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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 病娇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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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筠的死,赫连缙早就得了消息,第一时间便猜出是苏晏亲自动的手,早就让他父皇考虑再三,他父皇不听,这下,真把人得罪狠了。

    换了身衣服,赫连缙随着传话的太监去往御乾宫。

    永隆帝铁青着脸坐在龙椅上,一副随时要爆发的样子。

    “父皇。”赫连缙假装不知道叶筠的事,神情平静地行礼。

    “贤王妃死了,这件事你听说没?”永隆帝直接问。

    赫连缙摇摇头,“儿臣也是现在听父皇说的。”

    永隆帝随手抓住一个杯盏死死地捏着,他不傻,前后一联系就想到了真凶可能是谁,“朕怀疑,是苏晏动的手。”

    赫连缙心里冷笑,“就算父皇怀疑到苏晏头上,咱们也没有证据不是么?”

    苏晏做得如此明目张胆,说白了就是在挑衅皇族,直接告诉你人就是我杀的,你要能拿得出证据来,我便甘愿引颈受戮,拿起不出证据,你们便只能干看着。

    永隆帝手里的茶盏“啪”一声碎裂开,竟是他怒到徒手给捏碎了。

    至于怒的原因——他安排了那么多锦衣卫保护贤王妃,然而竟然还能有人能绕过几十双眼睛让叶筠死得那么惨。

    这是否说明,他一直以来都小看了苏晏,这位的本事兴许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恐怖?

    看到永隆帝的反应,赫连缙叹了口气道:“父皇,儿臣早就提醒过,让您三思,可你当时的态度……唉,就算儿臣不挑明,父皇怕也是听说过的,苏晏宠妻,在他眼里,没有谁能重得过云初微,就好像父皇非母后不可一样,三十万兵权与云初微摆在他面前,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云初微,而这次的刺杀事件,叶筠明显碰到了他的底线,他要的,不过是皇家的态度以及交代而已,可是我们没能给他,甚至还推了替罪羊出去糊弄他,您想想,苏晏在得知真相以后能不怒吗?”

    永隆帝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说那些还有什么用,现如今该想的,是怎么给北燕一个交代。”

    赫连缙陷入沉默。

    在来的路上,他听到张公公说永隆帝下旨对外封锁了消息,可是凭他对苏晏的了解,叶筠身死的消息恐怕早在他动手的时候就已经传去了北燕,至于后面会发生什么,谁也没法预测。

    不过有一点能肯定,两国战乱是在所难免的了。

    ——

    时间回到昨夜。

    云初微哆嗦着手脚缩到床角,浑身发冷的她看着从门口一步步逼近的男人。

    这是苏晏,外形没变,容貌没变,可是却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云初微说不出来,只是觉得他周身笼罩着一层死亡的气息,仿若刚从地狱归来的修罗,杀气大开,残酷,冷绝。

    云初微左手紧张地抓住身下的褥子,“九爷?”

    对方脚步一顿,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浓雾突然散开,逐渐染上了几分清明,像是只有听到她的声音,他才能从那一层让人胆战心惊的死亡气息里面剥离出来。

    “微微。”他上前来,声音略有些暗哑,张开双臂,“来,我抱抱。”

    云初微嘴唇翕动,喉咙像被一只冰冷的鬼手死死掐住,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她开始后悔没听封奕的话,封奕说,绝对不能改变这里一丝一毫的历史轨迹,否则会牵一发而动全身,造成不可预估的后果,当时给萧忌他们求情的时候,她根本没料到会这么严重。

    封奕写的剧本里,压根没有这一段。

    眼前的九爷好可怕,云初微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但是她闻得到他身上散发着似有若无的血腥味。

    尽管来之前很可能已经做了各种掩盖,但还是没能瞒过她灵敏的鼻子。

    他杀人了,而且手法相当的残忍。

    这是云初微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一念至此,云初微头皮开始发麻,后背冷汗涔涔,已经浸湿了里衣,她小心地呼吸着,也小心地看着逼近自己的男人,仍旧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下一刻,她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就被苏晏修长的手臂从床上捞过去,紧紧箍在怀里,鼻尖抵在她乌黑柔顺的发丝上轻轻嗅着。

    云初微感觉得到,他浑身硬邦邦的,僵冷得像块冰,尽管她身上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过去,还是没办法让他暖和起来。

    云初微忽然放下了所有的警惕和恐惧,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乖顺。

    还不等说些什么,就听到头顶苏晏的声音传来,“没有人能伤害你,永远也不会有。”顿了一下,又说:“谁敢动你,我杀了她。”

    这些话,不像是对着云初微说的,倒像是在喃喃自语。

    云初微心神一震,如果这个时候她还不能反应过来,那么这一场逆穿之旅就白去了——她昏迷半个月,苏晏因为太害怕失去,心态彻底崩了。

    简单来说,眼下的苏晏,已经黑化。

    如果说她之前还对他心存恐惧的话,那么这一刻,所有的害怕都消失不见了,只剩心疼。

    她吸了吸鼻子,埋首在他胸膛小声啜泣。

    “微微对不起,我控制不住。”苏晏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突然之间自责起来,“明明答应了你不再杀人的,可是我……”

    话到尾音,戛然而止,因为对上了云初微水雾朦胧的双眼,他有些慌乱,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是一个劲地抱紧她,然后嘴里重复地说着,“微微,我知道现在的我很糟糕,可是你别不要我,你若是扔下我,我就什么也没有了,求你。”

    那满是祈求的无辜眼神,与先前的修罗气场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

    可是在无辜的背后,又有着挣扎的占有欲。

    好似只要她敢说出不要他,他就能马上控制不住把她杀了,然后以让人毛骨悚然的方式让她永远留在他身边。

    拍戏的时候,封奕因为刺杀这一段以及后面她命悬一线的那一段而精神抑郁过一段时间,但也只是轻度抑郁,做了几个疗程的心理辅导就慢慢好转了,远不及苏晏这个程度。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讲,云初微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因为受刺激太过而直接黑化。

    但是换个角度想,苏晏此时此刻表现出来的,何尝不是他内心最深处的东西。

    不过是昏迷不醒而已,就让他心态崩成这样,云初微难以想象倘若自己真的死了,他会疯成什么样。

    难怪封奕死的时候说这一世虽然她只在他面前一天走,可是一天的时间,简直像把一辈子的痛苦都堆积到他身上,抓狂,无力,彷徨,慌乱而又无措,尽管知道她是寿终正寝,他也没办法接受事实。

    每个男人对于自己的女人都是有占有欲的,区别在于多与少,苏晏也不会例外,只不过云初微万万没想到,苏晏的占有欲会这么强,强到黑化以后如此的可怕。

    她当然不会离开他,就算他变成了万人唾骂的杀人狂魔,她也不会离开他,只是这种时候,任何的言语都是苍白的,云初微略略思考了一下,脑袋往上仰,因为身子被箍得太紧的缘故,没办法直接吻到他的唇,却吻到了他下巴的青色胡茬上,有些刺,但更刺的,是她的心,所有心疼他的话都堵在嗓子眼出不来。

