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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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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映棠哼了一声:“我现在也是会精打细算过日子的人了,我哥生病以后,那群人的嘴脸告诉我,什么事都得先给自己留条路,千万不能全想着靠别人!”

    一提起那段艰难的日子,林挚就觉得心疼。虽然他自己更辛苦的日子也不是没过过,可那是他的庄导啊,庄导可是不一样的!林挚认真地看着他:“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赚钱的!”

    庄映棠笑了,两个人抱在一块腻歪了一会儿,他问道:“咱们今天吃什么啊?”

    林挚赶紧站起来:“饿了?那我现在就去准备。”

    这一天是元宵节,林挚是特地早早收工回家陪庄映棠过节的。最近彭让给他接了一个广告,逼格和代言费都高,就是要帮忙带个新人。林挚没想到这个新人实在扶不上墙,一个计划拍两天的广告,居然硬生生的拖了三天,明天还得去收尾。

    这钱赚的也是不容易。

    林挚一边啃着鸡翅,一边想起来自己似乎好几天都没吃上肉了,便假装不经意地问庄映棠:“你要买的那篇文完结了吗?”

    庄映棠正挑鱼刺,闻言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林挚讨好地看着他:“推荐给我,行吗?”

    那倒是没什么不行的,庄映棠大方地把自己的绿丁丁账号告诉林挚:“你直接在我收藏夹里看就行了。”然后又有些好奇地问:“你什么时候喜欢看这种题材了?”

    林挚嘿嘿一笑,没有说话。

    林挚吃完饭后就开始苦读,一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庄映棠已经准备关灯了,林挚忽然进门来,一脸严肃地压住了庄映棠的手:“片酬我可以不要,肉偿!”

    庄映棠的脸顿时火烧云似的红了起来,这台词……为什么感觉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第 99 章

    林挚自打上回尝到了角色扮演 play 的甜头就一直念念不忘, 今晚干脆对着原文,自行研究起来。其实他选的这一段也不是什么“福利”,里头甚至连个河蟹词汇都没有,可就是看得人莫名地血脉喷张。

    庄映棠被林挚按在床头,耳朵尖儿一阵一阵地直发烫。他的乖巧可爱的小龙套呢!这个……该叫霸道总裁,是什么鬼!

    庄映棠轻轻一脚踹在林挚小腿上:“下、下去!”

    林挚压得稳如泰山,不仅没下去, 还邪魅一笑:“你说谎!”

    一边说着,他的手一边往下探去,力道不轻不重地揉了揉庄映棠的某个部位。

    庄映棠简直羞愤欲死。可是……这个神经病虽然忽然变得有点鬼畜, 但仔细想想似乎还有点带感呢。

    这段情节到这儿就结束了,剩下的部分全凭林挚自由发挥。于是林挚很是过了一把霸道总裁的瘾,他家女王变娇妻,这滋味实在是太新奇可口了。

    ……就连第一次结束后挨的那顿暴打都很值呢!

    几家欢喜几家愁, 庄映棠和林挚在家温温存存地过节吃肉,自然也有人连元宵都没得吃。

    “什么, T 州?为什么要调我去那么远的地方?”

    正月十五,临近午夜。庄氏大楼里只剩下一个房间还亮着灯,谭涟生与周曜旬谁都没回家过节,到了这会儿了还在里面促膝长谈。

    谭涟生耐心十足, 可他到底年纪大了,拖到这么晚,就显得精力不济。他不知第几次疲惫地对对面的人说:“我跟你解释过了,本来该老魏回去的, 可他现在官司缠身回不去了,除了你,我一时想不到合适的人选。”

    周曜旬短促地一笑:“您就别扯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了。调我去 T 州,不就是流放吗?如果这是公司的决定,好,我也不是不能认。可是,为什么?”

    谭涟生面露不忍,良久,他叹了口气:“自作孽,不可活。先前你不肯听我的劝,好好的前程不奔,你为什么非要招惹庄映棠呢?”

    周曜旬一愣:“果然是大哥的意思?”

    谭涟生沉吟半晌:“他倒也没明说。可是曜旬啊,避避锋芒不好吗?你听我的,去 T 州待上几年,资历经验都有了,庄董气也消了,我再想办法调你回来。”

    周曜旬满面不甘,可他又无能为力。他站起身,颓然道:“谢谢谭叔叔……只不过,我真的还能回来吗?”

    他问这话的时候忽然看向谭涟生,平素温温吞吞的目光中好像藏了刀子,有那么一瞬间,竟让谭涟生觉得不敢逼视。他慌忙挪开目光,干笑了两声:“你看你说的什么话,亲兄弟哪有隔夜的仇?”

    周曜旬回过头,深深看了谭涟生一眼:“谭叔叔,可是我不想走,你有办法吗?”

    谭涟生皱着眉:“我是送你出去避风头,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我对你如何你心里没数么,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吗?”

    周曜旬笑了:“我相信您啊。我还相信,用不着‘几年’,你就会接我回来的。”

    庄映棠听说周曜旬外调的消息时,着实吃了一惊。他当时正在庄照岳的疗养院里蹭饭,听庄照岳状若无意地说起这件事,连忙追问:“走了?怎么这么突然?”

    庄照岳垂着眼皮,显然不愿多谈:“正常人事调动。走了也好……”

    庄映棠却有点心神不宁的。他跟周曜旬掐了这么多年,简直太了解这个人了。周曜旬肯定不是自愿离开 B 城的——他那个人野心勃勃,怎么会“自愿”去 T 州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那他一定就是被人逼走的了,这到底是哪位壮士做了他多年以来一直想做、却一直没有做成的事?庄映棠皱了皱眉,意外地,他并没有因此就觉得高兴;他总隐隐有种预感,觉得周曜旬一定不会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离开。

    庄映棠想来想去,觉得自己不安的原因大抵是因为还有个大料在周曜旬手上。回家之后,他亲自打了电话给周曜旬,而周曜旬也没有故意晾着他的意思,电话铃声响了不久,便被接了起来。

    听周曜旬的声音,好像一点都不觉得这个电话来得意外。

    庄映棠懒得跟他寒暄,直接道:“那什么,我听说你要调走了?你这一走也不知道多长时间再回来,没准儿就在那边结婚生子了……这不是重点,咱们好歹算是相识一场,你什么时候走?抽空我给你践行啊。”

    周曜旬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手背上的青筋一下就凸了起来。可他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还笑着对庄映棠说:“我是下周的飞机,工作交接已经完成了,时间还算自由,你定。”

    于是庄映棠拿着这烫手的主动权,又是心急,又想矜持。最后他跟周曜旬约了周五的晚饭,理由是那天林挚有工作。

    赴约前,庄映棠特地带上了自己的支票簿。

    ——他又不是真的去给周曜旬践行的,他之所以要忍着恶心陪讨厌的便宜弟弟吃饭,还不是为了把他手里的□□给买回来!

    庄映棠跟周曜旬约在了一家私房菜馆——这个地方也是庄映棠精心挑选的,这个菜馆客人少、私密性好,最主要的是,庄映棠跟老板交情甚笃,怎么也不至于吃亏。

    庄映棠进去的时候,周曜旬已经在里头等着他了。他对庄映棠笑了笑,看起来端的是真心实意:“二哥,你来了?”

