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军营
白泽神兽比我们预估的速度飞的还要快,但这里和西凉大营相隔太远,期间钟离子音往油孔里添了好几次血,险些体力不支。
我突然有些明白朱颜将军为何放弃攻下南诏也不趁机收复,只是签下了停战合约书。
部将之血作为供能燃料,那打赢战争需要献出多少条命?
在两天一夜的飞行后,我们终于抵达了西凉大军的军营。
迎接我们的是消失了很久的白琅,不,还是辞镜听起来比较顺耳。
辞镜身边还站着一个白衣少年,是我的师叔白七。说起来,碧池也是我的师叔呢。
白泽神兽卷起一阵烟尘后又在地面滑行了一小段路,然后在大军营帐前停了下来。
钟离子音一路驾驶又耗了不少气血,无比疲惫地从白泽上爬下来,十分熟络地对迎上来的白七说道:“兄弟,有没有饭吃?还要有个睡觉的地方。”
白七去过不少地方,也见过不少奇葩,淡定地把自我介绍的说辞咽回肚子里,转而点头:“有吃,也有睡,兄台跟我来。”
辞镜有话和沈月卿说,我虽然很好奇但也怕沈月卿因我偷听之举扫了兴致,便和白七钟离一起去找东西吃了,碧池则是被楚无疑拽着去找楚溪了。
我与白七也有大半年没见过了,他和之前相比并没有什么区别,依旧白白嫩嫩性子温柔,说实话,我真不觉得白七来战场能有什么用。
除了做饭。
可他贵为皇子,按照西凉条条框框的规矩,哪有皇子当伙夫这种可能性?
恐怕只有在南诏的时候,他才如愿发挥自己的特长,过了一段实现梦想与价值的生活。
钟离子音在看到军营大伙房的那个瞬间,眼睛都看直了。
持久战的物资耗费太大,精细的吃食是别想准备了,但一般的食物供应还是会及时补给的。
他看着堆成小山似的一筐筐鸡蛋,问道:“这么多蛋都是拿来吃的?”
白七很有礼貌地回答:“是的。”
丝毫没有对寒碜弱势群体的厌烦。
我看着一阵心酸,钟离到底是穷山沟里刚出来的,看到鸡蛋都目不转睛爱不释手。
更加挑战他的世界观的是,鸡蛋除了可以白水煮,竟然还有煎炸炖炒等多种烹饪方式。
白七原本还想吩咐伙房师傅给他多做几种菜,看他一直摸着成堆鸡蛋的谗样,干脆让人给他搞了个全蛋宴。
白七则亲自下厨,给我煮了一锅安神汤。
“跋山涉水,舟车劳顿,辛苦了。”
安神汤里加了不少莲子和荷叶,用淡蜜调了味,喝起来满口清香。
钟离子音对安神汤毫无兴趣,在他看来,这就是一碗草,而鸡蛋赛过一切。
就在他吃着香脆的虎皮蛋时,白七的兄长来了。
白七的原名不叫白七,因为在众弟兄中排名第七,故而被称为白七,而他的兄弟中,一直在前线担任主将一职的是他一母同胞的兄长白三。
白三排行老三,长年累月的军旅生活将他身上的气质打磨的如同一把凌厉的宝剑。但他在看到白七的瞬间,眼神就软了下去。
“三哥。”白七朝他点头。
“朱珠见过三殿下。”我朝他行了个礼。
白三看也没看我一眼,立马扑到了白七身上,一顿鬼哭狼嚎:“弟弟,我细皮嫩肉的弟弟,国师好狠的心呐,把你弄到这地方来吃苦,你这小小身板,怎么吃得消呢?”
看的我目瞪口呆。
白七颇为尴尬地推了推赖在他身上的白三,后者纹丝未动,还在不停地控诉国师的种种罪行。
在都城是没人敢这么议论的,但在军营,山高皇帝远,白三便无所顾忌。想来他也是个性情中人。
白三跟弟弟抱怨完,视线才落到了正在吃蛋的钟离子音身上。
钟离子音刚好抬起头,带着一脸酱汁,视线与他对上。
一个是山野少年,一个是年轻将领,都能划分到武夫一路去,按照道理,他俩应该和对方一见如故。
白三皱眉道:“你就是钟离子音?钟离一族的后人?”
神情中已经透露出了浓浓的不满甚至不信。
钟离子音一口吞下一只虎皮蛋:“是我啊,你是谁啊?”
“本王的名字是你可以直问的?我还以为朱颜将军麾下的钟离一族是怎样飘飘如仙的妙人,谁知道却是个这样的粗野之人。”
白三形容的一点没错,钟离子音本就不修边幅,舟车劳顿之后,更显得蓬头垢面邋里邋遢,唯独一双黑亮的眼睛,熠熠生辉。
“山里出来的,自然是野人。”钟离子音满不在乎道,“你想太多了,怎么可能飘飘如仙,仙人需要吃喝拉撒睡么?”
