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矜持

    “怎么样？他没事？”摄像大哥吓坏了，脸色惨白。

    小桥冷静地说：“这种蛇虽然有毒，但是毒性不强，只要抢救及时不会有生命危险的，不用太担心，现在要赶紧送他去医院打血清。”

    孙亦炘也慌了，他刚才真的是被吓到了，那条蛇朝他游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就把手里的东西扔出去了，他也没想那么多，情急之下就想躲起来。

    谁知道景漾会被咬。

    惊慌之下，他的脑子运转得很快，快速地想好了待会儿的说辞。

    摄像大哥把摄像机给了孙亦炘让他拿着，然后背起了景漾准备下山。

    节目组工作人员也闻讯赶了过来，在半路上和景漾他们遇到。

    “现在怎么样了？”导演面色凝重，这要是出了事那可不得了。

    景漾已经有恶心、头晕的感觉了，而且他现在很想睡觉。

    “只要马上去医院打血清就不会有事。”小桥说。

    “从这里到医院时间太久了，高速路上出什么事可就麻烦了。”导演摇摇头，面露难色。

    这时候村长其他嘉宾也过来了。

    村长喘着粗气跑过来说：“村里有诊所，那儿也有血清。”

    程单原本在农家乐里等景漾，录制的过程不让他跟着，哪知道突然接到电话说景漾被蛇咬了，他吓得半死，心都凉了半截。

    电话那头很吵，听不清什么，他心惊胆战地跟着其他工作人员跑来了。

    当看到已经昏昏沉沉的景漾时，程单急得快哭了，第一时间拿出手机给王瑜打了电话。

    程单在电话里好不容易才把情况说清楚。

    王瑜也吓了一跳，说：“我马上买机票过来，你别慌，有什么事及时跟我联系。”

    程单说：“可是，你上飞机了就得关机，那时候有什么事怎么办？”

    王瑜沉思道：“那你就给顾梨亭打电话。”

    “顾总？”程单想了想，点头道：“嗯，好，我知道了。”

    电话很快被挂断，程单看着景漾，心情很沉重。

    景漾很快被送往村里的一个小诊所，路上景漾的状况不太好，可能是身体体质不行，他很快出现了胸闷和腿部关节阵发性疼痛的症状。

    山路不好走，摄像大哥背着他难免会颠簸，程单脑子很乱，但他知道这个时候他不能慌，许哥不能有事。

    终于到了村长说的那个小诊所，诊所的设备不齐全，也没有病床，但是还好血清很充足。

    景漾被打了一针血清之后，状态好了许多，医生说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送到大医院去做个检查比较好。

    出了这样的事，节目也不用录了，景漾是怎么被蛇咬的，导演也跟大家说清楚了，虽然孙亦炘一路上都在道歉和解释，但是景漾因为他而被蛇咬，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这件事瞒不住，也没法瞒，摄像机也将全过程都拍下来了。

    今天的节目虽然没有录完，但是出了这样的事，素材和新闻都有了，好歹不会到那天没东西可以播。

    ***

    昏睡中景漾被转移到距离大荔山最近的中心医院。

    景漾受伤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记者永远走在最前线，半个小时就有几个记者赶过来堵在医院门口。

    比景漾他们还要早到达医院，节目组的车刚停下，那些记者拿着话筒和摄像机就跑了过来。

    节目组早就和医院联系好了，一通电话后，护士和医生抬着担架和推床出来，而景漾在工作人员和医护人员的帮助下被推着进了医院。

    这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天色渐暗，导演让其他人都回酒店休息，医院人人多，嘉宾们待在这也不好，何况大家都累了一天了。

    导演的话刚说完，正好医生从里面打开门走出来，“病人没什么大碍了，得亏治疗得很及时，毒素也没有扩散。”

    程单惊喜道：“那太好了。”

    医生叮嘱道：“让病人注意休息，吃东西要忌口。”

    大家都松了口气，导演继续说：“那你们就回去，让许静央好好休息，下期节目再见。”

