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辈子，下辈子

    第二天, 几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

    “路上小心一点啊，多来玩玩。”曲婧将他们送到大门口，笑着道。

    陈白水点了点头：“好, 谢谢姐姐, 姐姐再见。”

    吴水将车停在了路边，三人纷纷上车。

    “吴叔叔, 对不起，是我不好, 让你们担心了。”陈少衍一上车就对着吴水道歉。

    吴水摆了摆手：“没事, 总归会有想一个人静静的时候。”

    陈少衍微微低头：“谢谢。”

    吴水笑了笑, 系上安全带，发动了车子。

    陈白水望向窗外，大片的花海此起彼伏, 分外妖娆。

    “哥哥，我一会儿去花店买个花。”陈白水转过头，对着后座的陈少衍道。

    “那不如去JASMINE，各种样式的花都有, 还有很多平常花店里没有的。”顾横北建议道。

    陈白水略一思索：“那行，吴叔叔你等会儿送我去JASMINE。”

    “好。”吴水应道。

    “我也一块去，好久没去了。”顾横北说。

    陈少衍头靠在窗户上：“那你们一块儿去, 我就不去了。”

    半小时后，车子缓缓停在了JASMINE的门口，陈白水和顾横北一起下了车。

    “走。”顾横北率先进了店内。

    两人没有在前面停留，直接走向了后院。

    一个女人正斜躺在院中的藤椅上看书, 头发随意地披散开来，几缕发丝垂到了一旁花盆里的娇小雏菊上。

    见他们来了，女人放下手中的书，看着顾横北道：“什么事？”

    顾横北指了指陈白水：“她想买点花，我就带她到你这来了。”

    女人将目光移向陈白水，点了点头。

    陈白水回以一笑，没有说话。

    顾横北转向她，轻声道：“这是白倾妤。”

    陈白水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怎么了？”顾横北察觉到她的异样。

    陈白水抬眼看向他：“这名字有点……嗯……”

    陈白水没有说下去，顾横北却知晓了她想说什么，会意地笑了起来。

    他靠近两步，低声在她耳畔道：“是，我也这么觉得。”

    陈白水扬了扬嘴角，眼睛里却没有太多笑意。

    他和白倾妤刚才的那一问一答，令她感觉有些不舒服。

    那是一种平淡，很熟络的平淡。

    就好像他们是一家人，而她是一个外人一样。

    “她多大了？”陈白水轻声问。

    “二十五。”

    也就大了八岁……

    陈白水想。

    白倾妤将书放下，从藤椅上站起来，走到他们身前。

    看着白倾妤，陈白水脑海中只有一句话……

    肤白貌美大长腿。

    白倾妤扫了她一眼，笑了笑：“跟我来。”

    几人一起进了院子中的花房。

    “想要什么花？”白倾妤问。

    陈白水思索了一下道：“我也没想好，就是单纯想要买点花。”

    白倾妤看向顾横北：“这就难办了，你替她选点，反正你老是来这，也熟。”

    顾横北点了点头，走向一旁的花架。

    陈白水看着他的背影，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握了握。

    总是来这里吗？还很熟悉？

    白倾妤依在一旁，看着她道：“你和横北，是同学？”

    陈白水摇了摇头：“不是，我哥跟他是同学。”

    白倾妤盯了她半晌，嗤笑一声：“早恋可不好。”

    陈白水蹙了蹙眉，不喜欢她这种语气：“我们没有，请您也不要瞎猜。”

    白倾妤勾了勾唇角：“小姑娘，你们这种我还看不出来吗？”

    白倾妤走了几步靠近她：“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你们两个看对方的眼神都不对。”

    陈白水往远处靠了靠，低着头，没有回答。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白倾妤指了指自己的烈焰红唇，笑道。

    陈白水笑了笑，没有再多作解释。

    毕竟，一个人如果认定了什么，是很难改变的。

    更何况……她说的也不全错。

    陈白水右臂弯曲拉着左臂，静静地想。

    喜欢一个人真的藏不住吗？

    顾横北挑好了花，从里面走了出来，将手中的花束递给白倾妤。

    “帮着包一下。”

    白倾妤依言接了过来，走到一旁的木桌边开始包。

    “大姨最近怎么样？”白倾妤问道。

    “挺好的。”

    白倾妤闻言笑了笑：“可不是，有姨夫天天围在身边，想不好也难。”

    顾横北一笑，问道：“小姨和小姨夫呢？”

    “好啊，自从莹莹上了高二，他俩就把她丢给我了，让我看着她学习，他俩逍遥自在，”白倾妤将花束的梗修建整齐，“我有时候都怀疑这是不是我亲妹妹，不然智商怎么跟我的差了这么多？”

    顾横北瞥了她一眼：“明明是你教的不好，非要怪到人家莹莹的头上。有时候我真可怜她，从小就被你这个姐姐欺负着。”

