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

    为了不让祥叔为难, 阮萌脚底生风地溜了。她回到教室的时候才发现忘了买馒头，不过现在有没有馒头都无所谓, 因为她已经气饱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生气，气路远讨厌她？这也是自己咎由自取，谁让自己年少不更事, 把人家缠怕了。气路远隐瞒身份？那更不可能, 要是他知道自己是当年缠在他后面的跟屁虫, 估计躲都来不及, 还会那么好心辅导自己学习。

    但是, 她只要想到自己满心崇拜的学霸竟然是圆滚滚, 她就觉得自己好像小丑，在他面前乱蹦跶，这让她感觉很羞耻。

    路远是踩着点回到教室的, 他故意把椅子拉得很响, 动静闹得很大，但前面的人儿像压根儿没听到，低着头, 一直等到老师来了才把头抬起来。

    虽然没看到她的表情，但他知道她生气了, 而且是非常生气。

    其实刚才他看见她跟祥叔站在一起, 就猜到自己被祥叔这个猪队友给卖了。后来她急急忙忙跑掉的时候, 他很想追上去，但碍于祥叔在场，他得HOLD住, 否则让他回去跟苏蕙打个小报告，估计会被笑话一辈子。

    思前想后，路远还是给阮萌发了条微信：生气了？

    不知是调了静音还是选择忽略，反正微信发出去之后，阮萌还是一副认真听讲的好学生模样，半点偷看手机的小动作都没有。

    他急得要死，写了张纸条，然后用笔去戳她的背。可她还是头也不回地把椅子往前移了移，然后又继续上课。

    路远气结，桌子下的长脚一伸，然后勾住前面的椅子的铁杆，往后一拉。刺耳的摩擦声响彻整个教室，同学们都纷纷朝阮萌这边看来，她又气又羞，红着脸跟大家做了个“抱歉”的动作。

    “好了，大家认真上课，别搞什么小动作了。”老师一声令下，大家又纷纷把目光投向黑板。

    等到老师转身板书，阮萌终于忍不住了，半侧过身，狠狠地瞪了后面的始作俑者一眼。可那人却无感似的，直接递给她一张纸条。

    阮萌正在气头上，一把收过纸条，直接扔到自己挂在课桌旁的垃圾袋里。路远看着，脸臭得像便秘，却偏偏不能拿她怎么办。

    古仁、吴梁跟杨伟都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的，心里对阮萌的崇拜之情油然升起，看来这次路远真的栽在阮萌的手上了。

    路远往两边扫了一眼，三人不敢再笑了。

    古仁敛了敛情绪，凑过去，问：“跟软萌萌吵架了。”

    路远不说话，古仁也不勉强，继续说：“其实要女人降火，很容易的。”

    他终于赏了古仁一眼，古仁贼兮兮地说：“把她压墙上吻一遍，就什么火气都没有了。这招，对无论对男人还是女人，都奏效。”

    路远嗤笑一声，果然不能听没有恋爱经验的理论专家说的话。按照阮萌那易炸毛的性格，现在两人什么关系都没有，要是他把她压墙上，估计就直接引发□□爆炸，甩他一耳光也是极有可能。

    但她心软，只要自己慢慢哄，还是哄得好的。

    想通之后的路远，一下课就去了教师办公室找程大妈，“程老师，我最近眼神不是很好，想调个位置。”

    作为程大妈从师以来最引以为傲的学生，对于调座位这样的要求，程大妈怎么可能拒绝：“没问题，你想调到哪里去？”

    路远假装思考了一下，说：“其实我只要调前一个位置就可以了，周茉不是转学了吗？要不我就坐她原来的位置好了。”

    “周茉的位置？”程大妈面露为难，这样一来，不就男女同桌了。在这种最容易动心的年纪，这种做法有点冒险，更何况两个都是她完成升学指标的重点培养对象。

    见程大妈犹豫，路远也不勉强，道：“要是您觉得为难就算了，我是担心自己身高太高挡住后面的同学才选择那个位置。还有，虽然最后一排的同学有些闹腾，但我相信自己还是能克服这个困难的。”

    程大妈一听，顿觉不好，生怕路远留在那个龙潭虎穴而影响学习，二话不说就答应了，“那你自己回去调一下位置。”

