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很气的一句话, 宋子锦想打他。

    刚憋着一股气想要开口，那边倒拗了好一阵子的场地终于过关，导演高呼着让他们过来。

    宋子锦皱着鼻子朝他扬扬拳头，才起身走进帝寝。

    周洺盛失笑摇头。

    这场戏切分为三个镜头，第一个是两人吵架, 第二个是晟帝对梁安动手，第三个梁安摔倒在地后抬脸不屈地盯着晟帝。

    第二镜要把握好假打的时间跟梁安摔倒的角度, 第三镜要补妆——脸上的巴掌印以及嘴角的血沫。

    导演讲解着一会儿拍第二镜时的注意事项，两人听得认真。

    只不过导演前脚刚走, 说给他们几分钟准备准备，宋子锦就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周洺盛：“你居然要为了另一个女人打我。”

    周洺盛无奈笑道：“等一下你自己注意点，我怕不小心打到你。”

    听他语气正经，宋子锦也不继续打趣，想了想：“我还是第一次接触这种戏份, 多多少少会出现偏差，NG肯定少不了的。”

    知道宋子锦想表达什么, 周洺盛宽慰：“重拍我倒是无所谓，别出意外就好。”

    “但是我挺担心拍出来效果不好, ”宋子锦皱着眉, 思来想去, 想到个馊主意, “要不你真打？”

    “你是新疆回来没休息好？”周洺盛觉得她在胡说八道, “我可不想背上家暴的罪名。”

    宋子锦拍了他一下：“我跟你说认真的！”

    “我也跟你说认真的，”周洺盛抿唇, “打坏了还不是我自己心疼，我又不傻自找罪受。”

    “怜香惜玉的后果很可能今天就耗在这个镜头了！”宋子锦板着脸给他打预防针。

    “还没见过这么主动讨打的，”周洺盛叹气，想要揉揉她脸侧，但碍于现场闲杂人士太多，不好做些亲密动作，只好借着帮她调整头饰的动作摸摸她的头发，“没你想象中的这么难，抓好导演喊的点，很快就过的。”

    宋子锦确实没经验，况且首次尝试就是跟自己男朋友，要是之前你黏我黏的戏份放到现在倒是能信手拈来。

    她两手捂住自己的脸蛋，做着心理准备——再怎么说，等着被人打，真的挺忐忑的。

    周洺盛自是也没表面看上去的那么淡定，始终是很怕自己没计算好时间跟方向，或者是怕对方没来得及躲，毕竟再怎么伪打，挥臂的力度都是真的，否则演不出那种感觉。

    “准备好了吗？”导演从摄影机后冒出个头，看向沉思中的两人。

    宋子锦跟周洺盛对视一眼，然后朝导演点点头。

    两人站位是在桌子旁。

    任泽晟进门后直接坐下，梁安自知他们的感情不同往前，不敢随意落座，只在旁边站着。其他人退下后，梁安没有直接提起徐野，你来我往的在无关话题中无形争执了几番，在看到任泽晟越发不耐的神情后，梁安稳稳心神，终于说出口。

    后来任泽晟一掌拍到桌上，怒极起身，梁安看着他沉着脸一步一步向她走来，硬是将恐惧压在心底，不退避，硬着脾气逼着他调查承认。

    任泽晟眯着眼，起伏的胸膛跟青筋凸起的手背无一不在彰显着他的耐心已经被耗到极致，梁安抿着唇，眼神毫无波澜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皇上，臣妾以为一切以圣朝为重。”

    “闭嘴！”任泽晟忍无可忍地举起手臂——

    “小宋，你再往外站一点。”导演朝她比了比位置。

    “这里？”宋子锦挪了一步，抬眼问导演，对方给她比了个“OK”的手势。

    “别紧张。”周洺盛看着她一直不安眨动的眼睛，轻声道。

    “诶，”她抬起头朝他笑笑，“说开始了就好了。”

    到底是没尝试过的东西，总会高估它的难度。

    导演给预试了几次，宋子锦找着了感觉跟技巧，示意导演可以正式开始了。

    造型师上去帮她调整了一下头饰。

    “第七十八场2镜一次，开始！”