后来听白七提到,当年的朱颜将军和钟离群,那是何等英姿和风华,并称为西凉双璧。璧者,美玉也,跟钟离子音这个人肯定是搭不上边的。
白三崇拜了朱颜和钟离群多年,并立下誓言——他们两位没做到的,都由我白老三来做。如今他见到英雄的后人,心中的落差感将他整个人都吞没了。
钟离子音摸了摸鼻子,没管他的情绪,埋头继续吃蛋。
白三凝视片刻后立马发现了更严重的问题:“小子,你为何不穿衣服!”
我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往日钟离子音待在雷音谷,穿不穿衣服问题不大,最多是伤风感冒。但在这军营之中,西凉的士兵全都衣冠整齐、器宇轩昂,不能再让他光着膀子到处跑了。往后若是上了战场,免不了枪林箭雨,有层衣服和铠甲挡着总比血肉之躯强。
钟离子音却十分不乐意:“我穿裤子了,我们那里男人只要穿裤子就行了。”
在他的认知里,穿了裤子就是穿衣服了,上面那是给女人穿的。
白三对蛮荒之地来的刁民十分鄙夷:“本王不管你以前的生活,但是进了西凉白家军的阵营,你就必须衣冠齐整服从军令,不要把你以前的陋习带入军中,否则按军法处置。”
钟离子音没吭声,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我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暗叫不好,偷偷地溜了出去。
前脚刚走出去,就碰到了迎面而来的辞镜。
我想假装没看到,他却叫住了我:“师姐,我带你去你的营帐。”
“我还有营帐?”没想到这里的服务居然这么到位,连我的营帐都有安排。
辞镜微微笑道:“嗯,有的,在我隔壁,我带你去。”
我可能属于西凉的贵宾,毕竟作为投资方,我被动地捐了很多钱的。营帐安排在相对僻静的地方,比较令人不满的是,沈月卿和我的营帐之间,居然还隔了一个辞镜的营帐。
辞镜看出我略有不满,解释道:“这是师父的安排。”
“哦。”
“师姐,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顿住了脚步,手覆在营帐的粗布上,这个问题倒是把我的愣住了。
“师父想要的,就是师姐想要的吗?”
我想了想,说:“是。”
沈月卿想让四国统一,想重修律令,携明君开创盛世王朝。假使我对沈月卿本人没有想法,我也觉得这个目标很不错。这仗要是没完没了地打下去,只会耗空国力,最痛苦的还是黎民百姓。
从营帐里望出去,可以看到远处高高的城墙,城墙里的居民早已清空的一干二净。很多年前那里定是个祥和而平静的小城,可战火蔓延之处,所有的人都必须背井离乡地逃亡了。
哪怕多年之后有命重回故土,也只剩下一片废墟。人在,或许还有望重建家园,可重建谈何容易?
风和土需要百年才能造林,而战火一夕之间就可以燃烧殆尽。
“明白了。”辞镜点头,从书案上取过一个白瓷小杯。
他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道袍,腰封是银色的,上面绣着细密的暗纹,不用摸也知道是上好的料子。人靠衣装,他这样穿看起来居然有了几分仙气。
他拿小瓷杯并不是为了喝酒,而是在里面倒了一点淡绿色的液体。然后将小瓷杯放在了小泥炉上烘烤。
小泥炉设置巧妙,上置一个金属架,白瓷杯刚好卡在开口处。
液体在热火的烘烤下慢慢凝成一缕青色的烟气,袅袅升起,不过片刻时间,整个营帐内都充满了淡淡的香气。这种香气有些像薄荷,但是远没有薄荷浓烈。
“这是凝神露,可以提神醒脑。”辞镜将整整一壶液体都放在了我的书案上,“师姐若是有烦心事,可以点上少许清心。”
“多谢。”我好奇地问道,“有烦心事不是应该点上安神香,好好睡一觉吗?怎么到你这里就变成提神醒脑了?”
“安神睡上一觉,醒来了,烦心事还在,那是逃避自我的一种表现。倒不如让自己立刻冷静下来,思考解决方法。”
辞镜说的有理有据,让我无法反驳,看来他真的有当神棍的资质。
神棍辞镜离开后,我开始打量起这间营帐,虽然基础设施都有,但却只有巴掌大。我是投资方没错,但毕竟是个女子,西凉自古男尊女卑,白三肯给我留下一间单独的营帐已经很不错了,不过说起来,这里的陈设倒是与我在归雲山庄的房间有异曲同工之妙。
那白瓷小杯,本是我用来喝酒的。
军中明令禁酒,只有打了胜仗才能偶尔痛饮,可西凉国力堪忧,看来往后的日子我只能喝喝茶了。
不过我倒是又产生了一个新的疑惑,我……到底留在这军营之中做什么呢?
留在这里总该有个理由和职务。
――上战场杀敌?
算了。
――成为密探,去敌方探查军情?
活着不好吗?
至于军师、军医、伙夫,似乎我都难以胜任,莫非真的只能继续给军队捐钱?
我正躺在卧榻上边闭目边思考,楚无疑突然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不由分说把我从榻上拖了起来。
我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
“你长胆子了是么?”
他捂住前额,严肃道:“快点,钟离子音要被军法处置了!”
“什么?!”
他才来几个时辰,特么居然就触犯军法了?但当我知道钟离子音犯了什么军法后,我又无话可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辞镜:“师父。”
沈月卿:“有事?”
辞镜(微笑):“换个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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