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韦皇后以为中宗已经吃了有毒的甜饼, 而这个毒要一夜之后才会发作。

    踏入神龙殿, 韦皇后来到殿上，看到李裹儿哆嗦着身子跪在那儿。韦皇后一抬头, 就对视上中宗的怒目眼神。

    李长宁示意小公公关上殿上的门，而这里的其他宫人早就被清退出去了，此时大殿上只有中宗、皇后以及李长宁、李裹儿四个人。

    聪明的韦皇后一眼就看出了端倪，李裹儿并没有成功，中宗没有吃有毒的甜饼, 反倒是揭穿了他们的阴谋。

    韦皇后刹那间心里很慌，只感觉李显第一次用这样可怕的目光盯着她，从来不曾有过的眼神。惊慌之后，韦皇后马上淡定了下来，她早就想过可能有这样的结果，而她还没有真正输。

    “裹儿，起来。”韦皇后压低了嗓音。

    李裹儿只是跪在地上，怕得要死, 牙齿不断打着颤儿，她不敢站起来，不敢正视父皇狰狞的目光。

    “叫你起来！求饶，是最没用的！”韦皇后加重了语气。

    李裹儿身子猛烈颤了下，于是站起了身来，她依旧是低着头：“母后，我们会死吗？”

    “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韦皇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淡淡瞟了一眼李显、李长宁父女，“在这屋子里，我们四个人总要死两个。”

    李显难过得说不出话来，眼神变得涣散而空洞，他从不曾想过与密不可分的妻子会落到这样的地步，而不敢相信曾经陪他度过最艰难岁月的女人说出这么冷酷绝情的话来。

    “母后，我们是至亲，我的你女儿！”李长宁目光凝重，高声呵斥道。

    “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你不是早就投诚你的父皇，要置我和裹儿于死地吗？”韦皇后冷笑，“长宁，亏我那么疼你那么爱你，还想着这个天下与你共享！”

    “可我早就说过，我不要这个天下，我要的是父亲和母亲！要的是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李长宁厉声回击，“是你，母后，你忘了初心！你以前对我说，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父皇！”

    “凭什么要为了你父皇那个窝囊废，他治理得好天下吗？”韦皇后索性把话挑明了，既然事情也无转回余地，“皇宫都在我的控制中，禁军也是我们韦家人掌控，你们以为会赢得了本后吗？”

    中宗听着韦皇后的这些话，目光变得无比绝望，他一字不语，动了动嘴，却始终挤不出半个字。大概这就是，哀大莫过于心死。

    此时此刻，李显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把这个天下交给韦莲儿，又错得多离谱。

    “李显，事到如今，你就打算什么话都不说了吗？”韦皇后趾高气扬地盯着李显，“如果你肯把皇位禅让给我，就像当初你的父亲将权力让给你母亲一样，我可以留你性命。”

    “朕不是个好皇帝，是非不分，忠奸不明，朕知道。”李显这才勉强开口说话，“可莲儿，你更不是个好皇后。皇后的位置，你不配！”

    “原来宗楚客说的都是真的，你想废后！”韦皇后眼神顿时变得狰狞可怖。她之前还抱着侥幸心理，能和李显和平共处，没想到正如宗楚客所言，李显也是要杀她的。

    李长宁哼声：“母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是螳螂，而宗楚客是黄雀，他一直在利用你，把你当做棋子！”

    “不，我不信，不信！”韦皇后歇斯底里地吼着，“休要伶牙俐齿，颠倒黑白！”

    “你为了个宗楚客，不肯相信自己的丈夫和女儿，亲疏不分，可笑至极！”李长宁怒斥。

    这时，殿外传来了杨慎交的声音：“长宁公主，我在外面，你要我带来的东西，我都带来了！”

    来得正是时候，李长宁让杨慎交入内，两个侍卫抬着一个大箱子走进来，然后侍卫又退了出去。

    “母后，这个箱子里，装的都是宗楚客其心可诛的罪证，你不相信的话，可以打开看看！”李长宁一面说着一面打开了箱子，“宗楚客在城内外的秘密布置势力。”

    “这些证据是你们伪造的，本后不信！”韦皇后大笑，“你们的势力根本扳不倒我，所以就用离间计！”

    杨慎交从容不迫向中宗行礼：“圣上，臣还有人证，请准许入殿。”

    李显点了点头，杨慎交让侍卫带上人证。韦皇后顿时傻了眼，因为这个人证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心腹杨均，在一个时辰前，他还做好了有毒的甜饼，怂恿她送来给中宗。