    她这个举动让苏晏很愉悦,避开她伤着的那只手,一手扣紧她的后脑勺就吻下去。

    不同于以往情欲来了的前奏,这样的吻,抵死缠绵,只是为了证明。

    她用这举动向他证明自己不会不要他,而他则是要借此机会表现出绝对的占有欲,不允许她逃离,更不许她抛下他。

    云初微眼眶很酸,吻着吻着就落下泪来,那泪水划过唇畔的时候,他伸出舌尖舔了舔,然后辗转到她的唇。

    她尝到了,又咸又涩,令人厌恶的味道。

    一吻罢,苏晏慢慢松开她,身上那种让人害怕的气息似乎淡去不少,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娇嫩的唇,眼底有着浓浓的眷恋。

    云初微知道,即便自己的吻让他收敛不少,这个时候的九爷心态也是没能恢复如常的,眼下他最需要的就是她的陪伴,只要她不离开,总有一天,他能慢慢恢复过来。

    只不过……

    云初微想起因为自己的“违约”而逆了剧本这件事,心底涌上几分担忧,头一抬,对上苏晏的眸子,很明很透亮,里面似乎只有她一个人。

    这一瞬间,云初微突然之间释然了,既然剧本中的路是她自己走的,那么逆了剧本以后,她还是她,为什么不能重新闯一条路出来?

    她相信,只要自己一直秉持着与九爷厮守一生的信念,就一定能走到最后。

    “九爷,睡!”云初微小声地说着。

    苏晏摇摇头,“我要去沐浴。”

    云初微道:“那我在房间等你?”

    苏晏眸子暗了暗,“不行,你跟我一起去。”

    态度很坚决,带着不容云初微拒绝的味道。

    云初微没想过要忤逆他,点点头,“好。”

    他似乎对她的乖顺很满意,冰凉的手掌摸宠物似的摸了摸她的发顶,然后帮她穿好衣服,牵着她的左手往外面走去。

    这是头一次,云初微站在浴桶前看着他沐浴。

    意思很明显,他可以不要她帮忙,但她绝对不能离开他的视线之外,半寸都不行。

    这一点,云初微倒是没什么意见,关键是…那完美的人鱼线,健硕的腹肌,精壮的腰身,健康的色泽…再这么看下去,就不仅仅是喷鼻血了,会死人的好么?他倒是洗得欢乐,可有想过她的感受?

    那种冲上去把他扑倒的念头不止一次地在云初微脑袋里盘旋,然而她只能压下心底的燥热,然后稍微的移开视线不正眼看他。

    终于捱到苏晏洗完,云初微稍稍的松了一口气,背过身去,不想再被某些限制级的画面弄得抓狂。

    后背突然一暖,竟是换上加绒睡袍的苏晏从后面抱住了她。

    终于有点温度了。

    云初微如是想着。

    “在想什么?”苏晏对着她的耳廓轻轻吹了口气。

    动作,问话以及语气都让云初微想到了封奕。

    要真是封奕,那就好了,封奕心态比苏晏稳,一定不会走到这一步。

    不过这些想法很快就被云初微从脑袋里甩出去,偏头看他,“没什么,就是有点困了。”

    “回房睡觉。”苏晏直接打横将她抱起回了房间,云初微本想着他会以那种方式来再一次宣告对她的绝对占有权,但很意外的,并没有,苏晏只是抱她有点紧,除此之外,并没有不安分。

    云初微的确是困了,整个人缩在他怀里,没多大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至天明,云初微睁开眼睛的时候,反应了至少一分钟才确定自己是在国公府而不是封家别墅。

    毕竟那是五十年的记忆,每天早晨醒来对着她的人是封奕,一时半会儿的,她不可能彻底适应得过来。

    苏晏已经不在房内,韩大姑姑进来伺候她梳洗。

    云初微小声地问:“姑姑可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当着苏晏,她是一点都不敢问的,就怕突然触发到他黑化加剧的条件造成难以预测的后果。

    韩大姑姑一脸纳闷,“夫人指的是什么?”

    云初微看她反应就知道了,除了苏晏那些暗卫,其他人并不晓得。

    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杀了谁,总不会是入宫杀了永隆帝?

    若是换成以前,苏晏指定不会,可现在的苏晏不同,一旦与她有关的事情,莫说弑君,怕是让他做更出格的事情他都会毫不犹豫。

    一想到这些,云初微就忍不住地颤了一下。

    韩大姑姑发现异常,问:“夫人是否觉得冷?”虽然穿得已经很厚实,但昏迷刚醒没两天的人会觉得身上冷也说得过去。

    “没事。”云初微道:“就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至于是什么事情,就不是韩大姑姑该问的了,垂下眼睑继续给云初微梳妆。

    受了伤不能喂奶,云初微这一天都很闲,没什么事做,就去梅园赏了一天的梅花,当然,也让小丫鬟们弄了不少插花。

    梅子降香几个跟在云初微身边这么久,虽然还达不到云初微的插花水准,不过多多少少还是学到了一些,因此每个人都弄了不少出来,看着倒也别致。

    云初微现在的日子基本上就是睡了吃,吃了在院子里逛逛,太夫人那边不必过去晨昏定省,柜上的事情有焦燕会照管,完全无需她担心,看似过得很惬意。

    但实际上,这样的日子在那个时空她就过得够够的了,刚出院的那段时间,除了别墅,哪儿也不准去,一出去就得暴露身份,暴露和封奕的关系。饭菜不合口味了,直接把顶厨带过来,衣服首饰什么的,也是把设计师带来给她量身定制,而且对于经常出席时装周的她来说,那几位设计师并不陌生,全都是圈内排得上号的。

    知道封奕很壕,她也就懒得过问了,只是被人这么伺候到底不是她向往的生活,所以手臂一痊愈,就马上和封奕出去旅行透气。

    可是谁能想到,那边倒是解脱了,这边一觉醒来,又重来一遍。

    在那边,无聊的时候至少还能去三楼的私人影院看看电影,或者听听音乐放松放松,这里本来就不能随意出门,再加上苏晏现如今的心态,云初微更不敢忤逆他,只是没有电子产品消遣解闷这一点,她应该还要一段时日才能缓过来。

    苏晏最近好像显得特别忙,至于忙着做什么,云初微没敢问,只是这天有事去外书房找他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云安曜也在。

    云冲早就回北疆了,云安曜却是被留了下来。

    云初微没想到他会突然到访,或者说,并非云安曜到访,而是苏晏将他请来的。

    见到云初微,云安曜很欢喜,“小妹?”