    白倾妤切了一声：“那好啊，你下次来我家串门的时候教教她，看看她那脑子转不转的过来。”

    顾横北笑着点了点头。

    陈白水在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吸了吸鼻子。

    所以……这两位是表兄妹？？？

    而她刚才还那样态度不佳地与白倾妤说话？

    还有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陈白水表示自己现在只想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是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会不由自主地去想一些有的没的，甚至在平常看起来非常荒谬的事情都会觉得非常可信，总是会莫名的患得患失。

    陈白水低着头，缓缓地挪到顾横北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角。

    “怎么了？”顾横北低头看她。

    陈白水手中攥着他的衣角，依然低着头，手无意识地绞着他的衣角，小声道：“你刚刚怎么没跟我说这是你表姐啊？”

    顾横北笑了笑，低下身子，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平视着她的眼睛道：“刚才忘了跟你介绍了，抱歉啊。”

    陈白水抿了抿唇：“没事儿，就是我刚刚……”

    一旁的白倾妤咳嗽了两声，两人迅速的一起收回了手。

    白倾妤戏谑地看了陈白水一眼，将手中包好的花束递给了他们。

    陈白水窘迫地低下头，躲在了顾横北身后。

    “谢谢，那我们走了。”顾横北道。

    白倾妤挥了挥手，两人便走了出去。

    “去吃午饭吗？”顾横北转头问她。

    “吃什么？”陈白水歪着头看他。

    顾横北想了想，报出一家湘菜馆的名字。

    陈白水笑着点头：“好啊，我蛮喜欢他家的菜的，正好离这儿也不远，走过去就到了。”

    并肩在路上走着，陈白水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JASMINE是你表姐开的，那为什么上次来的时候你还付钱了？”

    顾横北笑看着她：“因为她贪财呗，就六亲不认咯。”

    陈白水看着他微弯的嘴角，也笑了起来。

    他可能是世界上笑起来最好看的人了。

    陈白水想。

    不然怎么会让她觉得整个世界都温暖明亮起来了呢？

    两车道的小街上，法国梧桐大片的叶子挡住了阳光，点点光斑透过缝隙投射在路上，陈白水低下头，踩着光斑走。

    一路无言，过了几个红绿灯，便看到了那家餐馆。

    两人走进去，找了一个位置坐定。

    顾横北从服务员手中接过菜单，递给了陈白水。

    “看看你想吃什么。”

    陈白水翻了翻，拿不定主意，便又将菜单递了回去。

    顾横北伸手接过，点了几个菜后，看向陈白水：“这些可以吗？”

    陈白水点点头：“可以啊。”

    顾横北把菜单还给服务员，从一旁拿起茶壶，给陈白水倒了一杯。

    陈白水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笑容顿时溢出嘴角。

    “你等会儿回家干嘛啊？”陈白水趴在桌子上问。

    顾横北看着她：“还能干嘛？看我爹妈秀恩爱呗。”

    陈白水忍不住笑了出来。

    “顺带着还得做题，”顾横北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体会过那种边吃狗粮边做题的痛苦吗？”

    陈白水笑得更欢了：“那实在是太悲惨了。”

    菜陆续被端上了桌，两人都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见她一直不吃虾，顾横北问：“你不喜欢吃虾吗？”

    “不是，”陈白水摇了摇头，“我喜欢吃，但是我不喜欢剥，太麻烦了。”

    往嘴里塞了一筷子土豆丝，她继续道：“大人老说什么吃虾吃螃蟹要自己剥的吃起来才有感觉，我从来不这么觉得，我觉得还是直接吃剥好的比较好。”

    顾横北点了点头：“赞同。”

    可是这样说着，他却夹了几只虾放到自己盘子中，剥了起来。

    全部剥好后，他将它们放在一个小碗里，推到了陈白水面前。

    陈白水一口白米饭卡在喉咙里，惊愕地看了他一眼。

    顾横北挑了挑眉：“不是说喜欢吃但是不想剥吗？”

    喝了口水，将白米饭冲下去，陈白水道：“可是……这个给我的？”

    顾横北笑道：“不然呢？”

    将碗又推进一点，顾横北扬着嘴角：“以后，我剥给你吃，所有带壳带皮的都剥。”

    陈白水微微低头，看着碗中的虾，不知怎的又笑了起来。

    “好啊，”她应道，“你可要记住你说的啊。”

    阳光从一旁的玻璃窗照射进来，映在他的脸上。

    陈白水听见他道：“一辈子都记得，下辈子也记得。”

    很多年以后，陈白水去了法国，她坐在塞纳河畔吃着蟹黄活虾，那些是已经被厨师剥好的虾。

    一瞬间，在巴黎这个离S市9274公里的城市，她突然就想起了故乡，想起了故乡的阳光，想起了故乡的菜肴，想起了故乡的那个清隽少年，还有少年对她许下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