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苦命的云儿

    “阮凄夜？”慕青池着重的强调了下。

    秋尘的目光也似有好奇地望过来，心想这阮凄夜又是谁，竟也能引起慕青池的注意。

    慕青池忽地笑出来，“不稀奇，他到了魔界肯定不愿意被那些魔头关起来，便出卖色相以求自保。不过，他这点也有个好处，便是生存能力强，在哪里都饿不死吃不了大亏。”

    秋尘的目光瞬间变得鄙夷起来，本以为他这样的就已经很极端了，想不到还有这般无节操之人，看来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在场的人除了树精之外，几乎所有人都流露出鄙夷的神色。

    云儿抬头，见画上有个面带微笑的男子，那笑容很暖，似乎能照进人的心里，长相也是出类拔萃的。这样的人却成了魔头的面首，确实令人惋惜。联想到自己的身世，云儿想：他是自愿的么，还是如自己般的无可奈何呢。

    沈莫离道：“不知其他人可也成了面首？”

    肖六枝道：“其他人都被关在水牢里呢，本来魔王也看中了一个叫唐启的，谁知他死活不应，还说他为了个剑要守身如玉，魔王怀疑他脑袋有病，便没有选他。”

    沈莫离放下心来，想了下又道：“魔族既然等着我们进来，也没有与我们硬拼的意思，想必应是有什么条件要与我们谈？既然如此就不必绕圈子了，让他们直说就是。”

    肖六枝抓了抓脑袋道：“这就不知了，我们这些树精一直住在树上，偶尔听路过的魔物说上两句闲话罢了，你说的这件事听起来倒是挺重要的，那些魔物肯定也不敢泄露消息给我们。”

    慕青池质疑他道：“既然如此，你哪来的阮凄夜画像？”

    肖六枝嘿嘿笑道：“从魔物手中买的呗，你们若是能去魔界便会知道，阮凄夜的画像在集市上卖的很火，三文钱一张，只要给钱就都能有。魔王也难得有了这么个美人儿，宠溺的不行，恨不得整个魔界都知道。”

    沈莫离道：“他真正的目的是想要羞辱修仙界。”

    肖六枝道：“不知，不知啊。”

    秋尘第一次仔细地观察沈莫离，心道这沈莫离原来并非空有个好皮囊，倒是挺聪明的。身姿更是站的稳当，无论是何时何地，都如松树般的笔直。言语投足之间，更有种飒爽超脱的感觉。

    难怪慕青池会被他吸引。

    他的修为果真厉害，就连慕青池都不如他？这点上秋尘倒是不怎么相信，他宁愿相信方才沈莫离被魔灵控制了，但魔灵的攻击收放自如，不像是控制别人，反而倒像是被人控制了。沈莫离应该没有能耐控制魔灵。就他这个凡人，凭什么呢？

    忽的慕青池的背影挡住了秋尘的视线，并将沈莫离护在身边。他这无微不至体贴的举动真让秋尘恨得想要咬人。

    慕青池道：“送我们上去。”

    肖六枝奇怪道：“我方才说了要送各位到树上面去的话？”

    温正豪劈出一道剑气，往肖六枝身上打去，被肖六枝躲开了，他怒道：“别废话，你若不送我们，我们怎么上去？”

    肖六枝擦了把冷汗道：“差点被你吓到，既然诸位对我的话有误解，那我就再说一遍。”

    他坐回了椅子上，慢悠悠道：“情况是这样的，肖一枝是个疯子，肖二枝是个用传送阵乱传送人的杀人狂魔，其他树枝上的树精也大抵如此。只有我肖六枝这儿最安全，但我实在没什么可出去的方法，这里只有魔物可以自由出入。你们若是有神力，就随便破除结界试试，若真有本事去魔界，我也不拦着。”

    众人看向云儿。

    肖六枝道：“他这样初级的小魔物不行，法力还太小。”

    沈莫离道：“没有别的办法了？”

    肖六枝道：“也有一个，不过要等上半个月，那时候空中会挂出两个月亮，这里的结界便能打开了。”

    “半个月也太久了，莫非魔族想要拖延时间？”

    慕青池对众人道：“我们去试试，或许结界能被破除。”

    肖六枝道：“结界的力量全部来自树的本身，你们看这棵树有多大？”他指着慕青池道：“他是大乘中期了，修为已经很高了，但对于这树来说，他再厉害也只能算个厉害的小蚂蚁，对大树是没有什么影响的。正所谓蚍蜉撼大树啊！”

    沈莫离道：“若当初我们不来这树上，或许可以进入魔界？”

    肖六枝摇头，“之前可以，但前不久魔王下令把这棵树搬到这里，挡住了魔界的大门，你们不来这树上根本进不了魔界。”