    “哥哥。”云初微笑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云安曜想也没想就道:“听说你恢复了大半,我来看看你。”

    云初微知道他在撒谎,只不过苏晏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这边,云初微可不敢多问,谁知道黑化以后的九爷会不会连自己舅哥的醋都吃,因此特地与云安曜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就算是说笑,也不会太过,随便应付着。

    云初微本来还有好多问题想问云安曜的,但是在对上苏晏的视线以后,果断选择了放弃,没聊几句就目送着云安曜离开了。

    吸了口气,云初微抬步走到走廊上,苏晏的跟前,“九爷。”

    “怎么出来了?”苏晏看着她,气势全开的他那双黑色的眸子太过具有侵略性,云初微被他盯得呼吸有些不顺畅,想了想,还是把要问的话咽回去,“该吃饭了。”

    “好。”

    苏晏绕到她左边牵起她的手,就这么往饭厅里走。

    这一路上,下人们全都低眉垂目,谁也不敢抬起眼睛来看,云初微不用细想也知道定是自己昏迷的那段时间,所有下人都得了残酷的教训,所以现如今没谁敢再嘻嘻哈哈的说笑了,全都各司其职,只管把自己的事情做好。

    她是这两天才听说叶筠死了的,本来想问问苏晏,不过方才对上苏晏双眼的时候,忽然明白了什么——叶筠或许就是他亲手杀的,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叶筠的结局为何与剧本里不一样。

    而这件事再一次证实了云初微的猜想——但凡与她有关的事,只要稍微出了意外,就能让他疯魔。

    以前吃饭的时候,梅子她们几个小丫鬟偶尔还会与云初微说笑,可现在,谁都不敢多露出一丝丝表情来,一顿饭吃得死气沉沉。

    不过在苏晏眼里并不是这样的,只要她好好的待在他身边,那么他愿意把所有最好的都给她,听她的话,但如果她害怕他,想要离开他,那么…他很难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很多事情并非他想做,可是内心深处好像藏着一头随时都能发狂的巨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一定要把她拴在自己身边,否则她走了,他就活不下去。

    安静地吃完他夹过来的菜,云初微放下小碗,开始怀念以前那个温润亲和的九爷。

    苏晏见她发呆,问:“怎么了,饭菜不合口味?”

    “没有,今天的菜很好吃。”云初微马上道。

    一旦表现出任何的厌恶来,厨子们就死定了。

    “赏!”苏晏对外吩咐了一句。

    韩大姑姑忙应是,转身去账上取银子打赏厨子。

    而得到赏赐的那几位厨子并没表现出多大的欢喜来,甚至拿银子的手都是抖的,他们可还没忘记,前两天因为夫人没胃口,其中一位厨子就被活活打死的事情。

    苏晏又问了云初微一些问题,她都笑着耐心地回答,心中却无比的清楚,苏晏对她的宠已经由“娇宠”转变为“病娇宠”,人是病态的,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也是病态的。

    这种状态如果还要持续下去,整个国公府上下必然都会人心惶惶。

    云初微很焦躁,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能“治好”九爷,把从前那个他给换回来。

    这种时候,他想到了两个人,一个是赫连缙,一个是陆修远。

    这两个人,不管她找到谁,一定都能得到稍微有用一点的意见,尤其是赫连缙,他刚重生回来的时候对许菡的占有欲就是这样的,而现在,他已经变得正常了,这其中一定少不了许菡的功劳,她很想知道许菡是怎么做的,也想知道赫连缙这个转变的过程是怎样的。

    终于得了个苏晏不在的时机,云初微给许菡写了信,打算让韩大姑姑托人送到东宫,然而信还没到许菡手上,就被苏晏截获了。

    他拿着信,直接来到燕归阁走进她的房间,脸色黑沉可怕。

    云初微毫不怀疑,他下一秒就能化为巨兽将自己撕成碎片。

    “这是什么?”苏晏扬了扬自己手中的信。

    云初微吞了吞口水,“是我给菡姐姐写的信。”

    “你想离开我?”

    “不。”云初微声音艰涩,“九爷,我只是有些闷,想找好姐妹聊聊天。”

    他沉默片刻,“聊天,我也能陪你。”

    云初微唇瓣抿了抿。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结局篇(1)

    云初微没拒绝,等苏晏坐下来以后,就乖巧地依偎在他怀里,他身上有些凉,她轻轻蹭了蹭,想把自己的温度传给他。

    苏晏温柔地摸着她的脑袋,若是这种时候有人站在旁边,一定能清楚地看到苏晏那双眼睛,不夸张地说,除了云初微,他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任何人任何事,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了这个女人,是那种怎么对她好都嫌不够的极致宠溺,宠溺背后又隐藏着近乎疯狂的占有欲。

    不管是黑化前还是黑化后,云初微都不抵触他,只是没能把信传给菡姐姐有些遗憾罢了。

    慢慢地,苏晏周身回暖,云初微眼皮耷拉下去,就在差点睡着的时候,苏晏突然道:“微微,北燕发兵了。”

    云初微陡然一个激灵,抬起脑袋来。

    苏晏继续说,“我让云安曜来府上,正是为了此事。”

    云初微呼吸顿了顿,“北燕发兵,是不是先经过北疆?”

    苏晏点头。

    “那我爹……”

    “我都已经安排好了。”苏晏道:“岳父大人会没事的。”

    云初微一阵心惊,“那么,百姓呢?”黑化之前,九爷或许不屑于赫连家的政权,但他绝对忠于南凉,忠于百姓,就好像每次她把自己用现代知识改造一下的小玩意小技巧展示出来的时候,他总会让她想法子扩散出去为百姓造福。

    可现在…他竟然用叶筠的死来挑起两国战争,置百姓于不顾。

    苏晏那双眸子顷刻间变得黑沉沉的,鬼气森森,冷而冽,“赫连氏恩将仇报,这就是他们应付出的代价。”

    “九爷,你不是说会听我话的吗?”云初微急躁起来,战争,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不喜欢战争,不喜欢看到那么多人死。”

    苏晏突然呆呆地看着她。

    云初微被他盯得头皮发麻。

    “你不喜欢?”过了许久,他问。

    “嗯。”云初微斟酌着点点头。

    “可是他们全都认为你该死。”苏晏声音含着巨怒,冰碴子一样敲打在云初微的心扉上,“我不过是想要个态度,想要叶筠付出一点点的代价而已,结果赫连氏选择了无视,默认你被刺杀是活该,甚至还用替罪羊来糊弄我,微微,赫连家的人都该死,你不能为他们求情,否则我会不高兴的。”

    最后一句话,让云初微脊背生凉。

    “我说过,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谁伤害你,我就杀了谁。”

    云初微再不敢说一句阻止的话,也不敢表现得太过异样,但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胸腔内的心脏是抖的。

    ——

    叶筠到底是做了两国开战的导火索,北燕军兵分二路,一拨从西北边境入侵,另外一拨从东北边境入侵,打了南凉一个措手不及。

    云初微一想到远在西北的云冲,就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可是躺在苏晏怀里,她不敢不睡,就怕自己表现得稍微异常一点被苏晏察觉到。

    如果知道因为自己受伤会招来这么大的灾祸,当初说什么也不会提出大年初一外出游玩顺便烤串的建议来。

    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北燕大军来势汹汹,西北有云冲,目前还能抵挡,东北就不一样了,镇北将军的战术对于北燕铁甲军来说,根本就是隔靴搔痒,完全没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因此,节节败退,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就接连失守好几个城池。

    永隆帝大怒,差点就下旨抄了苏家,然而他只是主观上的知道叶筠是苏晏杀的,把消息送去北燕的也是苏晏,却一丁点的证据也拿不出来。

    最后还是赫连缙出面阻止他对苏家下手,并且自动请缨带兵北伐。

    赫连缙以前是个什么德行,满朝文武再清楚不过,虽然他现在一步步往合格储君的方向发展,却也泯灭不了他没带过兵的事实,至于以前在军营的历练,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朝臣们自动忽略。

    可是不同意,也得同意。

    苏晏正在热孝期,这种时候除非他自愿,否则就算是帝王也不能强迫他带兵出征。

    再说,本来就是苏晏挑起的两国战争,他怎么可能帮赫连家带兵去御敌?

