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猫打猫闹

    临近期末，西稚天天和明野泡图书馆, 她下午勤工俭学, 晚上学习高数, 明野高中学理, 西稚的文科数学在他眼里没什么难度，一通恶补下来西稚原来两眼一抹黑的题也能懂个七七八八。

    “下学期别做了。”书架最上面一层西稚垫着脚也够不到, 明野帮她把书整理上去。以前帮她找这份勤工俭学觉得是顺手帮小姑娘一把, 现在却舍不得她做了。

    他接过手, 想帮西稚把剩下的书摆上，可西稚死活不让他动手，明野坚持, 她就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他没办法只得回去坐着等她。

    自尊心还挺强，明野想。

    西稚将学生借阅走又还回来的书分类摆上书架, 回来时明野已经将两人的书包收拾好了。十点半, 图书馆的人走得差不多，只剩零星的考研党在刷政治真题。

    H大是所老校, 很多书旧得不像样子, 凑近了闻上面还有股浓郁古朴的书卷味。西稚洗过手, 甩着手上的水珠：“不能不做, 我要赚生活费。”

    明野脑海里浮现起一只小猫为生活所迫, 每日辛苦赚钱的样子，又在心里默默将小猫替换成女朋友的脸，觉得既好笑又心疼：“我养你行不行？”

    明野不说家里给的生活费, 一年光是国防生补贴和国家各种奖学金养活自己和西稚也绰绰有余。

    西稚摇头：“学姐说了……”

    明野见她张口闭口又是姚倩教的那套不能花男人钱的理论，无奈地按住她的嘴：“行了行了。”

    西稚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快速塞进明野的挎包，明野拿出来西稚急忙用手挡着：“我这个月赚了九百块，月初图书馆有活动，我去做了两天志愿者，老师结了我一百块的工资。”

    她将那一千块钱还给明野：“没钱我会和你要。”

    西稚拖他离开：“走啦，关门了。”

    书记拿着拖把清理图书馆的地砖，他戴着一个圆草帽，遮住光秃秃的额头和没有眉毛的眉骨，西稚忍不住捂住嘴巴偷笑。

    明野漫不经心问：“你叔叔头发怎么了？”

    西稚装模作样说：“我不知道啊。”

    书记抬起头恶狠狠看她一眼。

    “叔叔。”西稚声音脆亮，指着明野，“他问你头发哪去了？”

    书记的目光刚一和明野接触，眼圈瞬时间红了，眉清目秀的少年，不对，无眉少年白净的脸上尽是委屈和不甘，还有股被坏人欺负后的可怜兮兮的既视感。

    他闷着头不理人，西稚恶毒地说：“年龄大了，脱发很正常，别难过。”

    夜里风凉，西稚裹紧外衣缩到明野怀里。

    图书馆外围了几只猫，有女生在给它们喂猫粮。

    风有些大，明野站在原地给她围围巾。

    明野身子骨好火力壮，冬天有时候只穿一件薄外套，从来没围过围巾，他手法很笨，简单粗暴在上面缠了两个结，西稚脖子前面被他系了一个大疙瘩，衬得脸格外小。

    她鼻头动了动，闻到空气里飘来一股食物的香味，口水渗出来又被她咽回去。

    喂猫的女生坐在花坛边。

    明野走过去：“打扰一下。”

    明野今天穿了一件黑色卫衣，在臃肿的过冬人群里显得俊挺颀长，他本来长得就好看，加上每天运动，浑身上下都是年轻男孩子的阳光和朝气。

    女生脸红了。

    西稚站在远处没过来，冷漠地看着明野蹲在姑娘旁边不知道在说什么。

    明野和她说了几句话，摇摇头，而后蹲在垃圾桶前不知道掏什么。

    “你认识她？”

    “不认识。”

    西稚看他一手抄在兜里，想看看他从垃圾桶里掏了什么出来，明野一闪身避开她，抬起胳膊，顺手揽住她肩膀。

    西稚很吃醋，问他：“你为什么和别的女生说话，是在搭讪吗？”

