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把他整个人都裹在里边, 海水从耳鼻钻进去, 给身体带来了极大的压迫感还有窒息感。

    好像下一刻就要死去了！

    顾淮没忍住张开了嘴，可是这样却导致他的情况更糟，海水涌进口鼻，窒息如影随形。

    身体很重, 不断的往下沉，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沉到底去。

    顾淮的心里浑浑噩噩的升起这么一个念头，下一刻, 他就感觉自己的身体碰到了实物, 然后他的身体不断地往上升。

    “噗，咳咳咳……”

    猛的从海水里冒出头来, 顾淮忍不住咳了好几声，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咳得他整个人都快断了气。

    腹部的伤口不断的流着血, 顾淮觉得很神奇, 这样的情况下，他竟然还没有昏过去。

    躺在大哈的背脊上, 他喃喃向它道谢：“谢谢你啊，大哈！”

    原先还觉得这只叫大哈的鲸鱼有些可怕, 可是这时候，在这茫茫大海上，看到它心里却只觉得很安稳。

    顾淮看着湛蓝的天空，只觉得眼前的景色越来越黑, 越来越黑，直到变成了一片黑暗。

    热，好热……

    意识模糊着，顾淮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特别热，有一种滚烫的热度从内到外冒出去，烧得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嘴里更是干得不行。

    旁边的人似是知道他的想法，下一秒，顾怀军就感觉有甘甜的水流进了口里，将他干得几乎冒烟的嗓子滋润了一下。

    “……生生？”

    睁开眼，顾淮看见了洛生的脸，一双眼睛正一眨不眨，面露关怀的看着他，听他开口，洛生眼里迸出夺人的光芒来，直接伸手抱住他，喃喃道：“阿淮，你终于醒了……”

    顾淮微微一动，这一动他才觉得腹部一阵疼痛，瞬间就想起了昏迷之前的所有事情。

    他轻轻拍了拍洛生的背，道：“不好意思，生生，让你担心了！”

    他说话，语气还是十分虚弱，像是风一吹，就能将他的声音全给吹散了。

    洛生吸了吸鼻子，道：“我害怕死了，你已经睡了两天了，阿淮……”

    顾淮喃喃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还有些困，想再睡一会儿，你别担心……”

    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昏了过去。

    洛生神色巨变，连声叫道：“阿淮，阿淮……”

    一旁的乌龟爷爷道：“他只是人类，如果不是有你送给他的那两颗珍珠吊着他的命，他早就已经死了……阎王要人三更死，他就绝对不会活到五更去！这就是他的命，生生，他只是人类，迟早都会死的，这一天只是提前到来了而已……”

    “……不！”

    洛生摇头，拒绝这个现实，她扭头看向乌龟爷爷，道：“乌龟爷爷，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救阿淮的嘛？”

    “没有！”乌龟爷爷没有任何犹豫的道。

    洛生却道：“是有的，对不对？”

    乌龟爷爷没说话。

    洛生点了点头，走到乌龟爷爷身边抱腿坐下，她一双眼怔怔的看着顾淮，喃喃道：“乌龟爷爷，我真的很害怕……我害怕，阿淮他会离开我，他会死！”

    当她看见顾淮无知无觉的躺在大哈的背上的时候，那一瞬间，她不知道怎么形容心里的感受，只是很害怕很害怕，害怕得，都不敢上前去触摸他。

    乌龟爷爷没说话，当初洛生上岸他就不大赞同，一方面是因为人类狡猾，怕洛生玩不过他们，另一方面，却是人妖殊途，人和妖都有感情，一旦生了情，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对于妖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洛生目露茫然，她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乌龟爷爷，喃喃道：“就这样，我就已经不能忍受了……阿淮是人类，等几十年后，他就这么死去了，我又该怎么办呢？”

    光是想象那个场景，顾淮死去，她孑然一身，只是想想，她就觉得受不了了。

    “……乌龟爷爷，有没有什么办法呢？”洛生问。

    乌龟爷爷没说话。

    洛生走到乌龟爷爷身边抱腿坐下，她一双眼怔怔的看着顾淮，喃喃道：“乌龟爷爷，我真的很害怕……我害怕，阿淮他会离开我，他会死！”

    当她看见顾淮无知无觉的躺在大哈的背上的时候，那一瞬间，她不知道怎么形容心里的感受，只是很害怕很害怕，害怕得，都不敢上前去触摸他。

    乌龟爷爷没说话，当初洛生上岸他就不大赞同，一方面是因为人类狡猾，怕洛生玩不过他们，另一方面，却是人妖殊途，人和妖都有感情，一旦生了情，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对于妖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洛生目露茫然，她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乌龟爷爷，喃喃道：“就这样，我就已经不能忍受了……阿淮是人类，等几十年后，他就这么死去了，我又该怎么办呢？”