    杨均刚刚被杨慎交带着中宗御赐金牌所擒拿，面临铁证如山，杨慎交说服杨均，若是能向皇后道明实情，可免其全家一死。

    “娘娘，是宗楚客指使的，宰相他想当皇帝，就设计让娘娘先除掉圣上！”杨均跪地黯然，把一切都招了，包括宗楚客的所有阴谋，“等圣上死了，宗楚客再拨乱反正，除掉娘娘，手握大权……”

    韦皇后和李裹儿听说了杨均的指控后，怒惊不已，韦皇后万万料不到她机关算计，后面还有人在算计她。

    李长宁给杨慎交使了个眼色，杨慎交将杨均带了出去，又禁闭上大殿正门。殿内再次只剩下他们四个人。

    “母后，你真傻傻地以为除掉了父皇，你就能高枕无忧，效仿武皇做女皇吗？你和裹儿真是蠢得愚不可及！父皇才是你们的护命符啊！只要父皇在，你才能做好皇后的位置。父皇不在了，你也做不了女皇帝！别忘了相王父子与太平公主！”李长宁走到韦皇后的面前。

    “哈哈哈，一个清心寡欲的相王，一个太平公主，他们能奈我何？”韦皇后嘴还硬着，“区区宗楚客，本后不把他放在眼里！”

    “朝中那些臣子表面上依附于母后，但他们的心都是想着李唐的，母后以为他们会真心效忠你吗？”李长宁长长叹声道，“只要相王和太平公主起事，他们就会一呼百应，继续支持李唐！而母后你，将沦入万劫不复之地！”

    韦皇后瞪眼死死盯着李长宁，宗楚客的叛变以及杨均这么快的临时倒戈，让她充分意识到，原来他们也做了充足的准备！

    “母后，你该醒悟了！放弃那些美梦和执念，别再祸乱朝廷了！”李长宁苦口劝道。

    李显涣散的目光重新凝聚了神采：“朕决定……将皇位让给相王，然后自请封为平宁王，前往平洲封地，永不回长安。”或许就是在前一刻，李显才真正下定了这个决心，他已经身心疲惫，不想再贪恋权位了。

    韦皇后惊愕，随即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似的：“哈哈哈，李显你真是个蠢蛋，好好的皇帝不做，你要做什么平宁王？你是要笑死我吗？”

    李裹儿一直站在旁边，没有多说话，她心里经过了一轮激烈的争斗，就是在看父皇和母后哪个赢面更大。谁能压制住另一个，李裹儿才能做决定跟着谁好好活下去。

    “父皇放弃皇位，是为了母后你啊！你到现在还看不清吗？”李长宁高震之声，令韦皇后的笑声戛然。

    “为了我？”韦皇后哪里甘心就此失去应得的一切，“为了我，你们就不该千方百计想着废后！为了我，你父皇就应该把权力都完完全全交给我！”

    接着是一片沉默，四个人都没有说话。

    “朕自知愚蠢无能，继位以来，对国家毫无建树，反而是纵然至亲祸乱朝纲。”李显开口打破了沉寂，“莲儿，朕做不好这个皇帝，你也做不好这个皇后……朕愿意放弃龙位，换得你和孩子们的平安。

    “母后执迷不悟，韦氏必遭诛灭九族。”李长宁威胁道，“犯上作乱，你和裹儿必定沦为千古罪人！”

    “我，我做什么乱了？”李裹儿急红了脸，“我又不知道那甜饼里有毒，是张钧让我送来的。”

    “裹儿，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条是跟着我们的生路，一条是跟着母后的死路。”李长宁看向李裹儿，不跟她扯有的没的，“父皇和姐姐给你最后一次选择。”

    李裹儿挤出了两滴眼泪，她是怕死的，看上去母后那边的形势不容乐观，宗楚客也靠不住：“我选择和父皇、姐姐在一起！”

    韦皇后难以置信地看向李裹儿，关键时刻，连李裹儿都倒戈了。李裹儿低下了头：“母后，若是大势已去，我们不如好好活着。姐姐说得有道理……”

    “你们这群窝囊废！本后宁可死，也不要回到以前的日子！”韦皇后感到众叛亲离，丈夫、儿子、女儿都背弃了她，她癫狂笑道，“我是皇后，是皇后！今后能做女皇！”

    李显冷冷地望着情绪失控的韦皇后，苦笑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以前的莲儿不是这样的，他也不是这样的……

    他们夫妻在困境中患难与共，扶持多年，一起经历了最艰难的岁月。可是夫妻二人能同经患难，却不能共享荣华富贵啊。自从回到长安后，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皇后的位置更让韦莲儿对权欲的渴望走火入魔。

