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七年后

    古月在试炼市集上一战成名, 除了她之外, 屈舫也赢得不少人的赞誉, 三人同时参加比试，就易展最菜, 好在也达到要求了。

    观战的众人开了眼界, 回去一打听, 就得知古月和屈舫的事迹：一个炎武将军的徒弟，还是由礼乐阁主亲自教养的，而屈舫则是财神屈家的少主, 宗主的徒弟。两人目前都在市集的第七条街摆摊, 一个生意不错, 一个生意清冷。

    能让甄淮大师认输的傀儡师，生意居然冷冷清清！这肯定不是大师的东西不好, 是他们有眼不识金镶玉啊！很多人想起，自己路过多少次居然没买, 现在心里后悔极了。

    于是，重重原因交织, 美人小大师在第七条街摆摊的消息迅速传遍了仙府。

    听到消息，大伙儿都挤出时间跑过去光顾。

    第七条街每日排起数条长龙，古月心情愉悦，笑眯眯地和木大一起，招待每一个客人。不久便发现，小小的摊位已经满足不了需求。

    屈舫温润一笑，道：“是时候租个大点儿的店铺了。”

    古月早有此意, 拍手道：“就这么做！”

    非夭和易展也同意。

    摊位已经扩展到最大，之后生意如何火爆，都不会再延伸了，会限制了他们的进一步发展。而且，最近为了市集的生意，他们耗费了很多精力，导致其他的事情都没有时间去做了。

    四个小摊主在一块儿商量，沿着市集调查了五日，就在第六条街租了四个相邻的店铺。

    屈舫的店铺在第一家，售卖古董字画，店名是他的夫子取的，叫“子不语”；

    古月的店铺在第二家，专门售卖美人傀儡，名字与鬼市的店铺一样，叫“美人雕刻坊”； 非夭的在第三家，售卖定制漂亮的衣裳鞋子，叫“空谷幽兰”；

    易展的书屋在第四家，作为浮陀仙府传播隐族消息的源头，同时卖点秘闻和话本子，叫“百味书屋”。

    店铺一切事宜根据屈舫计划的，一点点都打点妥当：店铺装饰、货物摆放、桌椅安排等等，尔后又雇佣几个小二，招揽服侍顾客。

    炮竹声同时炸响，古月看着金灿灿的牌匾，恨不得高歌一曲：本大师总算在市集站稳脚跟了！

    店铺开门的第一天，顾客盈门。小二忙的团团转，古月总算不必操心这事，干脆把店铺丢给木四，继续当甩手掌柜。

    与此同时，屈舫的“子不语”也十分热闹，他慧眼如炬，辨识古物的能力百年难遇，教夫子也惊讶万分。他眼光独到，从未失手过，又有满腹的生意经，生意自然极好。

    非夭将她擅长的本事发挥得淋漓尽致，她店里的衣裳带着精致漂亮的刺绣，极得女人们的喜爱。

    至于易展的百味书屋，传出不少惊天动地的八卦：比如说，悯善长老的傀儡术又进一步；

    比如说，道宗的太上长老刚刚出关，就被摘了脑袋；

    再比如，药王谷正研究长生不老的神药，但是没成功过；

    再比如，隐族越来越不太平，特别是巫妖两族，出门必须长点心，否则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店铺有人打理，古月专心于修行、做傀儡、与夫子杂谈。修为日进千里，但她轻易不示人，故而大伙儿还以为她就是个弱鸡；

    此外，傀儡术也在慢慢地放出去，傀儡越做越好，名头越来越大，世家大族、阆山、仙府，但凡需要傀儡，都从她这里订购，生意红红火火。美人雕刻坊地位日趋稳固，渐渐成为第一傀儡店。

    余下的时间，她为了打败徐笙，就去仙府的藏书阁读博览群书，一日日下去，其他的不说，懂了不少东西，长了不少见识，如果测试一下学识，她能再拿回个“小大儒”的称号。

    浮陀仙府忙碌而又充实，日升日落，草木荣枯，日子一摇一晃，七年就过去了。

    正值夏日，天气凉爽。古月做完傀儡，从雕刻坊里走出来，立刻被众人包围了。

    “大师，大师，快点出货，我们大清早的就过来，等了快一天了都没有买到！”

    “大师，能不能不限制订购数量，我给自己买一只，还得给阿爹阿娘小妹小弟姑姑婆婆都带一只回去啊！”

