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 骑士 (10)

    笑颜以对，依德妮向他们点头，又或是低声交谈，没有一丝怯场。她听到有人用极轻的声音说：「礼仪无可挑剔看来是她舅舅一直收养她了。」

    依德妮眼光朝那边扫一眼垂下眼，无声地勾了下唇没有再看过去。她游刃有余地与其他人打着招呼，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去。等到钟声敲响了三次，里德曼四世大步走了进来他走到依德妮面前突然停了下来，看着依德妮，说：「芙萝拉今天可不许跑了。」

    「如您所愿，我的陛下。」依德妮微笑着回答，向里德曼四世弯腰行礼。

    里德曼四世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转身坐下。而一旁的书记官拉开长长的卷轴，开始说着之前已经商讨好的事务，以及之后将要讨论的事务。依德妮一直没有发言，她在其中并没有发言权，能坐在这里，仅仅只是因为她的身份让她不得不端坐在这里当一个吉祥物而已。

    真是无趣。

    依德妮这么想着，她微微地垂下了眼，看着人们的争论。就算有了她昨天对于战局阐述，但是各方的势力依然在胶着着。就在这来回的拉锯中，突然之间，门被推开，神圣帝国王子伊恩带着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大步走了进来。他走到依德妮身边时，突然一顿，看了依德妮一眼，似乎还有些迷茫，但他很快回过神来，朝依德妮点头致意，就走过了她。

    「父亲。」伊恩右手按住胸口，朝里德曼四世行了一礼，然后抬起头来，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禀报。」

    里德曼点了点头，示意儿子继续说下去。伊恩于是站起身，他环顾着四周，大声说：「我们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谓的利益与口舌之争上，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使命。诸位，这不是贵族与贵族之间的纷争，也不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战斗。这是神之战，我们的敌人不是凡人，而是玷污我们信仰的神明！」

    他看着周围安静的看着他的人们，那些人的眼里似乎还有着淡淡的嘲讽，似乎在说，看啊，这个年轻人，就只会说这样的空话。

    伊恩顿了几秒，然后朝自己的父亲行了一礼，说：「我的父亲，诸位。或许您还不明白我这些话的真正意思。我得到了可靠而确实的消息，我们面临的，比我们想象的更为严重的境况。尊敬的先生们，我得到了可靠的消息，东大陆已经变成魔神诺因的大本营之一了。」

    「这不可能！！」随着一声怒吼，一个男人站起身子。依德妮看了他一眼，他穿着明显不同于神圣帝国的衣袍，看起来应该是东大陆那边的人。

    伊恩抿了抿唇，他说：「科密特先生，我恐怕要很遗憾地通知您。您的国家也是背叛者之一。大概在几天后，贵国的新任国王就会派遣国书来让您回去了。」

    科密特握紧了拳头，他朝伊恩怒目相对，说：「或许您说的是对的，过两天就会有国书让我卸任。但这并不代表我们背叛我们的信仰！您这是严重的污蔑！」

    「关于这个问题」在伊恩还未开口的时候，一直站在他身后，仿佛一个隐形人一样那个人说话了。她说话的声音带着让人舒适的暖意，她取下了笼罩住她面容的兜帽，露出了隐藏在下面的金发和碧眼。依德妮微微地挑起了一道眉，眼前的这个人她并不陌生。而对方则紧紧地看着科密特，表情严肃，「我想您忘记了魔神诺因的神位，他是鲜血与背叛之神。有他的眷顾，哪怕是阵营侦测魔法也无法侦测出真相。」

    科密特沉默了片刻，又问：「你是谁？」

    「如果我是籍籍无名之辈，您就不打算和我谈下去了吗？您的信任只建立在身份和地位上吗？」帕蒂亚耸了耸肩膀，表情遗憾，「如果是的话，那您真的是太让我惊讶了。」

    「卫兵！」科密特没有理会帕蒂亚的辩解。就像帕蒂亚所说的那样，他做足了姿态，并且根本就不打算与帕蒂亚多说一句话。

    「够了，闹剧到此结束。」里德曼四世也站了起来，他对科密特说，「我无条件信任这位女士所说的任何话。很抱歉我不能说出她的身份。但是她的话绝对是神圣并且值得信任的。」

    科密特冷笑起来，连日无谓的消磨，以及对于对方支支吾吾的隐藏和对于他国家的污蔑都让他的情绪到了一个爆发边缘。他们可不是伦飒那种认神圣帝国为宗主国的小国！、

    「我们是来开会讨论大事的，昨天来个侄女，今天就来一个不明身份的人，甚至连一句交代都没有。陛下您把我们都当做了什么？」

    里德曼四世没有说话，而伊恩则向着科密特怒目而视，他甚至做好了拔剑以维护圣女名誉的准备。但是他的圣女殿下的作为不止让他大吃一惊，也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帕蒂亚笑眯眯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卷羊皮卷，说：「没有告知我的身份和来历确实是我的失礼。我叫做帕蒂亚，我是代表了黑暗女神，来到神圣帝国，来请求联盟与合作的。」

    说着，她上前了一步，把封上了代表着黑暗女神夜枭印章的卷轴朝里德曼四世那递了一下。里德曼四世下意识地接过，还没有从自己女神的圣女怎么摇身一变成了敌对阵营女神的使者的冲击中清醒过来，整个人都显得很呆滞。其实不要说他，就连依德妮也对此一头雾水，她一边感慨着帕蒂亚的胆大，一边也为她担忧。

    果不其然，在大家终于回过神之后，都下意识地拔出了武器，伊恩当先一个跨步，站到了自己的父亲身前。他紧紧地握住腰间的长剑，作为一个知道帕蒂亚真正身份的知情者，他既不敢把剑尖对向帕蒂亚，又担忧自己父亲的安危，只能这么警惕地盯着帕蒂亚。

    帕蒂亚倒是表现得底气十足，她带着笑容，看着伊恩，又环视着周围忍不住站起身的形形色色的人们，嘴边挂着一抹笑，说：「怎么？你们是要杀害一个带着诚意前来结盟的使者吗？」

    「……在要求我们保证安全的同时，我想您也应该给我一个解释。」伊恩精谨慎地回答，他既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而帕蒂亚也无所谓地靠着身边的桌子，扬起了下巴：「在这个主物质界，我不用对任何人解释。」

    伊恩当然知道，身为神灵的神临器，面前的圣女殿下有足够说出这话的权柄，但此前被利用冲动带着敌对阵营使者进入如此重要的会议厅，这份愧疚与羞耻让他再一次地握紧了他的剑柄。他带着几分狠意和警惕地说：「我当然知道您这个容貌的那位殿下有足够的身份说出这句话。但是……我怎么能确认您就是那位殿下，而不是一个……骗子呢。」

    「哦~~」帕蒂亚拉长了声音，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伊恩，「王子殿下，看来我真是小看您了。您那虔诚的信仰心不会让您感觉到羞耻吗？」