    是时候该有个结果了，李显狠了狠心，拽紧手里的拳头。

    “皇后韦莲儿贵为国母，本应贤德温恭，母仪天下，表正掖庭。然不守妇道，秽乱宫闱，恃恩而骄，恃宠而无德，纵私欲，弄权政，冒天下之大不韪，有负圣意，实属罪孽。今朕决定废皇后之位，革除一切封号，韦莲儿贬为庶人！”李显站起了身，手里拿着他刚刚拟好的圣旨，盖上了了国玺。

    废她皇后之位？韦皇后眼中含泪更多的愤怒羞愧：“李显，你过河拆桥，不知感恩！没有我韦莲儿，你早就死了，哪里有命坐在这龙座上发号施令！你曾承诺于我，永不相负，永不相负啊！”

    韦皇后忽然像是着了魔一般，她从衣袖里抽出一把匕首，这是她贴身带在身上护命用的。韦皇后抽出匕首，猛地冲着李显刺过去，她已经管不得什么后果，只觉得全天下的人背弃了她，她的夫君彻底断送了她的女皇梦。

    “莲儿，别胡来，你冷静点！”李显吓傻了眼，赶紧起身躲。

    韦皇后恼羞成怒握紧匕首地冲向李显，李长宁赶紧飞身上前，对准韦皇后的手一脚用力踢过去，阻止韦皇后行凶。

    韦皇后手里的匕首飞落出去，掉在地上。而她忽遇外力重心不稳，身体倒下，头部硬生生撞上了御桌一角。

    “啊——”惨叫声起，韦皇后额头鲜血直流，晕厥了过去。

    “母后，母后！”李长宁大步上前，抱住了韦后，让李裹儿赶紧出去叫御医。

    ☆、大结局

    韦皇后重伤昏迷, 两日不醒, 宗楚客得知谋反事迹败露，便连同掌控羽林军的韦湑、韦捷等韦氏一族人, 立即策划行事，辅佐皇子李崇茂即位。

    他们自认为掌控了长安城的兵权，而部分羽林军早已被李隆基集团利诱和劝导，倒戈向中宗及相王父子。

    早几年李隆基只是相王的从属，尚未形成个人的独立力量, 而在中宗让他出任潞州别驾时，李隆基开始暗中纠集私人势力。召回长安后，李隆基与其大哥李成器以及几个弟弟，加紧培植党羽，寻找各种支持者。

    就连太平公主的儿子薛崇简，羽林军将军以及禁菀总监钟绍京等人都成了李隆基集团的核心成员。他早就积蓄了充足的力量，在几年前离开潞州时就向李成器吐露了自己的政治野心。

    相王李旦并未太多想法，但李隆基却是看准时机, 一直在等待最好的机会。

    所以宗楚客密谋造反的势力名不正言不顺，根本得不到支持，万骑将军在宗楚客和韦氏一族想发动兵变之前，就杀了韦湑、韦捷，后宗楚客、马秦客等人相继伏诛。

    宗楚客和韦皇后的部分势力除去后，中宗下令将朝中亲附韦后的党羽皆贬官流放。随后，中宗宣布，体弱多病无心国事, 而其子尚幼，不堪担负重任，禅位于相王。

    此刻的朝廷百废待兴，李显没有心思重振朝纲，他也知道自己做不好这个皇帝。

    相王性子淡泊，再三推辞，中宗道：“君命与民心皆不可违，相王，朕已有决意，望勿再推辞。”

    李成器、李隆基听说中宗病重，将国事托付相王，也都劝父王国事攸关、人心所归。在他们的轮番力劝之下，李旦终于答应即位。李旦睿宗即位，大赦天下。

    退位后的李显被封为平宁王，他告别了睿宗与太平公主，带着一家妻小前往平洲封地。李显如释重负，他离开了长安，而长安的争斗并不会结束，永远都会有下一轮的势力争权夺利。

    长宁公主保留封号，杨慎交降为绛州别驾。李长宁将在长安和洛阳建造的奢华府邸，全数上交给了李隆基。

    “长宁姐姐路途奔波，千万保重。”李隆基微笑道。

    “只愿三郎记得我们并肩作战的情分，善待我家人。”李长宁欠了欠身。

    “必定如此，姐姐无忧。”这是李隆基给她的许诺。

    离开长安的路途是遥远的，再次告别龙座的李显已心灰意懒，同车的马车上坐着神色呆滞的韦莲儿。头部重伤后，韦莲儿被抢救了过来，性命保住了但已神志不清，精神时好时坏。

    有时候韦莲儿心情好的时候，就会主动跟李显、李裹儿说许多话，以为自己还是当年那个纯真美丽的少女，芳华绝代，令无数男子动心。还有的时候，韦莲儿像是记起了什么，就沉默不语，也不肯说话。

    李裹儿与她的小儿子也随行着，李裹儿拿着把木梳为韦莲儿梳发，又宽慰李显道：“其实母后这个样子也挺好的，会比她记得的时候开心些。”

