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帘窥壁猫

    赵春如最近减肥，过午不食加晚上围学校慢跑一圈, 一个星期下来瘦了五斤。

    她围环校公路跑, 这条路的路灯前两天坏了, 校方一直没修, 四周草地被风吹得飒飒作响。

    赵春如感觉隐约有一丝隐藏的杀气袭来，但没多想, 学校治安向来不错, 加上前面不远就是岔口, 有很多学生在散步，她倒也不怕。

    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路边草丛里飞速蹿出来一个黄色的影子, 没等她看清就朝她笔直扑了过来，等她看清以后，吓得差点晕过去。

    一只龇着獠牙的大黄狗。

    赵春如身体一抖, 拔腿就跑, 那狗的速度比她还快，冲到她面前死死拦住路。

    赵春如硬着胆子, 假装踹它, 狗却像是看出来她的虚假动作一样, 高冷无畏, 嗷嗷直叫。

    赵春如见唬不住它, 只能掉头换个方向跑。

    她一跑，狗追得更快了。

    ——

    西稚和明野从电影院出来，各怀鬼胎, 西稚惦记着明野不明不白的消息，明野想着身边女朋友可能是只妖怪。

    两人却还面若无事手牵着手，西稚在很多年后回想起来都不由得感慨，真是一段非常塑料的情侣情了。

    好在明野不管想些什么，心里和身体的本能都还是袒护她的。

    塑料明明和塑料西西手拉手走进校门，从东边路上跑来一个叽哇乱叫的女孩，后面跟着一只狂吠的大黄狗。

    西稚没看清那是赵春如，还乐了乐：“你看，被狗追了。”

    而当她看清那是赵春如，身后追赶的狗是大黄时，脸色骤变。

    明野察觉出她的慌张，抓住她的手腕拉到自己身后。

    他记得西稚怕狗，军训第一天还被狗吓得爬到篮球架顶上，现在想想，一个普通的姑娘怎么可能有那么敏捷的动作，那么好的攀爬力？

    他还记得那天西稚等在她宿舍门口，踢飞了一只大黄狗还莫名其妙对他说她不怕狗，而前一天晚上，小白猫正稳稳躺在他怀里睡觉。

    他似乎还记得，在很久很久以前，正是那只整天在他宿舍晃悠的猫，也正是此刻这只向他冲来的狗，和他狭路相逢……

    说也奇怪，在没发现西稚手机上的软件之前，他只觉得西稚和别人不太一样，他虽然说不清哪里不一样，但没有怀疑她非人类。但在发现猫咪秘密花园之后，似乎随便朝哪里想想，西稚都不像正常人。

    西稚没有躲在他身后，而是推开他朝那只狗扑过去。

    几乎是同一瞬间，赵春如挂到明野身上，西稚扑在狗身上。

    西稚被大黄的冲力压在地上打了一个滚，明野放开赵春如上前拉她起来，大黄又英勇起身转头去咬明野，明野轻松伸手抻着狗的两只前爪拎起来，与大黄四目相对。

    轻轻松松被降服，大黄觉得有些没面子，转过头黑眼珠瞪着西稚。

    那眼神好像再说：“你还不救我，在等什么呢？”

    明野说：“狂犬病？”

    西稚被大黄盯得后背发凉，硬着头皮想办法救它：“不…不太像。”

    赵春如：“追着我跑了半个学校，还不是狂犬病？”

    明野低头看西稚：“受伤了吗？”

    西稚想从他手里接过狗：“给我。”

    “它咬人。”明野提着大黄朝校外走，“说不定有病，我送去宠物救助中心人道毁灭。”

    大黄：“……”

    “汪汪汪汪汪汪——”大黄狂乱了。

    西稚坑坑巴巴解释：“这狗真的没病。”

    明野目光如炬，西稚不敢再看他，又怕他真的把大黄送去人道毁灭，于是从他手里抢过狗，指指赵春如：“你送她回去，我把狗带走。”

    她说完抱着狗跑了，赵春如愣了：“明野，她让你送我回去。”

    ——

    大黄在树下端着手臂，西稚趴在树上发抖，嗓音软绵绵的：“你为什么去吓赵春如？”

    大黄只是看着她，西稚觉得这样不妥，又说：“我只是说说，没想真的伤害她，而且我也没给你排骨。”

    大黄依旧不说话，西稚胆子壮了壮：“你去咬赵春如就算了，你为什么咬明野？”

