双手交握在身前，说道：「有人为银狮骑士团辩解吗？」

    「没有！没有！！」否认的声音如同浪潮，一浪高过一浪。

    这是意料之中的回答。书记官点点头，再一次拉开羊皮卷，将眼光移向了最后一行：「现在宣布银狮骑士团的审判，此审判为红石城全体市民见证，由十二人议会全票通过，在光明女神的见证下，具有唯一的合法性……」

    罗伦侧耳聆听着，随着书记官的声音，她身后的男女们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体也逐渐颤抖起来。只有罗伦，慢慢的抬起了头来，她看着眼前的众人，环顾着朝她微笑的书记官，她也微笑起来，带着噬人的血腥冷漠。

    「我诅咒你们，你们，以及你们的子孙。诅咒这座城市将被鲜血笼罩，你们将用死亡弥补今日的罪过。无论你们的子孙散落在哪里，愤怒的灵魂都会找到你们，并撕碎你们。」

    广场上诡异的安静了片刻，人们互相看着彼此，从那一双双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惶恐与不安。

    书记官是第一个回过神的，他往罗伦身边踏出几步，手指着天边火红的火烧云，压低声音说，「看呐，你的誓言并没有什么作用，如果你真的无罪，光明女神将会回应你的诅咒，让天空变换色彩。而现在……」书记官笑了起来，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讽刺与恶毒，「你被女神抛弃了。」

    「那我将不再信仰光明。」罗伦安静的回答，她将手指按在了眼睛上，她看到了书记官不屑的撇嘴，看到了民众疑惑不安。她低低的笑了一声，然后毫不犹豫的按了下去。

    书记官惊恐的看着女人紧闭 的眼睛下流下两道深红的液体，恼羞成怒的大吼：「行刑！行刑！！亵渎者！这可恶的亵渎者！！」

    作者有话要说：

    嗯，现实大屠杀，精神讲故事，是倒叙的，先从喜闻乐见的行刑开始

    81 往事2

    黄金龙舞之年，蓝冰霜语之月23日傍晚红石城。「十二人议会」全票通过，按伦飒国最高罪名「亵渎罪」判处罗伦·瑞恩斯为首的三百二十七人终身流放深渊界不再沐浴光明女神之荣光。自此，大名鼎鼎的「银狮骑士团」在此覆灭，成为历史泛黄的扉页。

    「我曾经想，历史上或许会这么写下这样的话。」

    随着罗伦的声音，四周还鲜活的一切都凝结，他们还保留着之前的愤怒，憎恶，以及惶恐很快这些表情就和他们的身体一起，变成了飞灰被席卷到天空上。依德妮这才发现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阴沉下来，黑色与灰色的云层夹杂在一起，形成巨大的漩涡，在头顶缓缓转动着就像是一只死气沉沉的眼睛，怨毒地注视着下方的一切活物。依德妮左右环顾着，看到远方暗沉的河流缓缓流淌灵魂的碎屑四处飞散。亡灵骨龙徘徊天际，震动灵魂的嚎叫声远远传来。

    「这里是……」

    「是冥域。」原本被捆住双手的罗伦挣脱开了自己的双手，她一步一步朝依德妮走来，每走一步，她的身躯就变得干瘪，血肉与精气被这空间吸食，然后又因了另一半的血统的关系，属于龙族强大的生命力挣扎着，漆黑色的鳞片不停地穿透干瘪的血肉，覆盖在上面，让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怪物。罗伦看着自己的身体，又轻轻地摸过了那粗糙的皮肤，然后笑了笑，「很难看不是么？」

    「没有这样的事。」依德妮低声回答着，她看着罗伦的模样，一点也没有移开过目光。但身为一个法师，她的精神还在飞速地转动着。如果说这是罗伦的精神世界，那么在她昏迷前，她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东西链接到彼此。那么眼前的这个人是谁呢？她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罗伦，亡灵化与龙血对于血肉的争夺还在继续着。它们一边腐朽着这具身体，又一边修复着它。

    依德妮几乎可以想象得到罗伦所经历的痛苦，但是眼前这个女性却一脸平静地面对了这一切。在注意到依德妮的目光的时候，她甚至还有余力对依德妮微笑：「他们比我更痛苦。」

    依德妮顺着罗伦的手指看过去。整整三百二十六人，在冥域那如同毒气一样的侵略下，被强制转化成为亡灵。这和法师自愿成为巫妖所举行的仪式完全不同，他们的精神与血肉以一种献祭的方式被迫转化着，从神智的保留，再到如同野兽一样的撕咬着彼此，最后让所有的人都变成跟他们一样的行尸走肉。

    「不！！」惨烈的呼喊高声传来，穿着被鲜血染红的白衣的女骑士跪倒在地上，高声嘶吼。那个呼喊痛苦的背影就像是一个幻影，一个留在过去，只留下痛苦的背影。

    「你是谁？」依德妮转过身，看着身边的罗伦，她注意到对方锁骨上那一行沾染上血迹的痕迹，忍不住伸手上去。罗伦挑了挑眉，却没有躲开，任由她的手指触碰在自己的锁骨上。依德妮细细的擦干上面的血迹，看着上面熟悉又陌生的契约文字，然后抬起了头，「你是罗伦，是罗伦留在我这里的灵魂碎片。」

    罗伦笑了笑，表示了默认。

    「你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些？」依德妮立刻又问。

    「我以为历史会留下我们的故事，他们或许会写下一个背叛者的一切。只是我没有想到，他们连这份自信也都掩盖了。以为把死去的人捧为英雄，于是他们的灵魂就会得到安息吗？以为把一切掩埋，真相就会消失吗？」罗伦说，她看着依德妮，「我能感觉到我灵魂的不甘心。」

    依德妮沉默以对，而那一头，成为亡灵的人们开始一个一个地站起来，他们脸色铁青，是死人那种铁青色，灵魂之火在他们的眼眶中跳动，他们摇摇摆摆地站在那里，就像是一个个没有生命，只知道随风摇晃的木桩。

    「你看，那个人。」罗伦指着队伍里一个人，那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有一张让人讨喜的微圆的脸庞，「那是尼尔·莫特，是我们团最小的孩子，才刚满十八岁。他天生就有一副好力气，在十岁的时候就能举起双手大剑。如果给他足够的时间，也许他会成为大陆有名的大剑师。」

    随着罗伦的说话声，场景一变。阳光洒满了谷底，那个原本呆滞的少年骑在马背上，正一脸兴奋的回过头，朝身后的众人大声喊：「我们要进城啦！这次可是以骑士团的身份。」

    「哈哈哈，臭小子，当上骑士老爷了，感觉如何啊。」后面的战士们大声地朝少年笑着，有几个人还骑马冲上来，伸手死命地揉着少年的头发，一边开着玩笑，「可以啊，尼尔，现在你可是一个老爷了，回城以后小姑娘们可不围着你转？什么时候给我们带个女人回来看看？」

