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5次骄傲

    云初岫神色坦然, 手在包里掏着钥匙, “哎，老吴同志，让让，您大高个儿往这一杵我都没法开门。”

    吴贺谵往旁边让了让, 腾出地方给她开门。

    进了屋，吴贺谵鞋子半脱，去开鞋柜, 刚打开柜门, 他仿佛被噎了下似的，抬头冲已经换好拖鞋走进去的云初岫叫唤：“小丫头片子怎么回事儿啊，说多少次了，要给客人备双鞋。”

    “您是客人吗？”云初岫摆摆手，“您又是怎么回事儿啊, 又不是第一次来, 可别娇气了，地板干净着呢，踩就是了，不还有袜子垫着吗。”

    吴贺谵给她气笑了。

    “怎么，你男朋友来了也让人光脚啊。”

    “他有专用的。”云初岫翘起脚丫子晃了晃, 显摆脚上的兔子拖鞋，“情侣款呢。”

    “……”

    话说着，云初岫给他倒了杯水。

    吴贺谵在沙发上大爷似的坐下，茶几上的影碟还没收好, 他拿着遥控器开电视，顺带瞥了眼，那影碟正是他的一部电影。

    吴先生舒坦了。

    云初岫撇撇嘴，过去把影碟收好，“老吴同志，你什么时候走啊？”

    吴贺谵刚下去的脾气立马又上来了：“沙发都没坐热乎就急着往外赶人，有你这样当女儿的吗？”

    “我这儿没地方给你住啊。”她说。

    云初岫家里有两间房，她自己住了一间，原本另一间一直没用，后来给纪杬住，但是纪杬住了一段时就搬出去了，房间就又空出来，她出去拍戏拍综艺的在家呆的时间不多，那间房也就很久没打理过了，现在落了层厚厚的灰，杂物也往里堆了不少。

    不说吴先生愿不愿意，她首先就不大愿意让他在里头将就的。

    好歹是自己亲爹。

    吴贺谵却无所谓：“你这儿不还有个空房，就睡一晚上，简单收拾收拾就行了。”

    “那还不如睡沙发呢。”云初岫说。

    沙发虽然软和，但又窄又短，吴贺谵的身躯要挤在这一晚上，明天估计就可以带病请假了。

    云初岫真不担心，她爹回自己那儿睡得要比她这里不知道舒服多少。

    吴贺谵也不跟她犟：“行行行，再坐会儿就走。”他有点儿酸巴巴地说，“跟你爹都多久没见了，笑脸都不给一个，对你男朋友撒娇撒得挺欢啊。”

    云初岫立刻黏糊道：“没有啊，老爸，我看见你可高兴了，超想你的。”

    吴贺谵一脸你少跟我来这套的表情。

    他哼了哼，忽然问：“你谈男朋友还没告诉你妈？”

    云初岫怂了下，“没找好时机呢……”怕云母想起守年夜里的事，对沈翊印象不好，她打算再等等，反正有爷爷奶奶在后面撑着，不急。

    她好奇地道：“老吴同志，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吴贺谵斜她一眼，“说什么？”

    云初岫：“……”

    这个老吴同志，太没意思了。

    看着她有些气闷的神色，吴贺谵咧嘴一笑，“行了，没什么好说的。你都成年人了，头脑清醒一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行。谈恋爱这方面老爸也不想多管你，沈翊么……你爷爷跟我提过几次，我跟他没么接触过，先不评价。”

    云初岫点点头，觉得她爹真是开明，说的话也有道理，“爸你真好，过段时间我打算搬去沈翊家住。”

    吴贺谵一口水差点喝进鼻子里去。

    “你说什么？”他遭了晴天霹雳一样的表情。

    “我说，”云初岫蹲在地上，双手搭在沙发上，像只小奶狗似的，双眼眨巴眨巴，“我要跟沈翊同居啦。”

    “……”

    “老爸，我头脑很清醒。”

    “不是……”

    她眼帘耷拉下去，软软地小声控诉：“你刚刚还说不想多管我的。”

    “……”

    吴贺谵一腔话在口中转了又转，舌尖飘忽着不知停在哪比较好。

    小丫头还耷拉着脑袋，不时抬眼期望又委屈地快速扫他一眼，就差眼角挂两颗泪了。

    好像他就要棒打鸳鸯似的。

    吴贺谵认了。

    “岫岫，”他放下水杯，脸上带了几分正色，“爸没那么死板，但是同居这意味着你们天天住在一个屋檐下，个人空间和隐私一定程度上都被挤压了……你懂我意思吗？”

    云初岫眨了下眼，领悟过来父亲话里的意思，“我懂。”

    吴贺谵这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随她去了。

    父女俩又闲聊了会儿，明天开工，两人都得早点休息，吴贺谵没有再多留，起身离开了。

    夜深人静，小区里光线略昏，吴贺谵一路走到小区门口，停在边上的车忽然亮了亮灯。

    他视线挪过去，最先看到的是那车的车牌号，眼熟得很。

    黑色的车缓缓地开到他面前停下，车窗摇下，沈翊的脸出现在玻璃后面。

    吴贺谵乐了。

    他没急着上车，表情带了点儿揶揄：“一直没走？”