    庄映棠十分敬佩此人良好的心理素质和卓越的演技,起码他就没法装得这么兄友弟恭,尽了力也只能做到皮笑肉不笑:“久等了,路上有点堵车,先吃饭。”

    自打周曜旬进了庄家的门,他们俩似乎就没有一天不掐架的。不过短短的三个月时间,庄照岳终于忍不了家里的鸡飞狗跳,把两人各打五十大板后,他十分偏心地把周曜旬丢进了寄宿学校。现在想想,他好像从没跟周曜旬好好吃过一顿饭。

    既然没有善始,那大概也很难善终。

    周曜旬对着这一桌子菜,象征性地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他对还没反应过来的庄映棠笑了笑,道:“我其实是吃过了饭才来的。”

    庄映棠:“……”

    周曜旬耸耸肩:“没办法,总觉得你不会容我好好吃一顿饭,而我并不想饿肚子。”

    庄映棠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他放下筷子,无所谓地说:“不吃就不吃;那我们不如直接谈谈正事?”

    ☆、第 100 章

    庄映棠可不像他这个心机的弟弟, 来之前并没有想到吃饭的事儿。不过现在,他对着这一桌子菜毫无胃口,气都气饱了。

    周曜旬见庄映棠放了筷子,还摆出一张无辜的面孔,略带谴责地看着他,那意思好像在说:看,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让我安生吃完这顿饭, 幸好我早有准备。

    庄映棠气了个七窍生烟,一点寒暄的心思都没有了,他直截了当对周曜旬:“你手里有我几张照片, 一段视频,对?”

    庄映棠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来之前甚至还想了几个对策,可没想到周曜旬听完后却淡淡一笑, 大方地承认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二哥, 你想要吗?”

    庄映棠心道这不是废话,这种东西留在你手里我都别想睡觉了!他点点头:“价钱你开,但是按规矩,你不能留底。”

    周曜旬笑了:“你我自家兄弟, 还谈什么钱不钱的?多生分!”他摸了摸下巴:“只不过不能留底……这你得容我好好想想。那里头有几张二哥的照片,拍得很是不错呢,我就要去T州了,山高路远的, 也想留点念想。”

    庄映棠一个字都不信。他跟周曜旬相看两厌多少年,周曜旬拿他照片干嘛,点着玩儿吗?他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二哥的照片没什么可看的,可你想要念想还不好办?我多给你一些钱,纪念品你想买多少就买多少,带的走就行。”

    周曜旬闻言,把用来装模作样蘸眼睛的湿巾往桌子上一扔,叹道:“二哥还是这么无情啊。”

    庄映棠全程冷着一张脸,周曜旬演的大约也觉得没意思了,正色道:“好,全都给你。钱嘛,我就收你个成本价,不过,东西现在不在我手上,你要是实在着急,只能跟我回家拿一趟。”

    庄映棠怎么能不着急,谁知道周曜旬会不会反悔?他饭也不吃了,只匆匆跟老板说了一声“记账”,便追着周曜旬离开了私房菜馆。

    周曜旬深深看了他一眼:“二哥,难道你还怕我反悔不成?”

    庄映棠含蓄地笑了笑:“怎么会呢?”话虽如此,可其中的意味落在周曜旬的眼里却是欲盖弥彰。他似是真伤感了起来,扭头对庄映棠道:“你的东西在我手里其实也是安全的。我也不是第一次收你的照片,可你细想想,它们何曾流出去过?”

    庄映棠不用细想,稍微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他忍不住道:“你手里到底还有我多少东西,一块卖给我行不行?”

    周曜旬却笑了:“这次的可以,上回的却不行。二哥,咱们兄弟一场,你总得给我留点什么作纪念?”

    这劳什子的鬼话,庄映棠一个字都不信。他虎着脸往前走,周曜旬便在后头跟着,带着冷意的晚风一吹,庄映棠脑子也清醒了不少。他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哪有那么多把柄,害怕给人知道?想到这儿,庄映棠心下稍安,不给就不给,徐徐图之就是了。

    走到停车场,周曜旬又看着庄映棠:“二哥开我的车还是开自己的?我喝酒了,只能麻烦您给我当一回司机了。”

    庄映棠翻了个白眼。就等了自己这么会儿功夫,居然还开了瓶酒。庄映棠径直走向自己的车:“当然开我的,你的车自己找代驾开回去。”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周曜旬一直没在 B 城买房子。他现在住的地方离这个私房菜馆挺远,庄映棠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他一路上都臭着张脸,周曜旬挺会看人脸色,上车就开始假装不胜酒力,合眼装睡,并不给庄映棠发作他的机会。

    庄映棠于是更加郁卒了。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周曜旬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这下他没法装睡了。周曜旬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陌生号码,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庄映棠偏头看了他一眼:“愣着干什么,接啊。”顿了顿,庄映棠又道:“怕我听见我可以靠边下车,买瓶饮料什么的。”

    周曜旬赶紧道:“我有什么可瞒着二哥的?”说完,他生怕庄映棠多心似的,急慌慌地接起了电话。

    庄映棠心下好奇,周曜旬既然摆出副浑不在意的模样,他当然也不会真的离开。庄映棠偷偷用余光瞥着周曜旬,只见他先前眉头一直蹙着,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他忽然低低惊叫了一声。

    庄映棠也跟着皱了皱眉。

    周曜旬六神无主地挂了电话,茫然看着庄映棠,忽然抓住了他的手。庄映棠躲闪不急,不幸被他抓了个正着。车里的空调开得足够大,可周曜旬的手却意外很凉。他惶然看着庄映棠,颤声道:“二、二哥,出事了……”

    从私房菜馆到周曜旬的住处,其中有一条推荐路线,要走一段高速,大概十来分钟的车程。而周曜旬找的那个倒霉的代驾就是在这段高速上出了事,现在司机正在抢救,刚才给周曜旬打电话的,正是当地派出所。

    庄映棠能怎么办呢?他再不情愿,也不能把人扔在路边啊。庄映棠只好载着周曜旬去派出所,他一路上都丢了魂儿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庄映棠不大会安慰人,只说:“我说你差不多得了,该治病治病,该赔钱赔钱,又不是你叫他出车祸的。我亲哥出事的时候,我也没跟你似的这副样子。”

    他们所在位置离出事地点并不远,大概只花了十分钟就到了附近的派出所。周曜旬大概是缓过来点了,做笔录的时候警察问他什么问题,他都回答得很有条理。做完笔录盖了章,负责接待他们的警官顺手给周曜旬看了看现场照片。

    现场一片狼藉,但是晚上光线很差,倒也看不出有多血腥,唯有周曜旬那辆车头被撞得稀烂、车身被挤得几乎缩短了三分之一的车,昭示着车祸发生时的惨烈情形。

    周曜旬好容易恢复了一点血色的脸顿时又变得苍白起来。

    时间已经不早了,庄映棠急着把周曜旬送回去,自己也好回家睡觉。可他才刚系好安全带,还没来得及启动车子,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周曜旬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央道:“我不想回家,我不想一个人住!”