    “我留下，都怪我，许哥才被咬。”孙亦炘低着头站出来。

    大家看着他，也不好说什么。

    程单想了想，说道：“不麻烦了，我在这儿守着，待会儿许哥的经纪人就过来了。”

    张遇突然问：“那顾先生得到消息了吗？”

    程单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已经通知了，顾总正在来的路上。”

    张遇的话让程单忍不住多想，顾总现在明面上还是许哥的男朋友，许哥出了事他要是不来，指不定就被媒体乱写了。

    程单决定待会儿等他们人一走，他就给顾总打电话。

    可是那个孙亦炘，就是不肯走，说是心里愧疚，一定要留下来看到景漾醒来，程单怎么说他也不听，程单就没管他了。

    导演留下待了十分钟，短短十分钟他就接了五个电话，都是刚挂断走近病房然后电话又来了，如此反复几次，他也怕打扰景漾休息只好说告辞，让程单等景漾醒来给他打电话说一声。

    程单算了一下，等景漾醒来，他起码要打七个电话报平安，张遇、辛鹤、叶嘉艺他们都嘱咐了程单，只要景漾醒了，就告诉他们。

    病房里只剩下孙亦炘和他的助理还留在这，程单轻声说：“已经七点了，要不你们先去吃饭。”

    孙亦炘的助理也劝他待会儿再来，就这样，孙亦炘终于是点头肯走了，但还是说半个小时之后他再来。

    程单虽然对他没有好印象，认为是他害了景漾，但是此时看他态度还不错，所以对他有所改观，程单的语气也好听了一些，“嗯，你也不用太担心了。”

    孙亦炘感激地看着程单，然后才离开病房。

    程单拿出手机先是给王瑜打了个电话，电话是关机的，看来王瑜应该是在飞机上，他到C市得两个小时，下了飞机还得转车来这边，等他到了，景漾应该快醒了。

    程单看了眼静静躺着的景漾，终究还是拨了顾梨亭的电话。

    电话没人接听。

    程单又打了一遍，还是没人接。

    程单皱紧眉毛，心想：不是，难道手机不在身边？

    他犹豫了一会儿，给顾梨亭发了一条微信语音。

    “顾总，我是程单，很抱歉打扰您，是这样，许哥在录制节目的时候出了点事，呃……被毒蛇咬了，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不用太担心，不过，现在媒体都知道了，我觉得您如果有空的话，能过来一趟吗？我知道你们不是真正的情侣关系，我的请求可能会让你为难，但是我担心您不过来露个面，媒体会乱传。”

    这条微信发过去两个小时，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得到回应，也不知道顾梨亭到底听到没有。

    而王瑜，终于在晚上九点半姗姗来迟，他打开病房走进来的时候，程单惊喜地叫出声来。

    “王哥，你终于来了。”

    “小点声！”王瑜低声说，他脸色不太好，赶路辛苦倒是其次，主要是一路提心吊胆的，生怕景漾出点事。

    下了飞机之后他给程单打了电话，得知景漾已经没事了之后，他才松了口气，但还是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下午王瑜一得到消息就赶紧订票出发了，饭也没吃，飞机上那点飞机餐看着都没食欲，而且他也吃不下，下了飞机从机场到这里的路上他没吃没喝，进了病房看到景漾之后，他才如释重负，忙给自己倒了杯水。

    王瑜喝完水，才注意到孙亦炘，他对孙亦炘有点印象，他在景瑞见过他。

    孙亦炘当然也认得这个从景瑞离开的金牌经纪人。

    王瑜的眼神变了变，压低声音问：“你怎么在这里？”

    程单不知道他们认识，解释道：“王哥，他是孙亦炘，是这期的新嘉宾。”

    程单话里的意思王瑜听明白了，之前程单就跟王瑜说了，害景漾被咬的就是这期新来的嘉宾。

    只是王瑜没想到会是他。

    “对不起，都怪我，许哥是为了救我才……我想等着他醒来跟他道一声谢，再说句对不起。”孙亦炘的声音很诚恳，眼神也格外真挚。

    王瑜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两秒，然后平静地说：“你明天再过来，不早了，有什么话明天说也是一样。”