    光是想象那个场景，顾淮死去，她孑然一身，只是想想，她就觉得受不了了。

    “……乌龟爷爷，有没有什么办法呢？”洛生问。

    “痴儿！”

    乌龟爷爷似叹息一般的道：“这是有的，只是，你愿意像人类一样，只活几十年？”

    闻言，洛生一愣。

    乌龟爷爷道：“人与妖之间有一种契约，名叫同生契，这个契约，可以分享契约者对方的生命。但是，天下没有这么简单的事情，这共享的一方，不是妖的寿命，而是人的寿命。也就是说，订下这个契约，妖的生命，将会变得很短，很短……”

    洛生微微皱眉，道：“那这个契约，就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咯？”

    “是的，没有任何好处！”

    说到这，乌龟爷爷想了想，道：“也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两人长命百岁，一身安康那是有的。而且，人类的治愈力会大大增加，顾淮身上的伤也会很快的就好。”

    乌龟爷爷看向洛生，道：“生生，你要想好了，同生契一旦订下，就再也没有反悔的可能。”

    洛生抱着膝盖没说话，只是一眨不眨的盯着陷入昏迷的顾淮看。

    他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一张脸惨白惨白的，透着一种死气，洛生从来没有见过他这般狼狈的样子——这个男人，就应该是纤尘不染，优雅迷人的。

    “乌龟爷爷，我想好了，我想和顾淮签订这个同生契！”她突然开口。

    乌龟爷爷看着她，第一次在洛生面前化作了人形。

    是和乌有完全不一样的样貌，很英俊，甚至英俊到了一种很精致的地步，穿着宽袖大炮，长发披身，还带着一点神秘，落在人类世界里，绝对算是男神级别的人物，绝对能够将人迷得个东倒西歪的。

    乌龟爷爷开口道：“你确定你想好了？”

    洛生点头，笑道：“就算是妖怪，也有寿命终结的一天。要得到，自然得有舍弃，我已经活了三百多岁了，这三百年的日子，还没有这三年精彩……人类，大概正是因为生命短暂，生活才这么丰富多彩，比我们妖怪有趣多了。”

    乌龟爷爷摇头道：“傻孩子，和乌有那臭小子一样傻！”

    洛生一愣，旋即想到了什么，道：“乌有叔叔和阿姨也签订了这个同生契？”

    乌龟爷爷点头，道：“不然，你以为他为何会像人类那样，进入衰老？”

    妖怪多情，一旦有了感情，漫长的寿命，也能让他们轻而易举的舍弃。

    都是痴儿！

    顾淮在两天后醒了过来，明明上一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身体沉重无比。他还以为，自己会死，可是现在却觉得身体十分轻松。

    “阿淮！”洛生关心的看着他，问：“你感觉怎么样了？”

    顾淮伸手握了握拳，道：“很奇怪，感觉，身体里像是有一种试不出来的力量一样……”

    洛生笑，不知道是不是顾淮的错觉，只觉得，她的模样很憔悴，精神很不好。

    顾淮伸手抚着她的脸，柔声道：“好了，别担心了，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洛生点头，转身端了一碗粥过来，道“我在岛上找到了一些米，给你熬了粥，你两天没吃东西了，肯定很饿……”

    那碗是一个瓷碗，不知道洛生是从哪里找来的，看上去颇为精致，里边盛着熬得浓稠的白粥，虽然看上去没设么滋味，很寡淡的样子，但是顾淮还是忍不住肚子发出饥饿的抗议声。

    加上被抓的三天，他已经快五天没有好好的吃过东西了！

    顾淮扭头看了一眼，发现他们是在一个洞穴里，不远处还生了一个火堆，上边驾着一口铁锅。

    顾淮：“……这粥是生生你熬得吗？”

    洛生点头，道：“当然是我熬的了，你快喝，等下凉了就不好喝了……”

    可是，你不是一直很怕火吗？

    顾淮眼尖的在洛生手上看见了几个水泡，他沉默了一下，没说什么。

    顾淮吃完粥很快又昏睡了过去，洛生拿帕子给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还是有些担心。

    一边的乌龟爷爷道：“放心，他的身体虽然有些虚，但是是没事的，他会昏睡，只是身体的防御技能在起作用，等他睡一觉起来，身体就会好很多的。”