    庄映棠十分理解他的心情,然而这并不代表他愿意收留周曜旬。庄映棠把自己的手抽出来,道:“你没有朋友吗?我可以送你去你朋友家。”

    周曜旬愣愣地看了庄映棠一会儿,低落地垂下头:“不用了,我、我还是回家。”

    庄映棠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朋友可以收留你啊?真可怜。”说着,他发动了车子:“我还可以送你去酒店……”

    “不用了!”周曜旬忽然情绪激动地打断了他。庄映棠淡淡瞥了他一眼,周曜旬于是很快又怂了。他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瑟缩在座椅上。

    见周曜旬不再提去他家这种无理要求,庄映棠放心地启动了车子,按照既定路线行驶。周曜旬掏出手机,迅速敲出两行字母,点了发送,下一秒,庄映棠的微信提示响了起来。

    正好赶上红灯,庄映棠挑眉看着他:“你做什么?”

    周曜旬半闭着眼靠在座椅上:“没什么。我发给你的东西,是我的云盘密码。如果我……你需要的东西,都在上面。”

    庄映棠觉得古怪,周曜旬又淡淡一笑:“这儿离公司很近了,我去凑合一晚上。”

    说完,周曜旬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第 101 章

    庄映棠最终还是把周曜旬带了回去, 不是他和林挚的家,而是庄家老宅。

    因为周曜旬下车之后,庄映棠还没来得及启动车子,就忽然看见一辆车莫名其妙地无视红灯冲了出来。周曜旬眼看着那车就要撞到自己了,满面惊骇却不知道躲。庄映棠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人死在他眼皮底下,只好一脚油门轰下去,硬着头皮怼上了那辆死要命的车。

    幸好庄映棠今天出门开的是辆十分稳重的路虎SUV, 他仗着自己的车大,硬生生地把那辆疾驰而来的车撞得偏出去好几米远。那辆险些肇事的车几乎没停一下就逃逸了,庄映棠只来得及记下车牌号。周曜旬总算捡了条命, 他屁滚尿流地爬上车,抓着庄映棠的手就哭了出来。

    出事地点离派出所还很近,庄映棠顺手就又带着周曜旬报了个案。值班的警察叔叔们还以为他们俩落了东西,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 看着周曜旬的目光都有些一言难尽。庄映棠十分理解他们:一晚上差点出两次车祸,这也太倒霉了。

    再次做完笔录, 已经临近午夜了。周曜旬还磨磨蹭蹭地坐在人家派出所不想走,含蓄地表示想借宿一晚。负责接待他们的警官哭笑不得:“你又不是被拘留了,咱们派出所不提供寄宿服务啊,你要找地方住, 得问隔壁招待所。”

    周曜旬整个人都木呆呆的,闻言问道:“那怎么才能被拘留?”

    庄映棠满脸黑线。他实在丢不起这个人了,跟警官解释道:“实在不好意思,这是我……弟弟, 跟家里闹了矛盾,我这就带他回家,好好管教。”

    警官什么离谱的人事没见过,周曜旬这种跟家里闹矛盾不愿意回家的中二青年简直不胜枚举,这一位只不过年纪稍大点而已。他对庄映棠点头表示理解,然后看着庄映棠拎着周曜旬的领子,把他拽出了派出所。

    庄映棠这回不打算送周曜旬回他自己家了。一次车祸是巧合,两次就耐人寻味了;而且周曜旬刚才下车之前的行为也很反常,明显是知道什么的样子。

    庄映棠面色肃然:“你跟我说实话,你究竟惹了什么人?”

    周曜旬张了张口,颓然道;“我也没有想到……”

    庄家老宅。

    临近午夜,许晏如早就睡下了。她学校开学了,住疗养院实在不方便,庄照岳便硬是把她轰回了家,只让她周末过去。许晏如也没坚持,因为庄照岳恢复得不错,这一两周就差不多能回家静养了。

    她本就浅眠,硬是被庄映棠折腾出来的动静给吵了起来。她在睡衣外头裹了件毛衣就匆匆出来,一见庄映棠先松了口气,再挑了挑眉:“大半夜的你瞎折腾什么?吓死人了……哎?是曜旬啊。”

    她这表情变得太快了,以至于周曜旬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不过她对周曜旬跟不跟她寒暄也没什么兴趣,指了指沙发,道:“过来坐。”

    庄映棠立马乖巧地坐过去,然后又讨好地挂了一脸笑,挽住许晏如的胳膊:“这不是出了事儿,只能麻烦你么。”

    许晏如翻了个白眼:“你还知道你自己是个麻烦。说,闯了多大的祸,大半夜的跑回家?”

    庄映棠立刻喊冤:“怎么就是我闯祸了呢?你对我的成见也太深了!”

    周曜旬坐在一边看着他们一家人,心中无比苦涩。庄映棠可多招人疼啊,而他呢,同样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嫂子,对自己的态度也是这样鲜明的不同。他就像是别人家的孩子,打不得骂不得,客气得近乎疏离。

    周曜旬正出神,一旁的庄映棠冷不防杵了他一肘子:“行了,做主的人都给你找来了,你总能说了?”

    周曜旬脸色苍白地点点头:“我给你看张照片,你就都明白了。”

    周曜旬打开一张早就从云端下载好的照片:“看看,眼熟吗?有个八卦博主爆过同一个系列的。”

    庄映棠一看,果然眼熟。这次是林挚刚解约的时候,他跟林挚还有顾盼三个人一起在曹记吃宵夜,结果不知道被哪个不长眼的记者拍了。当时那个八卦博主一副循序渐进地要爆个大料的架势,结果莫名其妙就没后续了。

    这张照片里只有他跟林挚两个人,他嘴角沾了东西,林挚就递了纸巾给他。不过角度是挺暧昧的,那纸巾都快怼到他脸上了,看起来就像林挚要亲自给他擦似的。

    这张照片要是爆出来,好歹也能算个料,庄映棠挑了挑眉:“是你买了?”

    周曜旬苦笑一声:“是,就因为买了这张照片,才惹来我今天的杀身之祸——你仔细看看,你背后是谁?”

    庄映棠细细辨别,脸色顿时变了。他背后还有几桌人,其中一个隐蔽的角落里,坐着一个还算熟悉的身影,正是谭涟生。而坐在他对面的人露出半张侧脸,居然也挺眼熟。

    庄映棠喃喃道:“那天我竟没看见他。”

    周曜旬叹了口气:“那个角落很隐蔽,怎么能让你看见?可居然会被狗仔拍到,也是天意了。”

    谭涟生身边的人庄映棠并不熟悉,可他前些时候才见过,这才被他认了出来。这人正是前段时间拎着大包小包,追去疗养院口口声声说要探望他大哥的那个肇事司机!

    事情进展到这一步简直太微妙了。谭涟生跑到离他家十万八千里的地方吃个夜宵还勉强可以解释,毕竟曹记是很有名的;可他吃夜宵还约了一个本该跟他一点交集都没有的人……呵呵,人都有交友自由的嘛,谁也干涉不了。

    许晏如已经拍板了:“这个肇事司机,我立刻就叫人去查。曜旬,这段时间你就先住在家里。”说完她又担忧地看了庄映棠一眼:“你跟林挚也先搬回来。”

    许晏如做事雷厉风行,第二天,她就亲自去疗养院把庄照岳接回了家。庄家老宅住过庄家几代人,安保措施十分完备,再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了。庄照岳对这些事一无所知——他身体和精神都还没大好,在事情还没查证之前,许晏如并不准备让他为了这些事烦心。

    庄映棠带着林挚回家住他是欢迎的,不过周曜旬居然也出现在了家里,就比较令人诧异了。

    庄映棠折腾了大半夜,刚昏天黑地地补了眠,这会儿脑子还不太灵光,一时间也想不出合适的理由。便见周曜旬笑道:“大哥,我申请了 M 国的学校,下个月就要出去念书了,临走前想多跟家人相处,大嫂和二哥便邀我回家住几天。这还是二哥的提议呢,是不是?”