    赫连缙自嘲地笑笑,没想到自己重活一世,竟然还是没能掌控住全局,这种时候,无怪乎谁对谁错,大家都只是立场不同罢了,他并没有怨苏晏,只是在点兵出征的那天让人送了封信来国公府,信上说,等他大胜归来,一定会给苏家一个交代。

    具体什么交代,赫连缙没明说。

    ——

    于是乎,一个叶筠的死,拉开了北燕南凉两国数十年和平过后的头一次大战,北疆军因为平日里的实战演习积累了不少作战经验,再加上有云冲的带领,这一仗打得是游刃有余。

    东北这边,虽然赫连缙的到来改变了战术,不过因为军队素质比不上北疆军,再加上缺乏实战经验,所以跟来势汹汹的北燕军队杠上,只能暂时利用地形来取巧夺胜。

    然而赫连缙很明白,这并非长久之计,现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南境调军,不管要多久,这边都一定要撑住等援军到来。

    东北军报传回京城的时候,永隆帝气得快要冒烟,南境是个非常重要的关口,一旦那边的军队有调动,南边的小国必定会趁机作乱,到时候别说东北保不住,就连南境也得完蛋。

    关于从南境调军的事,永隆帝作斟右酌,还是没同意,最后派遣西平侯从各州府驻军里面调遣精锐部队北上。

    而永隆帝也被这连天的战火以及每日传来的军报弄得心力交猝,一病不起。

    外患未除,内忧又起。

    趁着外面在打仗,朝廷空虚,赫连钰带着府兵杀入皇城逼宫。

    这一夜格外的冷,外面狂风大作,皇城里高挂的灯笼左右摇摆,逐一被风吹灭,没有人去续灯,能续灯的人都被叛军逼入冷宫方向,严防死守,谁也出不来。

    而在这月黑风高之夜,御乾宫外头却亮如白昼,叛军高举火把,将那一方天地照得分外刺目,四周横七竖八地躺着御林军的尸体,血腥味漫天。

    内殿里隐约传来永隆帝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声,偶尔夹杂着中气不足的怒吼声,无一不在昭示着这里正上演一场历朝历代都会有的逼宫戏码。

    赫连钰坐在龙榻前,手中握着一幅卷轴,明黄的颜色,上面赫然是“遗诏”的内容,万事俱备,只欠印玺。

    然而永隆帝死都不肯交出玉玺来。

    赫连钰一张脸阴沉沉的,“父皇,现如今什么境况,你不会不明白,西北东北两处都在打仗,太子能否活着回来,这是个未知数,您老人家又一病不起,这种时候还不打算立遗诏传位,你是想让赫连家的江山后继无人吗?”

    “孽障!”永隆帝大骂,“国难当头,你竟然敢坑害带兵出征的太子!”

    “我有什么不敢的?”赫连钰冷笑起来,“从一开始,我的目的就很明显——当皇帝。所以只要是能给我铺路的人或事,我都乐意‘善待’他们,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夺得皇位,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不想当皇帝的皇子,要么早死了,要么,还没出生。”

    永隆帝脸色铁青,再加上咳得厉害,看起来随时都有一命呜呼的可能。

    “只不过,父皇你的做法太让人心寒了呢!”赫连钰脸上冷意更甚,“就因为偏爱骆岚,所以爱屋及乌,把太子之位给了赫连缙,他有什么?民心还是本事?”

    永隆帝哼声道:“老三,朕命令你现在撤军,或许朕还能看在这么多年的父子关系上饶你不死,可你若是再固执下去,到时候可别后悔!”

    赫连钰不以为意,“太子北伐,隐卫跟去大半,至于剩下的…算算时辰,要么已经死了,要么,正在死的路上,整个皇城都在我的掌控之中,父皇以为你还有什么筹码能与我抗衡?是乖乖交出玉玺让位,还是非得逼我弑君杀父,儿臣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考虑。”

    永隆帝也知道这种时候不管怎么骂赫连钰都是没用的,索性不吭声了,保持体力,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见永隆帝没反应,赫连钰皱皱眉,直接抽出长剑架在永隆帝脖子上,“父皇,这可是你逼我的。”

    永隆帝掀开眼皮,冷冷地望着他,尽管面容已经苍老,那双眼睛却出奇的明澈,盯着你的时候,能让你脊背一阵阵的发冷。

    不过赫连钰既然已经做好了逼宫的准备,自然不会被他老子一个眼神就给慑住,怔了片刻便回神,就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永隆帝突然开口,“老三,朕再给你一次机会,马上撤军。”

    这声音很平静,与之前大怒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就是这种平静,让赫连钰突然觉得遍体生寒,因为他发现了不对劲。

    这一路杀入皇城,似乎都没怎么受到御林军的阻止,更大的疑点在于,皇城里面太空荡了,就好像有人提前知道他会逼宫,所以把城防军以及御林军都给先一步调出去一样,就等着来个瓮中捉鳖。

    而之前跟着他杀入皇城的府兵们,这会子竟然一点声响也没有,不用想,早就被皇城伏兵全部放翻了。

    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赫连钰眸子泛出猩红色,握着剑的那只手微微颤抖着,一个不慎,割破了永隆帝的脖颈,他咬牙切齿,“你到底做了什么?”

    永隆帝脖子被剑尖抵着,自然不能发出正常的声音,他没说话,只是冷冷的盯了赫连钰一眼。

    虽然无声,但那种嘲讽的味道却十分的明显。

    赫连钰浑身一震,“老东西,你对我设局?”

    “朕这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起初,永隆帝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慢慢地适应了以后,他有气无力地道:“早就让你收手,你偏不听,这时候才知道后悔,似乎晚了。”

    这话听得赫连钰大怒,手臂一扬,准备直接刺中永隆帝的胸膛,既然他活不了,那就拖着他老子下水,大不了到了阴司,他再杀他一回就是了。

    剑尖即将刺中永隆帝的时候,他突然一个利落的翻身躲开,顺手从龙榻靠墙的暗格里取出早备好的药粉包来,对着赫连钰就是一阵狂撒。

    赫连钰没想到永隆帝竟然还留了一招,双眼被药粉沾染到,眼前顿时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心中警铃大作,整个人疯了一样挥舞着长剑到处乱砍。

    永隆帝小心翼翼地躲开,趁着赫连钰不备的时候从他手中把剑夺过来,直接朝着他手臂上砍下去。

    赫连钰之前拿剑的那只手,就这么落在地上,撕心裂肺地疼让他撑不住倒下去,满地打滚。

    永隆帝冷眼看着还在痛苦叫唤的赫连钰,若非赫连缙走之前让他一定要防备赫连钰逼宫,他还不知道这不孝子竟然真有胆子在国难当头的时候对他下手。

    逼宫传位?呵呵,光凭他这点段数,也配跟老二相提并论?

