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陶小凰手伸进随身的手包里, 动作又快又轻, 叶凯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只见寒光一闪, 心下一惊，再仔细看, 就是刺目的鲜红。

    是血！

    陶小凰的手腕被深深割开一道口子, 那只原本柔软漂亮的小手，软软地垂下, 鲜血汩.汩地流出。

    速度快到叶凯惊慌失措地反应过来时，她的脸色已经苍白，整个人体力不支一般跌倒在地上。

    叶凯慌忙去掏手机想要报警，可怎么也摸不到, 手机像是凭空消失了，他脑子很乱，没办法回忆是不是把手机掉在了哪里。

    正手忙脚乱间，却被陶小凰死死抓.住，“凯哥，我有话对你说。”

    她面色苍白，嘴角勉强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凯哥，不要救我了。”

    笑容还没成形，就被毫无血色的嘴唇抖成抑制不住的哭腔，眼角的泪顺着苍白的腮边滑过, 语调无限悲凉，“我知道, 我不干净了。”

    陶小凰话只说到这里，可剩下的“本来想和你白头偕老，可没想到被你撞见我和李留钧酱酱酿酿，我没脸再见你，不如死了算了”的潜台词，已经表现得很明显，她相信以叶凯的智商，应该不难脑补出来。

    “别胡说！”叶凯无措地抱着陶小凰，“你是我见过最干净、最单纯的女孩子，你怎么会不干净？”

    他语无伦次，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叶凯又是震惊又是害怕又是伤心又是后悔，哭得像是要断气，仿佛能比她还快地先走一步，陶小凰心中警铃大作：“小鸡.鸡，你说这会不会太激烈，不会把他吓傻了？”

    她只是想完成任务，让叶渣男得到惩罚，并不想让他丧命啊！因为此时的叶凯并不像《凤凰图鉴》原著中那样，还没来得及把“小凤凰”逼上绝路。

    她陶小凰还在活生生地享受人生呢！

    陶小凰私心觉得，叶凯罪不至死，万一真被吓出个心梗脑梗，当场翘辫子，不止她的良心过意不去，任务说不定也没办法完成——人都死了，还怎么“伤心欲绝”？那她岂不是也要被遣送回原世界？

    系统倒是胸有成竹地抖抖毛：“宿主你放心啦啾~我们‘修正小黄文’系统，以‘虐渣’为宗旨，也要本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人文关怀，有一套保护机制，是不会让攻略对象在这种情况下出事的啾~”

    陶小凰松了口气，既然不会吓死他，那么她就可以肆无忌惮地飙演技了。

    “凯哥，不要和李留钧斗，是我一厢情愿贴上去的，你不要……”陶小凰艰难地咳嗽两声，竟然呕出一口血来。

    陶小凰：“……”戏是不是过了？为什么割腕，嘴里能呕出.血来？小鸡.鸡你的卡片确定没问题吗？

    系统拿爪爪扒了扒自己黄艳艳的呆毛，而后抖抖毛，将自己缩成一个圆.滚滚的毛球，装死：“叽~”

    陶小凰：“……”

    好在叶凯情绪激动，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只一味地重复：“陶陶，你坚持住你坚持住！”

    陶小凰唇色已经发白，眼看着要失去意识：“凯哥，我没本事，还是没能帮……”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声如蚊蚋般只剩下一点不甚明显的口型，叶凯嚎哭着俯下.身，想要听清陶小凰最后的遗言，然而，无论怎么努力，他都没办法再听到她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他抬起头，后知后觉地发现陶小凰已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与苍白到几近透明的肌肤对比明显的，是她周身蔓延了一地的、刺目的鲜红。

    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因为他的过错，他的辜负，永远地失去了鲜活的生命。她那么傻，明明知道自己那样伤害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为他着想。

    她的乖巧安静，她的飞扬跳脱，她的性.感迷人，她的古灵精怪，统统不在了。

    她走得那样惨烈，如同出现在他生命中的那一刻一般浓墨重彩，叶凯知道自己没办法挽回，周身力气被抽空了似的，颓然坐在地上，唯有恸哭一场，才能稍稍纾解此时汹涌的情绪。

    叶凯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住处，也想不起他后来有没有报警，陶小凰的尸体是怎么处理的，甚至想不起自己那件被鲜血染红的衣服，后来洗干净了没有，记忆像是被抽空了一大块，但他不在乎。