    这话不是在跟孙亦炘商量，而是直接逐客，孙亦炘愣了愣，他还是有点怕王瑜的，而且的确是他理亏，他守了这么久，应该也够了，到时候说起来，也不能怪他什么，他也不是故意的。

    “那，那好，明天一早我就过来。”

    “嗯。”王瑜点头，看着他。

    孙亦炘被他看得有些尴尬，站起来说：“那我就不打扰了。”

    ***

    孙亦炘走后，王瑜走过去看了眼门外，确定他已经走远了，才把门锁了转身对程单说：“你怎么让他一直留在这？”

    “我让他走了，他非不走，就说要等许哥醒来。”

    王瑜脸色不愉，但没有再说什么，他坐下看了看景漾，问：“医生怎么说？”

    程单老老实实复述了一遍医生说的话。

    王瑜听了点点头，“没事就好，以后你跟着点他。”

    程单郑重地说：“嗯，我知道了，以后就算节目组不让我跟，我也偷偷跟着。”

    “嗯。”

    “你吃了晚饭没？”

    “没呢。”

    王瑜看了眼时间，“我去买点东西回来，你想吃什么？”

    “还是我去，王哥你一路过来肯定累了，我去买。”

    王瑜摆摆手，“算了算了，反正他也没事了，你跟我一起在外面的小店吃一口。走，去跟护士打个招呼，让她帮忙看着点。”

    程单其实早就饿了，王瑜话音刚落，他的肚子就发出了声音，他尴尬得脸都红了，“哦。”

    两人一起走到电梯口，程单突然想到点什么，“王哥，这事儿你跟顾总说了没？”

    电梯门刚好开了，王瑜走进去说：“没有，怎么了？”

    “没事，就是下午张遇突然问我顾总知不知道这事，我当然不能说不知道啊，我就说顾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嗯。”

    “我觉得顾总不来的话有点说不过去，毕竟他们现在还是情侣呢，媒体可能会捕风捉影，说他们感情出现问题。”程单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儿说出来。

    王瑜点点头，“嗯，你说的没错。”

    “所以我就给顾总打电话了，但是他没接。”

    “可能在有事，一会儿我给他打一个。”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出电梯，朝医院外面走去。

    医院对面都是小饭店，大晚上都开着门，他们挑了一家拉面馆。

    主要是赶时间，不放心景漾一个人在病房里，拉面不用等太久，吃的也快。

    他俩一人点了一碗牛肉面，程单拿着小票去窗口取，王瑜占了个座。

    王瑜拿出手机给顾梨亭打电话。

    “对不起，您拨的电话已关机……”

    ***

    顾梨亭心急如焚地下车，跑进医院，正好电梯来了，他急冲冲地进了电梯，但是突然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景漾在哪间病房。

    顾梨亭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机还是关机状态，他连忙开了机。

    事情发生的时候，顾梨亭正准备召开公司高层会议，会议开始前十分钟，节目组就联系他的秘书说关于景漾的事要找他，秘书把电话转给他，他才得知景漾被毒蛇咬了，正准备送往医院。

    顾梨亭慌忙订了最快到C市的机票，并取消了下午的会议，然后赶往机场。

    为了开会他提前将手里调成静音，所以没有接到程单的电话，直到在飞机上空姐过来提示让他关机，他才看到两个未接来电，可这时候飞机已经准备起飞，他也没办法回过去了，下了飞机又急急忙忙找车，又把这事儿给忘了。

    顾梨亭下了电梯，想要回拨给程单时，正好一个护士认出了他。

    “你是顾梨亭？”

    顾梨亭回头看着这个低自己一个头，正惊喜地看着他的护士，“我是。”

    “我是你和许静央的粉丝，你来看许静央吗？我带你去。”

    顾梨亭欣喜道：“谢谢，多谢。”

    “不客气，他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正在Vip病房休息。”护士在前面领路，很快就将他带到了地方，“看得出来，你很紧张他，希望你们能够一直幸福下去。”

    顾梨亭真心地说：“谢谢，会的。”