    伊恩涨红了脸，他忍不住拔出了他的剑。就在他将要把剑尖指向帕蒂亚的时候，看完信件的里德曼四世按住了伊恩的肩膀：「好了，我的孩子。我相信你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她是否是真的。」他太明白自己儿子了，他足够聪明和谨慎，既然他能把人带来，就说明他一定对眼前的那个人使用过侦测手段，也确认过对方的身份，「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伊恩有些颓然地收起剑，而他的父亲则接过了话题：「我看过信了，我也愿意相信您所说的，至于您所说的那些话，只要再等三天，我们等着科密特先生的国书就知道真假了。现在，作为一个阵营的使者，我想您既不适合参与这个会议，同时也会有远道而来的疲惫。我会安排好您的居所。在这段时间里。」他一字一顿地说，「请您和您的侍从们待在我们准备好的居所里。我们国家是一个严厉而信仰浓厚的国家，我不希望您或是我的子民因为这点而发生不快。」

    「……您真是体贴甚微。」帕蒂亚沉默了一会儿，回答，她拉起斗篷的两角，朝里德曼四世行了一礼，「当然，如您所愿。」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作者：请问你怎么那么有底气一个人闯入神圣帝国的会议厅呢

    帕蒂亚（骄傲脸）：我有老婆！

    她拉开空间袋，除了回复精力药物，还有很多的卷轴啊，定位魔法啊，等等等等……

    93 晚宴与表决

    因为帕蒂亚的到来，让会议蒙上了一层令人不安的阴影就算再怎么笃定自己与国家的信仰依然有不少使者私下里派遣信使返回准备探听消息。然而帕蒂亚的说法又像诅咒一样如影随形。

    「魔神诺因的神位是鲜血与背叛，这意味着他的眷族可以依靠神力欺骗过阵营侦测魔法。」

    就算获得了确切的消息但是他们又怎么能保证这消息是真实的呢？

    这样猜疑与忧虑的氛围也同样笼罩在晚宴上就算是盛装的美人和音乐也拯救不了他们担忧的内心。但这些对于依德妮来说倒是毫无所谓，身为一个无信者，她早就学会了用双眼而不是用信仰去分辨一个人。依德妮扫了眼周围，听着人们的窃窃私语声。她有些无聊，但是由于里德曼四世的一句话，她不得不强压着内心的抗拒来到这里。

    这里曾是她的家，但已经久远得仿佛就像是上辈子了。她还恍惚记得这个大厅里常年都是人们的歌唱声和音乐声，那些衣着光鲜的人们在她的印象里似乎总在欢笑和舞蹈直到最后他们都倒在了血泊中。回忆起最后的残忍，依德妮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红酒微微地倒出了一点，就算之后见过许许多多的残忍，但是在最初的那一段回忆，依然能带给她恐惧。这是被幼时的她所强化的印象无法磨灭。

    「小心，我的女士。」身边有声音响起。

    「抱歉，我大概是喝多了点。」依德妮一边回答一边把酒杯随手放到了一旁的桌面上，抬起了头，对上跟她极为相似的双瞳。她朝着伊恩点了点头，回道，「您好，王子殿下。」

    「……您好。」伊恩看向了自己的堂妹，现在的她和三年前又有了很大的不同，挺直的背部，以及如同出鞘宝剑一样的锋利气质，她恢复了原本的模样，而她的样子越来越像她的父亲了。伊恩忍不住移开了些眼光，他说，「好久不见，芙萝拉。」

    「嗯哼。」依德妮笑了笑，回道，「确实是很久不见了。」

    前后两任帝国继承人的相聚引来了其他人的目光，但两人都毫不在意。伊恩是经常在其他人注目下生活的，对此习以为常，而依德妮，这个前帝国继承人，十岁前由于父亲的溺爱，几乎不曾出现在公众面前，而十岁后的剧变，则无人知晓她去了哪里。这样的一个人，同样不畏惧别人的眼光，就很让人惊讶了。

    「我想邀请你跳一支舞，可以吗？」伊恩朝依德妮行了一礼。而依德妮欣然接受。

    音乐渐起，两人旋转在舞池，也引得其他人逐渐下场，在看到会场内大家逐渐恢复了往常的热闹，在音乐声停后，伊恩松开了依德妮手，说：「很高兴与您共舞。」他转身离开，而依德妮也转过了身，摊开手心里的小纸条，看了看，然后面无表情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迎接她的是里德曼四世以及伊恩两人。三个血亲这还是第一次在没有任何外人的情况下见面，依德妮看了一眼一旁燃烧正旺的篝火，朝两人微微点了点头。

    「我希望你能在这里一切愉快……」

    「陛下。」里德曼四世刚开口，依德妮就已经打断了他，「有什么话我们就直说。」

    里德曼四世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我很抱歉当初对你的不公正待遇，向你致歉也是我的目的之一。」他这么说着，看着依德妮没有动容的表情，然后才道，「其次，就是关于圣女殿下……三年前你将圣女带走，我想知道，她为什么成为了黑暗女神的信使。」

    「我不知道。」依德妮回答，「我这三年在北地，我想您是知道的。」

    「那么，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三年前黑暗女神会出现在那里，她带走了我们的圣女，也带走了你。你和黑暗女神之间……」里德曼四世问，他的手指交叉着，放在自己的下巴下，看着自己的侄女。

    「我以女神的名义发誓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依德妮诚恳地回答，「我只是偶然地答应了一个可怜的女孩儿的请求。至于黑暗女神……我想她大概是故意给那位大人添一点麻烦。毕竟我被她带走后，再次醒来时，就身处在一个无人的密林里，谁也没有看见。」

    「你三年前为什么要来圣都？你来到圣都后，只带走了她。我们如何能相信你。」

    依德妮挑起了眉毛，然后笑了起来：「尊敬的陛下，虽然这么说有些不敬，但是我确实是想着来圣都寻找机会复仇。」她看着伊恩陡然变色的脸色，于是笑得更欢，「血债血偿，普通贵族尚且如此，身为我父王的女儿，帝国正统的合法继承人，我想我的复仇也不需要额外的理由。」

    「……当然，合情合理。」里德曼四世停顿了数秒后，回答着。

    「至于圣女殿下的离开，这是她自己要求的。」依德妮半真半假地回答，「当我明白我的复仇无望，反而会引来人民的反抗后，我决定放弃。就在这时，我遇见了圣女殿下。我相信两位也知道圣女意味着什么，她祈求我带她离开。而我没有控制住我的善心。」

    「你既然明知道她意味着什么，为什么还！」伊恩说道，他失望地看着依德妮。

    依德妮耸了耸肩膀：「我认为达成一个小姑娘临死前的愿望算不上什么，毕竟这个世界就没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女神无处不在。」她朝里德曼四世弯腰行了一礼，说道，「我已经说了我所知道的一切，请问还有什么需要询问的吗？」