    周曜旬笑吟吟地看着庄映棠,庄映棠赶紧点头:“对,是这样的。”

    庄照岳心里觉得怪异,他想想自己暗示谭涟生处罚周曜旬,结果谭涟生就想了这么个法子,远远把人打发走?这倒也没什么不行的,只要他不作妖,总归是自己弟弟,他也乐意出钱给他深造。

    就是他们家庄映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兄友弟恭,居然肯让周曜旬回家住,也是十大未解之谜了。

    这时,许晏如过来叫他们开饭,这才挽救了这场漏洞百出的对话。庄照岳精力不济,无法细思,等吃完饭这事就算暂时过去了。许晏如照顾庄照岳午睡,然后对庄映棠道:“你跟我过来一下,你求我的事有点眉目了。”

    ☆、第 102 章

    这个肇事司机身家清白、工作勤恳, 在庄照岳出车祸之前,此人在业内的口碑一直不错,许多人都愿意雇他拉货,因为又快又安全。不过许晏如派去的人打听到,这个人之所以工作勤恳,是因为早年欠过一大笔赌债,一直到现在好像还没有还清, 反倒利滚利越欠越多了。

    这么一来,这个人就有了被雇凶的条件。可这世上有作案动机的人千千万,断没有因为一个“可能”就给人定罪的。

    “现在暂时还没有证据。”许晏如道:“至少近期内他跟人没什么不正常的资金往来。”

    庄映棠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我上次见他就觉得他过得应该挺潦倒的。因为大哥车祸的事, 现在肯雇佣他的人越来越少了?”

    许晏如叹了口气:“可不是么。映棠,你说会不会是咱们想多了,这件事就仅仅是巧合呢?老谭冒这么大的险做这样的事情是为什么啊,他没有动机。”

    庄映棠皱了皱眉:“人心难测, 谨慎为上。我当然也希望是巧合,毕竟谭叔叔……”他顿了顿, 话锋一转:“不过,不管是他居心叵测,还是周曜旬栽赃陷害,既然他拿出了‘证据’, 我们总要追查明白。”

    许晏如道:“你说得是。这事要是查不清楚,我一想到谭涟生天天在你大哥身边,就连觉都睡不着了。”

    许晏如的人已经查得很努力了,可是要挖一个人的生平事谈何容易, 转眼就是一个星期过去了。庄映棠不可能天天无所事事地待在家里,便筹备起他的新电影来。而周曜旬做戏做得十分敬业,天天在家看英语,好像真的不日即将出国深造似的。

    庄映棠写起自己的故事简直下笔如有神,剧本的问题根本不用担心。现在让他比较发愁的,是选角。

    同性婚姻合法已经有些年头了,但是依然有相当一部分人对同性恋并不宽容。同性题材的影视作品想要上映,阻力也要大得多,即便是名导作品也不例外。这就注定了庄映棠的新片不可能找到名演员来演。

    林挚倒是想演,但是庄映棠不乐意:“不行就是不行,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

    彭让也不赞成:“庄导是为你好。你现在势头正好,磨这么一部不知道能不能上映的片子,一年半载就没了,到时候谁还记得你?”

    道理林挚都懂,可是这是他的故事啊,还有人比他更合适的么?

    林挚琢磨了一下,觉得事情的关键还是在庄映棠。他既是导演又是老板,只要他松口了,彭让那边就好说了。

    可是要怎么说服庄映棠呢?要是在他们两个自己家,林挚还能用色、诱技能,他了解庄映棠,知道庄映棠跟大多数男人一样,最好说话的时候就是吃完脐橙最餍足的时候。可是他们俩还不知道要在庄家老宅住多久。自打搬来这边,他就再也没开过荤了,庄映棠脸皮薄,要是被人撞破了好事,只会适得其反。

    不过这事也不用太急。庄映棠目前的想法是挖掘可塑性强又有天分的新人,但是以他的眼光,合意的人哪儿是那么容易找的,是以这事现在一点进展都没有。反倒是许晏如那边,终于有所突破了。

    “就在你哥哥出事后的第二天,肇事司机的债主收到了一笔钱,恰好可以覆盖他欠下的本息。而从那之后,他再也没被那些放高利贷的打扰过,这几乎可以说明有人替他把债还清了。”

    这个付款方式可够隐秘的,幸亏庄家人得力又细心,才能把这条暗线给揪出来。庄映棠咬了咬牙:“给司机债主付款的账户查到了?”

    许晏如“唔”了一声:“是个海外账户,叫Jason 陈。这个人早先做过谭涟生的秘书,十三年前就移民了。他这个秘书不怎么起眼,可惜我还没忘。”

    事情查到这个地步,基本上就可以确定了。许晏如和庄映棠连夜把搜集到的证据整理好,第二天就跟庄照岳交代了这件事。庄照岳听完半天没说话,想来险些被最信任的老搭档算计掉一条命,这滋味怎么也好过不了。

    庄映棠给庄照岳沏了一杯茶,让他抱着暖手,然后单膝点地在庄照岳面前,轻声道:“哥哥好好想想,这件事要怎么处理,决定权在你。”

    庄映棠的想法挺简单,这么多年的情分摆在那,也不是说没就能没的。庄映棠觉得自己与大哥易地而处,一时间大概也下不了死手。

    感情是有惯性的。

    哪知庄照岳瞪了他一眼,严肃地说:“什么叫决定权在我?谋杀是公诉案件,我们是法治国家,你以为现在还是旧社会,还兴民不举官不究那套呢?”

    庄映棠满头黑线,还能见缝插针对自己进行普法教育,看来他哥的情绪也不算太糟。

    当天,许晏如和庄映棠就带着证据去报了警,警方非常重视庄照岳这个纳税大户的安全问题,很快就成立了专案组。余下的事就不是他们能左右的了,庄映棠只听说谭涟生被“请”到了局子里配合调查,恐怕轻易是出不来了。

    事情总算尘埃落定了。庄映棠又矜持地在家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才吃过早饭,就忙不迭地带着林挚告辞了。许晏如还有点舍不得他们俩,庄照岳却摆摆手:“都走都走,早就忍够了你们了!”

    把庄映棠气得火冒三丈,油条都少吃了一根。

    等到庄映棠的车消失在院门外了,庄照岳这才肯露出一点忧伤神色。许晏如无语地看着他:“你其实不想让他走的,对?精心养了这么多年的白菜叫别人家的猪诶拱了,你还是舍不得?”

    庄照岳一瞪眼:“胡说!”

    许晏如刚想嘲讽他嘴硬,便听庄照岳继续道:“你看看你弟弟的那个德行,哪儿有冰清玉洁的白菜样儿?”