    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襟,永隆帝这才像个没事人一样让人进来清场。

    最先进来的人是御林军统领,见到内殿里面的情况,脸色吓得惨白惨白的,跟着进来的是锦衣卫指挥使,这些人其实早就得了永隆帝的吩咐,把人手悄悄调出去,所以他们这一路是杀入皇城的,把叛军灭了个片甲不留。

    然而,当看清楚御乾宫内殿的情形时,饶是锦衣卫指挥使这样历经了多少大场面的人都忍不住唏嘘,不愧是帝王,面对儿子逼宫这种情况竟然还能冷静应对。

    后面跟进来的大批军队很快把赫连钰给押下去打入天牢。

    永隆帝拿起地上那道所谓的“遗诏”,随便瞟了一眼后扔到地上,将脚踩在上面狠狠地搓捻了一番,这才吩咐锦衣卫指挥使,“传朕旨意,贤王逼宫造反,贤王府一干人等全部打入天牢听候处置!”

    外患还没解决,这时候百姓都处于恐慌之中,实在不宜内乱,哪怕赫连钰罪当论处,也不能在当下做出实际性的行动来。

    锦衣卫指挥使很快领了命出去。

    不多会儿,便有惊魂未定的宫人进来打扫,当看到赫连钰被砍掉的那只手臂时,一个个吓得面无血色。

    永隆帝坐在金椅上任由张公公帮他脖子敷药,脑子里想着事情,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早就被暗中的一双眼睛给盯上了。

    而与此同时,隐在黑暗中的某处殿顶上,苏晏收回手中的单筒望远镜。

    这是在云初微被刺杀前的某次闲着无聊去翻嫁妆时发现了不少水晶的一时兴起之作,当时她并未告诉苏晏这个可以作军用,因为怕他起疑,只说是无意中发现这样视物能清楚地看到很远之外的东西。

    为了备不时之需,苏晏今晚就带来了,刚好派上用场,看到了赫连钰逼宫造反的那一幕。

    等赫连钰被押下去的时候,苏晏才不紧不慢地嗤了一句,“蠢货。”

    说完,手往旁边一伸,萧忌自动将乌金弓放到苏晏手中。

    接过弓,搭上箭,苏晏瞄准了御乾宫内殿窗口方向,毫不犹豫地射出去。

    而在金椅上坐着沉思的永隆帝,只听得有利器破窗而入的声音,还不及反应,那利箭已经飞进来,准确无误地刺进他的胸口。

    “皇上——”

    霎时间,整个御乾宫鸡飞狗跳,惊呼声哀嚎声混成一片。

    把乌金弓递给萧忌,苏晏又接过雪白的帕子擦了擦手,夜风撩动他宽大的衣袍,神情幽冷似鬼魅,若是仔细看,能发现那双眼睛里是大仇得报过后狰狞而满足的笑意,绝对能让人不寒而栗。

    萧忌不用看自家主子的眼睛,光是一个背影就让他忍不住哆嗦。

    自从夫人受伤以后,主子就性情大变,这在暗卫间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只不过今天晚上被主子点名跟来的时候,萧忌还是止不住的害怕,他不怕死,但是惧怕主子周身那种暗黑而强大的气场,以及他出其不意的非常人手段。

    不过好在今夜并没有拿他出气,只是让他拿工具而已。

    “回!”

    懒得再看宫人们手忙脚乱请太医的情形,苏晏懒散地对着身后的萧忌吩咐,仿佛皇帝的重伤与他一丁点的关系都没有,他只是碰巧路过然后碰巧看了一场好戏。

    萧忌自然不敢多言,点头过后跟着苏晏下了殿顶,悄悄离开皇宫。

    他们所站的那一处殿顶因为树荫的遮蔽,实在太过暗沉,所以并没有人发现。

    再说,这么混乱的夜晚,就算有人发现,也会因为隔得太远而认不出他们的身份来反而将他们当成护驾的兵士。

    苏晏回到国公府,先去浴房洗了一身的僵冷才回到房间。

    云初微难得的晚睡,就坐在床头抱着双膝等他。

    苏晏摸了摸她的脑袋,声音非常温柔,与之前刺杀永隆帝时的冰冷判若两人。

    “困不困?”

    云初微摇摇头,微小,“不困,等九爷呢!”

    很想问他去哪儿了,但是没法张口。

    “困就睡,睡醒了,便什么事也没有了。”他还是那副温柔宠溺的模样。

    云初微点点头,慢慢躺下去,苏晏便躺在她旁边,伸手轻轻抱着她。

    云初微很不安,直觉告诉她,他今天晚上又杀人了。

    “睡不着?”感觉到了她的焦躁,苏晏垂目望着她。

    云初微咬了咬唇角,“九爷能告诉我,你今天晚上去哪儿了吗?”

    再受不了这么压抑的相处模式,云初微决定打破它,他再愤怒,总不会动手打她甚至是杀了她?

    说起这个,苏晏低低笑了一声,“我给微微报仇啊!”

    “啊?”云初微满目愕然,“叶筠不是已经死了吗?”

    “恩将仇报的人也该死呢!”他微笑着说,语气很是云淡风轻,云初微却听得变了脸色。

    所以,他杀了永隆帝?

    “刺杀你的人死了,认为你该死的人也快死了,微微高兴吗?”他忽然问。

    这满是暗黑气息的口吻,让云初微心脏缩了一下,伸手摸着他的侧脸,“九爷。”

    “嗯?”

    “我们回到从前,可好?”她几乎是带着哭腔恳求,“我不希望你再继续这么黑化下去了。”

    苏晏面上的笑意都凝冻起来,眼神渐渐变得尖锐,“为什么?”

    云初微哽咽着道:“妾此生唯一心愿,不过是守着方寸院落,与君共白头罢了,旁人生死,与我无关。”

    见他有些动容,她接着说,“我不喜欢你杀人,我只喜欢你喜欢我,宠我时的样子,那么美,那么好,倘若我想让这份美好延续一辈子,九爷能帮我实现愿望吗?”

    苏晏狠狠皱了下眉头,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只是低声道:“我想想。”

    云初微知道能得这句话已经很难得了,便没有强迫他,点点头,“九爷慢慢想,不急。”

    然后云初微窝在他怀里,不知何时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发现苏晏依旧保持着昨夜她入睡前的姿势坐在床头,双眼有些乌青。

    “九爷?”云初微被他吓了一跳,“你一夜没睡?”

    苏晏转过头来,眸子熬得通红,满是血丝,他开口,问她,“微微,我喜欢你宠你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云初微想也没想便道:“你喜欢我宠我的时候,会因为我而宽容这个世界,以前的九爷,从不轻易杀人,很多时候都会凭借自己的智慧去处理问题,我喜欢那时候的你。”

    苏晏眸光黯然,“所以,你讨厌现在的我。”

    “不。”云初微没办法抬手去捧他的脸,只要用脸颊蹭了蹭他的侧脸,“我不管生死都是九爷的人,这辈子都不可能讨厌你,除非是你自己非要让我讨厌。”

    苏晏似乎明白了什么,双手紧紧地抓着她的左手,“我会努力变回以前的自己。”只求她不要疏远讨厌他。

    云初微浅浅一笑,“我就知道,九爷不会让我失望的。”

    似乎很久不曾见到她这样眉眼弯弯的样子了,之前对着他的那些笑,有些僵硬。

    苏晏因为她的开心而愉悦,勾勾唇,“我困,陪我再睡会儿。”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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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局篇(2)

    永隆帝在贤王逼宫当夜被一箭刺中,没有人会去追查真凶,毫无疑问,这就是贤王党做的,好在,凶手也不知道是箭术不好还是刻意为之,总而言之,刺偏了,伤口距离心脏位置还差一寸,不致命,但对于永隆帝这样本就上了年纪又染病的人来说,挺严重。

    起码自那一夜过后就再也没下过龙榻,昏迷的时间与云初微昏迷的时间差不多,半个月。

    而这半个月内,太子不在,贤王入狱,是左相监的国。

    外忧内患一起,可谓是把那帮在朝堂上滚了几十年的老大人本来就掉得没剩多少的头发又急掉了一层。

    骆岚成天待在长公主府出不来,急得不得了,这天挑了个时机与宜清长公主私底下说话。

    “我想去看看皇上。”骆岚说。

    宜清长公主听罢,皱皱眉,“这种时候明显时机不对,你要不再等等?”