    「没有了。」里德曼四世站起身，他的手按在桌面上，看着依德妮，「孩子，你能向女神宣誓你所说的都是真的吗？」

    「当然。」依德妮扬起眉，「我宣誓。」

    里德曼四世沉默了片刻，就挥挥手让依德妮出去了。在房门合上的那一刻，伊恩着急地走了过来，看着自己的父亲：「父亲，你相信她说的话吗？」

    「她向女神宣誓了。」里德曼四世叹了口气，回答。

    伊恩抿紧了唇，他有些动摇，但他又很快地坚定了下来，说：「不，我不相信她所说的。」

    「那么，你的意思是你也不信任对女神的宣誓？」里德曼四世看向自己的儿子。他盯着儿子的目光，如果他流露出了不信任……这将是一个很危险的预兆，「孩子，你要坚定你的信仰，神圣帝国不会承认一个无信者为国王。」

    伊恩猛地警觉，他急忙低下头：「我对女神的信仰之心绝对坚定，父亲。」他顿了顿，又说，「也许，也许她是诺因的信徒呢？魔神会给予自己的眷族以欺骗的能力……我们应该……」

    「不要妄议神灵的事情。」里德曼四世用力地按住了儿子的肩膀，「神之战确实在进行，但我们不该用神之名去给别人定罪。记住，神灵的归于神灵，凡人的归于凡人。」

    此后过了三天，从遥远的东大陆快马加鞭传来了消息，数个东大陆国家要求自己的使者迅速回国。而后，这些国家组成了联盟，宣布自己的信仰为诺因。当然，还有一部分是由国家的贵族叛逆推翻了旧国王。而一切足以表明了帕蒂亚传来的消息的准确性。

    会议室大厅里，帕蒂亚站在了圆环的正中心，她带着微笑看着现在所剩的并不多的人们。而书记官则拉起了长长的卷轴，开始念与会者的名单与主题。

    「同意与那伦比亚结盟者，请举手。」

    依德妮看了她的舅舅一眼，古斯塔夫沉重地点了点头，与诺因的军队战斗在第一线的伦飒，深知这场战斗的困难。于是依德妮举起了右手。

    「伦飒一票。」

    之后就是其余的，还在坐的东大陆国家。他们和东大陆息息相关，原本他们身处最后方，完全可以悠闲地拿到自己最大的利益，但是一瞬间，他们从后方变成了前线，这让他们难以接受，也最先受到冲击和动摇。

    最后，则是一部分被召回，却还是留下的人。其中以科密特为首，他们也进行了投票。而他们投票的目的更多的是想向联盟要兵，以恢复自己国家此前信仰的纯洁性。

    结果让帕蒂亚得意地挑起了眉。当投票结束后，里德曼四世站起身向帕蒂亚鼓掌，并宣称自己会在稍后联合其他人进行正式的缔结国书后，这位前圣女志得意满地朝众人行了一礼。在她活着的这么多年里，她从来没有像此刻那样获得了难以想象的成就感。

    「女士，希望您能实现您的承诺。」当会议厅的大门再一次打开时，这一次一切都将不同。此前怒斥帕蒂亚的科密特快步走上来，向帕蒂亚低声说。

    「当然，先生。」帕蒂亚回过了头，她带着微笑，用着同样小的声音回答，「那伦比亚的军队精良，整装待发，绝对能帮助您完成您的愿望。」

    科密特显然还有些局促，他的国家已经成为了异教徒的大本营，他也失去了自己的依仗。当然正义之心尚存，可是他也不敢再表现出一丝对于面前女性的轻蔑了。他匆匆地道了谢，离开了。帕蒂亚目送着他的离开，这才缓步朝前走。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有人会觉得这几章很无趣，但是作者写得蛮兴奋的，这几章有很重要的信息在里面，伏笔先不说，但是之前黑暗女神所说的，神之战的开始，阵营和站队都将被打乱。明白了，哈哈哈哈

    突然觉得光暗CP也不错……完蛋，作者要入邪教了！！！！

    94 只有你能办到的事

    「既然联盟已经达成，联军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我想先行离开了。」

    「也好……」古斯塔夫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又拍了拍依德妮的肩膀，说「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早点回去也好我想我也很快就会带着联军过来了。」

    就在帕蒂亚代表着那伦比亚成功结盟的当晚，依德妮来到了古斯塔夫的书房，要求离开。古斯塔夫并没有对自己的侄女多做要求，他很干脆地同意了她的请求，又问：「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再过三天。我也需要准备一下。」依德妮回答，她不禁想起那天夜里发生的一切，然后忍不住嘀咕，「我也需要一点时间来让我死心。」

    「什么？」古斯塔夫疑惑地问。

    「啊呀没有什么啦。」依德妮脸有些飘红她打了个哈哈。

    「看来年轻人总是有自己的心事。如果有看上的小伙子舍不得，趁着这时间去道别舅舅也会装作看不见的。」古斯塔夫难得看到自己侄女这副表情，于是也笑了起来，朝对方眨了眨眼睛。

    依德妮摆摆手，不愿意多说什么急忙快步走出了书房，而身后则传来了古斯塔夫爽朗的笑声。依德妮苦笑了一声，慢慢地往前走她想自己无论如何也应该要按兵不动，而这三天，就是她给罗伦的最后期限。如果她不来呢？心底有声音这么问自己，依德妮轻哼了一声，不来的话，依德妮想，自己就再也不要相信那个不守信用的家伙了。

    不过这一天比想象的更早，在依德妮回到自己的房间的时候，她就已经感觉到了来自契约的悸动。依德妮站在房门口，稍微地压制了一下自己的心绪，这才推开了门。在侍女们早就备好的灯烛的照耀下，亡灵站在烛光照耀的地方，用那和三年前毫无变化的容颜，以及语气说：「希望我没有打扰您。」

    依德妮默不作声地关上门，并附加上了几个警戒魔法。她看了看拉着厚厚的窗帘的窗户，而罗伦则善解人意地回答：「我已经关上了窗户……」

    「嗯。」依德妮胡乱地点头，然后一挥手扔了几个攻击魔法附在上面，她一边大步朝亡灵走来，一边拉扯着自己的领口，把那封锁得严严实实的，仿佛要令她窒息的扣子直接拉扯掉。然后她一手拉住了罗伦的领口，把她扯到自己的面前，罗伦似乎有些受到惊吓，她猩红的眼睛里显然带着一些迷茫。

    这样的神情简直可爱到令人想要欺负蹂躏！

    依德妮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感谢契约带给她的强大力量，她只用了一只手就直接把罗伦按倒了床上，然后整个人俯下，用唇狠狠地碾压了下去。

    或许是上一次接吻所带来的良好的反应，当然也也许是依德妮悄悄祈求的，这个没有良心的亡灵思念她就如她思念着她。罗伦这一次没有过多的犹豫，就伸手按住了依德妮的头颅，并且反客为主地伸舌缠绕了上去。

    两人明争暗斗了好一会儿，最后依德妮狠狠地咬了罗伦一口，她尝到了鲜血的滋味，但是在下一瞬间，舌尖舔舐过的地方就恢复如初。

    这该死的恢复力！依德妮意识到自己不太可能争赢这件事，于是果断地放弃，想要抬起头。而罗伦依然不依不饶地纠缠过来，用腿夹住了依德妮的腿。依德妮睁开眼，看到罗伦也睁着眼，她的眼底里还有笑意，正专注地看着她。