    许晏如:“……”

    ☆、第 103 章

    在庄家老宅的这小半个月时间里, 林挚一直都规规矩矩地住在客房,生怕被长辈觉得他不够庄重,因此连口肉汤也没喝上过。现在他们好不容易能回家了,还在路上林挚就激动得不能自已:终于能吃肉了!终于能吃脐橙了!

    结果——

    “这屋子可要呛死人了,B 城的春天灰真大啊。”一进门,庄映棠就连着打了三个喷嚏,捂着通红的鼻头对林挚抱怨道。

    B 城气候干燥, 又正值春天风沙大的时候,他们家一连半个月没人打扫,可不是没法住人了?看来肉暂时是吃不上了, 现约保洁要等三个小时,林挚认命地挽起袖子,对庄映棠道:“要不你先去楼下咖啡馆坐一坐,等我收拾好了再叫你回来。”

    庄映棠却没动。他笑嘻嘻地抱住林挚:“我不去, 这也是我的家,我怎么能不出力?”

    林挚既感动又欣慰, 虽然他怀疑庄映棠其实并不能帮上什么忙,可是他有这份心总是好的。

    ……后来林挚发现,他也只有心是好的。

    半个小时后,林挚开始十分后悔他刚才为什么没有虚伪地说几句甜言蜜语, 坚决一点把他们家大少爷打发到咖啡馆去呢?这房子又不大,他自己打扫的话有两三个小时足够了。结果现在可好,庄映棠身体力行地向他展示了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的真实面貌;在庄导的帮助下,他们家不到天黑大概是打扫不出来了。

    林挚垂头丧气, 难道连老天都看不过他白日宣淫吗!

    林挚手忙脚乱地给庄映棠善后,还得昧着良心鼓励他——刚才庄映棠跟在他后头擦置物架,结果毛巾忘了拧干,水溅在还没来得及打扫的地板上,顿时和了泥——那边庄映棠已经又高声道:“卫生间我冲干净了,然后呢?”

    林挚一听,心中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他赶紧扔下工具跑过去一看,果然跟他想得八、九不离十,卫生间已经水漫金山了。

    林挚心累地挤出一个笑:“这样就差不多了,沙发和茶几我擦出来了,你去打一会儿游戏。”

    庄映棠不疑有他,开心地打开 PS4,抱着手柄坐在沙发上。然而没过两分钟,他发现林挚还在吭哧吭哧地干活,又觉得不开心了。

    他才不是那种让老婆独自承担家务自己却视而不见只知道打游戏的渣男!

    林挚刚利落地整理了一半客房,猛然间又听见身后庄映棠的声音:“我以为你做完了呢,为什么不叫我帮忙?”

    庄映棠的神色十分委屈,林挚赶紧安抚他:“你刚才干了这么多活,我怕你累嘛。”

    庄映棠撇撇嘴:“我有那么娇弱吗?还有什么没做,我帮你。”

    林挚闻言十分绝望,忽然,他福至心灵,道:“家里没有吃的了。这样,我给你列张单子,你去超市把上面的东西买回来,晚上我给你做好吃的。”

    庄映棠顿时又觉得自己是个有用的人了,高兴地应下。

    林挚给庄映棠列了张长长的单子,要把上头的东西买齐起码得跑三个地方,没有两三个小时估计回不来。庄映棠一走,林挚立刻陀螺似的转起来。

    得赶在庄导回来之前把家里收拾好!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充裕!

    等到庄映棠拎着大包小包回家的时候,家里已经被林挚打扫得焕然一新了。林挚看着那几只袋子的体积,又有点后悔叫庄映棠一个人去买东西了。他握住庄映棠的手,果然,他的两只手掌都勒出了明显的红痕,林挚看得心疼极了。

    庄映棠却恍若不觉,他饶有兴味地看着家里,感叹道:“打扫得好干净。咱们以后完全不用请保洁阿姨了,我觉得我还是挺有天分的。”

    林挚:“……”少爷你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

    他抽着嘴角说:“这样不行,咱们俩都忙,平时哪有时间打扫?保洁还是不能少的。”

    庄映棠点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那就等咱们两个休息的时候,一起做家务也很有情趣呢。”

    林挚木着一张脸,心道一起做家务并不可能比一起吃脐橙更有情趣好吗?但是看着庄映棠兴致勃勃的模样,他又不忍心泼他冷水,于是趁着庄映棠洗手的功夫,火速下单了一个机器人。

    晚饭是四菜一汤。林挚做的都是家常菜,但是胜在比较精致。庄映棠不大在意吃什么,稍微垫了半碗米饭,他就开始饱暖思□□了。

    林挚坐在他对面给他盛汤,小心地撇开庄映棠不喜欢吃的香菜。暖黄色的灯光下,这样的林挚显得又温柔又人、妻,比这一桌子菜加起来都要可口。

    庄映棠故意用露骨的眼光打量着对面的人,林挚偶然一抬眼,竟被他看得脸红了。

    庄映棠得逞了还不满足,还要故意在桌子下头,拿脚磨蹭着林挚的小腿。

    这下,林挚也彻底没心思吃饭了。

    桌子上的菜都还没怎么动,两人就迫不及待地滚作一团,看样子是都饿得狠了。第一次时间并不长,但是激情澎湃之下也足够酣畅淋漓。事后,林挚贪恋地抚着庄映棠光裸柔滑的腰身,喃喃问道:“饿不饿?”

    庄映棠懒洋洋地唔了一声,吊在他脖子上的手却并不肯松开。林挚轻笑一声:“起来些,我给你盛碗汤喝。”

    庄映棠就着林挚的手,喝了一小碗炖的恰到好处的鸡汤,身心胃都愉悦了。他餍足地倚在林挚怀里,懒洋洋地打趣道:“小林子伺候得真好,回头想着下去领赏啊。”

    林挚憋不住笑了起来,口中还十分配合:“是,谢陛下打赏呐。”

    说完他心念一动:“唔,我还真想讨个赏。”

    庄映棠这会儿心情大好:“想要什么啊,朕有的都赏你。”

    林挚:“我想演你的新电影,真的想演。”

    庄映棠脸上的笑意慢慢淡去了,他沉吟半晌,还是坚持道:“除了这个。”

    林挚一听就有点急了,同他争辩道:“明明是咱们的故事,你为什么就不让我演呢!”

    庄映棠不满地撇了撇嘴:“你也知道是这个故事是以咱们俩为原型的?那我不会演戏,你知不知道?”

    林挚有点发愣:“那怎么了?术业有专攻啊。”

    庄映棠怒道:“所以你要跟别人演咱们的故事?我告诉你,别做梦了!”

    林挚愣了半晌,忽然恍然大悟。庄映棠说得对啊,这是他们的故事不错,可如果将来大银幕上只有他一个人的话,何尝不是缺憾?林挚于是也不坚持了,庄映棠便缓了口气,道:“放心,选角不会出差错的。”

    庄映棠新片的角色已经在留意了,大概过不了几天就要开始面试。而彭让给林挚签的新片下个月也要开拍了,林挚不日即将进组。这样算来,他们俩能像现在一样腻歪在一起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剩下了不到一个星期。庄映棠十分舍不得,恨不得天天在家醉生梦死。

    可就在第三天,一个电话打破了庄映棠的奢望。

    这天上午九点,庄映棠还窝在林挚怀里酣睡。昨天他们俩照例纵欲,挺晚了才睡下。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他其实是很不情愿接的,尤其是这个号码还是个陌生号。

    可架不住对方锲而不舍,电话铃声吵得人异常烦躁。

    庄映棠的起床气非常大,接起电话的时候低气压都能顺着电话线攀过去。对面却恍若未闻地自报家门:“庄二少,我是谭总的秘书。”

    庄映棠一下就清醒了。

    据他所知,谭涟生最近被警方调查得焦头烂额,因为他们家人打了招呼,他现在大概还在局子里蹲着。那他的秘书给自己打这个电话做什么?求情?