    “好的，谢谢程老师，我会继续努力，不会让您失望的。”路远一脸认真的保证。

    程大妈听着快要感动落泪了，要是每个学生都像路远这么懂事，她就不用从温婉少女变成泼辣大婶，快四十岁都还没嫁出去。

    “你干嘛？”看着路远把自己的书包课本全都搬到周茉的位置上，阮萌终于绷不住了，冷着脸问。

    “调位置，程大妈要求的。”路远一屁/股坐下，即使长手长脚无处安放，但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胡说。”阮萌不相信，男女同桌这种早恋禁忌的座位安排，她不相信程大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不信你去问程大妈。”

    阮萌现在见他都不想见，更何况跟他同桌。她想都没想就跑去找程大妈，得到的回复是：“阮萌，你作文不是不好吗？趁这个机会好好跟路远学习学习，只要把作文提上去了，考上B高也是指日可待。老师一片苦心，你好好努力啊！”

    程大妈说得声泪俱下，阮萌都差点哭出来了，还敢说半句拒绝的话吗？

    阮萌回到教室，一肚子气却无处发泄，横了一眼在打游戏的人，然后把自己的桌子悄悄搬到另外一边，跟路远的桌子间留了一条缝。

    路远的眼睛还盯着手机，桌下的脚随意一伸，两桌子又拼在一起了。

    阮萌再移，路远也跟着移，到最后，正想过路的同学忍不住出声：“软萌萌，你还让不让人走啊？”

    “对不起。”阮萌只好把椅子退回去，可周身的怒气快要把自己膨胀爆了。

    这个臭圆滚滚，小时候冷着脸拒绝他，现在长大了笑着脸耍她。她再次对自己的审美产生质疑，她小时候怎么瞎了眼看上他了，肯定是她年纪小没见识所导致的。

    既然成为同桌是不可逆转的事实，阮萌只好将所有的书本都拿出来堆成书墙。将视线隔绝后，她的心情总算有些缓和，就是剩下的位置有点小，写起作业来有些憋屈。

    路远也不着急推倒她的墙，反正他仗着身高，还是能清楚看到一墙之外的情况。当阮萌苦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他就悠悠开口：“这道选C，它的考点是……”

    阮萌抬起头来，瞪了他一眼，“不需要你教。”她直接转过身，去请教由于被某人身高挡住而把位置移到她后面的古仁。

    这道题，古仁当然懂，但不能教她，不对，是不敢教她。要是某人报复起来，他可是死得很惨的。他假装思考了一下，然后一脸迷茫地对阮萌说：“这道题我也不会，要不，你问下路远。”

    阮萌再笨也看得出古仁在装，但这一切还是归咎于旁边可恶的人。她把作业本收回，对古仁说：“没关系，我去问老师。”说着，就起身去教师办公室了。

    等阮萌走远，古仁才凑过去对路远说：“虽然你成为同桌这招很绝，但好像成效不大。你到底犯了什么错，让人家软萌可爱的软萌萌这么生气了？”

    “一些陈年老账，跟你说不清楚。”路远懒得细说。

    古仁却抓住了重点，“陈年老账，你该不会在阮萌转来之前就认识她？”

    路远默认，古仁却终于明白过来，“难怪你这千年铁树突然开花，原来盯上人家多年了。亏我还以为你不是男人，对女人没兴趣，啧啧啧，这早恋也太早了点？”

    “你他妈才不是男人。”路远回骂，然后站起身来出去。

    他得逮住阮萌跟她好好谈谈，否则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十班的教室位于五楼，再往上就是楼顶了。他迈着大长腿正想下楼梯去教师办公室，却听到往上的楼梯那里传来说话的声音，而且还是很熟悉的声音。

    “同学，你有什么事就赶紧说。”阮萌刚才走出教室没多远，就被一不认识的男生叫住了，说有事情要跟她谈。

    她让他直接说，他非要说找个没人的地方，她赶时间，于是就随了他，往上走了几步。可他现在又吞吞吐吐的，她实在没时间跟他耗，只好催他。

    眼看着阮萌要走了，男生一着急，不管三七二十一，抬起头来就说：“阮萌同学你好，我是九班的程士镁。”

    “陈世美？”阮萌瞪着大眼睛。

    知道她误会了，程士镁赶紧解释：“我的程士镁不是那个陈世美，我是前程的程，士兵的士，镁元素的镁。所以，你千万不用担心我以后会忘恩负义、抛弃妻子。”