    「我，我……我以后要找一个团长那样的女人的！」少年闭着眼大喊，「我才不要那些花枝招展的小女孩呢！」

    少年人的话引来了众人的大笑声，有人挤眉弄眼的朝尼尔眨眼：「小伙子，行啊，敢娶团长那样的人。」

    一群人说说笑笑着，他们很明显都很兴奋，扛着骑士团崭新的旗帜，每个人的胸口都刻着骑士团的纹章，只是队伍不怎么整齐，旗帜也歪七扭八的。但他们却一直往前，直到那座熟悉的城市出现在视野的尽头。城市里的人以鲜花、彩带，少女爱慕的目光，青年崇拜的眼神迎接了这支骑士团。

    「我们的英雄们回来了！」

    「这次应该就常驻我们红石城了？」

    「快快，把麦酒都打开，今天要好好地庆祝一下。」

    年轻的女骑士坐在马背上，脸上浮现起骄傲又温柔的神色，她看着周围热情欢迎着他们的人们，转过头，对着她的骑士团说：「获得了正式的编制，就要好好的做事。不要辜负了大家对我们的期望。银狮的名号不容玷污。」

    大伙儿立刻肃然起来，一起高呼：「银狮永不堕落！」

    「啊哟，吓了我一跳。」一片肃静中，一个大妈拍了拍胸脯说。她的话引来众人微微一愣以及罗伦无奈地摇头，于是欢乐的笑声再一次席卷了城市的上空。

    「这大概是我最快乐的时候。」罗伦混在人群里，和一旁的依德妮说，「我从小生长在破落的佣兵团里，接手了养父交到我手里的团。我一直很小心地让佣兵团成长，也一直坚信光明女神的教导。是红石城的人们教会了我什么叫友爱和团结。我愿意留在这里，跟他们一起作战，保护这座备受苦难的城市。我坚信我不会辜负他们称呼我们英雄的名号。我们的每一滴鲜血都将为了这座城市而流淌。」

    「呵呵……」说到这里，罗伦的眼神阴沉下来，「没错，我们的每一滴血都为了这座城市而流淌。而捅刀子的，不是我们的敌人，而是他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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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云渐渐地遮蔽了天空中还高悬的月亮。在死亡之气铺天盖地泄露的那一瞬间，城里的祭祀以及对魔力敏感的法师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号角声呜呜作响，卫兵们匆匆穿起衣服，而火焰和人们痛苦的喊叫声传了出来，让所有人都忍不住遍体生寒。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有人低声问。

    「是亡灵。」推开城主府大门的女性沉声说，她环顾四周，看着周围惊讶的神情，于是沉下了脸色，「请大家守护好这里，不要离开。」

    「你是谁？」国王披着大衣匆匆而来，盖文就跟在他的身后，装备完善，看样子是直接去找自己的父亲了。

    「我叫做帕蒂亚。」帕蒂亚皱着眉头回答，她顿了顿，又说，「是隶属第三佣兵支援队的副队长，同时也是，神圣帝国，光明教会的圣女。」

    她的回答让众人喧哗起来，她一手托举起圣光，为这里罩下结界，然后说：「请不要离开这里，佣兵们已经过来与大家合围。只要大家支撑到一切完结，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发生了什么事……」国王注视着眼前这个自称光明圣女的女性，她的身边还围绕着几个佣兵模样的家伙，但是他们的团长以及他的侄女却不见踪影。国王陡然沉下眼，看向了盖文，「你的妹妹呢？」

    「我已经派了我的亲卫去接了。」盖文急忙回答。

    「他们大概不会活着回来了。」帕蒂亚则补充，她迎向国王愤怒的目光，一点惧怕也没有，「安心待在这里，这里有我。而外面……有依德妮。如果我们运气好的话，也许我们还能活着走出英灵城。」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国王猛地锤击着栏杆。

    「这是复仇。是亡灵的复仇。」帕蒂亚回答，她看着国王呼唤着卫兵查看，甚至准备亲自上阵，于是说，「如果你们想要出去，请做好准备。我受依德妮·赫斯……嗯，或许叫芙萝拉你们更熟悉一些——我受她所托，会尽我的一切力量，保护好你们。同时也不会让你们离开这里一步。」

    「那么芙萝拉呢？她在哪里？」国王看向了帕蒂亚，他打开门，看到了外面的惨叫声与火光。

    「我会亲自走一趟，在确认你们平安的情况下。」帕蒂亚沉默了一瞬间，然后回答，「我也想亲眼见证一下，依德妮的话。」

    而这时，狼狈退回来的卫兵们几乎以一种沮丧的神情向国王述说了城里的惨状，以及亡灵的凶猛。

    「带上我。」国王走了过来，「我的儿子留守在这里。我会带着卫兵跟你一起走。」

    帕蒂亚微微地抬起了眼睛，也许是看到了她眼中的疑惑，国王斩钉截铁的回答：「这是我的国土，这是我的人民，我有责任去救助他们。无论是什么人，只要他们敢向我的人民挥刀，就是我的敌人！」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这里有之前的两个伏笔解开，第一个是提到光明教会发明了一种把人驱逐到冥域的法术，嗯，罗伦他们就是这么被「流放」的；第二就是之前依德妮叫帕蒂亚办个事，她预感到自己无法阻止罗伦，于是先做了点安排

    82 罗伦的现在与过去

    英灵城，曾经的红石城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哭嚎的民众们四散奔逃他们原本以为最安全的堡垒如今已被攻破，国王不得不分出自己的人手让他们去接应民众们往自己的府邸。他看着周围除了披着老旧盔甲斩杀敌人的亡灵以外，就只有死人。很显然，这些亡灵和他记忆中，会把其他人也同样转化为亡灵的那些家伙并不一样。

    「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国王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咬着牙说。

    「不要被他们发现了。」帕蒂亚瞅准了一个空档，把国王拉进小巷里，皱着眉头回答，「我不知道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但是看起来就像是单纯的泄愤而已。」

    「他们都是死人！死人还有什么需要泄愤的？」国王愤怒地回答。他看着外面的惨状他的人手已经被他分派出去，就连誓死保护他的亲卫也不例外。现在他只有一个人还有帕蒂亚，这个不知道敌友的光明法师。