    “他不是渣男吗？”大黄轻飘飘说。

    西稚很纠结，招财猫现在不理她，也不能问姚倩。

    于是她跐溜滑下树，小心翼翼凑近大黄：“我觉得明野特别奇怪，黄哥，你帮我分析分析。”

    她看大黄没有过激的举动，胆子又肥了肥，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和大黄说。大黄看小猫精一副傻乎乎对谁都信任的模样，忍不住嘲讽：“你露馅了。”

    “不可能。”西稚严肃道，“我之前喝醉酒说我是猫，他都不信。”

    大黄：“我今晚跟了那女的一晚上，她下了课就来跑步，不可能和你相好的去看电影。你说他发给那女的消息发到舍友手机上？他明显就是在试探你。”

    “你刚成精你不懂。”西稚开始摆起老猫精的资历，“人类是很讲科学的，他们不信世界上有妖怪，不信你现在出去对别人说你是狗，看谁信你。”

    大黄懒得理她，拍拍屁股走了：“随你。”

    西稚嘴上硬得很，心里却隐约担心，大黄那句你露馅了让她不安起来。她仔细回想，最近除了在古镇那晚露了尾巴，似乎也没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件。

    西稚从树林后钻出来，朝明野的宿舍过去。

    树林背后的小石椅上坐了一个人，明野手里点了一根烟却不抽，直到烟燃烧到了尽头，他才掐灭站起来。

    平日跑五公里都不带打颤的腿，听完西稚和那餐馆老板的对话，此刻竟然有些微微发抖。

    ——

    杜杰看完片子回到宿舍，明野已经洗完澡坐在电脑前看论文了。

    桌上烟灰缸里堆积着成山的烟头，明野那一片烟雾缭绕。

    明野的目光咋一看落在电脑上，实则轻飘飘的，在空气中就分神跑开了。

    小白猫偷偷趴在窗下的墙角。

    杜杰：“真不够意思。”

    明野：“对不住，改天请吃饭。”

    “和西西吵架了？看电影为什么不直接约她？”

    “没吵架。”明野又点了根烟，“今天影院那两部片子，我以为她不爱看。”

    西稚听不出什么来，明野看起来没有反常的地方，如果他真发现她哪里不对，肯定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平静，哪有人类知道身边有妖精还这么淡定的？明野简直平静得过分。西稚心想也许是大黄在满嘴跑火车，只是明野打错备注而已，尾巴摇了摇离开了。

    明野抽了一整盒烟，生理反应喉咙里泛恶心，他咕嘟咕嘟给自己灌了一整瓶冰可乐，头开始疼了。

    他关上电脑上床去，眯着眼睛躺了一会睡不着觉，又起来拿过手机点开从西稚手机上传过来的app。

    app的注册流程很简单，选择昵称和地区就可以进入论坛。

    明野被宿舍的灯光照着眼睛，迷迷蒙蒙中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神奇的世界。

    【我爱的母猫爱上了人类，我想找猫做了他，有猫接单吗？】

    下面纷纷盖楼嘲笑这位楼主：【这种事你还是找人类干，大家成精都不容易，伤害人类就是一个死。】

    【求助帖，成精后才发现人类女人是要来大姨妈的，我去超市逛了一圈不知道该用什么牌子，姐妹们有没有合适的卫生巾推荐。】

    下面很多母猫跟帖，给她推荐卫生巾牌子，明野手指落在一个叫地头猫的层主ID上，这和昨晚他在西稚手机上看到的ID一模一样。

    地头猫：【推荐苏菲！我男朋友就给我买苏菲的口袋魔法，小小的很舒服。】

    下面很多猫持反对意见，认为苏菲的口袋魔法太薄了，兜不住血。

    明野一层一层看下去，这层回复里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层主肯定是因为屁股小可以用苏菲，如果楼主是橘猫之流屁股大的猫建议用ABC或者七度空间。