    程士镁解释清楚之后，阮萌更加一头雾水了，“同学……其实你没必要跟我解释那么多。”

    “要的要的。”程士镁连连摇头，看阮萌还是懵逼样，最后闭上眼、咬咬牙道：“阮萌，我喜欢你，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话音刚落，气氛突然凝滞了，程士镁大气都不敢出地看着呆滞了的阮萌。

    “不好。”突然，出现了第三种声音，两人闻声看去，只见一个高大的男生以一种占有的姿势站在了阮萌的后面。

    路远居高临下地看着身高只有一米六五的程士镁，悠悠开口道：“级长正在巡查，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程士镁就面露惊恐，脚底抹油地就跑了。

    路远不屑地看着程士镁落荒而逃的背影，说：“一个级长就把给他吓成这个怂样，比陈世美好不了多少。”他转过身看着阮萌，说：“你看看你都招惹了些什么人？”

    阮萌“切”了一声，“这都跟你没关系。”说着，她就想越过他离开。

    “不准走。”路远长手一伸，轻而易举地就把人给拉回来了。

    “你放开我。”阮萌被他钳制住，使劲挣脱却毫无效果，只能羞愤地盯着他。

    看着她倔强的小眼神，路远轻叹了一口气，声音也放缓了，“还在生气呢？”

    “我没有生气。”阮萌立刻否认。

    路远气笑，“你这气鼓鼓的样子，简直跟河豚一模一样，还说没生气？其实，我没有跟你说自己是圆滚滚，那是因为……”

    “行了，你不用说了。”阮萌突然打断，抬头直视他，“我理解你为什么没跟我说，你被我缠怕了，怕我知道你是圆滚滚之后又缠着你。其实这也不怪你，只怪我自己小时候不懂事，脸皮厚到你都怕了。”

    “你放心，我即使笨，但不傻，既然傻过一次就不会再傻第二次。我可以发誓，在遇到祥叔之前，我绝对不知道你就是圆滚滚。我接近你、讨好你也完全是想利用你帮我补习，半点非分之想都没有。”阮萌梗着脖子，一口气说话。

    路远听得脸都黑了，质问的声音都带着隐忍，“利用？”

    阮萌从路远的眸光当中看到一闪而逝的受伤，但很快就被她给否认了，她重重地点了点头，“我利用了你，很对不起。既然今天大家把话都说开了，我们从今以后就保持距离。如果你想当作不认识我这个人，我也可以完全配合。”

    路远的双手紧握，关节泛白地听她说完这些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你确定你现在说的不是气话？”

    “不是。”阮萌回答得干脆利落。

    路远嗤笑一声，“阮萌，你他妈真有种。”说完，他放开她的手腕，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阮萌的手腕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她突然觉得冷冽的北风，好像吹进了自己的心里，瑟瑟地发抖。

    两人大吵之后，路远依旧坐在阮萌旁边，但两人真的进入了冷战期，谁也不理谁。

    路远人本来就冷，现在简直就是臭了。古仁、吴梁跟杨伟忍受不了这个又冷又臭的兄弟，试图在两人之间做出调解，可这两人都无动于衷。

    周五一放学，阮萌就急急忙忙地收拾东西回家。最近阮景东还在为生意做最后的努力，经常留着怀有身孕的徐冬曦一人在家，阮萌不放心她，现在周六日都待在家里学习，不去图书馆。

    其实，她也怕在图书挂碰到不想见到的人。

    她刚踏出校门口，就被人喊住了，她转过身一看，竟然是吴梁的女朋友，杏雨。

    阮萌忽略她不太友善的脸色，跟她说了声“hi。”

    杏雨走到她面前，直接质问：“吴梁是不是喜欢上你了？”

    阮萌一脸诧然，瞪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得杏雨的火气直线上升，“你这个狐狸精，就是靠着这双无辜又可怜的大眼睛来勾/引吴梁。”

    这是闹得哪出啊？阮萌虽然还没搞清楚状况，但任凭谁被骂是狐狸精也不爽，她冷着脸道：“我不知道你跟吴梁之间发生什么事情，但我跟他之间真没什么。”

    杏雨冷哼一声，“没什么？他说要跟我分手，他说他喜欢上另外一个女生，说只要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你敢说这个人不是你吗？”