    「我怎么知道呢？我又不是他们。」帕蒂亚撇撇嘴角，然后说，「你还要不要跟我一起走？要知道只有我们两个人，是无法救下所有人的。」

    「我知道。」国王沉静下来，他点了点头又扫了眼外面的惨状，然后说，「我知道我能做到什么，也知道我做不到什么。走，我总要亲眼见见，这些都是为什么。我们的敌人，究竟是谁。」

    接下来的路，两人都没有互相开口。这具为光明女神准备的躯体，确实是非常好用。帕蒂亚摸清了空气中魔力流动的脉络，在她的眼中，浓重的死亡之气，就像是横贯在城市里的巨大河流一样，她只需要顺着河水流淌的方向，就能找到终点。

    那是竖立着罗伦雕像的广场，只是雕像已经不见了，巨大的骨骼从漆黑的深色法阵里穿透而出，它们彼此交叠交错在一起，层层叠叠形成如同犬牙交错的白骨王座。身穿黑色铠甲的骑士就坐在上面，它似乎有些无聊地托着腮，猩红色的灵魂之火在它的眼眶中跳动着，黑色的重铠掩盖了它的身形，同时也掩去了它的容貌。在它的怀里，依德妮金色的发丝尤其明显，亡灵静静地注视着怀里的女性，而依德妮则紧闭着双眼，不知道是是死是活。

    「芙萝拉！」国王压低了声音，他注视着自己的侄女，又看了眼那个很明显是高阶亡灵的神秘人，他咬着牙，然后转头看向了帕蒂亚，「我们有什么办法救下芙萝拉吗？」

    帕蒂亚看了眼眼眶泛红的国王，把那句不会有事咽了下去。她想了想，然后说：「我们先等一等看看，我觉得，这件事 ，现在还不算最糟糕的局面。」她转头看着国王想要说话的样子，顿了顿，然后说，「请您相信我，我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浓重的死亡之气，它绝对不是普通的亡灵。它出现在这里，就绝对不会仅仅只为了屠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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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境还在持续。

    罗伦一直陪在依德妮的身边。红石城大概是她记忆中印象非常深刻的城池，城市里每一个细节都很鲜明，当两个人一起并肩走在红石城的道路上，依德妮甚至以为自己是真的穿越了千年的时光，来到了这座充满苦难的城市里。

    现在的景色开始改变，天空中沉淀着不祥的阴云，罗伦和依德妮站在城墙上，看着城里的人们自发地穿戴着破烂的盔甲，拿着甚至连武器都算不上的刀具，严阵以待。在城下，银狮骑士团摆开了阵势，在他们的身后，光明牧师们吟诵起咒文，泛着金光的结界笼罩住了红石城。

    「这是……」依德妮回头看了看。

    「是亡灵攻城。」罗伦对依德妮说，她看着依德妮，语气平缓而有力，「我出生的时候，是魔力潮汐期，出现了许许多多的法师。当然，也出现了许许多多的死灵法师。当我们到达红石城的时候，伦飒的最外环边境已经彻底化为了灰烬。红石城是环形防御的最前线。」

    说话间，亡灵们手持武器，缓缓靠近。相隔很远，属于尸体的腐烂气味连遮掩都遮掩不住。年轻的骑士们见状忍不住抓紧了手里的武器，只有长期与它们战斗的战士才会露出较为轻松的表情。

    「全体注意，列阵准备冲击。」

    法师们吟唱起法术，火球术如水一样往下砸落。但是亡灵也有法师，很快，巫妖现出了身形，它们呼唤出寒冰，与人类对抗着。而后，马蹄声响起，随着罗伦的呼声，所有人都伏低了自己身体，几乎与自己的战马融为了一体。他们开始呼喝，加速，一次次地冲击着亡灵的阵营。牧师们为战士施加祝福，让他们提高防御和冲击力。

    依德妮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这和她所经历过的那伦比亚鲜血与阴谋焦急的战斗不同，也与砂岩城那不同种族为生存战斗不同。这仿佛是生与死的战斗，一方的战斗充满了血与热，充满了嘈杂的呼喊与愤怒的叫声，而另一方只有无尽的沉默与死寂。

    「每一次战斗，都会有人死去。」罗伦的精神体对依德妮说。

    随着她的说话声，场景再一次微微晃动起来。依德妮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很快周围变成了焦土，红石城还在视野的尽头，而这里则站立着受伤的战士们。

    「愿女神指引你我的道路。兄弟姐妹们，我们会在神国等待你们的到来。」为首的战士拍了拍同僚的肩膀，他的半个手臂都消失了，而包扎好的断口处还渗透着黑色的气息。

    「我们会努力活下去的，让小队长您等很久。」年轻的战士努力地笑着，他声音有些哽咽，但很快的，他们行了一礼。那名小队长跪在地上，低声祈祷着，任由自己的同僚刺穿了自己的心脏。

    牧师们的念诵声开始响起来，金色的辉光洒在死去的战士们的身上，而他们的面庞上还带着微笑。

    「牧师很难驱除过重的死亡之气。如果他们不想变成亡灵，那么就要在死前真正的死去。他们的灵魂会跟随自己的信仰，前往女神的神国。」罗伦向依德妮轻声解释着。他们跟随着那个无声哭泣着的战士往前走，看到他来到自己的团长身边，低声地痛哭，「这样的日子要到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很快的。」罗伦拍了拍战士的肩膀，她看着远处，说，「我已经知道那个关键点了。我们要摧毁那个地方。然后，这里就再也不会出现亡灵了。我们的城市，我们的战友，都会幸福的生活，一直到我们老去，在神国看到我们故去的战友为止。」

    「就像一个笑话。」罗伦盯着回忆中的自己说，「看啊，这令人作呕的笑容和期望。」

    「罗伦。」依德妮抓住了罗伦的手指，她看着罗伦的眼睛，说，「你还记得吗？在砂岩城时，你说的那些话，它们一直都在我的心里，从来没有一刻遗忘过。我同样也不希望你遗忘。以前的你，并不是可笑的，你的那些愿望也不是让人作呕的。错的是别人，不是你。」

    罗伦的视线微微地倾斜开，她避开了依德妮的眼神，然后又笑了笑，反手抓住了依德妮的手，说：「既然你这么认为，那么就陪我看到最后。」

    亡灵的降临点是罗伦半龙人化了才摧毁的，就算是这样，她的全身也全是各种伤痕，她被她的团员们放在马车上往红石城奔驰。她整个人变得极为难看，几乎维持不住人形，但她躺在颠簸的马车上，却哈哈大笑起来，十分得意地对左右说：「你们的团长厉害？哈哈哈，我把降临点毁掉了，以后大家都不用，都不用再战斗了啊！！」