    就算找到了她的坟墓，又能怎么样？是他害死了她。

    叶凯再次消沉了回去，他蜗牛似的缩回自己的住处，因为不敢回忆那天情形，没再下楼喝过奶茶，事实上，自从那天之后，叶凯再也没下过楼。

    “恭喜宿主！任务‘刷满攻略对象好感度’完成度提升一个百分点，目前进度是百分之百，‘刷满攻略对象好感度’任务已完成！”

    “恭喜宿主！任务‘令攻略对象伤心欲绝’完成度提升五个百分点，目前进度是百分之八十七！”

    “恭喜宿主！任务‘令攻略对象伤心欲绝’完成度提升五个百分点，目前进度是百分之九十二！”

    叶凯的完成度几乎每个小时都在飞速上涨，曾经爱过的女孩子，在他跌落谷底的时候，依旧对他不离不弃，甚至为了替他疏通关系而献身，却刚好被正主看到，引发羞愤自杀的惨烈结果。

    他每每回想起来，都更绝望伤心。

    而陶小凰现在要做的就只剩下等待，她现在还记得当时的情况，还是有几分惊险的，李留钧的保镖们虽然并不熟悉地形，可是相当训练有素，不久就找到了她所在的位置。

    而保镖们能看到的情形，与叶凯大不相同。

    他们只听到有人在哭，便寻声赶来，陶小凰万万不敢让他们看到自己身边痛哭流涕的叶凯，就算不穿帮，她也没办法解释叶凯为什么好好地蹲在自己身边大哭。

    好在当时她已经念完了“台词”，于是悄悄地跑出胡同，故意引起保镖们的注意。

    既然找到了陶小凰，保镖们不敢耽搁，第一时间将她带回李留钧的车上，依旧是李留钧开车，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马路上车水马龙，这里是寸土寸金a市的黄金地段，即使进了夜晚，依旧灯火通明，是歌舞升平的不夜城，而车内的两人像是比着谁更能沉得住气一样，沉默了一路。

    倒是李留钧率先开口：“你还爱他吗？”

    他语气随意极了，像是说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只是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将方向盘握得更紧了些，指肚发白。

    陶小凰在心中叹口气，真是人生如戏，没想到这么快又到了需要她飙演技的时刻。

    “不。”陶小凰声音低而压抑，仿佛被不知名的情绪压得喘不过气。

    又是一阵沉默，价值接近八位数豪车也只能随着车流龟速行驶，连带着空气都跟着凝固住，副驾驶的车窗，映出陶小凰精致的眉眼，李留钧余光落在那里，身体坐得笔直。

    不知过了多久，陶小凰才终于出了声，像是鼓足勇气的控诉，又像是顾影自怜的叹息，“我不爱他，我恨他。”

    她的声音狠厉不足，哽咽有余，“我想让他后悔。”

    说罢，她紧紧抿住唇，似是防止更多的情绪外露，将这一场难得的约会搞得更糟糕。

    陶小凰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无论情绪还是台词，都木入三分，给今天的“意外”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这样，李留钧就不会因为这件“意外”，对自己产生什么嫌隙，毕竟她是以后要包养李总的女人，关系还是维持好的。

    陶小凰美滋滋地问：“小鸡.鸡，你说，上天怎么这么不公平，不仅给了我美貌还给了我智慧啊哈哈哈哈。”

    “……”系统瞪了一会儿它的黑豆眼，继而万分笃定地抖抖毛，坚定道：“是的啾！”

    陶小凰内心得意而激动，却仍旧定定望着窗外，长长的睫毛映在玻璃窗上，倩影动人。

    “是么，”李留钧紧紧握着方向盘的手，缓缓松开，车子驶过最拥堵的路段，终于通畅起来，前方是宽阔的大路，“我知道了。”

    他一脚油门，车身轻快驶向远方，陶小凰莫名升起一种她家金主要搞事情的强烈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