    阮萌听完之后，也弄明白怎么回事了。大概是吴梁发现自己喜欢的是周茉，然后跟杏雨提出分手。可杏雨不同意。

    看她沉默不语，杏雨认为阮萌这是默认，只要想到自己为吴梁付出了真心而惨遭抛弃，她内心的不甘、愤怒全都上来了。她抬起手，用尽全力就往阮萌的脸上甩。

    在阮萌还没来得及反应之际，就有人用手截住了杏雨的手。

    路远一脸怒气地甩开杏雨的手，冷着脸然后对一旁的吴梁说：“你自己惹的屎，你自己擦干净。”

    阮萌心有余悸，怔怔呆呆的，直至头顶就传来骂声，“你是猪吗？她打你还不会躲不会还手？”

    看着路远那张黑如包公的脸，阮萌觉得更加委屈了。她不就想安安静静放个学，为什么半路被截被骂狐狸精，为什么差点被打的是自己，被骂的又是自己？周围放学的学生都围观着她，指指点点的，所有的委屈刹那间放大了一百倍。

    她红着眼眶，死死忍着的眼泪终于溢了出来，路远那紧张的心终于慌了。他想跟她说些什么软话，却不知该怎么说起。

    阮萌擦了擦眼泪，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跑了。

    路远傻傻地呆着，直至被古仁推了一把才知道追上去。可放学高峰期，路上都是穿着同样校服的学生，人难辨，路难挤，最后，他把她给弄丢了。

    阮萌以为自己受了点委屈，这件不大不小的闹剧总算过去了。可假期过后回到学校，她跟路远是一对的绯闻传到整个校园的人都知道了。

    据某些同学的报道，周五B中校门口发生一起正室撕“小/三”的大戏，可戏还没开始却被告知搞错对象，却意外地把校草路远的女朋友阮萌给暴露出来。当时路远男友力max甩开闹乌龙者，但也因为心疼阮萌而骂她。阮萌伤心跑掉，路远奋起直追。

    阮萌意外偷听到这个故事，她心想这些造谣者不去写小说当编辑，简直是暴殄天物了。呵……她是路远女朋友，开玩笑，她是路远千方百计想甩掉的跟屁虫。

    对于这些失真的谣传，阮萌一概不理，继续潜心学习。其实有这个传闻也好，她就想等到路远忍受不了别人的闲言闲语，到时候主动跟程大妈申请调座位。

    可一星期过去了，传闻越来越离谱。说路远为了跟女朋友坐在一起，借着自己有振华高中的保送名额，要挟程大妈，要是不让他跟阮萌当同桌，他就接受振华高中的邀请，不考B高。

    还有，别看两人平时在外人面前眼神交流都没有那样，其实上课的时候偷偷牵手接吻。坐在他们后面的古仁是路远的好兄弟，都帮他们看风呢！

    女朋友！牵手！接吻！

    阮萌觉得自己的淡定自若都快装不下去了，偏偏路远比她更能装，悠然自得的好像大家传的不是他那样。

    好不容易在谣言当中活到周五放学，阮萌正想收拾东西离开，却被告知程大妈有请，同时被请的还有路远。

    阮萌的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程大妈召见他们是为了“早恋”的事情。

    程大妈看了他们两眼，轻叹了声，“路远、阮萌，你们辜负了老师对你们的信任还有期望了。你们才十三四岁，爱情是什么都还没弄懂，却为了它而丢弃前程，太不值得了。”

    “老师，我们没有。”阮萌马上辩解。

    程大妈摇了摇头，“每个被我找来谈话的学生都是这么说的，这段日子，你俩的传闻满天飞，但老师还是选择相信你们。但是，你们最终还是让我失望了。”说着，程大妈把手机掏出来，一张又一张的照片在她手指的拨动下翻着。

    阮萌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照片，有她靠在他肩上坐公交的、有他在食堂摸她脸的、有他把她抵在小假山的、有他在楼梯抓住她的手的，一帧一帧的画面都在证明着两人之间的“奸/情”。

    “老师，我们没有……”阮萌想解释什么，可一切的解释都显得苍白了。她侧过头去求助路远，却发现他还是那副老神老神的样子。

    虽然现在跟他闹崩了，但只要他说一句，程大妈还是会听的。于是，阮萌暂时抛弃自己的自尊，朝他甩眼色，可聪明绝顶的学霸这次好像失灵了，对她发出的信号全都屏蔽了，只是垂眸看了她一眼，然后就没了。