    「……」依德妮努力地往上抬了抬头，说，「你来就是为了和我春宵一度的吗？」

    罗伦叹了口气，然后她搂着了依德妮，双手按住了依德妮的后脑。而这一次，她的吻细密又温柔，扫过了依德妮的额头和眼睛。这下如细雨一样的轻吻，反而比刚才的激烈更让依德妮心软，她轻轻地哼了一声，躺在罗伦的胸口处。

    「……我快被你压平了。」过了一会儿，罗伦的声音从依德妮的头上处传来，带来让人心悸的震动。尽管内容让人尴尬。

    「……」依德妮沉默着移动了一下。

    两人停顿了片刻，又都同时笑了起来。这一笑，似乎三年的隔阂才都烟消云散开去。依德妮坐了起来，同时伸手过来，拉起罗伦也坐直了身体。她们两人其实都明白，除了感情，还有一些事，她们不得不去做，因为这支撑着她们的生命，曾是，现在也依然是她们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

    「说，你想干什么。」依德妮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她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服，把褶皱一点一点地回复原状。在做好这一切后，她又顺手拿起一旁盛放葡萄酒的酒壶，倒了两杯酒，把其中的一杯递给了罗伦。

    当她回过身时，看到罗伦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依德妮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地说：「你看着我干什么？」

    「你……越来越像个战士。」罗伦回答，她扫过了依德妮的手臂，曾经细弱得仿佛一只手就能捏断的纤细手臂上，现在依然削瘦，却依稀能看到皮肤下隐藏着的，富有爆发力的肌肉线条。罗伦微微垂下了眼，她还能回忆起当初初见时，对方瘦弱又执着的模样，而三年过去，罗伦只觉得眼前的灵魂越来越耀眼，越来越吸引着她。

    「我不像一个法师了么？」依德妮挑了挑眉，手往前送了送，而罗伦也顺手接过了酒杯。依德妮举起自己的那一杯，尝了一口，感受着那酸涩的酒味滚过自己的味蕾后，带来的醇厚的滋味，满足地发出了一声喟叹，「我可以把这当成一种称赞……尽管法师的生活让我平静，又在平静里感受着真理的熏陶。」

    依德妮停顿了几秒，似乎在考虑着措辞，过了一会儿，她才低着头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说：「而现在，我需要酒精，也需要力量。无论这力量来自何方。我想你能明白，我的契约者。」由纯粹的情感而引发浮动的冲动，亲密的感知，亲近的距离再一次随理性重新地沉淀了下来。它们就好像是海面下的冰山，虽然那样庞大，让人惊讶，却总是沉没在海面下，不让人窥探。而依德妮的话也象征着理智的回归，她们应该谈一些正事了。

    这一点倒依然很有法师本色。

    罗伦一边想着，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酒杯，喝了一口。她的味蕾几乎已经坏死了，让她根本无法尝出味道。但也许是因为这杯酒是对方递过来的原因，她竟然隐隐地觉得有些甜。她收敛了情绪，重新抬起头，说：「我确实是带来了黑暗女神的一点想法。」

    「嗯哼？」依德妮摇晃着酒杯，露出了询问的意思。

    罗伦思考了片刻，说：「魔神诺因具有给予眷族欺骗的能力。但你知道，神力的运行和魔法是不同的。诺因通过神力让眷族获得的是欺骗的能力，而不是改变事物本质……」

    「哦……原来如此。」依德妮放下了酒杯，她把自己陷入了柔软的座椅中，交叉着手指，「因为是由神力影响的，所以对于无信者来说，反而是绝佳的回避规则的利器了是么？」她仔细地思索了片刻，然后说，「理论是可行的，需要更改一点方程式组合……嗯……我记得侦测邪恶的术式是……」

    随着她的说话声，空气的元素迅速地浮动起来，组成了淡金色的文字，为它们的操纵者提供者种种便利。罗伦看着依德妮，法师的面庞被魔法的微光映照着，她的表情专注又认真，格外地吸引人。真的……太吸引人了。罗伦低头又喝了一口酒。

    过了一会儿，依德妮终于从魔法符文中回过神，她想了想，又说：「那么我能获得什么好处呢？」

    「她可以承诺绝不主动进攻神圣帝国。」罗伦回答，然后说，「除此以外，她还会额外地提供一些预言……」

    按照神灵的归于神灵的定律，神灵无法主动干涉凡人的事务，但是神灵可以以预言的方式降下神谕，他们想说的信息以及话语会隐藏在这些预言里。而黑暗女神这样说，就是要对依德妮额外提供一些很重要的，关于「神」的讯息了。

    「她就这么忌惮那位魔神么？」依德妮倒是有些好奇起来，这两个条件无异都非常让依德妮心动，无论是作为王女的芙萝拉，还是一心寻求真理的法师依德妮，这都是她追求的事情之一。

    「你大概没有细想过魔神意味着什么。」而罗伦则微笑着回答着她的契约者，「他会动摇所有人对于信仰的信心。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多停留几天，你就会知道，对于神灵而言，魔神诺因所挑起的这场战斗是多么可怕。如果情况继续这样下去，哪怕违背神灵的归于神灵的定律，诸神也一定会降下明确的旨意优先对付魔神。」

    罗伦停顿了片刻后，才说：「神临器就是为此而准备的后手。」

    作者有话要说： 两闺女无视大纲擅自加吻戏！！！人心不古啊！！！

    95 戒备着的所有人

    因为罗伦的话，依德妮推后了她的计划因为她还抱有几乎不能实现的想法。她想要罗伦回到她的身边如果罗伦跟黑暗女神重新结盟是为了与魔神诺因对抗。那么跟她在一起也可以啊，他们明明也在于魔神诺因对抗的第一线。

    尽管属于法师的理智一直在告诉她这是不可能的。但是凡是上战场游走在生死之间的人，都带着一点赌性，这大概也是人类天生的劣根性之一，万一呢？如果呢？只要想到回报，就会抛下当下的困境，千难万险地去追求，只为了那一个万一的美好。

    或许是因为知道了神之战的急迫性，针对伦飒的联军援助很快就通过了表决这让古斯塔夫终于笑得爽快了许多。然而当这件最为急迫的事情有了进展但暗潮开始在各国之间涌动。

    会议仅仅开始第三天，一切就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起因是东大陆的某国拒绝为科密特提供援助理由也很充足：「你身为使者，我怎么能确认你没有被策反呢？你们国家已经把魔神诺因当做全国的信仰了。这是什么时候铺设的事情，难道一点风声都没有表露吗？我们的士兵可不能随意给人，那可都是一条条人命！」

    他的话顿时引来无数人的附和。

    因为魔神诺因的特性在侦测阵营魔法失效的情况下，谁能相信谁，谁都可以指责对方为魔神诺因的走狗即便通过了侦测魔法，也可以指责这是因为魔神的眷顾。而被指责者无法自证，也无法被证明。这意味所有人，都可以用这个方法排除异己。

    诡秘的氛围开始在议会中流淌，哪怕是精灵或是矮人也无法避免。

    依德妮已经习惯了无信者的相处方式，在初初看到这一幕时，一时还有些新奇。但她很快回过神来，看着忧心忡忡的其他人，也开始琢磨和沉思起来。很快，她就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找到了自己的舅舅古斯塔夫。