    ……他们脑子进水了?

    庄映棠没有说话。

    谭涟生的秘书接着道:“谭总想要见您一面,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

    庄映棠闻言十分恼火:“不见,我跟他有什么好说的?你要想求情,找我也没用。这件事,第一我说了不算,第二就算我说了算,我跟他又有什么情分了?”

    秘书却轻笑了一声:“二少,您误会了。这种事,该如何便如何,成王败寇。这也是谭总的意思。不过二少,您就不想听听谭总是怎么说的吗?庄董是您的亲哥哥,这么大的事,您不想知道全部真相吗?”

    ☆、第 104 章

    谭涟生的秘书给庄映棠打来这么一通模棱两可的电话后, 就再也没了音讯。庄映棠这觉也睡不成了,他烦躁地思索了很久,决定还是去见谭涟生一面,听听他究竟要说什么。

    这件事虽然证据确凿,可庄映棠却始终没弄明白庄映棠的动机。因为谭涟生再是庄家元老,可终究也只是个打工的而已。就算庄照岳死了,他还有儿子有弟弟, 公司又不可能落到谭涟生手上,他又为什么要冒这种风险?

    这跟收益可一点都不匹配啊。

    “你果然还是来了。”

    短短一个来星期,谭涟生整个人就肉眼可见地苍老了十岁, 人也瘦了一大圈。他应该有几天没刮胡子了,花白的胡茬稀稀落落地长了一腮帮子,更显得人落魄。

    庄映棠心里颇有些五味杂陈。谭涟生跟他的交情也就比点头之交强那么一点而已,可这个人会做人, 起码表面上对他一直都不错。他落到现在这般田地是自作孽,可也令人扼腕。

    庄映棠问:“你想说什么?”

    谭涟生对他笑了笑, 道:“这件事情我只道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二少好手段。”

    庄映棠皱了皱眉:“确实天衣无缝,可惜过犹不及。要不是你耐不住性子先对周曜旬下手,我也不可能想到你头上。”

    谭涟生一怔, 随即哈哈大笑:“我对周曜旬下手?我躲他尚且不及,又怎么会去招惹他?”

    庄映棠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证据确凿,难道你还想说有人冤枉你吗?”

    谭涟生不屑地嗤了一声:“大丈夫敢做敢当,我自己做过什么倒还不至于推三阻四。可你呀, 你怎么就这么鲁莽,怎么就不问问我有没有同伙?若是庄董精神还好,我猜他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谭涟生一幅事不关己的模样,慢条斯理地说:“庄董活着的时候,我是公司二把手;庄董不在了,也轮不到我来做一把手,你就不想想是什么让我铤而走险?”

    庄映棠心中一动,面色却只哼了一声:“人心难测,说不定你早对我哥哥不满。”

    谭涟生不屑地看着他:“二少,你哥哥把你保护得太好了。我与庄董就算有些龃龉,甚至就算我恨他入骨,难道我就要杀了他?不,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有我的身家,你就明白了,就算是杀父仇夺妻恨也不至于的。”

    他饶有兴味地看着庄映棠:“我肯冒险,自然是因为有与风险匹配的利益。”

    谭涟生故意吊庄映棠胃口似的,说到这儿就顿住了。庄映棠可不愿满足他,他撩了撩眼皮:“我不懂你们那些利益不利益的。”

    言下之意,你爱说不说。

    谭涟生一怔,他本来也不是为了吊庄映棠胃口来的,只好无奈道:“罢了罢了。那是因为我找到了一个同伙,能让我得到最大化的利益——你不是做生意的这块料,而你侄子要回来执掌公司也要几年之后,几年的时间啊,足够做许多事了。”

    谭涟生说到这里,庄映棠已经隐隐明白他指的是谁了。庄映棠到底年轻,心思激荡之下脱口而出:“你有什么证据!”

    谭涟生笑了:“二少的怀疑不就是‘证据’吗?我与他各取所需,一拍即合,我要实权,他得名分。”

    说到这里,谭涟生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了:“却想不到我看走了眼,养了一头会反噬的狼……”

    庄映棠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我又不是唯一能看透真相的小男孩,再怎么怀疑也算不上什么证据。”他顿了顿:“倒是您,先是想杀周曜旬,现在又在我面前诋毁他,您就这么恨他么?”

    谭涟生也不生气,他玩味地看着庄映棠:“其实你心里已经怀疑他了,只不过是想让我给你看证据?”

    庄映棠不置可否。

    谭涟生坦然道:“那小子做事滴水不漏,比你强多了,我手里并没有他多少把柄。你若是真的有兴趣,可以去找我的秘书,他会给你看一点有趣的东西。”

    说完,谭涟生又找补了一句:“不过也算不上什么证据。”

    庄映棠严重怀疑谭涟生是想摆他一道,可他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去见了谭涟生的秘书。此人不愧是跟了谭涟生许多年的老人,一见着庄映棠时,连脸上的表情都与谭涟生如出一辙。他笃定地对庄映棠一笑:“庄二少,您果然还是来了。”

    庄映棠十分讨厌他和谭涟生这种胸有成竹的模样,他不耐地看着秘书:“你要给我看什么,现在就拿出来。”

    秘书倒也没卖关子,他点点头,道:“好,您稍容我片刻。”

    说完,秘书拿出了一张一早就准备好的照片。

    庄映棠一看这照片就皱起了眉头,秘书拿出的这张照片,与周曜旬给他看那张“证据”,是在同一个地方拍的,主角依然是他和林挚,不过若是仔细观察,这一张的背景却是有三个人:谭涟生、司机和周曜旬。

    庄映棠心中巨震,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秘书笑了笑,道:“我没什么意思。连谭总都说了,这东西根本就‘算不得什么证据’,我手里就只有这点东西,该怎么处理,您看着办。”

    庄映棠面沉似水:“有原件吗?”

    秘书耸耸肩:“自然是有的。我留着这东西只有烫手,给您再好不过。您要是想去鉴定便尽管去,不过嘛,我若是您,就不费这个功夫了——谭总伪造这么一张照片干什么?又不能减刑。”

    庄映棠没有说话,只斜睨着他。

    秘书说:“您有这个时间还不如直接拿着东西去找周总对质,人哪,要是心里有鬼,第一反应大概是怎么也骗不了人的。”

    庄映棠并没有听秘书的,他一边叫人去找靠谱的鉴定机构,一边打电话联系周曜旬,准备约他见面。

    不论真伪,事情总得说清楚。

    庄映棠从秘书那里离开时还想不到,周曜旬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第一次无法接通,庄映棠还没觉得如何。电话不通有很多种情况,信号突然不好、恰好在电梯里,太正常了。可庄映棠在去周曜旬家的一路上打了不下五个电话,永远提示无法接通,庄映棠便觉得不妙了。

    这时庄映棠已经到了周曜旬家门口了,门虚掩着,他推门一看,满地狼藉,人去楼空。

    庄映棠当时就炸锅了。

    一个人不可能凭空消失,庄家自有人擅长寻人的。庄映棠没有用过这些人,可他知道该找谁。他不怎么熟练地翻出一个号码打过去,那边很快就接了起来。庄映棠冷冷吩咐道:“帮我找一个人,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人揪出来!”