    阮萌气死了，程大妈却看不下去了，“你俩别以为仗着学习好就不把我放在眼里，都这个时候还死性不改，在我面前眉来眼去的。赶紧的，都给我打电话喊家长过来。”

    路远掏出手机，走到外面打电话去。阮萌战战兢兢地向程大妈借了个手机，假装给父母打电话。这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她当然不想惊动为生意烦恼的阮景东跟正在孕期的徐冬曦。

    “程老师，我爸妈可能在忙，没有接电话。”阮萌假装镇定地把手机递回给程大妈，程大妈没好气地收了回来，瞧了一眼上面的通话记录，抬头又问路远，“你的父母呢？”

    “我妈正在过来。”路远说。

    还真让父母过来了？那天不是还骂她比猪还蠢吗？其实他才真是比猪还要蠢。

    正当阮萌在心里对路远的智力嗤之以鼻的时候，程大妈就开口了，“阮萌，你先写两千字检讨，写完检讨后回家，让你父母下周一再过来。”

    “……知……道了。”

    路远优哉游哉地等着苏蕙过来，而阮萌苦逼地写着检讨，可十分钟过去了，还憋不出一个字，只能小声地跟程大妈求饶，“程老师，不会写。”

    “会谈恋爱不会写？”程大妈斜乜了她一眼，“那老师给你举个例子，说你读书期间不会再靠在男生肩膀上睡觉、不会让男生摸你的脸、不会跟男生去小假山、不会让男生牵你的手……”

    程大妈对着照片，如数家珍地念着，阮萌被她念得脸红如血不敢抬头了。路远看着她这副模样，闷在心里多日的郁气，总算消散了一些。

    “程老师，好久不见了！”突然，门口传来一阵欢快的声音，大家闻声看去，只见一个打扮新潮的辣妈。

    阮萌记得，这是路远的妈妈，她小时候曾经幻想过的未来婆婆。只要想到以前的丢脸事，还有今天被叫家长的原因，她就羞得不敢抬头了。

    只不过，这滚妈的反应怎么有点不对劲啊？她那笑盈盈的样子，哪有半点儿子早恋被叫家长该有的愤怒样？

    觉得不妥的还有程大妈，她嘴角抽了抽，尽量不让脸垮掉，对苏蕙说：“路远妈妈，请问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叫你来学校吗？”

    “当然知道。”苏蕙踩着高跟鞋，身轻如燕的走进来，说完这话之后才察觉不妥，立刻收了脸上的笑意，轻咳了一声，“程老师，你放心，我今晚回去就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臭小子。”

    苏蕙转身“横”了路远一眼，可眸底都散发着笑意。虽然对苏蕙有这般反应，已是预料之事，可路远还是忍不住给她翻了个白眼。

    程大妈知道路远家是有背景的，既然家长都说领回去教育，她也不太敢多唠叨些什么，“那麻烦你了，路远是我们学校的重点培养对象，这个关键时候不能出岔子。”

    苏蕙敷衍地点着头，但眼神已经飘香某个乌黑的脑袋瓜，“这个就是我的儿媳妇？”

    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苏蕙，吓得程大妈都说不出话来了。她知道自己有些过了，呵呵两声道：“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

    不过，她这一吓，倒是惊得阮萌不禁抬起头来。苏蕙瞧见她的那一刻，简直又惊又喜，“软萌萌，是你吗？”

    阮萌难为情地抓了抓头发，小声喊道：“滚……妈，最近好吗？”

    “好，很好。”苏蕙笑靥如花，要是你直接喊我妈更好。

    这下轮到程大妈惊讶了，“你们……认识？”

    最后，本来的违纪早恋就演变成两青梅竹马闹着玩而已。苏蕙同时把两孩子领走，离开前还跟程大妈保证：“我回去好好说说他们，以后不会再让其他同学产生误解，造成不好的影响。”

    “好的，谢谢你了。”程大妈总算松了一口气，跟领导也有交代了。

    走出教学楼，阮萌觉得此刻不是一般的尴尬，除了苏蕙那异于常人的开心劲。她找了个借口，然后溜回宿舍去了。

    过来人的苏蕙哪里看不出两人之间闹别扭，直接丢下路远，“我先走了。”

    走了两步，看到路远还是站在原地，苏蕙有些怒其不争道：“天都黑了，赶紧去宿舍楼下等着，然后送人回家。多说两句软话，再不行就亲一个，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吗？”