    明野一头黑线，他进来之前以为这会是一个秘密基地般的据点，一堆反自然化成人形的小妖精在里面讨论黑魔法、月夜变身、骑扫把飞天或者吸干人类精气的问题。

    可是这些猫精一副傻里傻气的样子就卫生巾的问题讨论了几百层楼，这就是所谓的妖精生活吗？

    他心思转开，心想西稚的屁股是挺小，他也确实喜欢给她买口袋魔法。

    西稚整个人都小小的，配上小小的东西格外可爱。

    他怀着复杂的心情，点开“地头猫”的个猫专栏，浏览她发过和回复过的帖子。

    【书记把我的生活费拿去买妙鲜包了，我没钱吃饭，请问各位姐妹们，我是该去外面打工还是恢复老本行捉老鼠？】

    明野看到捉老鼠，嘴角一抽。

    【今天在宿舍门口等他，他抱起我就亲，还在超市给我买了牛奶，真是充实的一天啊。】

    【学姐说女孩子不能花男人的钱，我今天去把钱还给他了，一共三块钱，今晚又没饭吃了。】

    【他帮我找了工作，每天在图书馆整理书架都可以看到他在学习，他逆光的侧脸好帅，好帅好帅。】

    【今天又偷看他洗澡，本来想偷看他拉粑粑，被他赶出去了，原来男神也会拉.屎啊？】

    明野心想：你原来以为我是不会拉.屎的吗？

    【他说不喜欢怕狗的女孩，于是我踢了大黄狗一脚，有猫明天帮我收尸吗？】

    【他帮我挡酒的样子好帅。】

    【他因为我挨罚了，可明明是大黑熊先动手的，早知道去年我应该多挠他两下，把他蛋直接挠破了。】

    【讨厌的青梅竹猫要和我叫.春，不想理他怎么办，在线等，很急。】

    【他让舍友看我是公是母，学姐说让别人欺负自己女人的男人是渣男，他是渣男吗？我好难受。】

    明野手一抖，记忆回转到西稚莫名其妙生他气骂他是渣男的那天。那天下午杜杰问他怀里的猫是公是母，他没在意，将猫递给了他。

    当时只以为是只猫而已，现在回想起来，心里一梗，说不出的难受和心疼。

    【脱单了！他说我是他女朋友！！！好幸福，我要眩晕了！！我去捉个老鼠冷静下！】

    【昨晚喝醉了说我是猫，早上醒来吓死我了，还好他没信。】

    【总欺负我的大黄狗成精了，还在学校门口开了一家饭店，我现在非常害怕，顺便借楼问一句，现在狗狗成精考试通过率这么高吗？我怀疑那只狗是非法成精，正打算去举报他。】

    【和男朋友出去旅行啦，发一张旅行地的照片，风景真美。】

    【！！！！！发.情的时候尾巴出来了！！！怎么办！！！在线等！！我要急死了！！男票冷着脸出去了，我觉得明早起来他会打死我！】

    明野下拉界面刷新，地头猫一分钟前刚刚发了一个新帖子。

    【猫身躺在男朋友床上，发现男朋友在微信约别的女生看电影，我赶去捉奸却发现他是和舍友去看电影，隔壁大黄狗说是男朋友在试探我，可我觉得自己没有露陷，我到底该怎么办？心慌得睡不着觉。】

    不一会这个帖子下面就盖起高楼。

    有猫说大黄狗说的是对的，有猫说必定是男朋友出轨无疑拉舍友做挡箭牌，还有猫建议她赶快和男朋友一刀两断，不然哪天被发现了会危及自身，得不偿失。

    明野看了一会帖子，手指还陷在猫竟然可以成精这极度震惊里微微抽搐，却本能地随手举报了劝楼主分手的小猫咪，他觉得自己有点疯了。

    他给西稚发消息：【睡了吗？】

    西稚：【正准备睡觉。】

    他想了想，问道：【今天有没有什么不开心？或者睡不着？】

    西稚：【没有呀，和你看了电影很开心。】

    明野继续回到帖子里，看到地头猫又发了消息：【男朋友刚刚问我今天开不开心，他以前从来不会这么问我的，他是什么意思呢？】

    猫咪们一致认为这是男朋友心虚的表现，都在劝分。

    明野又给西稚发消息：【打算什么时候睡觉？】

    西稚：【就睡就睡，晚安。】

    明野：【早点睡，别多想，我爱你，晚安。】

    地头猫：【他发消息让我别多想，怎么办？他还说爱我，平时他从来不这么说的，我要多想了，他今天真的好奇怪。】

    明野头都要大了，此刻完全忽略了猫精不猫精的问题，只觉得女人的心思真是细腻啊，西稚心里怎么能想这么多呢？

    他忍不住在论坛回复。

    暗暗：【你男朋友有病，你赶紧睡觉。】

    过了半分钟，他收到了地头猫的回复。

    【你算哪条小鱼干敢骂我男朋友？报上你的地址和品种，今晚不过去咬死你我地头猫三个字倒过来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