    「您就少说两句，您这样要死不活的，就算我们需要一直战斗，也不希望您就这么死掉。」黛安娜在一边说，并且用长棍戳了一下罗伦的伤口。罗伦龇牙咧嘴地喊起痛，于是大家都哈哈笑了起来。黛安娜一边翻着法术书，一边皱着眉头说，「这次是降临点的亡灵太少了，才让你捡到了一个大便宜。我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没有关系的。」罗伦吐出了一口气，她看着湛蓝的天空说，「我们还有一支队伍在城里驻守。感谢女神，幸好那些贵族们都跑了，否则我们恐怕还出不了红石城。」

    「那些肮脏的家伙也能算得上贵族？亡灵来的时候他们跑得比谁都快。」黛安娜发出了一声嗤笑。

    他们整整跑了两天，胜利的消息早就传了回去，而红石城也已经越来越近了。但身为半龙人卓越的嗅觉还是让罗伦察觉到了不对劲：「有血腥味，小心！所有人列队！」

    身经百战的团员们立刻摆开了迎敌的阵势，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来自于自己守护城市市民们的利箭。

    「你们勾结了亡灵，我们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一点。」说话的是曾经罗伦所看不起的贵族。他脸上带着傲慢的笑意，他朝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骑士团们微笑着说，「由于你们的放任，亡灵出现在城里，屠杀了数百人。而正是因为我们的到来及时，才重挫了你们的阴谋，拯救了整个城市。」

    「……我的士兵们呢？」罗伦直起身，询问。

    「哦~~看看，这是罗伦·瑞恩斯？一个肮脏的泰夫林，竟然混入了人类的世界。」贵族们哈哈大笑起来，又在罗伦的注视中回答了她，「你们勾结了亡灵，我们的牧师证明了他们已经被转化了。」

    「是吗……是这样吗……」罗伦的瞳孔瞬间立成竖瞳，她挣扎着爬下了马车，「既然如此，你们都变成亡灵为他们赔罪。」

    她再一次被阻挡，依然是被她曾经挚爱着的市民们。他们曾并肩作战，但现在他们却用看待肮脏之物的眼神看着罗伦，以及银狮骑士团的所有人。

    「你看。」罗伦轻轻地垂下头，她黑色的发丝落在依德妮的肩头，她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浓浓的诱惑，「你看，这就是人类。他们就像钟摆一样在利益间摆动，谁给他们好处，他们就毫无头脑地信任谁。谁救了他们，他们就用廉价的赞美颂扬谁。在生命之下，他们不会想过那些贵族曾经抛弃过他们。也不会想他们为什么又在这个时间点回来。而我们，一心为了他们的我们，却成为了牺牲品，被永远地扔上了祭坛。」

    依德妮抓住了罗伦的手，她睁开了眼睛——在现实中睁开眼睛——注视着那双同样静静回望着她的猩红的灵魂之火。

    「罗伦……」她轻声低叹着，毫无畏惧地迎了上去，去亲吻那寒冰的，凝结着死亡之气的面具，在她的双唇触碰到面具的那瞬间，死亡之气散开，露出了亡灵冰冷的，毫无血色的双唇。依德妮的唇落在亡灵的唇上，她的双眼依然紧紧地注视着对方，「你们被利用了。你和红石城的所有人，那些贵族勾结了亡灵，他们才是真正的罪人。」

    「我知道。」亡灵的唇角微微地勾了起来，「但世间没有无辜者，谁都要为自己的曾做过的错事恕罪。」

    这时，天空中传来了轰鸣的响声，亡灵直起了身子，她看着远处的城墙，那里依然是一片沉甸甸的昏暗，但是不祥的气息已经飘了过来：「终于来了，就让我们看一看，究竟是谁在下这一盘棋。」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这章不是很满意，也不知道想表达的表达出来没有，大家来点反馈呢，反正这几章会集中甩之前铺了很久的很多东西

    83 隐藏在背后的棋手

    罗伦站起了身，她的手还环绕在依德妮的腰上。她扫了一眼臣服在周围的高阶亡灵以及远处还陷入了杀戮和鲜血的曾经的战友们。她淡淡地看着他们屠杀的姿态又隐晦地看了眼隐藏在暗处的帕蒂亚。

    「去城墙。让我们来看一看这不请自来的客人们，是不是当年那一批人。」罗伦轻轻地舔了舔自己的唇角开始下令「把祭祀都引上城墙来，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是的。」黑骑士发出了低沉的回应声，他的声音已经彻底失去了身为人类的活性和温情，变得无比的顺从。罗伦看了一眼黑骑士，她转过身，在她的身后，属于龙族的漆黑的骨骼从她的后背探出来，伸展开骨膜她一手带过依德妮两人眼神一对。

    「你知道那是谁对不对？你想要做什么？」依德妮问。

    罗伦发出了低低的笑声，回答着自己的契约者：「不我不知道那是谁，但我反反复复地回想着过去的一切，每一天每一个小时，每一个细节我都没有放过。降临点已经毁灭那么那些失踪的亡灵去了哪里？那些贵族，又为什么出现得那么及时？在他们的背后，为他们提供帮助庇护隐匿它们的是谁？」罗伦沉下眼低声说，「可是不管是谁，既然它布下了那么大一个局，那么就总会有收网的一天。」

    它布下了棋盘，让银狮骑士团落下了冥域，罗伦相信对方一定知道她的血统，也应该做好了他们重返物质界的准备。既然是这样，既然它早就等着他们有一天重返复仇，既然它把所有演员都准备好了，那罗伦也清楚地明白，如果顺着对方的棋局走，那么现在是最好的，可以找到它的机会。

    罗伦眯着眼睛，她看向自己的契约者：「我要揪出它来，不管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依德妮浅浅地吸了一口气，有能力以百年计的时间布下棋局的，只有诸神。可是布下这么大一个局，花了数百年的时间，难道就为了这样一座小城市吗？依德妮开始思考，如果在那背后的神灵花费这样大的精力，究竟是想要获得什么。

    她从黑暗女神玛修那里得到的，对于神之战的讯息来看，神灵不可主动向信徒透露神之战的讯息，神灵也不能主动干预凡人的行为。这意味着所有的神明向自己信徒传达的讯息都是扭曲而富含多重含义的，它们可能会带来各种各样的结果，这大概也是「规则」如此制定的原因。神明的时间太过漫长，他们就像是一个个早就准备好下场的棋手，必定要让这场「游戏」格外好玩，而最后所获得的胜利品又要重要到足够让人开心才有意义。

