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凌院士
清晨的蓬莱山,小孩子举着一块石头兴致冲冲的跑回来,“容容!我找到灵石了!”
“叫大人。”容樽从木屋里出来,白衣如雪,长发如墨,声音懒懒。这小孩,就会学着食神和雨姑他们这样叫,没大没小。
“容容。”小孩却十分的执着。
容樽叹口气,伸出手来,“什么石头,让我看看。”
小孩眼睛晶亮地小心翼翼把石头放进他的手心。
“这不是灵石,不过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罢了。”容樽看过,又把石头还给了小孩。
“不可能!你看这里,会亮的!”小孩着急地又举起了石头,对着阳光放到了眼前。容樽微微眯起眼睛,阳光下,小孩眼眸黑的发亮,晶莹剔透,左看右看,好像会亮的地方不见了,小孩沮丧地垂下头,“好像真的不是。”
容樽摸了摸他的头,“你现在还小,对于灵气的感知比较弱,以后会找到的。”
“容容,等我长大了,一定会为你找来最漂亮的灵石。”小孩表情认真地保证道。
……
容樽慢慢从领口里取出凌星未送的那颗紫水晶,蒋晴倒吸了一口冷气,指尖掐进了小徐的肉里。
“嘶——蒋晴姐,轻,轻点!”
“哎呦我的天老爷!那可是N国前年震惊世人的水晶之心啊!据说是无价,拍卖会最终被抬到了九位数,我的眼没花……”
容樽弯着嘴角,走到了凌星未面前,“我有世界上最漂亮的灵石了。”
凌星未不自然地抽了抽眉头,有些嫌弃,“这个不算。我还会给你找来更好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
“嗯?”凌星未转回头,看着那双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抚上了自己的眼睛。
“是你的眼睛啊。”容樽笑着。
会亮的不是石头,而是你眼中的光。
凌星未与他默默对视着,许久,许久……第一次率先别开脸来,红晕顺着脖颈一路往上,挡也挡不住,他有些狼狈地拉住容樽。
“走了。”
等他们出了古琴铺,蒋晴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压着嗓子道:“我的天,我到现在竟然有些怀疑咱们老大到底是不是清官了……”
小徐捂住了她的嘴,“别瞎说,老大活了有多久了?他赚的钱是咱们几辈子都赚不来的,不过是一颗钻石,你看容大人送的红包里面,哪一样能用现在的价钱衡量?”
“真的?你看啦?!我也要看啊啊啊啊……”
九霄却拉着哥哥的手,若有所思地望着大门处,“哥哥,刚刚那个大块头,是不是害羞了?”
春雷面无表情,“我之前说什么来着,等到大人不害羞了……”
“嗯?”
自然就有人该害羞了。
***
凌星未一直把他拉上了车,压上去就是一个绵长的吻。
结束后,容樽意犹未尽,又拉过他的脖子,在鼻梁上“啵”了一口。
凌星未一脸严肃:“容容,我觉得你变了。”
“嗯?”容樽舔了下嘴角。
“变得我更喜欢了。”
容樽笑个不停,伸手系好安全带,“你快好好开车。对了,我们这是去哪里?”
“去见最先收留我的那位老院士。”
“凌?”
“嗯。”
“你好像很喜欢他?”容樽心里犯嘀咕,“他都给你吃了什么?比我给的还好吗?”
“我跟你说,现在的人类吃的东西虽然花样多,味道也千奇百怪,但是食材很一般,好多都污染了,没有……”
“容容……”
“什么?”容樽扭头,感到下巴被人捏了一下,凌星未飞快地探过来,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又坐回去开车。
他的嘴角带着丝笑意,“我喜欢你。”
“……”容樽叹口气,“你这人,我跟你说正事呢。”
“嗯。凌院士是古神寻迹项目的带头人,他救下了我,我对他很尊重。”
“小徐说过一些,你快再给我仔细讲讲。”容樽急了,见凌星未难得开了口,催着他说。
凌星未的神色平静,好像在说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凌院士发现我的时候,还没有这个项目。你知道的,我从前很讨厌人类,因为随意使用了神力让那些胆小鬼恐慌了,成为了社会的不稳定因素,被国稳部的人给抓了起来。”
容樽转过头来。
“是凌院士向国家上报,说留下我还有用,救下我一命。”
“呵,笑话。就算是国稳部的又能怎样?他们还真能扣的住你?”
凌星未笑了笑,眼神平静,没有说话。
容樽自己闷闷气了一会儿,他这是第一次听凌星未自己提起,又问道:“然后呢?”
“后来,我通过培训考核,进入了国遗部,以身作则证明了神与妖不只能被泯灭,也可以融入当今社会,为社会发展做出贡献。凌院士随之上报了古神寻迹项目,国家通过了。”
“……然后就有了我?”
“嗯。”凌星未眉眼全是温柔。
车子一路平稳,出了市区,进入了大山。
容樽看着蹒跚而上的山路,“他家住的这么远吗?”
“有点远,快了。”
等车在山里开了一个多小时,停了下来。容樽没有看到高楼,只有一个很大的园林,里面青柏苍郁,一块块墓碑安静地耸立在那里。
“凌……去世了?”容樽微愣。
凌星未拉住了容樽的手,轻笑道:“我接管国遗部都三十年了,凌院士十年前就去世了。”
“三十年,没有人把你当做妖怪吗?”