    古月头痛，早知道应该从后门出去的，又被堵了。唉，走到哪里都受欢迎，没办法。

    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走到跟前，脸蛋红扑扑的，举着一只“众星捧月”的荷包递给古月。古月接过来，温雅地笑了笑：“谢谢，很漂亮。”

    众人“咿”地起哄，小姑娘红着脸跑出去。

    好不容易钻出人群，坐上马车，古月摸摸荷包，有些爱不释手，她喜欢漂亮的东西，越漂亮越喜欢。

    一只骨节分明的素手伸开，揪走荷包，古月瞪大眼睛望过去，不可思议地道：“那是小姑娘送给我的！”

    木大淡然地将荷包一塞，鬼知道塞哪里去了，又淡淡地泼一盆凉水：“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古月一腔怒火熄灭，一愣。对哦，她可是女孩子，装男孩装得再像，也是女孩子。她摸摸细滑的脸蛋，纤长嫩白的手摊平，道：“给我镜子。”

    木大嘴角抽了抽，默默地念叨一句：“跟以前一样臭美。”叹息，取出镜子给她。

    光滑的镜面照出主人的面貌：一双桃花眼总是弯弯，叫人看着心情也跟着愉悦。而脸蛋精致灵动，长相雌雄莫辨，但一个字可概括：美。

    古月很是骄傲。可不得骄傲吗，她长成了前世的模样！容和长老，除了天赋叫人嫉妒，一张脸在道宗也翻不出第二个。

    长了一张讨喜的脸蛋，古月在仙府就很受欢迎，加上脾气好，笑起来暖，男女老少都喜欢她。

    眼看着古月要沉迷自己的容貌不可自拔，木大强行收了镜子，道：“要走了，你已经进任务塔领了任务，七日内必须出发。”

    古月这才想起正事，道：“对。还在快点，他们都在等着我呢！”

    崇山峻岭之间，“嗖”地闪过五道雪亮剑光，将正在扑腾翅膀的鸟儿吓了一跳，差点掉下去。

    一道愤怒的声音响起：“屈舫，飞那么快你赶着投胎吗？”

    四个人飞到山门口，降落下来。在高高的山顶站着，俯视下面的景象，高大的古木拔地而起，直冲云霄，林子大而密，遮蔽天日。

    第一个到的是屈舫，第二个是非夭，等唐幽落剑，易展才满头大汗地赶来。

    四个人深深呼吸着山门口的空气，只觉得快飘起来了。

    屈舫转身探视，皱眉道：“阿月呢？”

    古月御剑飞速赶来：“在呢！”

    落下剑，她张开双臂，欢呼地道：“终于出来了！”

    屈舫看着她笑，也不自觉地露出酒窝，问道：“七年时间已过，再做完几个任务就可以回到族中了。你们都选了什么？”

    易展急吼吼地先介绍，道：“本公子接了个比较远的活儿，到海边探访鲛人。你们听说过没，听说他们长得特别漂亮，头发像海藻一样，流出的眼泪能变成珍珠，唱的歌魅惑人心。从小就好奇，终于能去看看了！”

    易家人对一切未知的事物都好奇。屈舫一脸“果真如此”的模样，对他道：“一路顺风，出门在外小心点，听说鲛人以人为食物。”

    易展冷不丁的哆嗦了下：“知道了，别说这个了，阿月领了什么任务？”

    古月扭头，嘿嘿一笑，让非夭和唐幽先说。

    非夭笑：“我去凡世的太昊城，学习凡人的风俗文化，他们虽然没有修为，却很聪明，值得借鉴。”

    屈舫嘱托道：“伪装得严密点，不要让道宗的人发现了。”

    非夭点头，道宗的修士在人世常驻，盖了很多道观，还有在朝中做官的，让他们识破妖怪的身份，除了死没别的选择。

    古月又望向唐幽。

    唐幽天生一张柔弱的模样，古月却没想到，她竟然选择修行蛊术，虽然非常怕那些软乎乎的虫子，古月还是向宋缜讨要有关蛊术的书。唐幽绝对不知道，自己如今还是蛊毒妖师的半个徒弟呢！