    「你要留下？」古斯塔夫皱起了眉头，「为什么？」

    「因为这里更需要我，舅舅。」依德妮回答着，她顿了顿又说，「我能改进侦测魔法，这是只有我才能办到的事情。」

    古斯塔夫震惊地站起身，他看着依德妮，几乎是在一瞬间就下了决断：「我明白了，你留在这里，全权负责我们在这里的一切事务。我会把我的书记官留给你，他会辅助并且告诉你，我们最需要的时候，我们能让步的是什么。如果有什么不能确认的，就拖着，然后给我发信，等我回信再说。不用怕。」

    依德妮呆呆地点头，然后无奈地说：「难道舅舅你要走么？」

    「能打的两个统领留在这种地方消磨，这可是极大的使用人才的失败！」古斯塔夫瞪了依德妮一眼，「早知道你这孩子不走，我早就走了。」

    「这……」依德妮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古斯塔夫给予她的信任实在是太过了，让她总有种受之有愧的感觉。

    「不用想太多了。我早烦死这些南方人了，一点也不干脆。」古斯塔夫说着，挥了挥手，然后叹口气，「这个地方太温暖了，这可不适合我。只有寒风和麦酒，才是一个北地人真正应该待的地方。我应该要感谢你才是，你让我尽早离开了这个鬼地方。」

    既然自己舅舅都说到了这一步，依德妮也实在找不出多的话来矫情了。她点了点头，再一次拥抱了面前这个中年男人，低声说了声谢谢。

    古斯塔夫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坐到了一边，说：「我才应该对你说对不起。让你留在这个地方。」这个已经中年的男人看着窗外被魔晶映照出王宫，沉下了脸，「我没有找到你母亲的坟墓，如果我早知道……」他捂住了自己的脸说，「我当初就不应该让她嫁过来。我也不应该听从自己的父亲，当做一切没有发生。」

    「母亲是虔诚的信徒。」依德妮走了过来，她跪在古斯塔夫的身边，看着他，「她的身体会腐朽，可是她的灵魂会永存。总有一天，我们会在神国再相聚。」除了她……她这么想着，就像一个女儿那样，握住了古斯塔夫宽厚的手掌。

    两人相对无言，而窗外，已经飘下了朵朵雪花。

    「父亲，您这么做根本毫无意义！」而在无忧宫里，伊恩则向自己的父亲大声说，「我们没必要非要找出每一个人的阵营和信仰的神明。我们应该先商量好最重要的事情。神明和我们没有……」

    「慎言！」里德曼四世愤怒的声音打断了伊恩的话。

    伊恩有些不甘地闭上嘴巴，而里德曼四世的斥责声则响了起来：「神明才是我们这个世界运转的主人！不要忘了如果当初没有教会的支持，如果没有女神降下的预言。我们都不会在这里。」

    「我知道，父亲。可是」伊恩再一次鼓起了勇气，「可是现在的情况和当初不一样。就像那些人所说的那样，我们无法判断一个人的信仰和所属的阵营。那么我们应该首先建立起信任的基础，才能更好的完成我们将要完成的议题。」

    「每一刻都有人在死去。父亲」伊恩看着自己犹豫的父亲说，「在您犹豫不决的每一刻，都有人因为这种无谓的事情而死去。」

    「如果死去的人是异教徒，是我们的敌人，那么他们的死只会成全我们。」里德曼四世停顿了很久，才回答。

    「如果不是呢？」伊恩则反问。

    「没有不是。明天我会请主教大人前来，为所有人都做一次阵营侦测。」里德曼四世说，「女神会保佑她的子民。」

    伊恩想对自己的父亲说这根本就是无谓的尝试，但当他抬起头看向里德曼四世的眼睛时，他就放弃了这样的想法。那是一双绝望者想要拼命抓住浮木的眼神，他还是一个年轻人，还不明白，当面临这样的事情时，老人往往会选择逃避，同时也更容易倾向去相信过去的经验。他只是惊异于自己父亲的冥顽不灵，他低下了头，朝里德曼四世行了一礼，然后愤怒地离开了父亲的书房。

    第二天，当里德曼四世带着主教来到会议厅后，所有的人都沉默着，面上露出了不满的神色。无论起因是为了什么，这样的行为的本身就传递了一种不信任感。或许在这件事发生之前，这样的行为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现在，人们开始在思考信仰神灵前，对于本身的信仰问题。

    最后打破这僵局的是古斯塔夫，他大步走上前，亲吻了主教的手指，然后说：「我将要告辞，回到北地。作为与魔神的军队抗战在最前线的最高指挥者，我想我是最需要主教的祝福的。」

    「当然。」主教也笑了起来，他念诵了祝词，并且给予了古斯塔夫的祝福，同时，一个侦测阵营魔法也落在了古斯塔夫的头上。一切毫无问题，而有了古斯塔夫的开头，其他人就算绷着脸，也只能一个个的上前。

    依德妮坐在一旁，她冷冷地看着这如同闹剧的一幕，忍不住想，假如魔神的特质一旦传播开来，这场闹剧就会无限地扩大到所有地方。那么组成神明能力最具根基的体系，信仰，就会受到极大的冲击……而导致这一切的魔神，却会因为这样的「奇迹」获得更多的信仰者，那么这个大陆会变成什么样呢？她突然明白黑暗女神为什么要让罗伦来劝说她，甚至表现得如此急迫。她轻轻地用指头敲打着一旁的扶手，陷入了沉思。

    虽然里德曼四世的举动让人不快，但好歹在维系了表面的一致后，也让会议能继续下去了。联盟的成立，联军的支出，以及将领的选拔，都需要及时地做出调整和拟出名单。一切似乎很顺利，但那种让信仰者们感觉到浓浓不安的不信任却并没有消除，而只是潜伏了下来。

    就在这样的氛围中，一场大雪过后，依德妮带着侍从们，送走了古斯塔夫。与他一起离开的，还有神圣帝国承诺的军队的物质。在之后的大约三个月里，联军的军队会陆续地前往伦飒，与伦飒的士兵们一起抗击亡灵和兽人的侵袭。

    「愿女神祝福你，庇护你，陛下。」就算自己并不信仰神灵，但在此时此刻，依德妮还是由衷地期望古斯塔夫所信仰的神灵能给予这个好人一个安顺的未来，能让他死在温暖的床上，而不是残忍的战场上。三年来的点滴，给了依德妮对于这个男人足够的信赖，她相信她的眼睛，胜过相信神灵。

    「不用担心我，我的孩子。」古斯塔夫揉揉依德妮的头顶，然后说，「你一个人在这里，也不用害怕任何人，任何事。你有整个伦飒为你撑腰。所以，当你一个人在这里的时候，用不着委屈自己。」

    96 争执

    「今天的议会到此结束，希望各位能好好享受接下来的晚宴。」里德曼四世朝众人点了点头当先一步迈出了会议大厅。依德妮有些无聊地跟在了后面她转动着眼珠想要找一个借口早点回到居所中。