    「不用太过担心，起码我们已经知道，这背后的不是黑暗女神。那么我们就已经有了胜算。」罗伦轻轻地拍了拍依德妮的头，她张开翅膀，有些不习惯地扇动了一下。但是继承自龙族血脉的骨膜出乎意料的坚韧有力，只轻轻一扇就能带来足够的动力。她再一次地扫了眼帕蒂亚，这才带着依德妮朝城墙飞去。

    「他们这是要去哪里？」国王皱着眉头，依德妮与那个亡灵的亲昵让他内心震动，而城内的惨状更是让他无法去深思里面的事情。在看到帕蒂亚有要走的意向，国王急忙问。

    「城墙，外面有敌人来了。」帕蒂亚回答，而她的话让国王潜藏着的忧虑爆发出来，他立刻下了结论，「他们是想要打开城门，里应外合！！」

    「你是傻子么？」帕蒂亚忍不住说，她看着国王错愕的表情说，「他们足以消灭这座城池，根本就用不上里应外合。在外面的，只可能是敌人，而不是他们的伙伴。」

    国王只是顿了顿，很快就接受了帕蒂亚的说法，他看着如潮水一样往城头涌去的亡灵们，然后下了决定：「我现在立刻回去，带一批人马过来，如果您所说的是事实，那么我们或许还有活路。如果我们有一个意外，就请您……」

    帕蒂亚眨了眨眼，她有些奇怪国王对她毫无保留的信任，但她又很快地回过神来，对于普通人来说，她身上的属性足以代表着她与亡灵们水火不容的关系。单单是从这方面而言，在国王心里，她说不定比依德妮更为可靠。她想了想，带着几分好奇与恶意问：「那么依德妮怎么办？」

    国王沉默了片刻，就在帕蒂亚以 为对方要说出什么大道理的时候，国王却突然叹了口气说：「如果她真的跟黑暗阵营的人有勾结，如果这一切都是她的主意……请您……请您告诉我的儿子，将她放逐到南大陆，永远也不要她踏入北地一步。」他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勉强拉起一个笑容，「当然，如果光明女神保佑，我还活着的话，由我来做这些事可能更好。」

    帕蒂亚顿了顿，然后诚心诚意地说：「大叔你真是个好人。」

    「我可不想当好人，好人总是容易短命。」国王看着面前的少女，想起了自己的妹妹，然后摇了摇头，转过身朝来路跑去，「好了，我们分开行动。希望天明时，我们还能再相见。」

    既然国王已经离开，帕蒂亚也就干脆地放弃了伪装，从自己所在的方向走出来，快步往城墙上跑去。她迅速爬上了城墙，而罗伦和依德妮就站在那里，看到帕蒂亚匆匆赶来的身影后，两人都没有惊讶的表情，而罗伦甚至还礼节性地朝帕蒂亚打了声招呼：「如何，你看看那边，能感觉到神力么？」

    帕蒂亚喘了口气，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依德妮。她与依德妮和罗伦都做了私下的约定——当然这是瞒着彼此的，而现在罗伦这么突然说了出来，让帕蒂亚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依德妮并没有多做表示，罗伦确实对红石城的所有人抱着屠杀殆尽的恨意，但这并不代表着她的目光会一直停留在这份恨意上。当她想清楚背后可能隐藏的人以后，她的恨意就扩展到了那个人身上——当然有机会能屠杀掉红石城，罗伦也不会拒绝就是了。

    帕蒂亚抬起头，远处的大军，是的，这是一支大军，和他们之前进城前看到的大军完全不同，巨大的白骨纠结成巨人大步踏来，巫妖和女妖们身上闪动着荧光。帕蒂亚甚至在云层里看到了一只骨龙，对方喷出的巨大的深绿色火焰在半空中划过，照亮了云层下的一切，这让帕蒂亚看清了这支完备的亡灵大军。

    「这是……亡灵……？」帕蒂亚顿了顿，又立刻说，「这不可能，玛修不是那样的人！」

    「不要太激动。」罗伦看向了帕蒂亚，她一直是亡灵的样子，面容冷凝严肃，「好好感受一下，隐藏在里面的气息，我想，那位幕后的棋手一定会派来监工，否则他们无法深入到这样地区。而你的身体去感应神力，这是再合适不过的事情了。」

    神力是可以被感知的，特别是同样使用神术的祭祀之间，这样的感知尤其鲜明。当然，这同样也受到阵营的影响，身为敌对的阵营，在感知敌对者的神术时，会更为准确和明显，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最了解你的，永远都是你的敌人。

    帕蒂亚闭上了眼睛，按照罗伦所说的那样，把感知尽可能地往对方的位置延伸，过了一会儿，她睁开了眼睛，有些颓然地摇了摇头，说：「感知不到，对方没有使用神术，而气息则混乱黑暗，这是很多黑暗阵营的神明都拥有的特质。」

    「是吗，那只能让我们去引他们使用神术了。」罗伦思考了一会儿，又勾了勾唇，「没什么，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她这么自言自语着，又朝依德妮和帕蒂亚交代，「你们就好好地待着这里，我们下去。等到祭祀被我的部下们引诱过来，就以光明圣女的身份压制他们，让他们好好地感应一下，他们真正的敌人到底是谁。」

    「我要跟你一起去！」依德妮突然说。

    罗伦看向依德妮，有些无奈地回答：「不行。你不能跟我在一起。」

    「为什么！我们共享生命，也共享着魔力，我不会那么轻易死去的。」依德妮有些着急，她甚至想好了一切的退路，「这是神战，只要你为教廷找到他们真正的敌人，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不会受到责罚。他们甚至会赞颂你为了大义而做出的牺牲。」

    「谁稀罕他们赞颂的大义呢。」罗伦笑了起来，她摸了摸依德妮的脸颊，轻声说，「这不行，你不能跟我一起，那是属于亡者的战场。而你，你还活着。」

    她这么说着，用力地把依德妮推向了帕蒂亚，龙骨一下子展开来，她用力一扇，整个人飞腾起来，带着自己的下属们朝亡灵大军扑去。依德妮挣脱开了帕蒂亚，她念诵着咒语，想要跟过去，但魔力却被反向抽走了，她看着罗伦手中越漩越大的火球，忍不住低声咒骂着，但这一次，魔力并没有反馈回来，契约者蛮横地把依德妮的魔力抽空，并朝亡灵大军发动了第一个魔法。

    这仿佛就是战争的号角声。对方原本稳定前进的步伐微微一顿，就很快调整好了阵型，白骨大军开始列阵，而天空上的骨龙已经等不及了，它扇动着翅膀，飞速朝罗伦袭来，张开利齿交错的大嘴，寒冷的冰焰从它的口里喷出，燃起一片冰冷的白焰。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要说下神下的棋，他们是以百年甚至千年计的，其中会包括了各种各样的可能性，他们会布下很多的种子和后手，然后静待结果，这也是下棋的乐趣之一嘛。当然后面会说的更清晰一点，但是现在先解释这么多