    毕竟是刚经历了逼宫以及皇帝被刺杀这样的大事,皇宫守卫比平时森严了不知多少倍,尽管长公主府有密道能通往御乾宫,可谁料得准骆岚去的时候都有些什么人在里面待着,所以去之前必须要打点好御乾宫里的一切。

    然而想想,御乾宫那档子人,除了一个张公公,其他的都不知道骆岚还没死,如果张公公突然把御乾宫的宫人都屏退出去,一准让人生疑,可不就是时机不对么?

    骆岚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可是他都伤成那个样子了,我总不能袖手旁观?”

    宜清长公主耐心地道:“他是你夫君,你着急上火我能理解,可他还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呢,我也着急,但是你想想,这种时候贸然去看他,真的合适吗?一旦暴露,不仅仅是你,远在广平府的骆家人全都得受牵连,你想让背后帮你的人一番心血都付诸东流?”

    骆岚想到了苏晏,尤其是云初微被刺杀那件事,心中很不是滋味,她虽然没办法走出公主府,不过外面发生的大事件,宜清长公主都会挑合适的时机事无巨细地告诉她。

    这次云初微受伤的事,先是宜清长公主跟她说了一遍,跟着永隆帝又来找她商议,她当时是让永隆帝再考虑考虑,看能否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给苏家一个交代,又不得罪北燕,可是永隆帝的态度很强硬,说摆明了以国为重的事,为何非要纠结,莫说云初微只是伤了手臂,只要能维系两国关系,云初微就算是死了,他也不能动叶筠一根汗毛。

    骆岚劝不过永隆帝,索性只能由着他去,可谁能想到,这才几天的工夫,叶筠就死了,而且她一死,北燕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发兵攻打南凉,再接着,赫连钰逼宫,永隆帝受伤。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背后操控,让骆岚不由自主地就联想到苏晏身上去。

    不过,先不说眼下的苏晏只是个毫无实权的国公不可能有这么大本事挑起两国战争,就凭苏晏是她以及她娘家的救命恩人这一点,她心思再龌龊阴暗,也不能怀疑到他头上去。

    可是,不怀疑就真的代表绝无此事吗?

    骆岚觉得,这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或许只是苏晏在报复罢了,他要报复赫连家的恩将仇报。

    当初冒着被抄家灭族的风险救了她救了骆家那么多人,结果轮到他夫人有难的时候,赫连家不仅没有追究真凶的责任,反而随便推了个替罪羊出去顶缸。

    就算是换了她一个女人,也是会怒的,更别说苏晏是个铁骨铮铮的男人了,他要是没点反应,那才叫不正常。

    见她发呆,宜清长公主叹气道:“我也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不过你若是实在想去的话,我尽量给你安排。”

    “既然不方便,那就算了!”骆岚并不想给宜清长公主造成困扰,想了一下,又道:“能不能帮我安排见到双儿,她都生孩子这么久了,我这个当娘的有好些话想当面跟她说。”

    宜清长公主也是当娘的人,能理解骆岚的想法,这次倒是没阻止,直接点了头。

    ——

    约见的地方有点偏僻,是在城西的一片竹林里,而在见到骆岚之前,赫连双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她皇姑母让人递了帖子来邀约,说在城西竹林见。

    虽然这封帖子不可能造假,不过赫连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吴勇更不可能同意她一个人去,“双儿,不如,我送你去!”

    赫连双皱皱眉,帖子上面说了,必须她一个人去。

    吴勇见她为难,又道:“我送你去的话,就在外面给你把风,或者,我扮成车夫也行,总而言之不会给你添乱的。”

    赫连双最终同意了让吴勇扮成车夫送她去见皇姑母。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宜清长公主还没来,赫连双走进茅亭坐下,两个丫鬟把带来的茶点拿出来摆在石桌上。

    因为她父皇的事,赫连双这段时间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尤其是收到宜清长公主的帖子以后,就怕又出了什么事,整颗心都是忐忑的,连饭都没吃就来了,眼下哪有什么食欲,等丫鬟们摆放好,她就挥手让她们退了下去,双手紧张地攥着帕子。

    不多会儿,宜清长公主的声音从竹林那头传来。

    赫连双马上站起来,双目灼灼地朝前望去,见着宜清长公主后面跟着个带着帷帽的女人,虽然穿着丫鬟的衣服,可是看样子,宜清长公主很重视她。

    赫连双蹲身行礼,“皇姑母。”

    宜清长公主忙把她扶起来,仔细端详了赫连双一眼,直叹气,“可怜见的,这段日子因为你父皇的事,没少操心,瞧瞧,喂奶的人都瘦成了什么样子。”

    不说还好,一说,赫连双就眼含泪花,显然是戳到痛处了。

    “别哭。”宜清长公主安抚她,又看了看前头的茅亭,“咱们进去说话。”

    赫连双点点头,几人走进了茅亭。

    赫连双的目光这才放到带着帷帽的那人身上,“皇姑母,这位是……?”

    宜清长公主没有第一时间回话,而是四下扫了一眼,见赫连双的丫鬟们就站在不远处,眸光微动,转而看向赫连双,笑说,“双儿,一会我们有要事谈,是不是把她们打发走?”

    这么一听,赫连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马上把那两个丫鬟给遣出竹林。

    等茅亭周围再没人的时候,宜清长公主才让骆岚摘下帷帽。

    “双儿。”看到赫连双憔悴得不成人形的样子,骆岚心中揪着疼,低低地唤了一声。

    “母后!”赫连双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澜澜出生的时候她就知道母后还活着,可是从来没有机会得见,哪曾想,竟然会在这种时候得见。

    只一声喊完,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滚了。

    “傻丫头。”骆岚也难受,上前两步将女儿抱进怀里,“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

    赫连双说不出话,只是哭,等缓过劲来了才哽咽道:“皇兄北伐凶吉难测,父皇重伤凶多吉少,江山摇摇欲坠,我哪里吃得下睡得着?”