    顾淮第二次醒来，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一大半，伤口都已经结痂了，这个速度，简直让人觉得有些惊骇了。

    洛生每天给他煮了粥，天天都是大米粥，还没有任何配菜，第一天吃起来还可以，吃到第二天也还能接受，等到第三天就……

    不过顾淮也知道现在他们是在孤岛上，条件没得选择的，但是，等他能站起身来之后，顾淮还是担任起了掌厨的重任。

    这孤岛虽然人迹罕至，没有什么人，但是上边物种绝对称得上丰富，从洛生他们所在的洞穴出去，就可以看见外边绵延的绿林，底下还有一片竹林，现在正是冬天，冬笋冒头，顾淮带着洛生去挖了几个。

    春冬的竹笋最是鲜嫩，吃起来清脆可口，营养还颇为丰富，拿来干炒煲汤都很不错。

    竹林旁边是一条小溪，绕过石堆，弯弯延延的往下流，里边还有一些褐背河鱼，顾淮见了，也捉了两条，拿来炖汤很不错。

    两人出去回来抱了一大堆东西，野姜也葱都有，当晚顾淮就给洛生做了一顿可以说是很丰富的大餐，吃得洛生倒在他的膝盖上揉肚子。

    顾淮一只大掌给她揉着吃撑了小肚子，另一只手却被洛生抓在手里，洛生有些奇怪的道：“阿淮的手虽然好看，但是也没什么不同啊，为什么你能做出那么好吃的东西呢？”

    “你喜欢吃就好！”顾淮笑，眉眼间全是温柔。

    洛生翻了个身，伸手抱住顾淮的腰，道：“阿淮，我真的好喜欢你哦。”

    顾淮一愣，眼底闪过一丝思索，问：“怎么突然这么说？”

    他和洛生之间，很少会说你爱我，我喜欢你的，那种相互喜欢的默契，不需要开口就能知道的。

    洛生道：“我只是突然心生感叹嘛，阿淮，这时候你不是应该感动得泪眼汪汪的嘛？”

    顾淮失笑，道：“嗯，我很感动了……那我也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做神秘状，低下头在洛生耳边小声道：“这个秘密就是……我也很喜欢你了！”

    洛生直笑，抬头要亲他，顾淮捂住她的嘴，道：“我这两天都没刷牙了。”

    “呜呜呜呜！”我又不嫌弃你！

    嘴巴被捂住了，洛生用眼神表示自己的意思。

    顾淮道：“我嫌弃我自己！”

    当然，最后他还是没能改变洛生的想法，两人扎扎实实的亲了好一会儿。

    美滋滋！

    顾淮身体后边好了许多，等可以下水了，他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去洗个澡了。这么几天没洗澡，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已经臭了，也难为洛生能亲得下去。

    大海如碧波，他在海里游了一圈，觉得僵硬的身子终于舒展了一些。

    伸手捧起一捧海水，顾淮心里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难道是很久没下海碰水了，为什么在水里有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洛生化为了人身鱼尾的样子，在海底游来游去的，她身边的鱼根本不怕她，游在她身边，她整个人简直都快被鱼群给包裹完了。

    在海底找到一大个贝壳，洛生抱着拖上岸，很兴奋的和顾淮道：“阿淮，你看，大贝壳，说不定里边有大珍珠了！我再去底下找找，你先不要打开啊，等我回来了再开！”

    顾淮看她兴冲冲的又跑回海里，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过，这次洛生去的时间有些久了，半天都没回来，顾淮等了一会儿不见她身影，有些坐不住了。

    虽然他并觉得在海里洛生会出什么事情。

    深深地吸了口气，顾淮一个猛子扎进海里。

    这里只是浅水区，但是海底已经是一片光怪陆离的世界，各种各样的海鱼在海里游来游去的，有大有小，颜色也是各异，然后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生物，一起构造出来了一个极为玄妙美丽的世界。

    简直让人目眩神迷！

    顾淮随便扫了一眼，没在海里看见洛生，这口气快没了，他便开始往上游，准备去喘口气先。就在此时，他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抓住了。

    顾淮心里一惊，猛的扭过头来，唇上，便多了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分明有着海水，可是他却敏感的感觉到了对方唇瓣的温度，比海水还要凉一些，却并不让人觉得冷。

    两人在水下接吻，在被无数鱼群包裹着亲吻着，一口口氧气在唇齿交缠间被渡了过来，从他们口间漏出来的氧气形成了一串泡泡，不断的往上升。

    这个吻仿佛很漫长，四周的鱼懵懂的看着眼前的这两个巨大生物，围着他们有了两圈，看他们没什么动作，又兴致缺缺的走了。

    鱼尾化作修长的双腿，洛生抱起那个大贝壳，道：“底下还有好几个大贝壳了，等下我把它们全部都搬上来，这里边肯定有珍珠。”