    84 谁的神术

    城里已经乱成了一套，早在亡灵出现的时候留守在光明教堂里的祭祀们就已经感应到了来自亡灵的黑暗与死亡之气。但很快地他们发现自己已经被亡灵团团包围住了就算他们使出神术，也无法撼动这支亡灵。相反它们仿佛有自己的意识那样远离了神术的距离同时又维持在一个，恰好可以把他们包围的距离里。

    「一定有高阶亡灵进来了。只有他们才能操纵没有意识的低阶亡灵做出这样有组织的事情。」主教做出了如下判断，同时，他却也无可奈何。派出去向城主府求救的人毫无回信。而他们更是像被有意识地围在这里动弹不得。

    就在一群人焦躁不安的等待中，突然亡灵们冲了进来，神职人员们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但这声音很快引来了嗤笑声。

    「逃逃，看看你们能逃到哪里去。」

    这很明显是一个高阶亡灵在它恶意的操纵下所有的人跑过了遍布尸体的小巷和街道，如同猪狗一样被赶到了墙头。这些平日里缺乏锻炼的神职人员瑟瑟发抖地聚拢在一起主教在奋起反抗的那一瞬间就被斩杀了，他们现在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只能站在城墙上，看着同样看着他们的帕蒂亚大眼瞪小眼。

    亡灵们把祭祀赶到城墙就跳了下去，源源不断地去参与前方那场属于亡灵之间的战斗。这样的大战是人类所不熟悉的，在漫长的岁月里他们通常只和自己人战斗，哪怕偶尔有与亡灵和兽人间的冲突，也很难有像眼前那样是军队与军队，魔力与魔力的纯粹撞击。

    「还站着干什么？快来修复墙头的魔力回路！」看见依德妮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帕蒂亚站了出来，她皱着眉头指挥着祭祀。而祭祀们在看到帕蒂亚后，都露出了轻蔑的表情，尽管他们并不知道为什么亡灵来了，又迫不及待地跑出去，并且和看上去跟它们是同族的家伙们打得不可开交。但是既然亡灵已经离开了，那么现在就是他们的地盘了。

    对于这种错误的认知，帕蒂亚用熟练的光明法术镇压了他们。一个年轻的祭祀抱着脑袋一边躲一边喊：「你这异端！你竟然殴打神圣的光明女神的信徒！以后到了神国，你也会受到女神的诅咒和惩罚的。」

    「哦？是吗？」帕蒂亚这么回答着，用魔力包裹住拳头，狠狠地揍断了年轻祭祀的鼻梁骨。年轻祭祀发出了一声惨叫，捂住自己的鼻子在地上打滚，而帕蒂亚则看了眼其他人，勾出一抹浅笑，「怎么，你们也要来试试我的拳头吗？」

    于是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老老实实地干活。帕蒂亚把人分成了两堆，一堆来回奔走修复墙头的魔法回路，一堆则站在那里试图感受亡灵里的神力波动。

    「亡灵还有什么神力波动啊，它们不都是黑暗女神的眷族吗？」一个祭祀这么埋怨着，但他一抬头就发现帕蒂亚正恶狠狠地看着自己，于是急忙闭上了嘴巴，专心感受起来。

    「这样不行……」依德妮低声地咳嗽了几声，她的魔力被抽的太狠，又得不到罗伦及时的反馈，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地虚弱。她看着远处的战局，在最初的冲动过去后，法师那百炼成钢的冷静再一次地让她沉静下来。她垂下眼，一手按住胸膛，仔细地思索了一会儿，说，「只有神力才能对抗神力。你们需要朝那里使用神术，光明对亡灵有伤害加成作用，这绝对不是简单的魔法能驱逐的，对方只能依靠神力。」

    帕蒂亚微微一愣，也随即回过神来，她有些犹豫不决，说：「可是罗伦他们……」

    「……没有关系。」依德妮回过头，看着帕蒂亚，她嘴角挂着一抹笑，但这笑容绝对称不上是愉悦，「她已经在契约里同意了。就按照她说的去做。」

    「可是……」帕蒂亚还想说点什么。

    依德妮却已经闭上了眼睛，回答：「这是他们期望了数百年的事情，无论生死，总是要得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才行。」

    帕蒂亚有些为难地看了眼依德妮，但依德妮却没有看她，她闭上眼睛，脸色苍白无力，有时候帕蒂亚也很难想象，法师这样柔弱的身体里为什么总会呈现出与她身形完全不一样的力量感。她下决定总是很果断，哪怕在对面的是她放不下的心爱之人，她也总能选择出一条看上去最好的道路，尽管这或许并不是对她而言的最好。

    就在这时，由国王带队的卫兵们重新回到了城墙上。国王看着眼前的一切，还有些迷茫，而依德妮则撑起了身体，大步走到了国王的面前，说：「舅舅，我有一件事需要请求您。这是我向您做出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请求。」

    国王看着自己的侄女，他还能想到她与那个亡灵亲昵的样子，怀疑在他心中起伏，过了一会儿，他才沉重地点点头说：「你说。」

    「请您一定要相信我之后说的每一句话。」依德妮的眼中露出了恳求，这份恳求打动了国王，让他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依德妮浅浅地吸了一口气，说，「我需要你们，我需要你们的骑兵与祭祀加入这场战斗，用神术逼迫对方使用神术，以确定对方的主神是谁。」

    「我不明白……」国王皱起了眉，有些迷惑地回答。

    「这是神战的前哨，你不明白吗？」依德妮一字一句地回答，「这场战争已经不是种族与种族，也不再是国家与国家。这是神之战。」

    一旦确认神之战的开始，那么国王就有权利要求同阵营的国家和种族共同参与战争，王国、领土、种族都会放在其次的位置，这不仅仅是神明的狂欢，也同样是野心家的饕餮盛宴。这是神明给予自己信徒的丰厚回报，一直是神明与各个种族首领之间的默契。哪怕神之战爆发间隔长达数百年甚至数千年，但这样的信息也一直被一代代地传承下来。

    「你确定吗？」国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看向了自己的侄女。

    「我确定。」依德妮说，「这支亡灵受到了不明神明的诱惑，彻底倒下了对方。」依德妮其实心里并没有底，但除此以外，她找不到更为合理的解释。而且，在目前为止，无论对方是黑暗女神也好，还是其他的神灵也好，她和罗伦都需要抓出这只背后的黑手。