    顾梨亭隔着玻璃看到昏睡的景漾，终于能够把心放下。

    他迟疑地推开门，房间里很安静。

    景漾的脸色苍白，睡得也不好，他的手攥紧了被子的一角，像是在做噩梦。

    顾梨亭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伸手握住景漾的手，将他的手掌掰开，然后双手包裹着他的手。

    “我来了。”

    顾梨亭几乎是贪婪地看着他的脸，两人有多久没见面了，他没想到再见面会是在这样的地方。

    顾梨亭的心跳的很快，他的眼睛里有再也无法抑制的神情，那样浓烈的情感快要将他淹没，他有些后悔这些天没有找景漾，为什么要折磨自己，明明很想见他，却一直压抑着。

    他将景漾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静静地看着景漾，不知不觉，他心里有种情感满满胀胀得快要溢出来似的。

    顾梨亭有很多话想要跟景漾说，听到景漾被毒蛇咬伤后，他非常害怕，又特别后悔。

    来这里的路上，他想了很多，全都是关于景漾的，明明两人没有认识多久，但是在他心里的那些回忆却像是满满占据了他的生活，不管他做什么都会想到景漾，开心的想跟他分享，不开心的想跟他倾诉。

    他问自己，如果真的错过了景漾怎么办……

    他没有答案，这个问题他想不出答案，不管是景漾离开或者是跟别人在一起，他好像都没办法忍受。

    顾梨亭认识到最关键的一点，他变了，他不再是那个能将所有事都看的很淡的顾梨亭，他生命中有了最重要的事，最重要的人。

    不过可悲的是，这个人，和他并不是两情相悦。

    顾梨亭无奈地苦笑，摸了摸景漾的嘴角，然后又摸了摸他的头，静静地安抚他。

    他忍不住唱起了最近一直在单曲循环的歌。

    “我从来不曾抗拒你的魅力，虽然你从来不曾对我着迷，我总是微笑的看着你，我的情意总是轻易就洋溢眼底，我曾经想过在寂寞的夜里，你终于在意在我的房间里，你闭上眼睛亲吻了我，不说一句紧紧抱我在你的怀里，我是爱你的，我爱你到底，生平第一次我放下矜持，任凭自己幻想一切关于我和你。”

    顾梨亭低头在景漾的嘴角留下一个清淡的吻，温柔得像一根羽毛落下来，渴望这根羽毛能够静静地飘进他的心里。

    景漾的睫毛轻轻颤动，他的胸口是滚烫的，因为他的心快要烧起来了。

    顾梨亭摸他的时候他就醒了，刚要睁开眼就听到了顾梨亭唱歌。

    景漾不知怎么的就退却了，于是他听到了他这辈子听到的最美最动人的歌声。

    “我爱你”这三个字从顾梨亭嘴里慢慢吟唱出来，景漾脑子突然就炸了，像是石破天惊，一个巨大的白色泡泡嘭的破了，在阳光下变成无数美妙的泡沫，包裹着他心脏的保护壳如同寒冰消融。

    他在灰蒙蒙的天空，看到了最美的彩虹，那是一种妙不可言的滋味。

    景漾想笑，又想哭，他眼角突然湿了，他心里有个声音说：你输了。

    输了，那就输了。

    反正，他和他都是输家，那么他们都有得有失，赢得了彼此。

    景漾昏迷之前，也已经明了自己的心，他要是要死了最想看见的人就是眼前这个爱他的人。

    “梨亭。”

    顾梨亭听见声音吓了一跳，抬眸就对上景漾亮晶晶的双眼，那双眼睛漂亮极了，蕴藏着星空的力量。

    “你醒了。”顾梨亭笑了，眉眼带笑情意满满。

    “嗯。”

    “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顾梨亭体贴地问。

    景漾摇摇头，“没有。”

    “那就好，那你饿吗？”

    景漾心里暖暖的，有人嘘寒问暖的感觉他不是没感受过，但是这个人给的温暖，怎么就不一样呢。

    他给他的，温润又柔软让他舍不得放手。

    “你刚刚唱歌我听到了。”景漾一字一顿地说。

    顾梨亭怔住了，眼神微闪，不自然地看向别处，笑意也僵了一下，像是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