    她只是开个玩笑问问，心想明野怎么可能搭讪别的姑娘。

    谁知明野却微微笑着：“你说是就是。”

    西稚脸一僵，气得一路没理他。

    ——

    暗暗现在已经知道了一些基本常识，比如猫精不会魔法，猫精受国家统一管辖，猫咪成精这种非自然现象是绝对不可以让人类知道的。

    他有时候甚至还会对新来的小猫精指点迷津，西稚有时想想他初来乍到傻乎乎的样子，有种看着一个小猫崽慢慢长大的奇妙感。

    暗暗：【可以发个变身视频看看吗？】

    西稚躺在床上，心想暗暗哪里都好，就是爱聊骚她。

    地头猫：【我有男朋友，不约叫.春。】

    【没约你叫.春，别张口闭口就叫.春。】暗暗语气有些尴尬，【就想看看你。】

    明野平日和西稚在一起不会多想，平日和白猫在一起的时候也不会。

    可把西稚和白猫联系起来，比如让西稚在他面前变成一只猫，他不敢肯定自己是否还能淡定。

    猫精在人类面前显形会有芯片检测，明野不敢说自己能没有情绪波动，而他如果想和西稚长久地在一起，控制情绪是他必须要学会的，而在他能控制住情绪之前，他不想让西稚知道。

    人都会恐惧。

    明野自问也会，可是男孩子在心上人面前好面子，他不想让西稚知道在她心里很厉害的明明也会害怕。

    他想等到将来某一天，他可以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以后，大大方方站在西稚面前：“你变身，我不害怕，也不介意。”

    人的恐惧大多源于未知。

    那只要把未知变成已知，控制情绪也不是什么难事。

    要视频的目的也在于此。

    西稚担心他害怕，那他就做到不怕。

    地头猫：【再要视频拉黑。】

    还挺有脾气的，明野心想。

    他觉得这样和西稚聊天很有意思，网络上的西稚和平时全然不同，没有细声细气也没有软软糯糯，她硬气地怼走来聊骚的人，张口闭口就是男朋友。

    明野几乎可以隔着长长的网线，亲自走进她的心里，看到偏向他的那杆秤，已经沉甸甸被压到了最低。

    暗暗：【好了，不要，别生气。】

    地头猫：【你这猫真奇怪，说话一会萌萌的，一会酷酷的。】

    明野莞尔，心想她的洞察能力还挺好。

    暗暗转移话题：【人类和猫精的会有后代吗？有了后代叫什么？】

    西稚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后代，她愣住，想了想暗搓搓打上三个字：【猫夜叉？】

    ——

    西稚因为那天搭讪女生的事和明野蔫蔫地冷战几天，一开始她只是想闹闹小脾气，可明野不哄她，一来二去就战起来了。

    可她憋不住，还是变成猫偷偷来看他。

    临近期末，杜杰头上绑了根白布条，上面用油性笔写着绝不挂科四个大字。然而布条只是挂挂，挂了不学习，他翘着二郎腿靠在椅子上刷微博，臭袜子攒了一堆不洗。

    明野正在洗衣服，他去洗漱间晃悠一圈，偷偷将自己的袜子丢进明野袜子盆里。

    明野只当看不见，打算一会将袜子塞他嘴里。

    小白猫站在一旁，以为明野没注意，于是抻着爪子把明野盆里杜杰的袜子刨出来。

    明野一见连忙停下洗衣服，把猫拎到洗漱台上，用自己洗脸的香皂给它洗爪子。

    杜杰无语道：“我的袜子比它爪子干净多了，好？”

    明野充耳不闻，洗了三遍后还闻了闻，西稚圆圆的猫眼睛看他，从他眼神中看出一种难以说清道明的温柔的光。明野用自己擦脸的毛巾把她的爪子擦干净，放进嘴里轻轻咬了一下，把她放上床。