    国王深深地呼吸了一瞬间，然后说：「我相信你。」他这么说完，就不再看向自己的侄女，而是转过头去发布了一系列的命令。他打算亲自带队前往去协助罗伦，敌人在瞬间变为友军让许多人心生不满，但是国王的命令又不得不让他们臣服。出于天生的敬畏，他们不敢把这样的怒火和不满向国王发泄，就只能恶狠狠地瞪着依德妮。

    但依德妮毫不在意，她确实也没什么好在意的，她靠着城墙，把周围不善的视线都屏蔽开，只是盯着战场。那里的战斗已经呈现白热化了，由亡灵法师们召唤出来的法术几乎把半边天空都照亮了，但是骨龙的高魔抗让它依然游刃有余，于是罗伦展开了自己的翅膀，和骨龙战斗成一团。或许是因为半龙的关系，在与真正的龙族作战时，罗伦还是显露出了几分吃力，这让依德妮更加地紧张。

    她生怕自己这方赶不及。

    所幸这样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国王是一个惯于战斗的领导，他很快集起了队伍，带着他们打开城门冲了出去。

    「芙萝拉」盖文一脸疲惫地来到了依德妮的身边，和她一起看着自己的父亲带着卫兵们朝战场跑去，身为王子和王国的下一任继承人，盖文注定留在后方看着自己的父亲不停地冲锋陷阵，这让他有种屈辱的感觉。他站在依德妮的身边，停顿了一会儿，才说，「父亲说如果他有什么万一的话，叫我不要憎恨你。」

    「你当然可以憎恨我。」依德妮回答，她环着手紧紧地盯着战局，看着国王护卫着大量的祭祀们慢慢靠近。那些祭祀们念诵起光明女神的祈祷词，神术的波动从他们身上一直延伸到所有人身上，让他们看上去就像镀了一层金色。她一边看着，一边说：「你当然可以憎恨我，这很正常。如果有什么万一……」她勾了勾唇，说，「我就把我这条命赔给你。」

    盖文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表妹，看到她毫无表情的侧脸，又忍不住有些低落下来：「我实在是想不通，你受了他们什么诱惑吗？你为什么会选择帮助那些亡灵，无论是你的父亲的家族，还是母亲的家族，他们都是英雄的后裔，你这样……」

    依德妮这才缓缓回过头，看着盖文，回答：「因为她是罗伦瑞恩斯，她不是英雄的后裔，也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身份。她本身就是英雄。盖文表哥。」

    盖文惊讶地眨了眨眼睛，愣愣地回答：「什么？她是谁？」

    「她是英灵城供奉了百年的英雄，是这座城市所有人都欠她一句道歉的，英雄本人。」

    85 神之战

    现在的情况，对于人类来说无论他是祭祀还是小小的士兵都是非常荒诞的情况他们现在全速提升着速度，光明祭祀念诵着法术他们像往常那样列队。但是战友却是曾经的敌人。

    「不要走神！这是在战场上！」国王很快发现了自己队伍的动摇他大声喊着，并示意身旁的战争祭祀。这是他的老战友，他立刻就明白了自己陛下的目的，于是发动了勇气术，让骑士们更加的专注和精神。但法术就是法术，国王深深地明白这一点，他看向了和亡灵大军战成一团的，披着曾经伦飒骑士团老旧样式的重甲的亡灵们只期望依德妮的话是可靠的否则他实在无法对自己身后的战友交代了。

    就在这样的氛围中，他们迅速地靠近了亡灵。光明神术对亡灵有加成伤害。而上半夜的憋屈和有生者对于亡者天然的厌恶让他们卯足了劲头，不要命地朝对方头上罩去。

    城墙上所有人都被远处的战斗所吸引，只有依德妮回转过头，压低了声音说：「还不快修复城池？愣着做什么？」

    于是大家都开始急忙跑动起来盖文还想问点什么，但是城里的混乱让他无暇顾及，他急忙指挥着剩下的卫兵和佣兵们去负责城里的救助。而帕蒂亚也一直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战场只要对方一有神术的迹象，那么她就会去感应判断，对方究竟是那位神明。

    这样的时机并没有等待太久，光明神术的附加伤害可不是摆设，很快，战场那头的空间微微扭曲。

    而依德妮与罗伦同时叫了起来：「就是现在！」

    这样的神术时机转瞬即逝，罗伦甚至为此不惜填入了自己战友的性命，全力找出那个神术者，并拖住了它。只是在看到对方模样的那一刻，罗伦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里还带着愤怒和厌恶：「是你。」

    神术者的兜帽已经彻底碎成了破布，露出了下方那熟悉的，干瘪的头颅。它们在冥域为敌了数百年，这种对于对方的厌恶仿佛如同天生，而现在，罗伦终于知道了隐藏在背后的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法尔瑞奇。你这该死的，可恶的巫妖。」罗伦大吼着，她的身体已经彻底半龙化了，獠牙伸出来，整个眼睛都变成了竖瞳，她的手心里旋聚着暗红色的火焰，朝巫妖袭来，「滚回你冰冷的冥域。」

    「啊哈哈，看看你这可怜虫的模样。你这个怪胎。」法尔瑞奇毫不畏惧地迎上来，「冥域那种没有魔法元素的地方我都不怕你。你凭什么以为在主物质界你就可以打败我？」巫妖大声笑着，它如同干柴一样的手臂挥动着法杖，无数的冰元素聚拢在一起，在空气中旋转起来，最后凝结成风暴。而风暴射出的冰刃则像箭雨那样落下。

    「是法术啊……」帕蒂亚有些傻眼。神术与法术完全是两个体系，并且相互冲突，如果对方使用法术的话，那代表着那并不是他们的目标。

    「是神术。是神术做出的伪装。」依德妮则回答，受到罗伦生命共享的契约影响，她对于元素的感知力远非普通人可言。她敏锐地察觉到了空气中魔法粒子的不同，这并不是由法师常用的方式，而是用另一种「玄而又玄」的表达，去压迫了元素粒子的听命。她的心情陡然激动了起来，「快感知！让我们来看一看，这背后的家伙究竟是谁。」

    帕蒂亚的身体是为了光明女神降临而刻意「制造」的，就算放入容器中的灵魂是一个无信者，但她的身躯原本就充满为了光明女神良好使用的神力。就好比一个容器，它虽然看起来跟其他的道具并没有什么两样，但其实制作的材质却完全不同。这也是为什么帕蒂亚使用神术和元素魔法都没有问题的原因所在。