    不过她在这一道的天赋的确出众，半路出道，对蛊虫却有天生的亲和力，胜过绝大多数蛊师。而且因为蛊术出类拔萃，唐幽已经摆脱了唐宴的阴影，获得唐家主的宠爱。虽然不是浮陀学生，却也没几个敢小看她。

    唐幽看了眼古月，又迅速转开眼，遮盖住眼底的泪光，暗淡地垂眸道：“我……娘让我回去。”

    唐家的当家主人便是唐宴唐幽的母亲，唐姮。

    唐幽一回去，给唐姮当几年成助手，历练够了，就要坐上族中的长老位，前途一片坦荡。

    坐上了长老位，就算唐宴将来当上唐家主，也奈何不了她。就怕……

    初开始，唐幽日子愈发顺利，唐宴嫉恨不已，还一直虐待她，被捅破了之后，稍稍收敛。

    而之后，甄淮大师不再如往常那样重视她，更是重新收了个徒弟，唐宴的地位受到威胁，又不敢明目张胆对付此人，只能加倍努力修行，努力制作傀儡。她的天赋本就不错，这么一努力，进步也是飞快。

    她如果要找唐幽的茬，可以找几百种方法。

    古月是看着唐幽一步步走过来的，软乎乎的姑娘，从人人欺凌到如今有了点地位，她在心里早已把她看成自家妹子，绝不许她受到欺负。便道：“那就回去，以后遇见了什么事，传来几只纸鹤，我们去帮助你。”

    唐幽抬头看着古月，泪光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对上古月疑惑的目光，她受惊了般低下头，哽咽地道：“可，我不想和……诸位师兄分开。”

    古月安抚她：“师兄也舍不得你啊。阿幽，以后还会见面的，师兄忙完了，就去唐家找你玩。”

    屈舫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唐幽，又看看古月，定在古月身上，笑道：“我回阆山，给师父帮忙，阿月，你呢？”

    古月眯起眼睛，眺望远处，道：“我嘛，先回去阆山看看，师父出关了没，师叔回山了没。然后就在隐族四处晃荡，哪里有猿猴祖母，我就去哪里。”

    七年前猿猴祖母在江铜城作恶的场面历历在目，满地的血腥、满地的骨头、绝望的百姓……她不曾忘却，从那开始，便立志当一个除猴侠士了。

    古月想得倒轻松，却把其他人吓个半死。

    唐幽的脸色“刷”地白了，拉住古月的胳膊，“师兄，不要去！”

    易展惊悚万分：“太危险了，七浑殿的长老在这怪物的手下不知死了多少个，就你也敢碰！你要选也选个安全点的，嫌自己命长了是？”

    屈舫望着古月，没谁比他了解阿月。她既然下了主意，就没人能改变，“你多带些防身保命的法器，阿月，无论如何，万事小心，保命最重要。”

    非夭担忧地道：“诸事小心。”

    古月笑嘻嘻地点头：“知道了！”

    每个人的去向都已经决定好，彼此对视一眼，便收拾东西回去。

    古月叫上木大木二和木四，一人和三只傀儡与徐笙道别，听说古月选择对抗猿猴祖母，徐笙气哼哼叮嘱半天，才肯放行。

    御剑离开仙府，紧赶慢赶，三日后就到了白龙湾。

    落剑下来，看见白龙湾的岸边排了一队人。古月不由自主地想到当初刚刚来巫宗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就稀里糊涂到了这里，进入阆山阵，又遇见师叔……她微微一笑，也排队等候南瓜船。

    时隔七年，白龙湾和南瓜船都没有变化，阆山也还是老样子。古月亮出檀木牌，大摇大摆进了山。进山之后，就直接御剑直奔竹岳峰。

    看到山顶那栋宅院，古月深呼口气，揪揪木大的胳膊：“你说师叔还会认得我吗？我都长了这么大，跟以前都不一样了。”

    木大愣了愣，迷茫地拿起木碗，摇摇头道：“主子，不知。”

    古月“刷”地扭过头，睁大桃花眼盯着木大，“你什么时候变回来的，那个鬼脸呢？”

    木大摇摇头，“可能休息去了。”

    古月眼睛一瞬间睁大，随即深吸口气，放开木大，道：“好，真是好样的，一声不吭就……”

    居然不声不响就离开了！

    那个陪伴了她七年，走到哪里都形影相随的鬼脸，说走就走了！

    古月心情低落，抬手去扣门，还没碰上，大门徐徐从里面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