    慕青池道：“果然魔族早都做好了准备，也不知是谁走漏的风声？”

    温正豪发现周围好多双眼睛，齐刷刷向他看来，怒道：“绝不是我，我会让自己送死么？”这句话非常有用，那几双眼刀子霎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众人都知道温正豪是个有勇无谋的，也是个贪生怕死的，他若走漏了消息，定不会亲自跟来。

    难道就在这坐以待毙，乖乖等着半个月后吗，当然不能。众人商议后决定以共同之力打破结界，然而事实的确如肖六枝说的那般，蚍蜉撼大树。

    “是我轻敌了。”慕青池一双美目中满含自责，像承认错误的孩子般，低着头对沈莫离道：“有过上次到魔界的经验，我以为吹了哨子，他们自然会出现，不管是谈条件还是打斗，我们这些人定不会输的。哪里想到他们会早有准备，反而给我们摆了一道。”

    沈莫离看他这样子心疼不已，抚摸着他的脸让他抬起头，温声道：“这是各大门派共同商议的结果，你又何必将责任全揽在身上。众门派的大能们大多都活了上千岁，阅历比你丰富多了，他们不也一致决定如此么，这不是你的错。”

    慕青池眼里满是暗痛，“可我却把你带来了，你没有修为，体内还有魔灵……我当时怎么想的，你若万一有个好歹可叫我怎么办？”

    沈莫离道：“青池，是我执意要来的，你不必自责。或许去了魔界，这些事就能迎刃而解了。”

    慕青池点头道：“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心里挺慌的，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这话让沈莫离内心有些沉重，他若是留在魔界，青池一定会很自责很难过，他怎么忍心让青池遭受这些。如果把青池和救世放在天平的两端，他必然选青池啊，青池对他这么好，负了谁也不能负了青池。

    沈莫离道：“不会的。”这一句话虽然简短，却又无比的坚定。

    二层的小楼总共有五间房，肖六枝独占一间，剩下了四间，俩人一间的话最终还得剩下俩人。

    秋尘讪笑道：“既然如此，我便委屈一下，与青池、莫离兄挤在一间。”

    慕青池冷冷道：“不怕死你就来。”

    云儿作为众人中的唯一一个魔族，感觉有些无地自容，低声对沈莫离道：“不如我去芥子袋里。”

    沈莫离道：“芥子袋只适合灵禽灵兽，或者修为很高的人进去，你进去的话时间久了会很难受的，更有可能会有进无回，毕竟你无法与我结契，我也不能把你唤出来。”

    慕青池道：“这有何难，灼光回剑里就是了，花染与云儿一间的话，就只留下一人了，让余下的那个人自己想办法。”

    灼光听到这句，眉头微微皱了下，没有回答。

    沈莫离想了下，也开口道：“灼光，你看如此可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

    灼光颔首道：“灼光听从主人的安排。”

    灼光回到剑里后，现场所在的九人里，有八人都是俩俩一组的，唯独剩下了温正豪，他满脸不快地瞅着肖六枝。

    肖六枝笑呵呵道：“我可不是要报你的一击之仇，这几间房里都只有个单人床，最多躺上两个成年男子就已经很拥挤了，既然你余下了，便住在这厅里。这些椅子并起来，还是可以躺的。再说了，你是修为之身即使不睡觉也可以，坐在树枝边欣赏一下夜景也是很好的。”

    温正豪道：“你们这破烂魔界有什么景色，你睡厅里，我睡你的房里。”

    肖六枝撇撇嘴不理他，带着众人去看房间，温正豪又是一击飞了过来，肖六枝并未躲闪，身周却泛起一圈绿色屏障，将那剑气挡了回去。

    发觉肖六枝的修为在他之上，温正豪也没辙了，拉起几个椅子并起来，当着众人的面躺了下去，还粗鲁地大开着腿，似在迎接谁。

    肖六枝回头，给他眨了眨左眼，唇角更是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看的温正豪打了个颤，而后合起了双腿，侧睡在椅子上，背影要多凄凉有多凄凉。

    夜里。

    云儿磨磨蹭蹭来到床边，坐在床沿上，迟迟不肯躺下。

    花染习惯早睡，此时已经很困了，连猫耳似乎都缩了起来，他迷蒙着双眼道：“云儿，睡，你不困吗？”

    云儿捻着衣角，推辞道：“你先睡，等你睡了我再睡。”

    花染往旁边躺了躺道：“床宽着呢，没事的你躺下，爬树的时候就看见你已经很累了。”

    “嗯。”云儿背对着花染，轻轻躺下睡在床边。明明床已经很窄了，俩人中间却还留着能再挤一人的宽度。

    半夜里，咚地一声。

    花染的猫耳颤了颤，心脏被吓得狂跳不止，揉着眼睛一看云儿不见了，再往前探了探身子，云儿正从地上爬起来，也是睡眼惺忪的模样。

    花染笑道：“你往中间躺一点啊，怕我吃了你？”