    路远：“……妈，你有没有搞错？”

    “我当然没有搞错，怎么你爸哄媳妇的基因一点都没遗传到？”

    “那是你蠢，三两下就被男人给骗了。”

    “你再说一遍试试？”

    眼看着苏蕙要打人了，路远假装不情不愿地往女生宿舍那边走，然后脚步越来越快。苏蕙气笑，“这装逼劲倒是跟你爸一模一样。”

    路远站在女生宿舍下面等了又等，零零散散地下来几个女生。他抬头看了看整栋宿舍楼，就只有一个房间的灯亮着。他插在裤兜里的手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拿出手机给她发了条微信：赶紧下来。

    半天没反应，他又发了一条：我在你宿舍楼下。

    终于，唯一一盏灯灭了。路远内心欢喜躁动，但脸上还保持高冷，听着咚咚咚的脚步声，他的心越来越欢快了。

    “你知道我等了半小时了吗？”一楼的感应灯坏了，借着街灯，路远隐隐约约地看到有人下来。

    “同学，你等谁啊？这栋宿舍楼的学生全走了，我还准备锁门呢！”宿舍大妈打着手电筒，把自己照得特灵异，即使是路远这种天不怕地不怕地，也吓了一跳。

    路远敛了敛表情，不死心地问：“初三的学生也都走光了吗？”

    “同学，请你不要质疑我的工作能力。我是完全确保全部人都走了才锁门的。”宿舍大妈有些不高兴了。

    路远灰溜溜地走了，嘴里禁不住咬牙切齿道：“软萌萌，要是让我逮住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被惦记着的阮萌正在冷风中骑着共享回家，她刚才根本没有回宿舍，而是从宿舍那边的校门出去，然后一步不留地往回赶。迟到太多了，她怕父母担心，也怕他们心生疑心。

    路远回到家的时候，苏蕙有些失望地看着他，“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看样子，又没哄到人了？”

    “哎，圆滚滚，别说妈妈唠叨你，你智商那么高都用哪儿去了，连个媳妇都哄不好？”苏蕙有些恨铁不成钢，路远恼羞成怒想暴走，却被路瀚洋给叫住了，“整天冷着个脸，我是软萌萌也不待见你。”

    苏蕙一回来就跟自家老公报告情况，所以，路瀚洋什么都清楚了。

    路瀚洋让路远坐下，少有地对他进行谆谆教导，“圆滚滚，想要讨媳妇，就得不要脸，不要尊严，想到什么好话就说什么好话。否则，你就等着光棍一辈子。别说爸不教你，明天就是平安夜，把软萌萌约出来，好好哄哄，约会约会，自然就好了。”

    一向都很有主见的路远，少有地听取了自己爸爸的意见。

    他回到卧室就给阮萌发微信，约她明天出来。可微信发过去半天了，还是没人回复。他猜她现在在气头上，不愿意回复自己，那他就表明立场：软萌萌，我明天下午五点在一号广场东门等你，不见不散。

    微信发出去之后，路远也不管阮萌没有回复。反正他知道她性子软，多磨几次，肯定会出来的。只要想到明天的约会，他就血槽满值，于是在“灌篮高手”微信群里面问：圣诞节要送什么礼物给女生？

    然后，群里面的其他三人都沸腾了，连忙给他出主意。

    古仁：投其所好，软萌萌喜欢学习，那你送他几本独家秘笈好了。

    吴梁：果然是没谈过恋爱的，女孩子当然喜欢超大的泰迪熊公仔了，还可以让她每天晚上抱着睡觉的时候想着自己。

    古仁：猥/琐……

    吴梁：切，你不猥/琐，你给我泡个妞看看啊！

    古仁：我对周茉忠贞不二，我等着她回来呢。

    吴梁：周茉是我的，你别觊觎我家的星期天。

    古仁：公平竞争，是谁家还说不准。

    杨伟：你俩到底是吵架，还是给路远出主意的？我提议送情侣戒指，然后用项链挂在脖子上。妈呀，我是阮萌的话，肯定感动得投怀送抱了。

    路远：我闪了，你俩@古仁@吴梁慢慢吵。

    闪人之后的路远就上/床睡觉了，想着明天百货商场一开门，他就去买项链跟泰迪熊。反正都送上，软萌萌肯定都喜欢。只要想到她在自己怀里软萌可爱的样子，他全身都热了，要是可以亲一个的话，那就更完美了。