    在最近的一段时间里，她晚上回到居所后亡灵就会乘着雪花有时候是月光飘到依德妮的窗台。那个时候她们偶尔会聊聊天，也偶尔会拥抱着接吻。当然最常的情况，还是依德妮埋头在繁杂的术式里，试图去寻找一个新的体系，而罗伦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书。这就好像三年前在那伦比亚的时候，她们的旅途还未开始，这代表着她们还有许多的时间可以安静地消磨彼此，陪伴彼此。

    虽然周围总有很多的眼线但是两个人都对自己极有自信也总能想办法蒙蔽掉这些眼线。当然，偶尔还能找到一些新的乐趣。比如说最近的一段时间里来自其他国家的眼线也增加了，这意味着大家已经越来越不信任彼此了。其实也这不难理解，最近传来的都不是什么好消息，黑铁矮人的一支背叛了自己的神灵他们按照新神的神谕，穿越了地穴通道的一支支路，接管了那里混乱不堪的地下生物以及附带的矿石为那伦比亚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这对于人类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但是对于固执的矮人来说就是一件极其丢脸的事情了。矮人们通常会在各个氏族之间通婚，黑铁矮人也同时是高山矮人的一支，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人们看向高山矮人的表情顿时一变。这让敏感又固执的矮人代表暴怒不已，当下就扯断了好几根胡须。

    「背叛主神是极其重要的事情！我们可不像你们这些人类墙头草！我们的主神就是我们的缔造者！我们不可能也不会背叛！」

    当矮人代表声嘶力竭地表达出自己的抗议以后，当时主持会议的王子伊恩放下了手里的羊皮卷，看着矮人，说：「这是经过极其可靠的途径和渠道获得的消息。我想铜锤先生您不应该质疑我们的消息渠道，很快，他们就会和东大陆的背叛者的汇合了。而一旦汇合。」伊恩的眼神划过了羊皮卷上绘制的地图，「他们就能建立起一条足够长的战线，把我们切割下一大块。我想，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无知的孩子，凡人的事永远没有神明和信仰重要。你的人生不过只有短短数十年，而你的信仰和灵魂则决定着你的永远会在哪里！」矮人愤怒的抛下了这句话，他拍着桌面说，「我需要写信回去确认这件事！」

    伊恩按住了自己的额头，他难以控制地按住了自己的兵器，就在他将要爆发的时候，他的父亲阻止了他，并同意了矮人的意见。

    伊恩当时震惊的表情，到现在依德妮还能回忆得起，但是依德妮并不太在意。她对于神之战的态度很鲜明，就是在这场战斗里保护她的国家，或者现在还加上了她舅舅的国家。因为即使是暗流涌动的现在，她更期望自己能找到一个空闲，潜回自己的居所，她已经找到了术式的改进方法，为此她觉得应该给自己一个小小的奖励来慰劳自己。

    但是帕蒂亚拉住了依德妮。这段时间里，因为要避嫌的关系，帕蒂亚几乎很少与依德妮有交谈，就算她们私下有交流，也大都是通过了罗伦的带话。而现在帕蒂亚这么热情地靠了过来，并且与她客套地攀谈，依德妮就知道，自己今天不仅走不掉，或许还需要付出一点什么。

    「让你付出点什么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帕蒂亚对此翻了一个白眼，同时说，「我已经把我的师傅借给你玩了这么久了，难道你不应该为此付出点小小的代价？」

    「注意你的言行」依德妮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又忍不住说，「我简直不敢相信你这个样子竟然是圣女！罗伦是我的契约者，我玩……不，我是说，我跟她在一起，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对此帕蒂亚发出了不屑的哼声，她看着依德妮微微有些红晕的脸颊，眼珠子一转，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样子看起来很纯洁呢，难道你们……哎呀，不是？龙族不是都是大变态和大色狼吗？」但依德妮没有给她继续嘲笑的机会，她冷淡地用冰魔法封住了帕蒂亚的嘴。

    很快，依德妮就明白过来帕蒂亚为什么非要抓着她一起。她们两正用着魔法道具站在里德曼四世的书房里，看着周围无数的侦察魔法，但就是没有一个发出警报，依德妮不得不感叹了一句，女神出手，就是高级货。她看了帕蒂亚一眼，对方正兴致勃勃的环顾着四周。

    「我有事要问你，既然神明和凡人有这么大的鸿沟，为什么那一位还能毫不在意地给你魔法道具？」神明当然是会赐予自己的信徒各种东西，但是可不是像这样跟毫无底线地赠送。

    「因为我是神临体啊。」帕蒂亚笑眯眯的回答，看起来她对于自己的身份比三年前想开了很多，说起来的时候也不会露出那种悲愤又绝望的神态了，「我是半神，原本就是神明们为了跨越神灵和凡人之间的界限所想出的，可以违规操作的办法，所以凡人不可知的，我可知，而神明不可办的，我也同样可以办。」

    依德妮这才点了点头，而后，随着脚步声，争执声也越来越大了，紧跟着，房门被打开，里德曼父子一起走了进来。而在进入到书房后，两人也彻底放开了自己的音量。

    「父亲！您知道这样不行。我们不应该把注意力关注到神明身上。是您教我，神明归于神明，凡人的归于凡人。神明不能插手凡人的事情……」

    「他们不是不能插手，他们一直贯穿我们的生命，我们的灵魂，我们的永久。」里德曼四世回答，他有些疲惫地跌坐回自己的座位，看着儿子固执的脸，然后又耐着性子说，「这是神之战，既然冠以神名，那就不是凡人的战争。这是神明的战争，就好像这一盘棋局。」里德曼四世指着桌面上的那盘还未下完的棋局，说，「我们下棋前需要分清谁是我的朋友，谁是我的对手，棋子各有归宿，是不能乱的，否则这场棋局就无法开始，也无法继续。」

    伊恩盯着棋盘看了一会儿，他拿过棋盘上的一匹黑马，用力地把它掰断，然后又从一边随意地拿起一支笔，放在黑马的位置上，这才对着父亲说：「我让它是黑马，它就是黑马，只有当它在这个位置的时候，它才拥有黑马的权柄。而不是因为它是黑马，它才是黑马。」

    里德曼四世看着那支笔，他缓缓地坐起了身，然后对自己的儿子说：「你的想法很危险，我的孩子。如果你继续这么认为，我会夺走你的继承权。你要始终记得，我们神圣帝国，是虔诚的信仰国家。」

    「我对女神始终怀有坚定的信仰之心。」伊恩朝自己的父亲弯腰行礼，只是他的眼神却是执着而坚定的，「但是凡人的战争，是属于凡人的。特别是在此时此刻，我们越是执着于信仰，我们就会输的越快，越狠。」

    一场争执再一次结束了。这一次里德曼四世也没有劝回自己的孩子，他低声地叹息着，伸手过去紧紧地握住了那支笔，低声叹息着：「万能的女神啊……希望您能引导那个孩子，让他不要走上歧途，不要被邪恶所引诱。」