    云儿摆手，“怎么会，云儿怕自己的卑贱身子沾染了公子，若是将魔气染到公子身上可怎么好。”

    花染把他拉到床中心道：“安心睡，什么染不染的，”花染迷迷糊糊道：“我早都被染过了，好困啊，你也睡，你不睡我睡不着。”

    “哦。”云儿听到这里，赶紧躺下，虽然这次没有躺在边上，但仍旧在俩人之间留着一道很宽的缝子。

    俩人都年轻，瞌睡也多，没过一会儿就都睡着了，等天亮后，他们中间仍旧保持着那个距离。

    花染睡醒后，坐在床上，目视前方，眼神呆呆的正在放空。云儿在他眼前挥了挥手，花染仍是一动不动，眼神没有焦距。

    云儿简单地收拾了下床铺，准备出去时，差点碰上个人，退了几步一看那人是灼光，便对他点了下头，问了声早。

    灼光见云儿走了，便来到花染床前，花染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似乎没看到他，灼光静静站在一旁，不言不语。

    过了会儿，花染抬起头来，猫耳动了动，“灼光，早啊，你怎么在这里呢。”

    灼光也说了声早，道：“我来看看你。”

    花染意识到他还坐在床上，这样很不礼貌，便赶忙下了床，道：“这里也没坐的地方，你坐床边。”

    灼光道：“不用了，我先走了。”

    花染看着灼光的背影，心里有些疑惑，难道方才灼光找他有事？为何却一声不吭地走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云儿与花染因为同住一间房的原因，关系也逐渐地熟络起来。虽然睡觉时，俩人中间还是会规规矩矩的隔出一道缝隙，但好歹不会那么局促了。

    只是灼光每天都会来到房中，跟刚睡醒神游天外的花染说声早，而后又一句话也不说的离开，很是奇怪。

    花染每日起床，都会发一阵呆。

    他的猫耳小巧又可爱，眼睛也是水汪汪地又蒙着一层雾，脸颊上带着孩童般的青涩与稚气，时常会让云儿不知不觉间就看得呆了。

    花染在回神时，经常会看到在发怔的云儿，而且云儿的眼神似乎越来越炽热了……这样下去，肯定不好。

    程乾的事他还无法全部放下，花染心里没有多余的空间去容纳别人。他不想让云儿越陷越深，便时刻寻找着机会，想要从侧面提醒云儿，但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云儿对他并不多加打扰，只是默默地放在心里，这种性子真是让人心疼，但越是心疼就越不能放任这件事情发展下去。

    一天傍晚，花染郑重地把云儿叫到房里，他能看得出云儿有些局促，虽然心中不忍，但他还是得说下去。

    花染道：“云儿，你应该没有听说过我的故事？”

    云儿摇头，“每个人都有过去，过去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

    花染笑了，当初若先遇到的人是云儿，或许他就不必承受那么多的痛苦了，可他注定要遇到程乾，命运无法选择他只能接受。

    “上次你也见过程乾，我与他从小就认识了，但他是尊贵的王子，而我却是贫贱的奴仆之子。国王与王后，甚至是我的娘亲，他们都不支持我俩在一起。程乾为了给我换上一个尊贵的，抬得上席面的身份，便让我去营救国王。只可惜，在这途中我被个魔头给玷污了……”

    云儿咬牙道：“那魔头真是可恨，难怪慕公子要除魔。”

    花染面露苦楚，继续道：“程乾得知后，问我为何不去死，他都没碰过我，我却被魔族给玷污了……”花染轻轻笑了起来，“后来我娘死了，我对程乾的心也死了，受伤后我被沈公子救出了猫耳国，我也因伤失忆了。没想到恢复记忆后，我首先想到的却都是程乾对我的好，或许他在我心里扎的根太深了，想要挖出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云儿擦了下泪，叹道：“没想到你比我还可怜，不知道你那段时间是怎么度过的。”

    花染笑道：“那时候我想过去死，活着对我来说太痛苦了，我发狂过也绝望过，但最终我还是冷静下来了也想明白了，如果那是个错误，改掉不就好了。”

    沉默了一瞬，淡紫色的眼瞳，清明温和，“其实，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只要及时收手，就不会有持续的伤害了。越是执着，就越会被折磨得体无完肤。如今我虽然打算放下程乾，但我暂时还无法接受别人，一颗残缺不全的心，无论交给谁对别人都是不公平的。”

    云儿的身子忽然一僵，就是再迟钝的人，听到最后这几句话，也不会不懂这番话的用意，更何况他还是个心思细腻的人。

    他红着眼睛道：“花染，你不必说了，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然后哭着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