    宿舍里另外两个男生复习一晚上有些累了，其中一个将椅子搬到另一个的电脑边上，两个人埋头在一起嘀咕了一阵，杜杰耳朵尖，闻言兴奋地说：“带我一个呗。”

    西稚舒舒服服躺在明野的床上，感觉床下三个男孩子在密谋些什么事情，她抻出脑袋去看，杜杰也把椅子搬过来了，他关上宿舍的灯，只给明野留了一盏洗漱间的小灯。

    她觉得奇怪，现在才十点半，宿舍十一点半熄灯关门，明野宿舍不到十二点不睡觉。

    西稚好奇起来，和他们一起盯着电脑屏幕，只见他们在C盘里点来点去，争吵起来。

    “看泷泽萝拉，混血美女。”

    “泷泽萝拉现在早就过气了，我上次看一推荐刚下海的漂亮妹子，童颜巨.乳……”

    明野正搓着袜子，听到外面情况不对，出来看时正好赶上片子播放前那一句“澳门顶级赌场上线了”，他想着头顶还有只猫，踢了三人的椅子一脚：“看片去被窝，要点脸成吗？”

    三个人大大咧咧地笑：“高中没有电脑，大家住宿还不是一起看片一起高兴。”

    杜杰说：“别理他，自己有女朋友就不管别人死活。”

    明野抬头看猫，西稚正一脸好奇地趴在他床的栏杆上朝下看，他一阵尴尬。

    男孩子看片兴奋了，窗帘一拉一会指不定干出什么事情来，他不想西稚长针眼。

    手里的袜子一放，他拿起外套把猫从床上薅下来夹在外套里抱走。

    西稚蹬他肚子，两爪扒在他肩膀上伸着脖子看电脑。

    明野按下她的小脑袋，不动声色地用手捂住她的眼睛。

    西稚好不容易从外套里伸出头来，发现自己已经在男生宿舍的后花园里了。明野穿了一件短袖就出来了，和她大眼瞪小眼。

    西稚咬着他的外套边挪过去，想让他穿上，明野却坚持用外套罩着她。她尾巴摇了摇，喵喵叫，想说我有毛我不怕冷。

    明野看她不听话挣扎，用自己的外套袖子把她系死在里面。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小袋子打开，西稚眼睛瞬间亮了，一股很熟悉的香味，是那天在图书馆门口闻到的猫粮味。

    明野把猫粮倒在手里给她吃，西稚趁机舔了舔他的掌心，喵呜喵呜地叫。心想：明明没看出我在生气吗？他什么时候来哄哄我？

    明野摸着她的小脑袋，忽然故意喃喃道：“我去问女生猫粮牌子，西稚生气了，我偏不哄她，让她乱吃醋。”

    小白猫闷头吃着味道鲜美的猫粮，装作听不懂人话的样子。

    明野见猫没动静，又说：“我长这么大就喜欢过她，被那个傻东西吃得死死的，她污蔑我去搭讪别人，她得来哄我，再不来我就真去搭讪。”

    刚才还安静的猫突然尴尬地舔了舔爪子，在明野灼灼目光的注视下，她甩甩尾巴跑了。

    明野不想进去听死国以，又在外面坐了一会，前脚刚进宿舍后脚就收到了西稚的消息。

    【我们别吵啦。】

    明野宠溺地想：谁吵了，明明是你这个小东西单方面找存在感。

    电脑上□□卖力地叫，明野充耳不闻，唇边挂着笑，回她：【你乱生气，不和好。】

    西稚一个电话打过来，明野接了，对面是软萌的小奶音：“是我的错，我在乎你才吃醋，别生气啦好不好？”

    明野翻身上床用被子隔开外界的声音：“以后还吃吗？”

    西稚顿了顿，诚实地说：“吃，最喜欢吃你的醋了。”

    明野一瞬间，连心带肺，全都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