    镜头拉近到周洺盛举起的手部特写，导演“打”的命令一出，周洺盛怒着面容将手臂挥下。

    宋子锦暗数半秒后在掌风迎面而来之际将头拧过，连带着身子顺势扑倒在地。

    她捂着左脸，目光晦暗不明地盯着抛落在地的凤冠，金制的凤凰翅翼煽动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已经脱离，昭示着大势已去。

    “卡！行了，”导演伸了个懒腰，“不错嘛，回来第一天，状态还是不错。”

    “还行。”宋子锦也不谦虚，嘿嘿地笑着。

    周洺盛伸手将她拉起，见她笑得一脸傻样，戳戳她的脑门：“别人夸你一句就笑成这样，我夸你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兴奋？”

    宋子锦避开他的手，捣鼓着头顶上某一处，不以为然：“你那叫夸？你那明明是哄。”

    “你也知道是哄？”周洺盛满脸笑意，“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宋子锦手上一直没空，大半的心思都在自己的脑袋上，不想分心去搭理他，何况是这种不怀好意的调侃，她抬眼，冲他低吼了声：“滚！”

    “你这个字一点都不斯文。”周洺盛吐槽，见她两手一直举着不知道在弄什么，看着挺不好受，便问了句，“头上怎么了？”

    “刚才后冠掉的时候扯到了其他头饰，好像有什么东西卡住了头发，弄到头皮了。”

    “我看下。”周洺盛将她的手拉下，看向她刚才一直纠结的地方。

    男人女人的身高刚刚好，她甚至不用低头，就能让对方看得清楚。

    周洺盛仔细观察了一番，了然：“有几根头发卷在了发夹里了。”

    “难弄吗？”

    “还好，但是你自己弄不了。”

    周洺盛一边跟她说明着情况一边小心翼翼地帮她将缠住的发丝解出来，担心弄疼她，也不敢太用力。

    拍完二镜准备一下就要接拍三镜，化妆师早就想上前替宋子锦化妆，只不过见两人站在一起，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不好上前打断他们，只是眼看他们磨蹭了许久，终于忍不住走过去：“宋老师怎么了吗？”

    周洺盛头也没抬，回道：“头发缠住了。”

    化妆师凑过去看了眼，也不是多复杂，想着刚看他弄了很久，大概是男生对这些天生就手拙，于是便琢磨着替他接手：“周老师，要不我来？”

    “不用，”周洺盛停住手上的动作，朝另一边抬抬下巴，“你去准备你的化妆品，我弄好就带她过去。”

    “.......”可是她准备好很久了啊，化妆师欲言又止，但是另一个当事人又一声不吭，只好妥协，“那好，周老师，你们弄完就过来。”

    “恩。”

    宋子锦余光注意到化妆师走远，扯扯周洺盛垂下来的衣袖：“你干嘛不让她弄，剧组赶时间，你都弄好几分钟了。”

    周洺盛垂眸，扫了眼拽住他袖子的手，弯下腰拧着脖子将脸与她的对上。

    一个很别扭的姿势。

    宋子锦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俊脸，努努嘴：“你好好弄，别开小差。”

    周洺盛唇线上扬，也不知道在开心什么，好一阵子才重新站好，小声道：“男朋友就是要任何事亲力亲为.....好了。”

    他将发夹从她的头发上脱下来，手掌摊开，一枚镶着宝蓝珠饰的澄黄色物件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

    宋子锦伸手拿过，指尖划过的地方余留一丝丝骚动。

    “我去补妆啦。”她摆摆手，拎起裙摆走到角落。

    ....

    重回剧组的第一天，直接忙到晚上八点。

    周洺盛还有几个近景要补拍，宋子锦提前卸好妆换回日常衣服就坐在一旁，等到导演宣布收工了，才走到影视城门口等他收拾好将车开出来。

    陆陆续续有工作人员结束工作从里面走出来跟她打招呼，偶尔会有几个人问她怎么还不回去。

    宋子锦礼貌笑笑：“在等人。”

    好在天色已晚，等她看到周洺盛姗姗来迟的车辆时，周围的人已经不多。

    男人手长，轻易替她将车门打开，宋子锦还是害怕突然有人冒出来，急匆匆地就上车将门关上。

    “你怎么这么久？”

    “碰到导演，被他拉着胡扯了几句。”

    “噢。”宋子锦也就等久了随便问问，听他说完之后就靠着背椅观望夜色。

    车流不多，周洺盛瞧她许久也不说一句话，有些担忧：“胃还痛着？”