    骆岚心酸地望着她,“双儿,你只是个女儿家。”

    “再是女儿家,我也是皇族的一份子。”赫连双眉目坚定地道:“倘若我心中没有父皇母后,没有家国天下,那么当初就不会答应父皇下嫁了,说不定早就刁蛮任性地凭着自己的性子把心仪的人招为驸马,儿臣希望父皇龙体安康,希望母后顺遂无忧,希望皇兄旗开得胜,希望南凉的江山河清海晏,儿臣的心愿太多太多了,可是凭我的双手,似乎什么也做不到,只能默默的祈祷。”

    骆岚怎么都没想到,这些话会出自她这个自小被娇养着的小女儿嘴里,一时之间湿了眼眶。

    发生了这么多事,早把赫连双的精力透支了不少,她已经不想知道她母后是怎么活下来的了,只要知道母后还活着,这就够了。

    “母后这些日子都在哪里?”

    “我就在你皇姑母府上。”骆岚看了宜清长公主一眼,满脸感激,“当初若非你皇姑母,我和你父皇恐怕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破镜重圆。”

    赫连双再一次震惊了,“这么说,母后已经和父皇相认了?”

    “对。”骆岚也不瞒着,直接道:“御乾宫有一条密道通往长公主府,你父皇偶尔会顺着密道去看我。哦对了,你皇兄也去看过我。”

    赫连双觉得自己有些反应不过来,“父皇和皇兄都知道母后还活着?”

    骆岚怕她误会,急忙解释,“他们也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的,主要是你那时候怀着身子,再加上不能暴露,就暂且瞒了你,双儿,你不会怪母后?”

    赫连双摇摇头,抱紧了骆岚,一副乖顺的小模样,“不会,对于双儿来说,只要母后还活着,那就比什么都重要,至于你们瞒着我,必然都是有原因的,双儿不会无理取闹地怪母后、父皇和皇兄。”

    骆岚欣慰地笑了笑,“双儿果然是长大了。”

    赫连双脸上露出羞赧的红晕来,“是吴二哥,嫁给他的时候我虽然心里面不大甘愿,可是后来慢慢地习惯了有他,也跟着他学了很多很多的东西,母后,是吴二哥教会了我成长。”

    这么看来,驸马对双儿应该是很好的了,这让骆岚越发的宽心,“总算还有一桩能安慰到我的事儿。”

    赫连双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无奈,面上笑意敛了敛,“母后,你是不是还没去看过父皇?”

    骆岚摇头,“关键时期,为了避人耳目,我没办法看到他。”

    赫连双道:“我昨日去看过了,父皇虽然伤得重,但是没危及性命,所以母后大可以放心,等父皇再恢复一点,我就打点好御乾宫上下,让母后有机会见到父皇的。”

    骆岚心中动摇,“好是好,可就是太冒险了。”

    “不会。”赫连双摇头说:“只要母后愿意去,儿臣便有的是办法让闲杂人等都避开。”

    骆岚点点头,“那好,等我回去准备准备。”

    之后,三人又坐下来说起了近段时间发生的事,不过,关于怀疑这一切与苏晏有关的那些话,骆岚和宜清长公主都默契地选择了避开不言。

    ——

    有了那天晚上的“交心之言”,苏晏身上的暗黑气息果然收敛了不少,云初微很明白,要想让他一朝恢复到从前是没可能的,只能盼着他一点一点地收,只要他肯,总有一天能全部收完。

    西北东北两处边境的战事还在继续,云初微没办法越过苏晏得到任何消息,内心很焦躁。

    而苏晏,他似乎对两国交战的事一点感触都没有,每天该如何还如何。

    小八和小十一已经断奶,苏晏正拿着之前自己挖的小木勺给两个宝宝喂饭。

    云初微就坐在对面看着这一幕,心想九爷要是一直这样那该多好啊。

    苏晏察觉到她的视线,抬目望过来,“微微,怎么了?”

    云初微回神,“我在想,这场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苏晏没说话。

    云初微怕他不悦,马上解释,“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觉得国不稳,家难安,我们要想过上安稳日子,可不得盼着战争早点结束吗?”

    苏晏沉吟片刻,“战争是我挑起来的,但是我不后悔。”

    伤害了微微的人,就该付出应有的代价,这是其一。

    另外,永隆帝也是时候退位了,否则新政权怎么开始?

    云初微从他手中抱过苏昀开来,小家伙手里捏着勺子,嘴角还沾着一粒米,伸出小舌尖一舔一舔的,模样十分的可爱,看到苏昀开,云初微就想起自己在现代时的那个小儿子,心中默默想着:小家伙,你可得争点气,不能遗传你爹啊,否则将来要也是个病娇,可不得完蛋了么,占有欲这么强的男人,哪个女人敢嫁。

    小家伙显然不知道娘亲的想法,他只知道自己还没吃饱,对着苏晏手里的小碗直咂嘴巴。

    云初微只好将他抱过去继续喂饭,看了看苏晏,“九爷,两个小宝的周岁就快到了,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自然是大办。”苏晏道:“怎么隆重怎么来。”

    不等云初微开口,他又道:“你别老想着外面在打仗,天塌下来有我给你顶着,怕什么?”

    云初微抿抿唇瓣,“那你能告诉我,战况如何吗?”不知道云冲的消息,云初微心难安。

    “北疆没什么好担忧的。”苏晏面色平静,“毕竟师父排兵布阵的本事可不是说着玩的,至于东北这边,赫连缙可能会有些吃力。”

    其实赫连缙何止是吃力,简直腹背受敌。

    之前被赫连钰安排对付赫连缙的那些人因为情报中断的关系,没能得到赫连钰撤回的指令,因此不断地袭击赫连缙。

    本来就因为战事头疼欲裂的赫连缙不仅要对付北燕敌军,还要应付这帮突然钻出来的人,长此以往,分身乏术,甚至还因为精力透支严重而昏倒过两次。

    各州府调来的精锐部队,或许他们在各自的领域内有点本事,但是临时把这些军队聚在一起,很难在短时间内融合团结起来,因此东北边关的战事非常吃紧,赫连缙能拖到现在还没输,连苏晏都对他有几分刮目相看。

    赫连缙不止一次地传军报回京,请求调遣南境大军北上,然而得到的消息却是贤王逼宫,永隆帝遇刺,朝局动荡,现如今群龙无首,莫说下旨调援军,就连个能率领南境大军的主帅都没有。

    意识到了局势的严峻,赫连缙只能咬牙硬撑着。

    而这个时候,苏晏却突然给他写了一封信,信上的意思很明显,只要永隆帝主动把兵符给他,他就能调军北上,并且还能保证南境不被周边小国所侵袭。

    赫连缙动摇了,八百里加急让人送信回京。

    永隆帝看到以后,险些直接就气死了,他这个孽障儿子,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种时候若是把兵权给了苏晏,过不了多久,南凉的江山就得改姓苏了,还打个屁的仗!

    永隆帝直接表明了,不给!

