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

    出梦境的那一刹那, 林萧然苏醒了过来。

    碎成一片片的记忆重新被拼接起来, 四周目、五周目、六周目, 还有如今的七周目。这几个世界林萧然几乎都想起来了。

    天色微暗，外面还没有天亮。

    林萧然拿出了手机, 看着那个许久都没拨通的号码, 心里满是不好的预感。

    林萧然的唇色泛白, 很想告诉自己那只是梦而已，现实当中的程肖不一定……

    0505的声音逐渐在脑海之中响了起来：程肖回去了, 当他看到林景城把你拉出去的时候, 他对林景城的恶意就没有了。

    为什么？林萧然的嗓子发干。

    因为林景城救了你。救了那个, 他很想保护的你。

    林萧然的声音带着颤音：“我想打个电话去……”

    确认吗？不必了。我这里有程肖的黑化值清零的通知, 那是他知道梦境里的你不是假的的时候。

    林萧然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就连手上的手机也滚落到了地上。他忽然觉得很累，只想这样沉沉的睡过去。可略微一闭上眼, 心又会被什么给撕扯着。

    “前三个周目……还发生过什么事？”

    0505摇头：我的记忆很多时候是跟你一起复苏的。

    林萧然垂下眼眸, 眼睫颤抖了几下。

    0505知道，他此刻是在强忍着自己的情绪。一旦松懈下来，很有可能被这种自责的情绪所吞灭。所以0505只能对他说一句话：你做得是对的，程肖、叶晗都已经融回去了。黑化值和对主人格的恶感值都清零，你做得很好。

    林萧然将头狠狠的捂到了被子里, 肩膀微微的颤抖，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时间很快就到了早晨，当外面的光线逐渐变得亮了，阳光也慢慢照耀大地。

    林萧然从床上起身, 忽然想起了在梦里见到过程肖的那些画册。

    他很快就从林宅到了程肖的家，在梦里的时候，那个地方程肖曾经带他来过。和那个冬夜不同，现在正值春暖花开，林萧然外面只穿了一件薄薄的T恤罢了。

    站在程肖家门口，他忽然有些不知所措，敲门也不是，不敲门也不是。

    当林萧然终于鼓足勇气的时候，程玥却刚好过来开了门：“你找哪位？”

    林萧然有些慌张：“我……那个……我是程肖的朋友！”

    程玥自从眼睛看不见之后，耳朵就变得格外灵敏。她分明听到了脚步声走到她家门口，却没有听到有人敲门，还有些担心到底是谁。

    听到林萧然的话，程玥才缓缓的点了下头：“阿肖的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她仍旧对自己有些戒心。

    林萧然十分慌张，手都不知道该往那里放，毕竟他也不知道程肖在程玥面前提起过他没有。

    林萧然抿着唇：“我叫林萧然。”

    听到这个名字以后，程玥才把门缝开大了些：“请进。”

    林萧然走了进去，这里的摆设果真和梦境里面的一模一样。

    “他提起过我？”

    “经常，听得我耳朵都起茧了。”程玥怀念的笑了笑，“你怎么来找阿肖？他没跟你说他出国了吗？”

    “……说了。”

    “那你今天来是……？”

    林萧然想起了自己在梦境里没看完的画册，脸上露出难看的笑容：“他说要把画册给我看完，但出国以后就没有后续了。”

    程玥点了点头，原来是那两本画册呀。

    “在阿肖的屋子里，至于被他藏到什么地方我的眼睛看不到，要你自己去找。”

    林萧然微微睁大了眼：“我去找会不会太唐突了？”

    “嗯，其他人的话我可能会有些介意，你的话……没关系。”

    听到程玥的话，林萧然更加沉默了下去。

    他走到了房间里面，其中一本画册他偶然看过，被几本书压着。而另一本……他想起程肖在梦境里的时候，眼神曾经略微的朝左边看了一眼。

    左边临近床的位置，有一个床柜。林萧然打开了里面，便看见了另一本画册。

    和另外一本画他的画册完全不同，这一本画得十分杂乱，就像是噩梦惊醒以后，想要飞快的记录下什么东西，而用笔肆意的画着。

    林萧然越是往后翻，眼中就越是惊讶。

    “0505！”