    中午的时候饭菜不合口味，宋子锦没有多吃，那时候看当日的任务安排以为能早些下班，晚上再去吃一顿好的，没想到临时被导演安排多了一场戏，拖到晚上。

    四点多的时候她就囔囔着胃疼，她离开将近一个星期，严糯跟黎黎月初都比较忙，没来得及给她在剧组屯点吃的，周洺盛临时喊小将去买点回来，填饱她肚子的同时也给剧组人员派些顺带休息一下。

    宋子锦吃过东西后已经好很多，只是现在见她蔫蔫的模样，不免又开始担心。

    “没有，我好很多了。”宋子锦摇摇头，瞥见他眉心凸起，让他放下心。

    “恩。”周洺盛听她声音还是有些闷闷不乐，想到今天她胃疼的样子，心疼到不行，“要是以后赚够钱，一定让你一辈子都不干活，天天吃吃睡睡享受人生。”

    宋子锦被逗笑：“吃吃睡睡的那是猪？”

    “才不是，”周洺盛抓着方向盘的手空出一只将她的握住，放到嘴边亲了一下才松开，“这是我宠你的方式。”

    “严姐听到你这话会气死的，”被他亲过的地方有些烫，宋子锦有些不自在地将手放回自己大腿上，“她万般叮嘱我，一定要处理好恋情跟工作的关系。”

    “严糯知道你在谈恋爱？”

    宋子锦闻言一怔，才想起自己跟严糯坦白的事还没告诉他：“知道，我说的。”

    “你什么时候告诉她的？”

    “24号那天晚上。”24号是他们正式确认关系的那天。

    “这么早？”

    “恩，”宋子锦抿抿唇，听了他连续几个问题，也听不出他的情绪，只能一板一眼回答他的问题，偷偷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意味不明，有些紧张，“我主动说了，你生气了吗？”

    “生气？”周洺盛语气带了几分惊讶，扭头却见她咬着下嘴唇，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傻，”周洺盛轻笑，知道她误会了，“我只是在想，这种事情应该是我先开口才对。”

    又见她神色疑惑，继续叹笑着补充：“这是我们男人该做的，我开口，显出我的责任和认真，严糯跟我谈过，她才能放心将你交给我，而且你也不用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我不干涉你的工作。”

    宋子锦这才放下心来，趁红绿灯档口，抿着唇抓住他的右手尾指摇了摇，然后缩回手，歪头看着他道：“放心将我交给你的，不应该是我爸妈吗？”

    “你爸妈是，你经纪人也是。一个是你的未来，一个是你的现在，我都要。”

    又说骚话，宋子锦不好意思，傲娇地“哼”了一声。

    周洺盛摸摸她的脑袋：“所以你刚才闷闷不乐的，是为什么？”

    “唔，我只是在想今天拍的戏份.....”

    宋子锦看向他，周洺盛察觉到她的视线，只是前方有车，不方便回视，便抓住她的手紧了紧，然后握回方向盘。

    宋子锦将视线收回，目视前方，深呼吸一口：“我在想，如果我是梁安，处于那个时代，我会怎么做。”

    “恩？怎么做？”

    “没想出来，大概....从小的教育都是以夫为纲，可能会忍气吞声，还能偶尔得到任泽晟念旧情的宠幸....也有可能比她还抉择....但是为了一个男人好像又没必要...虽然她后来决定一刀两断——”

    宋子锦一直在絮絮叨叨，到了后来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周洺盛听着她乱七八糟的话，叹了一声气，打断她：“宋子锦。”

    “.....诶？”

    “我是谁？”

    “.....什么你是谁....周洺盛？”

    疑问语气是怎么一回事，周洺盛皱眉，但还是无视她，继续道：“所以你现在是在现代社会，别入戏太深，乖，梁安的结局你不都知道？她最后很解脱，你替她担心什么。”

    “我就是忍不住想象一下.....”宋子锦嘟囔道，“万一我有一天穿到这本书里，说不定我还能改写一下结局什么的。”

    “还穿书？我看你是饿得慌。”周洺盛拐了把方向盘。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反正你到哪我都跟着你，我们一起把这本书改成《梁皇后》，好不好？”

    “然后名垂青史？”

    “对，”周洺盛笑笑，“跟你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上半卷（完）————

    这章不仅长，而且还更新得早，诶哟哈哈哈哈

    骄傲得我，存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