    只是当帕蒂亚使用神术时，动用的并不是来自光明女神，而是自身本身就存储的神力。当这份神力使用殆尽时，帕蒂亚也就无法再使用神术了。

    神力与神力的碰撞，带来了本质上的不同。光明宏大明亮，却又带着高傲与刺目，而黑暗黏稠又阴冷，却又能包容所有。但帕蒂亚接触到的这份神力却和之前她所接触到的一切都有不同。这份神力混乱又多变，它和黑暗很接近，但同时又充满了浓厚的血腥气息。

    「混乱……血腥……」帕蒂亚一点点地解析着神力的组成，她皱着眉头低声说着。这样的举动其实是十分危险的，祭祀把心神沉淀到神力中，往往会被对方的神力所吸引甚至同化，成为背誓者。但如果是阵营或性质完全相反的两种神力碰撞，则往往会被反噬。而帕蒂亚也是同样，对方是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巫妖，它无论是神力还是法力的操控都远超于帕蒂亚。如果不是帕蒂亚的体质比较特殊，恐怕早就口吐鲜血栽倒了。

    「我知道是谁了……」只是听到头几个词，依德妮就已经浅浅地吸了一口气，说，「鲜血与背叛之神，魔神诺因。」

    随着法师呼唤出了神明的名字，整个世界都仿佛轻轻地震动了一下。此时，在遥远的那伦比亚，玛修正躺在自己的床上，有些无聊地看着远处的钟楼。她仿佛感受到了什么，突然坐直了身体。她闭上眼睛，确认自己方才的感应并不是错觉以后，她这才低声自言自语着：「终于开始了。」

    而与此同时，神圣帝国的首都，光明大教堂，神圣的觐见之间里，突然爆发出了一阵耀眼的白光。负责看守的祭祀抬起惺忪的睡眼，看到光明女神的雕像突然发亮，人影顺着白光落下，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模样。祭祀一下子清醒过来，一个祭祀急忙退出去喊主教陛下，而其余的教众都纷纷跪下，不敢抬头观看神明的荣光。

    而匆匆赶来的主教屏退了其他人，谁也不知道女神的幻影和主教在里面到底说了什么，只是当主教走出觐见之间时，他看着周围的人，压低了声音，沉重地说道：「从现在起，神之战已经开启。我们的首要敌人是鲜血与背叛之神，魔神诺因。」

    魔神诺因，是十二柱神里唯一带着魔神称号的神明。大部分神明由于自身属性的影响，都带有双面性。就好像玛修，虽然她象征着黑暗，但同时也代表着包容。卡尔虽然是战争与杀戮之神，但是战争则有武勇额意思。但只有魔神诺因，无论是哪一面都让人深感不适。它就像是十二柱神里的一个例外，是纯粹的混乱与邪恶。

    在漫长的岁月里，诺因都规规矩矩地待在黑暗阵营里，在无数个神之战里，它甚至是黑暗阵营里当仁不让的急先锋，为黑暗阵营攻城掠阵。而现在，当依德妮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后，就意识到了不好。对方的身份太容易让其他人认为这是黑暗阵营针对光明阵营所作出的阴谋诡计了。

    「法尔瑞奇，你这是背叛了黑暗女神，投入到诺因的怀抱了吗？」罗伦大声说，她的声音被刻意地放大，传遍了战场的上空。

    「呵呵呵」巫妖笑着，他的声带已经腐朽，听上去就像是无数骨骼在同时抖动那样，「我知道你想干什么，老伙计。不错，我归顺了吾主。黑暗女神所不能带来的荣光，吾主可以给我们。」

    「看来，诺因已经完全不顾虑黑暗女神了，他一定针对女神做了什么，或者有什么后手。」依德妮皱着眉头听着两人的唇枪口舌，罗伦的意图很明显，就是像所有人表明诺因和黑暗女神毫无关系。但是她没有想到，法尔瑞奇却承认得这么痛快。

    「那……我们怎么办……」帕蒂亚有些着急起来，她急忙站起身，恶狠狠地看着一脸得意的巫妖。

    「没有关系，既然它们已经承认了，那就干掉它们。」依德妮眼神一厉，她抓着帕蒂亚，说，「我带你过去，你的法术正好克制它们。」

    「你可以使用法术了？」帕蒂亚惊讶地看着依德妮。

    「当然」依德妮朝帕蒂亚笑了笑，只是那笑容看起来多少带着一点狰狞，「我的契约者已经无暇管我的魔力问题了。」

    对此，帕蒂亚只能耸耸肩膀，期望着面前这个很明显压抑着怒火的法师并不会被把满腔的愤怒移到她的身上。

    就在红石城的人们正在为神明、种族与仇恨作战的时候，在遥远的那伦比亚，山谷底的地穴通道发生了罕见的地震，地震震碎了原本阻碍着通道各处的拦路石，同时也放出了一些东西。而在遥远的北方，在南大陆与东大陆的交界处，一群暗精灵纠结在那里。

    和传统的，由女性带队的暗精灵部队不同，这是一支由纯粹的男性所组织的暗精灵。他们彼此交换着眼神，然后各自从怀里掏出了信物，在确认信物无误后，他们终于露出了微笑：「兄弟们，吾神的神谕已经传达下来。现在战争正式开始。神之战赐予吾神荣耀，也将赐予信徒领土与盛大祭祀。」

    而距离南大陆的极远处，位于神圣帝国的东北方，赤水城全线沦陷后，所有的战士都撤退到了永夜堡中，靠着堡垒的坚实城墙抵御住了兽人的汹涌袭击。而这一天的深夜，看似平静的战场再起波澜。格云瑟站在墙头上，神色严肃，密密麻麻的兽人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而且兽人祭祀还多得不可思议。

    「这些家伙究竟是怎么出来的？该死的，难道所有兽人的祭祀都跑出来了？」副将忍不住大声骂道。

    「通知城主和市民准备转移。」格云瑟低声说，他看着眼前密密麻麻，铺满了整个视野尽头的兽人，目光则往远处望去，远处，白骨大君就如同一座铁塔那样屹立在视野的尽头，「永夜堡保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花了那么多笔墨写的地穴通道，暗精灵的母系社会，依德妮出发时小副本的东西，格云瑟的发配，终于连成线了……

    86 这是我的战争

    深夜的北大陆，浓秋的空气向来是带着寒气的但是在此刻红石城外元素的异常活跃让这北地城市里充满了燥热。

    依德妮与自己的契约者是配合默契的搭档，魔力流转在两者之间形成呼吸一样的涌动。身为半龙人的罗伦是无法主动使用魔力的或许曾经的人类血统还能形成一些细弱的魔力回路但当这份血统被死亡之气转化后，罗伦就不得不依靠契约，借助依德妮的身体来形成新的魔力回路。

    这是依德妮在路上提出的一种假设——在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