    他直接叫出了声，0505还被吓了一跳：外面有程玥，别说出来。

    林萧然才闭上了嘴，在心里和0505交谈：你看看这本画册！

    0505叹了口气：看到了。

    这到底画的是什么？

    墨迟。0505猜测着，毕竟程肖也是墨迟的几个人格之一，他或许在梦里梦到了什么事情，在噩梦惊醒就拿了一本画册拼命的画了起来。这些事情的确是墨迟经历过的。

    这几个周目的记忆0505也受了牵连，许多都不记得了。但是墨迟是他们的任务对象，这件事情0505可记得很清楚。

    说起来，我还没有跟你细说过墨迟对？

    ……嗯。

    0505的声音都好像有些沉了几分：在说墨迟之前，先说说你。

    我？

    0505开始诉说起它和林萧然之前的经历——

    它控制不好自己的能力，前面01到04编号的系统都是能力完整的系统，从01的重生，到04的美貌。它无法控制自己的能力，对于一个系统来说无疑是搞笑的。

    成为系统的条件极其苛刻，必须不沾染因果，变成系统以后还会不记得自己以前的记忆。

    成为系统还有条件？

    0505古怪的笑了起来：好奇？

    这并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情，只是许多系统不愿意提及罢了。而它却并不介意，原本它就没有完成任务，所以才无法完全控制能力。

    不沾染因果就可以了。

    林萧然的脑子慢了半拍：说得好笼统，什么不沾染因果？

    我们是为宿主服务的，必须得所有世界就独一无二只有一个系统，懂吗？见林萧然依旧满头雾水的模样，0505具体的举了个栗子，修真者知道吗？

    林萧然恍然大悟：不沾染因果是飞升？窝草你飞升了？

    0505冷哼了一声：我大概不是这么成为系统的，不沾染因果的方式有很多。

    ……那你举什么修真者的例子？

    而接下来0505的话，却让林萧然觉得有些残忍。

    他听见0505在他的脑海之中发出声音：杀光所有平行世界的自己，也可以成为系统。

    林萧然睁大了眼，震惊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我大概是没杀光，还剩下一个，所以才无法完全控制那个能力。怎么……你害怕了？

    林萧然的心狠狠的跳动了起来，心里直打着颤。仿佛这句话将他带入了什么深渊一般，让他身处于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

    杀光平行世界的所有自己，而0505还成了他的系统。

    似乎感受到了林萧然的害怕，0505忽然沉默了下去。

    它也不知道怎么了，所有系统都不会跟自己的宿主说这种话，偏偏它很想告诉林萧然。这大概因为林萧然是它接到的第一个宿主。0505在心里自嘲，就当是个工作失误。

    那……然后呢？

    什么然后？0505觉得烦躁。

    你不是说没杀光，那剩下一个你自己在哪里？

    0505哑然，都说它不记得了，怎么知道剩下一个他在哪里？

    艹！

    跳过这个话题，来谈谈墨迟这个人。

    林萧然瞬间就不好奇了，现在显然是这本画册的事情更重要。他看到这个东西的时候，都觉得头皮发麻，全画册充斥着大量的混沌，黑暗，还有一些像是什么烂泥一样的生命体。

    伴随着0505的叙说，林萧然的脑子里才逐渐闪现了一副画面——

    墨迟诞生自虚洞之巢，而王虫作为虫族最强大的战斗力，拥有着和低等虫族不同的体格。

    他们被模拟成了人类的模样。

    这六只王虫，各自为营，统领着六大军团。

    然而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他的能力来源于不死。其他所有的王虫死后都会归于虚洞之巢，清空记忆之后涅槃重生，传承的只有那些知识罢了。

    他不一样。

    虫族自诞生以来的这数千年来，他一直都没有死。

    他是王虫里的异类，也是最强大的虫族。墨迟活得太久了，却一直死不了。在漫长的岁月之中，不知过去了几千年，他的记忆体撑不了那么多东西。

    可王虫和人类不一样，不会遗忘。

    那些记忆在脑子里几乎快要崩裂，他活在这世间，却了无生趣。

    墨迟最后被那些空虚被挤压得太过，以至于疯了。

    他的意识被碎成一块块的，每一块都想主导身体。主人格拼命压制，对那些意识生出了杀意，却无可奈何。

    他阻止不了，只能分散出最强大的五块，将意识海割裂给他们，在中间生出一道鸿沟。这样果然稳定了进一步的崩溃，只是墨迟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去办。

    太无趣了。

    连活着也是如此寂寥。

    事情的转机，却在一个人身上。

    这个时候林萧然因为任务出现在他的身体里面，墨迟的主人格已经极度虚弱，他亲眼看着林萧然在他的身体里面，操纵着自己的身体，为他完成那些无轻重的小事。

    后来，墨迟才知道林萧然是古人类。

    那个早已经迁徙到高等宇宙里的古人类，在他们的世界里，所有人都对人类留下来的东西如痴如狂，并且已经到了上瘾的地步。

    古人类……这个词对虫族有着天然的吸引力，他们拥有着全宇宙最完美的基因序列，对虫族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最直接的体验，就是香味。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章伏笔的时候，觉得肯定有人看出来了ORZ

    出意识海会有一丢丢星际的内容，那是墨迟的世界~~就纯讲狗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