    沈翊一点没有尴尬的意思：“送您回去。”

    称呼微妙地变了。

    吴贺谵没跟他客气，坐进车里，话却说得很直白：“讨好岫岫，还是在讨好我？”

    车子缓缓开出去，沈翊笑了笑，笑容谦润如君子，声音很淡，却不可动摇：“都不是，因为您是她父亲，仅此而已。”

    吴贺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蓦地朗声笑了。

    **

    《蔽日》的拍摄基本上是按剧情顺序来的。

    故事刚开始，身为刑警的祝临和还是大学生的原辛八竿子打不着，而使二人有交集的原因，是原辛所在的大学发生了一起命案，凑巧，祝临是负责此案的人。

    彼时祝临正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和被害人的老师交谈。

    日光正好，暖融融地投进来，在长廊铺展成一条朦胧的光路，窗框的阴影将光路分割成一个接一个的方框，长廊的两边尽头隐入日光难及的阴影中。

    原辛穿着月白的连衣裙从走廊尽头的阴影中走出来，淡蓝色的衣裙在光下更显得清淡若白。

    她黑发披肩，一边的鬓发用小夹子夹住了，露出白皙的脸颊，脸上细细的绒毛被日光浸染，仿佛一层迷蒙的柔光覆在上面。

    而另一边的面庞未能被阳光亲吻，成了暗面。

    一半光辉，一半晦暗。

    祝临的注意力全在案子上，起先并未注意她。

    直到原辛走近了，一声清脆的“老师好”传入耳中，面前的老师脸上露出了几分笑容，点了点头。

    祝临微微偏了头看过去。

    原辛的脚步没有因为打招呼而慢下来，他看过去时她留下的已经是一个背影。

    与案情无关，祝临表情依旧冷峻，正想收回视线，她却有所感应似的，忽然回了头。

    不期然的，祝临的目光对上了她清澈无邪的双眼。

    日光下那双眼睛瞳色很浅，清透见底，宛如一对纯净的琥珀。

    原辛似是不明白这位刑警大哥为什么要盯着她，歪了歪头，友好地笑了笑。

    祝临淡淡地收回视线，继续自己的工作。

    原辛也不在意，继续往前走，发梢微晃。她走在这条光路上，隐隐就像一个误落凡尘的天使。

    直到她步履轻快地没入走廊另一头的阴影中。

    这个长镜头拍摄的过程中，片场之外很安静，许多人就连呼吸都不由自主放轻了。

    生怕打扰这幅画一般的场景。

    出来的效果，远远超出导演的预期，导演看着云初岫，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惊艳与欣赏。

    当初选中云初岫很大一个原因，在于她那双清澈的鹿眼，完全符合他脑海中原辛的设想。

    至于演技，他看过她在《天运》里的表现，确实出类拔萃，却没想到现在她的演绎直接突破了他的预想效果。

    意外收获，导演兴高采烈地结束了今天的拍摄。

    工作人员开始收拾片场，云初岫一秒出戏，蹦跶着要去找沈翊——不知道一夜之间发生了什么，她竟然看见她家吴老同志和她家沈哥哥正站在一起聊天。

    气氛异常和谐。

    奇了怪了，明明昨天两人还暗藏□□味。

    “云初岫。”

    男人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云初岫皱了皱眉，不甚想搭理地转过身。

    韩轲面含微笑，朝她走过来。

    云初岫心头升起一丝异样，他身上带着某种危险的信息，她不着痕迹地往后撤了撤，然后说了声：“停。”

    韩轲有些不解地看着她，脚步却是很听话地停了，他看了看脚下，“有什么吗？”

    云初岫只说：“有话站在那说就行了。”

    韩轲哭笑不得，倒是点点头连说了几个“好”，语气里暧昧不清地掺了丁点儿不易察觉的宠溺。

    云初岫抿唇。

    有点烦。

    韩轲仍是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我就是想夸夸你，演得真的很好。”

    云初岫并不谦虚地点头：“我知道。说过这话的人连起来可以绕你二百五十圈了。”

    韩轲：“……”

    他被她逗笑了似的，“希望接下来我们合作愉快。”

    云初岫：“你是警察我是罪犯，合作都强法律所难，还愉快是不是有点过分？”

    “……”

    看着男人一时语塞的模样，云初岫舒服了，懒得再跟他多说话，转头去找男朋友了。

    直到远离了剧组众人，吴贺谵也被剧组里其他老牌演员们叫走了，云初岫才一头扎进沈翊的怀里。

    沈翊自然而然地搂住她，挑了挑眉：“怎么了？”

    “那个韩轲，”云初岫提起他就牙酸，“有点讨厌。”

    沈翊不是很意外，甚至因为她的话有些愉悦地勾起唇角，“只是有点？”

    云初岫从他胸膛里抬起脸，坚决站在自己男朋友的战线上：“讨厌死了。看见他就烦，看一眼一万年没有性/欲。”

    “……”

    沈翊：“后面这句就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