    第二天，路远是踩着营业时间点进百货商场的，他挑选了一对白金情侣戒，让珠宝店给他在内圈里面刻上MG（萌萌&滚滚）两个字母，价钱不贵，反正是用他今天暑假参加B市初中篮球联赛所得的奖金买的。给自己的女人买戒指，当然得用自己的钱。

    买完戒指之后，剩下的奖金不多，买不起正版泰迪熊，先买一只翻版的公仔熊，一米八高，跟他现在的身高差不多。

    路远买完礼物后，是中午十二点。他不想抱着公仔熊回去让苏蕙笑话，所以找了间咖啡馆，点了个简餐，然后跟公仔熊一人一座，敬候下午的约会。

    阮萌还是没有回复他的微信，他的内心有些不安，再发了一条提醒微信过去，就静下心来等了。

    平安夜这天，B市人的微信流传着这么一条朋友圈，一个帅气的少年手抱公仔熊在B市的第一场雪中，站在一号广场东门的门口等人。很多人都想一睹这个幸运的女生是谁，但直至商场关门，这个女生都没有出现。

    阮萌周日回到教室的时候，她发现旁边的课桌空空如也。她的心咯噔一声，一抬眸，就看到路远从门口进来。

    他冷着脸，目视前方，经过她的位置时，半个眼神都没给她。他越过她，然后在身后隔壁的位置坐下。

    他完完全全地忽略她了，经过早恋风波之后，这个阮萌翘首以盼的结果终于实现的时候，她的心却空落落的了。

    酸酸涩涩的感觉充斥着她的胸腔，果然，不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她于他来讲，都是一个讨厌的存在。

    不过，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她把书包里的书本整理了一下，然后起身去教师办公室找程大妈。

    对于阮萌突然的决定，程大妈虽然觉得很可惜，但考虑到她才十三四岁，有这样的选择也很正常。程大妈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以后也要好好努力，这周六班上有元旦庆祝活动，到时候好好玩，给自己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

    “我知道了，谢谢程老师。”阮萌突然红了眼眶，虽然程大妈诟病很多，但她是真心对自己好。

    程大妈也有些哽咽了，“不谢，这是老师应有的责任。”

    这一周，阮萌还是过得忙忙碌碌地，她有意不让自己停下来，否则就会胡思乱想。她跟路远之间，好像陌路人一样，有几次她跟他擦肩而过，他都当做没看见。虽然她会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但缓一缓就过去了。

    元旦的庆祝活动定在周六下午放学后，苦行僧的初三生活让大家内心早已躁动起来。下课铃一响，大家就一窝蜂地往外涌了。

    一下子，整间教室就只剩下阮萌一人。她拿出备好的环保袋，把所有书本都装进去，然后搬到宿舍楼下。至于宿舍的东西，除了一些衣物，其它的都转送给宿管大妈让她处理。

    借了宿管大妈的手机，给快递小哥打了电话，等小哥收走书本之后，她才踱步走向球场，去观看元旦庆祝活动。

    B市已经完全进入冬天了，今天又下了一场雪，地上有些滑，她慢慢地往前走。校道上很安静，万人空巷的，她却被突然出现的一道身影给吓了一跳。

    她快速敛了敛表情，无视不远处正斜靠在一根电灯柱上的路远。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当“柱男”，但她也不想深究了，她只想快速逃离。

    她这么想着，脚步就越来越快，然后脚底一滑，整个人就扑向电灯柱了。

    他眼疾手快地弯下身去接她，但她往前倒下的冲击力不小，把他整个人压在了电灯柱上。

    然后，整个世界都静止了，她的唇准确无误地落在他的唇上。

    阮萌一脸惊恐地呆滞了三秒钟，下一刻，她从他的身上撑起来，然后拔腿就跑了。

    他的唇上还留着她的唇的触感跟味道，软软的甜甜的，甜得他心里所有的不甘跟郁闷都消失了。原来古仁说得没错，只要亲一下，就什么气都没有了，无论男女都管用。

    看着她慌忙而逃的样子，路远只当她是害羞了，今天就暂且放过她，反正来日方长。

    直至很多年以后，路远都后悔，要是当初自己不那么怡然自得、胸有成竹，他们就不会错过那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