    等到一直旁观着的依德妮和帕蒂亚偷偷摸摸地走出来之后，帕蒂亚哼了一声，发出了一声嗤笑声：「既然知道凡人的归于凡人，那么神明又怎么会去引导一个凡人呢？真是可笑。」

    而依德妮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带着点疲惫地问：「你特意带我来看这一出戏，又是为了什么呢？」

    「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吗？」帕蒂亚朝依德妮张开了手臂，「他们父子只会分歧越来越大，到那时候，你要取得这个国家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么？」

    「可是我对这个国家并不感兴趣啊。」依德妮无所谓的回答。

    「虽然你不感兴趣，但是你却还是想要为这个国家做打算。」帕蒂亚笑了起来，她凑近了些，轻声问，「你说，他们两个，谁对谁错？你更倾向于谁？」

    依德妮看了帕蒂亚一眼，没有回答，她伸出手，按住了帕蒂亚的脖子，而她整个人凑了过来，盯着帕蒂亚的眼睛，把自己的眼睛眯成了一道危险的幅度：「你打算做什么，你想怂恿我做什么？」

    「不要这样啊。」帕蒂亚笑笑，「我只是提个建议而已，我们刚和神圣帝国结为同盟，可不希望同盟散掉，当然，我们也不希望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事情上。」她看着依德妮没有表示出异议，又把笑容拉得更开了一点，「哦~~看来我们看好的人选都一样嘛。」

    依德妮轻哼一声，松开了手，她一边往前走，一边掏出了手帕一点点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指，说：「看起来那一位没少教你东西。有没有人告诉你，你越来越像个那伦比亚人了？」

    「这个可没有。我姑且当做这是一个称赞。」帕蒂亚耸了耸肩膀回答。

    依德妮回过头，皮笑肉不笑地说：「一个无信者，是不会把这句话当做一句称赞的。」

    作者有话要说： 同志们，依德妮的复仇倒计时要开始了！！！

    97 梦境

    金色的文字飘动在空中，依德妮用手指顶着自己的下巴仔细地思索了一会儿移动了一下里面的几个文字。元素们欢喜地围绕在她的指尖几乎快忘记自己的职责。

    「安静点安静点。」依德妮轻声说着，安抚着欣喜的元素们让它们按照着自己的想法修改着术式。过了一会儿她发出了唔的一声，按照预定的术式，念动着咒文，这个排列方式和正常情况并不一样，因此依德妮念得有些生疏，很快地，元素的回应带回生效的反馈。而那随着术式启动的淡淡的光环洒在了一旁还在看书的罗伦身上。

    罗伦一脸迷茫地抬起头来，就看到自己身上升起了绿油油的颜色在自己头顶上画了一个大叉简直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说有诡异就有多诡异。

    「……这是什么？」罗伦问。

    「唔……侦测魔法看起来还是很成功的。」依德妮打量着罗伦头顶上的那个叉，伸手过去，她的手臂穿透了那个叉，于是依德妮笑了起来说，「真有意思，不过你是无信者样本太低，现在还无法确认最后的成果。」

    罗伦有些无奈地合上了自己正在看的书，她摸了摸自己的头顶，确认并没有摸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后，然后才叹着气说：「我明白了，我会想办法给你足够多的样本的。除此之外，还需要什么吗？」

    「嗯……当然，我还需要几个魔神诺因的信徒。」依德妮笑眯眯地回答，她想了想，又说，「这个术式绕过了神术。你要知道，而神明无处不在，一旦一个人有信仰之心，那么他就会受到神力的影响，同时也会对施法者造成暗示，这个术式很可能就会失败。」

    「你的意思是……」

    依德妮沉重地点了点头：「这是只有无信者才能使用的法术。」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罗伦皱着眉头回答。她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头顶上那个明晃晃的标志，然后叹息着问，「不能绕过这个么。」

    「当然不行。」在确定目前并不需要更多的改进了以后，依德妮坐回自己的床上，把自己放松下来，斜靠着床边，一颗一颗地解开自己的衣扣，看着罗伦笑，「神力和元素是不一样的，虽然魔法师的信仰通常都很薄弱，但是弱小与无知者总是会忍不住把希望寄托于神灵——魔法师们或许并不弱小，但是他们通常是无知的，越是探索这个世界的真理，就越会感觉到自己的无知。」

    「好。」最后罗伦选择了妥协，她停顿了片刻，又问，「那么我头顶上的东西什么时候能去掉呢？」

    「嗯？」依德妮笑眯眯地弯起眼睛，「大概在明天早上。」

    「……依德妮，这么顶着这东西，我会被发现的。」罗伦看到依德妮已经拉开了衣服，露出细长的脖颈，以及在烛火下映照着微光的白皙的肤色。罗伦的视线有一瞬间的涣散，但很快地，她就转过了头，尽量避免自己的视线再停留在那里。

    「有什么关系，你可以在这里住一晚。不会有人发现的。」依德妮回答着，她撑着头，看着罗伦，伸出手指朝对方勾了勾，「怎么样，今天晚上，就当是给我多日来的嘉奖了。」

    「依德妮……」罗伦回答着，她朝依德妮走了过来，跪在依德妮的床前，看着面前这个成熟又勾人的女人。和三年前比起来，眼前的法师已经完全褪去了当年的青涩，或许她还不够完全成熟，但却正是人生最为美好的时候，是花朵半开半合，又犹带露水的时候。罗伦看着依德妮，而法师也正垂下眼安静地看着面前的骑士。

    罗伦牵起了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地亲吻着她的指尖，然后轻声说：「不要着急，依德妮，无需着急。属于你的，永远都是你的。」

    依德妮抽回了她的手，她的指尖从罗伦的唇间往下滑动着，一直滑到对方的心脏处，然后依德妮盯着罗伦的眼睛，问：「也包括这里吗？」

    罗伦沉默了片刻，这才回答着：「它一直都属于您，我的公主殿下。只是现在，它还不完全属于您。总有一天，它会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填满您，不会再有别的事情或是人，来分散它的注意力。」

    「等待总是让人感觉苦涩。」依德妮叹了口气。

    「而等待也总是能让人收获甘甜。」罗伦则回答。

    依德妮深深地叹息着，她转过了身子，并且让出了一半的床位，背对着罗伦：「好好，这可真是让人难熬……不过好歹……也该让我收点利息。」说到这里，法师轻轻地哼着，「明天我还得参加宴会，可没什么空去收利息了。」

    「……当然。」罗伦看了眼头顶上那个显眼的标识，再一次地肯定了面前的法师绝对不会为自己解除它后，就认命地上了床。就在她的身体陷入床垫的那一刻，依德妮猛地翻转过来，她整个压在了罗伦身上，微微地仰起了上半身，微笑着看着罗伦。

    「……您的利息……」罗伦叹息地回答。

    「是的」依德妮歪了歪头，朝罗伦眨眨眼，「我可不想有些老年人那样有耐性，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总要付出点什么先满足我。」

    「贪心的家……」罗伦的声音隐没在两人相交的唇舌间。

    长夜漫漫，总是会发生许多的好事，或是坏事。

    伊恩走在无忧宫的路上，这条路他熟悉又陌生，百花盛开在深蓝色的墙根下，这曾是那位女性最喜欢的白蔷薇。在花季的时候，这些被园丁们专业培育的花朵会盛开有人拳头大小的花朵，香艳浓烈的香味会让整个无忧宫充满浓郁的花香。但是现在，这花香里隐藏了血腥气，而纯白的花朵上也沾满了鲜艳的颜色。