“倒是经常有人问过我的保养秘方。”凌星未开了个玩笑,又道,“这是国家该操心的事,科学理由总能编的出来,关我什么事。”
“也是。”容樽见他心情还不错,跟着一同走进了墓园。
凌院士的墓碑位置很好,在墓园的里面,走过去时见已经有人在了。听到脚步声,一位中年女子回过头来,见到二人,愣了一下,“凌大哥?”又看向容樽,“这位是……”忽然意识到什么,眼神中闪着激动的光,“容容?!”
“咳咳!”
容樽还没来得及诧异,就听凌星未突然重重咳嗽两声,“凌云,你怎么在这里?”
“丫丫今年跟他爸爸回老家过年了,我得加班,便想着正好来看看爷爷,你怎么今天也来了,又不是忌日?”
“我每年都是今天来。”凌星未说道。
凌云想了想,忽然明白了。
三十多年前的今天,他们一家还沉浸在新年的喜悦中,爷爷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便匆匆离开了。
那时的爷爷都已经退休了,从初一到十五都没有回家,家里人都很担心。
后来,他领回来了一个青年,像对待孙儿一样的教他什么能做,什么不可以。青年很聪明,他对每个时期的历史都很了解,对现在的文字和许多事也都清楚,只是太过冷漠了一些。
好像被交到国稳部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爷爷说他不是逃不走,是根本不想活了。
目如死灰。这是她年幼时对凌星未的第一印象。
青年在他们家住了下来,那段时间全家人都很紧张,因为他的原因,家里每个人都成了国家监控的对象。有人也有怨言,但爷爷一如既往地耐心对待着他,和蔼、慈祥。
她记得有一天,爷爷将一份文件递给了凌星未看,青年不解地扬起眉。
爷爷说道:“这是古神寻迹项目,启动了它,或许就可以唤回你所等的人了。”
她看着青年的眼睛渐渐的有了光彩,漆黑如墨,深邃若潭。
从那一天起,凌星未才渐渐向如今的凌部长转变,他以令人吃惊的速度快速成长起来。
短短八年,他便由一个即将被以破坏社会稳定罪判刑的“恐怖分子”,变成了一个沉稳可靠可以撑起国遗部一片天的部长。
“祭品带了吗?”
“带了带了。”女子连忙把东西摆好,还不忘跟容樽说话,“容大人,您叫我凌云就行,这位是我的爷爷。刚认识凌大哥的时候,我还只有六岁,现在我女儿都六岁了,凌大哥还是这么年轻。”
“你知道我?”容樽听着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知道啊。”凌云笑笑,“小徐向我问过年轮盘的事。”又斜眼瞅了瞅凌星未的反应。见他嘴角抽了抽,笑的更开心了。
凌星未瞪了他们两人一眼。
回过身去,男人站在墓碑前,身子挺拔。青柏葱郁,风吹过有声。
“凌老,今年还是敬您一杯酒。”墓碑上的老人面容慈祥,凌星未看着他,将一杯酒洒进了土里。
容樽默默的,退到了一边,不一会儿,凌云也走了过来。
“你好像有话要说。”容樽温和地看向她。
凌云笑了笑,目光遥遥移向墓碑前的黑衣男人,面上露出怀念的神色,“真好,爷爷若是知道了他终于等到了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他都是,怎么跟你们说我的?”
“没有,他什么都没说。”
“嗯?”容樽惊讶地半眯起眼睛,“那你怎么那样叫我?那个称呼,小徐可不敢叫。”
凌云“哈哈”又笑了一会儿,“容大人,我从小跟凌大哥一起长大,早就把他当做了亲哥哥,刚刚失礼之处,您可别见怪。”
容樽发现这个女子真的很爱笑,小时候肯定跟二丫一样,是个活泼性子的小丫头。
他似是有些无奈,眉眼又带着包容,道了句,“不碍事。”
凌云看着呆了呆,几秒过后才反应过来,正了正色解释道:“其实我们并不清楚您是谁,只知道是从前跟凌大哥生活在一起的一位很厉害的古神。他什么都不愿意多说,但我们却清楚,您就是他坚持下去的力量。”
“每次他要坚持不下去了,或者又想要就这么死了算了,爷爷就会跟他讲容容。讲若是他就这么去了,等容容一个人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该会多么孤单。”
容樽脸上的淡笑渐渐的消失。
凌云叹了口气,好像要一下子把这些年凌星未遭受的磨难全都告诉他。她一直都觉得凌大哥太苦了,那些遭遇他自己不会说,但她却认为,他是需要有个人来一起分担的。
而这个人,非容容莫属。
“为了能证明自己不会对社会造成危害,从而启动古神寻迹项目,凌大哥经受的不是常人的训练,绝不是如今国遗部下面的那个培训处比得了的。再加上被检查出有极度的心里抑郁,吃了很久的药进行康复,他不断催眠着自己,又重新塑造着自己,终于使得全身焕然一新。”
“还有每年他都要经历一次涅盘重生后遗症的折磨,焚烧究竟有多痛我们不知道,只知道每年的那个时候他都会独自离开,而且回来的时候一年比一年晚……”
“涅盘重生?什么后遗症?”容樽忽然打断她。
“他又没跟您说?”凌云有些吃惊,接着莞尔,“也是了,凌大哥那个性子……”
看了看墓碑前的人,她轻声道:“当年为了能够开启古神寻迹计划,他对爷爷并没有隐瞒身体情况。凤凰的祝福其实并没有名字上的那般美好,所历之痛也并非涅盘的那七七四十九天,而在于重生后的每一年,身体都会再重现破碎与凝聚的那一刻。修为越高,痛楚越大,直至成神。”
容樽呼吸一顿。
耳边飘来,“今年的那一次,也快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未未:“我难过,但我就是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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