    庄映棠想起刚才谭涟生对他说的话:“周曜旬这个人,心思殊为缜密,做事天衣无缝。只一点,他还年轻,遇事不大沉得住气,要不也不会前脚接了调令,后脚就火急火燎地把我弄进来。”

    谭涟生的话,他已经信了八成。他要是心里没鬼,又跑什么呢?

    庄映棠折腾了一天,除了坏心情一无所获。林挚收工回家,就见他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连灯也不开。林挚愣了愣,走过去揽住他:“怎么不开灯?”

    庄映棠反手抱住林挚的腰,把脸埋在他肩窝:“我累。”

    作为一个正常的体贴的情人,在爱人说出“我累”的时候,大概会说:“我下面给你吃啊”;或者:“我煮汤给你喝啊”;再不济也会直男热水大法:“多喝点热水啊”。但是林挚深知庄映棠不是普通人,所以也不能用普通的法子哄他。于是林挚把庄映棠打横抱起来,道:“那我陪你休息,我也累了。”

    庄映棠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瞪了林挚一眼,嗔道:“直男!”

    林挚一边抱着他往卧室走,一边不满地絮絮道:“直男会这样抱着你吗?直男只会叫你滚起来陪他打游戏……”

    林挚一直把庄映棠抱进卧室,两个人的身体一起陷在软软的大床里,好像整个世界都被包裹在一团云里。庄映棠觉得既安全又舒适,依赖地往林挚怀里又靠了靠。

    林挚觉得时机合适了,便道:“想不想聊一聊?”

    这样的气氛让庄映棠紧绷了一天的神经都松弛了下来,慢慢地便把今天发生的事全告诉了林挚。林挚在听到庄映棠独自一人跑到周曜旬家里时,后怕之下忍不住狠狠攥了他的手一把。

    庄映棠吃痛地“嘶”了一声。

    林挚却根本没有安抚他的意思,反而质问道:“你就自己跑到周曜旬家去了?”

    林挚对庄映棠一直是纵容溺爱的,这下只不过稍微严肃点,庄映棠便觉得他疾言厉色了。庄映棠其实后来想想也觉得后怕,不由得便有些心虚。

    林挚也觉得自己情急之下有些过于严厉,叹了口气,又软下语气给他道歉:“我刚才太急了,不该不好好说话。”

    庄映棠最会得寸进尺,一听这话立即打蛇随棍上:“那你说该怎么办?”

    林挚被他气笑了:“该怎么办?该回家告诉大哥去!”说着他坐起身拍了拍庄映棠的屁股,催促道:“快起来!”

    ☆、第 105 章

    庄映棠回到家的时候, 许晏如正在厨房里给庄照岳热牛奶。她这几天可被给庄映棠吓怕了,一见他大晚上的又跑回家,顿时警惕起来,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庄映棠面沉似水:“周曜旬不见了。”

    天网全面覆盖B 城已经有许多年了,只要有心,有这么大半天的功夫丢只猫都找回来了,更别说周曜旬一个大活人。许晏如惊得太阳穴都跟着跳了两跳:“怎么回事?谭涟生不是已经、已经……”

    庄映棠也没隐瞒, 把今天发生的事对许晏如完完整整地叙述了一遍,末了,他总结道:“他八成是自己跑的。”

    一提起这个, 庄映棠就恨得牙痒痒:“就是一头喂不熟的狼!”

    不过许晏如的重点不在这儿,她抬起手,照着庄映棠的胳膊——因为再高打起来就不方便了——就是一巴掌:“你都知道他是个这么危险的人,怎么还敢一个人往他们家跑!他走了就走了, 总有办法找回来,可你要是万一、万一……”

    庄映棠看她眼圈要红, 赶紧道:“这不是没事吗?我也是没经验,当时没想这么多,我跟你保证,下回绝对不会这样!”

    许晏如气得又锤了他一下:“你这小混蛋, 还想有下回吗!”

    他们正说着,谁也没注意庄照岳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棍下了楼,一直到了厨房门口。他一边走,口中一边还唤着许晏如的名字。许晏如霍然回头, 赶紧调整出一幅笑容:“你怎么下来了?”

    庄照岳一见她身后的庄映棠,顿时有点不高兴:“这么晚你还跑回来干什么?闯了什么自己善后不了的祸?”

    庄映棠翻了个白眼:“我可是你亲弟弟!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个形象吗?”

    庄照岳撇撇嘴:“我还不了解你么,回家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说完庄照岳不满地看着许晏如:“我还以为你把牛奶煮飞了,担心坏了,结果你却在这儿陪这小兔崽子。”

    许晏如哭笑不得:“你这是怎么说话的,他是你弟弟,难道他回家来我还要把他赶出去?”

    说着她有些忧心地看了庄照岳一眼:“行了行了,你快把牛奶喝了,赶紧睡觉去。”

    庄照岳一听,立刻板起了脸:“你不要休息吗?你明早还要去学校上课呢。这小崽子早被咱们扫地出门了,你不要管他。”

    许晏如扶额:“少胡说!”

    庄照岳拿老婆没办法,只好一本正经地教育弟弟:“你别什么事都找你嫂子,她哪儿管的了你那些破事?我刚才听了一耳朵,你是要找周曜旬?那你回家干什么,他都去 Y 国了。”

    庄映棠失声道:“什么?”

    庄照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要出国深造,你不是知道吗?”

    庄映棠:“……”

    ……出国深造,姑且算是有这么一回事。可是,那不是周曜旬为了帮他糊弄庄照岳编的借口吗!

    庄映棠谨慎地问:“大哥,你确定吗?”

    庄照岳皱了皱眉:“废话,我是看过他的申请材料的。”

    庄映棠气得直抽嘴角。得,申请材料都有,看来是早就准备逃之夭夭了。可笑的是,人就在他眼皮底下明修栈道,他还以为人家是配合他演戏!

    有了正确的方向,事情就好办的多,庄映棠急得恨不能抓耳挠腮,一心想着赶紧通知他的人往 Y 国的方向查。可庄照岳却没有去睡觉的意思,庄映棠只好频频冲着许晏如使眼色,示意她赶紧把碍事的大哥领走。

    可庄照岳就这么坐在那儿,笑眯眯地看着他,还安慰地说:“放心,我已经叫人去查航班了,一周之内保证把周曜旬给你带回来。行了,现在你总能回家睡觉去了?”

    庄映棠顿时震惊了:“你你你、你怎么……”

    许晏如也是莫名惊诧。她跟庄映棠对视了好几秒,发现对方的眼里跟自己盛着如出一辙的茫然。

    庄照岳无奈摇头:“你们啊,觉得自己演得天衣无缝,可你们也不想想,做学问的和搞艺术的,哪里有我这个做生意的精明?这事情很难理解吗,谭涟生是脑子有坑了才会无缘无故害我,这件事怎么可能是他一个人做的?”