    伊恩握紧了手，他的手里沉甸甸的。他低头看了一眼，他的剑就握在他的手里，是少年人使用的长剑，不如成年人的厚重和锋利。但尽管如此，那把剑上还是沾满了鲜血。他一下子就回想起来，他现在正跟着自己的父亲进攻无忧宫。他的大伯，这个文质彬彬，实际上奢华糜烂的青年，早就引得许多人的愤怒。

    那些愤怒的平民和贵族们找到了他的父亲，从一开始的拒绝，再到教会的加入，他的父亲终于意动。他们买通了无忧宫的杂役，为他们打开了宫门。伊恩环顾着周围，他的身形一下变得削瘦而紧密，周围的一切仿佛放大了，而身边连一个声音都没有。

    伊恩开始奔跑起来，他记得他们一路势如破竹地攻进了无忧宫。伊恩不明白，为什么外面的人都想要国王的命，但国王身边的人却还拼命地保护他。伊恩剑上的血就是由好几个宫廷音乐家豁出性命留下的，如果是在平时，伊恩肯定会对这种忠心护主的行为感到赞叹，但是现在，他却觉得既不可理喻，又深感厌恶。

    他一直往前跑着，就像记忆中那样，他的父亲站在血泊中，他的剑扔在一边，抱着自己兄长的尸体。

    「父亲……」伊恩一步步地走上前去。

    「他死了……」男人低沉着声音说，「是我亲手杀死了他。以前兄长是最疼爱我的，大概他永远都不会想到，他最亲爱的弟弟会用刀剑对准他。」

    「父亲……」伊恩低声说，他现在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孩子了，他有能力劝说他的父亲，把他从日复一日的噩梦中解救出来，「你会是一个好国王。你伯父更爱这个国家，你会善待国民，你会做到伯父做不到的事情。」

    「不……」男人低沉着回答，他慢慢地站起身来，兄长的尸体随着他的松手落在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他看着伊恩，同时捡起了自己落在一旁的长剑，「比起国家，我更爱神灵。如果神灵让我毁灭这个国家。我就会毁灭。如果神灵让我献祭我的儿子，我就会去献祭。」

    「父亲……」伊恩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父亲突然这么说，他惊讶地看着他，看着自己的父亲朝他举起了剑，「为了神明……」

    「不！！！」

    伊恩大声喊叫着，他握紧了长剑穿透了自己父亲的胸膛，一边哭一边用力地把长剑拔出再刺下：「您不应该是这样！您是国王，子民才是您最重要的职责。没有子民的神明不是神明，没有子民的国王，也不是国王。」

    雪花压断了窗外的树枝，发出噼啪的响动声，伊恩一下子坐起身，他看着周围一片漆黑，但是熟悉的味道和触感告诉他，他现在正身处于自己的卧室里。伊恩这才松了口气，擦了擦自己头顶汗。梦里的一切让他有些疲惫地瘫软在床上，他双眼有些无声地看着天花板，低声说：「是个……梦啊……真是……太好了。」

    他是那么的疲惫，同时又沉浸了从噩梦回到现实的愉悦里，因此也就没有发现，一个小小的黑影悄悄地飞了出去。那小小的东西有一双大眼睛，眼睛周围是一对翼膜翅膀，它飞越了半个城市，落到早就等候着的帕蒂亚的手上，开始叽叽喳喳地叫起来。

    「哦，想不到他做了这样的梦啊。」帕蒂亚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说，「去告诉依德妮，让她也看看，这个有趣的梦境。」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我的主角总是不顾作者的抗议擅自搞来搞去的！！！作者很不高兴！！！

    98 密谋

    等到依德妮醒过来的时候，罗伦还躺在一旁。依德妮侧头看着对方然后慢慢地凑了过去不过亡灵是不会感觉到疲惫的她就算闭着眼睛，也仅仅只是假寐而已。所以一旦感觉到依德妮的靠近她就立刻睁开了眼睛微笑着看着陡然停顿的依德妮。

    「早啊。」罗伦说。

    「早。」依德妮毫不在意地凑了过来，轻轻地贴在罗伦的唇上，给了对方一个缠绵的亲吻后，说，「希望你不要介意我没有洗漱过。」

    罗伦有些无奈，她刚想张开双手去拥抱一下对方，但是想到对方最近的大胆，又犹豫着没有动作。她的法师跟三年前可完全不一样了她变得更主动更勾人，只要罗伦给予对方机会那么法师就一定会抓住，并且毫不犹豫地给予反击。

    这么想着，罗伦突然有些想念那个曾经会害羞脸红的小法师，也有些遗憾自己没有亲眼见证对方的变化。她定了定神然后坐了起来，又看了眼自己头顶。很好，那个丑陋又难看的印记终于消失了。她侧过头去看了一眼依德妮。

    依德妮穿着真丝长裙，短的只堪堪遮住了她的臀，她的长腿笔直又光滑地展露在罗伦的眼前，而室内的火元素们则欢快地围绕在法师的周围，为她提供着光与热。依德妮拉开了窗帘，打开窗户，外面那个早就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小魔怪立刻钻了进来，发出了喳喳喳的声音。依德妮啧了一声，重新关上窗和窗帘，坐回床上，她摆弄着那个小魔怪，然后扭头看着罗伦，问：「帕蒂亚送来的东西，你要跟我一起看吗？」

    罗伦点点头，两人于是靠在了一起，依德妮手指按住了小魔怪，轻轻地念诵着咒文，小魔怪怪叫一声，把两人的意识拖进了梦境中。

    过了一会儿，也也许是过了很久，依德妮晃了晃头，从梦境中清醒过来。她摩擦着小魔怪的翅膀，没有说话，而罗伦则看着依德妮，静静地等待着依德妮的决定。过了好一会儿，依德妮才吐出一口长气，放走了小魔怪，然后说：「这大概就是命运。」

    她这么说着，站起来，从衣柜里翻出了自己的衣服，同时坐到了书桌边，她抱着手坐在桌边，沾满墨水的羽毛笔从墨水瓶里跳了起来，开始在信纸上流畅地书写起来。依德妮一边控制着羽毛笔，一边头也不回地说：「一会儿你自己走，我还有些事情得做。」

    「需要帮忙的话，我就在你的身边。」罗伦真心实意地说。

    「唔……」依德妮沉吟了一下，这才回头对罗伦露出了一个微笑，「当然，我的契约者，你见证过我的一切，我不会因为你毫无理由的抛弃我三年而疏远你的。」

    ……看起来真的很生气啊……罗伦一边想着，一边靠近了依德妮，在对方脸颊上印了一个吻，通过契约里说：「请原谅我。当时我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对付一个神明。」

    她的话透露了太多的含义，依德妮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因为她的走神，羽毛笔失去了魔力的支撑，啪的一下落在了纸面上，在信纸上留下了长长的痕迹。依德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