    顾淮目光宠溺的看着她，道：“你泣泪成珠，还喜欢珍珠？”

    洛生看着他，啧了一声，道：“你不懂，这叫寻宝的快感！”

    顾淮露出恍然的表情来。

    不过，洛生的确是幸运值max的人，那个大贝壳里还真有一颗大珍珠。而这个大贝壳，也被物尽其用了，除了收获一颗大珍珠，还有很鲜嫩的贝壳肉，被顾淮烹饪成了美味，进了洛生的肚子。

    吃饱喝足，洛生抓住顾淮的手道：“阿淮，你真好！”

    不知道她为啥又发出这样的感慨，顾淮微微皱了皱眉，道：“……你心里有心事？”

    洛生摇头，道：“没有了，最起码，现在没有了！”

    顾淮笑，一只手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另一只手却若有所思的碰了碰他的鼻子——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刚才在海底，他好像可以在海里呼吸？

    两人在岛上又呆了两天，这两天顾淮逐渐发现了自己身上怪异的地方，他的力气越来越大，身体给自己的感觉也是越来越好了，最主要的是，他发现，他真的可以在海里呼吸。

    腹部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这才一周了，伤口连点疤痕都看不见了。

    这一切切的变化，不可能是凭白出现的，顾淮只能想到一个原因，那就是洛生对他做了什么。

    “……乌龟爷爷！”

    在海滩上找到乌龟爷爷，顾淮在他身边坐下，仰头看着星空，道：“我感觉我的身体有些不对劲……是，生生做了什么吗？”

    乌龟爷爷合着眼，道：“这种事情，你该去问她！”

    顾淮轻轻抚着手指，道：“我知道，她不会告诉我的……我只想知道，她对我做了什么，对她自己的身体，有没有什么影响……”

    他的语气有些艰涩，他这么聪明，就算猜不到洛生具体做了什么，但是也知道，肯定是她做了什么。

    乌龟爷爷叹息一声，道：“你真的想知道？”

    顾淮点头：“请您告诉我。”

    乌龟爷爷转头看向他，突然道：“我一直不喜欢人类，这是一种狡猾的生物，可是，偏偏生生喜欢……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本来应该死的，你之所以能安稳的站在这，是因为生生和你签了同生契！”

    “同生契？”顾淮喃喃。

    乌龟爷爷道：“同生契……人妖同声同死，共享生命，只是共享的是你的生命……也就是说，生生以后会像人类那样，百年之后，就会死去！”

    顾淮一愣。

    乌龟爷爷抬头看向天空，今天月亮特别圆也特别亮，他道：“在生生看来，你安稳活着，比什么都好……我希望，你不会辜负她的一番心意！”

    说完，他挪动着四肢慢慢的走了。

    “……我是真心喜欢她的，我不会辜负她的！”

    突然，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乌龟爷爷笑了笑，没说什么。

    回去路上他遇到了找过来的洛生，洛生问：“乌龟爷爷，阿淮呢？”

    乌龟爷爷道：“海边思考人生了……”

    洛生：：“？”

    在海边找到正在思考人生的顾淮，洛生坐在他身边，问：“阿淮，你在想什么？”

    顾淮垂着头，突然伸手将洛生抱在怀里。

    洛生被他吓了一跳，刚想说什么，却感觉肩头一阵湿润，她当即就愣了：“……阿淮，你在哭吗？”

    顾淮没说话。

    洛生微微仰起头，道：“乌龟爷爷跟你说了啊……唔，其实也没什么了，寿命太长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一天时间都拿来睡觉了……而且，妖怪也会死的……”

    她说着，感觉无名指上被人套上了什么，举起手一看，套在手上的是一个戒指。

    “我们结婚，生生！”顾淮开口。

    洛生一愣，顾淮抓着她的手，细细的摩挲着那个戒指，道：“我那天出去，就是为了买这个，没想到会出现这么多的意外，还好没有丢……”

    他抬头认真的看着洛生，眼里还有水光在流动，目光温柔极了，他道：“你愿意嫁给我吗，生生？”

    洛生扑哧笑了一下，道：“还有一只戒指呢？”

    顾淮从口袋摸出另外一只戒指，洛生接过来，慢慢的给他戴上，然后还捧着欣赏了一下，道：“好看！”

    顾淮低头笑，伸手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