    赫连缙很无奈。

    而苏晏则表示无所谓,他本来就是想试探一下赫连家对于他的信任程度而已,既然得到了答案,那就没他什么事了。

    对于永隆帝的固执,赫连缙很头疼,万般无奈之下,做了个相当大胆的决定,向敌军投了休战书,休战时限三天。

    休战以后,他换了信使的着装偷出军营,第一时间骑上马飞奔往京城,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一路上跑死了四匹马才终于在最短时间内赶到京城。

    总而言之,见到永隆帝的时候,赫连缙险些就没撑住倒了下去,但还是留下最后一口气,等吃了顿饭补充体力以后才跟他老子谈判。

    永隆帝说什么也不同意。

    赫连缙狗急了跳墙,直接用偷的,把兵符偷了出来,再以太子名义下旨让苏晏调兵北伐。

    他不想这么做,可是凭他的本事,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把那么多不同地方的军队组织起来去对付北燕来势汹汹的铁骑。

    唯一的赌注,只能押在苏晏身上。

    苏晏很满意赫连缙的信任,拿到兵符的第一时间就换上戎装前往南境。

    他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那次去北燕救易白的时候,他便趁机查了一下北燕军队,发现北燕这批号称“战场之狼”的铁骑并不是无所不能的,他们在训练方式以及对地形的掌控利用上有着很大的缺陷和漏洞。

    所以苏晏敢挑起两国战争,不过这其中的目的太多了。

    其一:当然是要让忘恩负义不识好歹的永隆帝尝尝厉害。

    其二:他要借此机会推翻永隆帝,彻底逼他交出皇位,让赫连缙坐上去,唯有这样,他才能夺回自己的兵权。

    其三:向北燕示威,新帝登基需要借势,最大的势,莫过于将敌国打到主动投降并求和。

    最后一点,是出于男人的尊严,以及一个领兵多年的大将的尊严,他要向所有人证明,权利和女人,都是他的必得之物。

    苏晏动作奇快,粮草先行以后,十万大军仅用了七天的时间就抵达东北边境。

    接下来,赫连缙就安心退场了,尽管永隆帝怒到直接把刀架到他脖子上要杀了他,他都没动摇过,坚持说自己相信苏晏。

    前世的经历让他了解了苏晏,再加上这一世自己以及皇族亏欠了苏晏太多,现如今能回报的只有信任,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倘若连这点信任都没有,那他将来坐上皇位还能成什么事?

    赫连缙已经想好了,哪怕到最后他父皇要废了他,他也无所谓,重要的是,这场战争能打赢,这次关于人性和信任的抉择,他也能赢。

    苏晏的出现,是北燕铁骑万万没想到的,崇明帝其实是打听清楚了苏晏正在热孝期不会领兵作战才会把主力都调到东北来,哪曾想,热孝期的人竟然出现在了战场上,一到的当天,让人买了几百只羊埋锅煮肉犒劳援军,吃饱了来精神了,当夜就来个夜袭,直接把北燕铁骑打蒙了,再不敢懈怠,全力以赴。

    北燕军队团队素质比之前赫连缙带的那帮子散军强太多,投入状态也快,只可惜他们遇到的人是苏晏,不管是策略还是兵阵,全都是擦着“团灭”边缘铤而走险的,相当大胆,但凡是个会打仗的都不会那么安排,然而每一次到了最后,他都能出奇制胜。

    在对方眼里,他这种打仗的方式就一个字:狂。

    狂得毫无章法,让人无迹可寻。

    可是他有资本狂。

    所以这一仗,苏晏赢了,前后加一起两个月的时间,赢得相当漂亮,不仅仅是把北燕铁骑败退,还让崇明帝割了十三座城池来求和,南凉版图再拓宽。

    大胜归来,当论功行赏,然而永隆帝却起了杀念,对赫连缙道:“苏晏此人,留不得。”

    一旦留下,赫连家的江山就得完蛋。

    赫连缙问,“父皇想如何?”

    永隆帝:“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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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局篇(3)

    赫连缙笑笑,“苏晏可是这次北伐的大功臣,不仅击退了北燕铁骑,还为南凉开疆拓土,如此丰功伟绩,父皇给的赏赐竟然是个‘死’字,这么做,不会失了民心吗?”

    永隆帝大怒,“北燕为什么会发兵,难道不是他苏晏作出来的?”

    赫连缙:“父皇以为,北燕为何会在得知叶筠死讯的第一时间发兵?还不是因为崇明帝比宣宗帝和朱太后更具野心,说明北燕想吞并南凉已经不是一天两天,而叶筠,不过就是个契机罢了,不管她死不死,早晚有一天,北燕都会出兵攻打南凉,或许我们该庆幸,北燕出兵的时候战神苏晏还在,由他率军败退北燕,将会给北燕带来很大的阴影,至少苏晏还没死的一天,北燕是万万不敢再犯的。至于父皇说此次战争是苏晏挑起来的,您找到证据了?”

    永隆帝噎住,但铁青的脸色昭示着他狂怒的内心,“老三,你偷兵符的事,朕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就敢帮苏晏说话?”

    赫连缙莞尔,“只要赫连钰败了,那么太子之位谁来当都可以,父皇不中意儿臣,你让大皇兄来做太子好了,至于儿臣,你是要废了太子贬为庶人也好,赐死也罢,我绝无怨言。”

    “你!”

    看着赫连缙那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永隆帝胸腹内气血翻涌。

    “父皇,苏晏是你心爱女人的救命恩人,如果连这种恩都能忘,那么儿臣只能说,您不愧为孤家寡人。”

    永隆帝相当生气,可是仅限于脸色难看,因为无话可说。

    毕竟赫连缙说得没错,北燕之所以退兵,是被苏晏打怕了,只要苏晏在的一天,北燕就不敢来犯。

    而另一个事实,苏晏的确是骆家的大恩人。

    可他是帝王,这么个功高震主的臣子,留在身边无异于养虎为患,万一将来……

    “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赫连缙看穿了永隆帝的心思,“作为帝王,防范之心必不可少,可有的时候,父皇也该学会信任,就算是苏晏挑起的两国战争,那么最后灭了敌人为南凉开疆拓土的也是他,父皇为何不退一步,说不准给他全部的信任,他回报给你的是家族世世代代的忠诚呢?”

    “老三,你这是以江山为赌注与一个随时可能反了你家族的臣子博弈。”永隆帝冷脸提醒。

    赫连缙道:“儿臣敢赌,那是因为儿臣敢把全部的信任给他,父皇不敢赌,是因为你多疑,或者说,你把握不住臣子的心思,苏晏若要反,上次给他兵符的时候,他大可以带领数十万南境大军直接杀到京城来趁机窃国改朝换代,可是他没有,不仅没有,还在这一仗立下大功,父皇凭什么怀疑他?就凭他功高震主?如果这也算罪过的话,那么将来便没有谁敢全心全意地为你效力,为江山效力,所有兵将都可以休养生息,等下次敌国来犯的时候便不存在什么战神,更不存在逆袭之战,败也败得理直气壮,因为没有能功高震主的大将,或者说,没有敢功高震主的大将,你也可以彻彻底底的放心了,不是么?”

    永隆帝指着他,满脸怒意化为扭曲,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赫连缙没有要走的意思,继续刺激他,“南境那边的三军和大将全都进行了封赏,唯独带孝出证的苏晏还没有,儿臣希望明天早上能听到结果,若是父皇真要因为功高震主的莫须有罪名赐死他,那么,算上儿臣一份,毕竟盗取兵符,也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少了一个苏晏,少了一个赫连缙,您便少了一个功高震主的臣子和一个野心勃勃的儿子,从此后万寿无疆,高枕无忧。儿臣恐怕还得提前说声恭喜,恭喜父皇,成功除掉了帝国一大战神,给自己

您正在阅读《权爷撩宠侯门毒妻》的章节:第302章 病娇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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