    他对庄映棠宽容地笑了笑:“好了,这件事你做得已经不错了。”

    庄映棠老大不自在:“那你怎么不说破?”他想起周曜旬居然还在家里住了小半个月,顿时冒了一身冷汗。他现在总算体会到许晏如刚才的心情了:“你还让他住在家里!”

    庄照岳却不觉得危险。他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那有什么,就当给你练手了。”

    庄映棠偷眼看看一言不发的许晏如,觉得她大概是气得说不出话来。庄映棠难得有一回眼力见儿,赶紧灰溜溜地告了辞,把战场留给他们夫妻两个。

    从庄家回去以后,庄映棠的心情自然就好了很多,也不再那么执着于找周曜旬的事情了。这件事庄照岳已经接手了,那周曜旬就不可能跑得掉。

    可惜当天时间已经晚了,林挚没吃上脐橙。

    隔天,庄映棠的新片就要开始第一次面试了。程珂选了不少外形条件都不错的新人,也不乏还未毕业的学生。

    这对庄映棠和林挚来说都是头等大事,林挚当然要在场,以顾问的身份。而当天出现在现场的不仅有他,还有原作的大大。

    作者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梳马尾戴眼镜,浑身书卷气。她接到庄映棠邀请时兴奋得好几天没睡着觉,这段时间好容易压下去那股劲儿了,结果在现场一见庄映棠和林挚并肩而行,当场“旧疾”复发。

    真人太帅了!太有 CP 感了!分分钟脑补一篇新文好吗!

    庄映棠在他的工作室看见一个陌生的姑娘时还愣了愣,这姑娘长得明明还不错,可是为什么要捂(捧)着脸?他低声问程珂:“那是谁?咱们这戏没有女演员?”

    程珂无奈道:“您让我通知原作者来面试的,忘了?”

    庄映棠恍然大悟。再仔细看看这姑娘,长相斯文清秀,可刚才看见他和林挚的时候,眼睛里却有一闪而过的绿光,顿时,她的形象就跟庄林圈那几个跟庄映棠神交已久的大粉重合起来了。

    庄映棠走过去,和颜悦色地跟她打了个招呼,然后道:“待会儿面试的时候,你就坐在我旁边,如果觉得哪个演员比较合适的话,面试结束后可以告诉我,你的意见我会认真考虑的。”

    作者姑娘兴奋得阵阵眩晕,忍不住脱口而出:“我、我觉得您是最合适的!”

    庄映棠:“……”

    ☆、第 106 章

    作者姑娘一上来就暴露了自己的恶趣味, 心中十分不安,于是接下来她再也不肯乱说话了,庄映棠问什么,她才谨慎地回答什么。庄映棠无奈地想,果然是个还没怎么接触过社会的学生;她是觉得我有多蠢,才能看不出来她文里那两个名叫“庄致”和“林央”的主角指的是谁?

    其实这也不全怪姑娘傻。庄映棠之所以一眼就看出来,完全是因为一开始网友推文的时候就知道这篇文写的是他们两个的故事, 有了先入为主的概念罢了。要不然,哪个直男导演会看一篇耽美小甜文就把主角往自己和另一个男演员身上套呢?

    程珂的眼光也算高了,他找的这一批人资质都在中上。可庄映棠就是看哪个都不满意。这个长得不够过关, 那个气质偏阴柔。好不容易有个外形差强人意的,可是演技又有点生硬。总之,就是谁也没有林挚好,选哪个都觉得配不上林挚。

    而至于他自己嘛, 这帮小崽子就更令人嫌弃了,一言以蔽之: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

    于是, 面试持续了整整一天,庄映棠愣是一个演员也没看上。程珂一个月的心血让他一天糟蹋完,简直欲哭无泪。可他还能怎么办呢,他老板一贯就是这个尿性。程珂强颜欢笑, 拍着胸脯对他的无良老板保证道:“我再去寻摸寻摸,肯定还有更好的!”

    ……个屁。

    而作者姑娘可激动坏了。因为同性题材的影视作品并不容易上映,所以演员始终比大众向的要差一些。在她看来,能有个长相不辣眼睛, 演技也差不多对得起观众的演员,就谢天谢地了。可今天来一看面试情况却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来的无一例外都是帅哥,而且还能让她从里头挑,果然大导就是不一样!

    庄映棠礼貌地问姑娘意见,姑娘满脸兴奋:“我觉得都不错啊!”

    庄映棠顿时露出鄙夷的神色,文写的还不错,可是眼光实在不敢恭维。

    林挚叫人送姑娘回家,然后开始苦口婆心地安抚开导庄映棠:“你也知道这种片子的现状嘛,上映困难,你这又不是个传统文艺片,剧本这么温馨欢脱,也不大合那几个大奖的评委会的胃口。钱和奖都岌岌可危,有点名气的演员当然不愿意接,可不是只能挑新人?既然是新人,你就对他们宽容一点嘛。”

    然后林挚故意自恋地扬了扬下巴:“你要是都照着我这样的找,那不是肯定成功不了?”

    庄映棠被他逗笑了,嗔了他一眼:“你可别不要脸了!”

    可他心里也知道,像林挚这样有天分的演员,多半红的快;跟林挚一样倒霉跑三年龙套的可不多,能跑三年龙套还坚持本心不改行的就更少了。庄映棠叹了口气,选演员真是难,好苗子可遇而不可求啊。

    不过庄映棠先前走了这么多背运,总算人品爆发了一回。他在几天后的一次校园讲座中,偶遇了一个外形跟林挚有七分相似且成绩优秀的表演系学生。庄映棠给他出了个即兴表演的题目,这孩子表现尚可,说明天赋不错。

    而对一个大二的学生来说,演艺生涯的第一部作品就能跟当下最炙手可热的大导合作,即便这部作品最后可能不能上映不能拿奖,也够拿出去吹到成名了,更别说还能积攒堪称顶级的人脉。这个名叫白臻的学生简直要被这大馅饼砸晕了,这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拍的电影被他列为了求学期间的头等大事。

    庄映棠回家的时候,林挚还没有收工。林挚的新剧已经开拍了,这几天就在B城,所以无论多晚他都会赶回家来。不过从明天起,他们去要去外省取景,大约有两个星期才能回来。庄映棠想想就会偷偷觉得惆怅——那个省很远的,期间林挚也不可能回来看他;他们好像还没有分开过这么长时间呢。

    因此今天的晚饭庄映棠就准备得格外用心。他在兰亭苑订了龙虾,再三确认过是早上活着空运到B城的,才叮嘱他们整只用芝士焗了。其实他自己更喜欢用蒜蓉蒸的,平时林挚什么都依着他的口味来,这回轮到庄映棠做主,他也想弄一桌子林挚喜欢的东西。

    想想他要去的那穷乡僻壤的地方,估计也吃不上什么好东西,怪可怜的。

    庄映棠甚至亲手蒸了米饭,十分幸运,水不多不少,可以说是他有限的厨师生涯中最成功的一回了。虽然芝士焗龙虾跟米饭不太搭,可他也弄不出更复杂的东西了。

    因为第二天就要出差,所以这一天林挚得以赶在早饭前收工回家。林挚到家的时候,客厅的灯黑着,只有饭厅里点了暖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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