    “是啊，我现在只想快点到平洲，去见见重润和仙蕙。”李显目光闪烁，阔别多年，思念更心切。

    失去尊荣打回原形的李裹儿不知道怎么就想通了，那些曾对她卑躬屈膝的人，都不会是真心对她好的，他们不过是想攀附于她得到利益。而在李裹儿陷入泥潭后，那些人都消失不见了。

    最终将她从泥潭里拉出来的人，愿意原谅她过错还陪着她的人，只有自己的至亲家人！

    繁华一梦，李裹儿想起在离开长安之前，太平公主又高高在上的低头俯视她，对她说:“你和你的母亲犯下大过，得以不死，该感激你有个好父亲，还有个好长姐。你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好自为之，若是我再听说你做恶决不饶你。”

    李裹儿当时低着头，不敢表现出对太平公主的憎恨，心里却是恨得要死，想着今后怎么报仇！

    可当她远离京城是非之地后，见母亲疯魔，再不可能有翻身的机会。她不得不接受现实，心中仇怨竟烟消云散，侧头对李显道:“裹儿惟愿今后留在父亲母亲身边，已尽孝道，弥补过错。”

    李显欣慰点了点头:“裹儿这样想，父亲安心了。”

    杨慎交散尽家业，打点府中的幕僚与下人，周常等人皆离开。唯有许都还留在身边，跟他一同去了绛州，许都与李长宁的婢女丁香喜结良缘，二人决定终生追随他们。

    绛州、平洲离的很近，如此李长宁也能经常去平洲看望家人。

    “父亲，我们为什么要离开长安？”五岁的杨洄在马车上问杨慎交。

    “因为我们要去更平静安宁的地方，那儿更合适我们。”杨慎交微笑着对杨洄答道。

    “可我以后还想回到长安。”杨洄恋恋不舍地瞭望长安城的方向，那儿是他出生之地，是这个时代最辉煌，人人向往的地方。

    李长宁摸了摸杨洄的头：“洄儿以后的路自己做主，但母亲和父亲不会再回长安了。”

    “昨天晚上，宋王叔叔、平王叔叔还跟我说，以后我一定会回来的。”杨洄摇晃着小脑袋，显得可爱机灵。

    “你平王叔叔还想着让你长大后娶他今后的女儿呢。”杨慎交笑了。

    “平王叔叔的女儿漂亮吗？我没看到。”杨洄一本正经眨了眨眼。

    杨慎交打趣地戳了下杨洄的头：“不管漂不漂亮，你都得娶啊，谁让你母亲脑子发热答应了人家呢！”

    李长宁白了眼杨慎交，洄儿年纪还小，怎么就跟孩子说这些事，真是的。

    “不行，平王叔叔的女儿要漂亮才娶。”杨洄立马讲起了条件。

    “小小年纪就知道漂不漂亮了？漂亮的女孩儿可不好伺候。”李长宁严肃着脸吓唬杨洄。

    “我知道我知道，像丁香阿姨那样就是漂亮的。”杨洄知道母亲故意凶他，也就开口气气李长宁，“像母亲这样凶巴巴的，就是不漂亮的！”

    李长宁顿时眼皮微微抽动，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有人说她长得不漂亮，并且还是被自己的亲儿子嫌弃。

    “哈哈哈。”杨慎交被逗乐了，看来洄儿可比他会说话，是李长宁的克星啊。

    李长宁撩开马车窗帘，今个儿阳光明媚，万里碧空，格外让人神清气爽：“父亲、母亲在平洲，很快能和大哥、三妹回合了。”

    “等我在绛州打点好一切，就陪你和洄儿去平洲看望父母。”杨慎交很体贴温柔地道，“反正我这也是依旧当个闲职。”

    “那就辛苦夫君了。好在平洲就在绛州旁边，车程不过两三日。”李长宁深深舒了口气。

    “公主，驸马，前面有位故人等着呢。”传来了外面马背上许都的声音。

    马车停下了，杨慎交听说故人，还以为是哪位附近的朋友，他拉开车帘看过去，眼前一闪。

    苏彦伯骑着白色骏马挡路前方，微笑着对杨慎交、李长宁拱手作礼：“苏某听说了长安的变故，特意赶来护送公主与兄长一程。”

    杨慎交嘴角轻扬：“彦伯贤弟有心了。”

    李长宁在看到苏彦伯后，这么久时间未见，重逢发生苏彦伯身上的气质改变了许多，他以前的笑容再好看也藏着清冷，而现在不再有那份清冷之气，只让觉得光芒四射。

    “贤弟可得一路陪我们去绛州，我这个做兄长的尽尽地主之谊，我们不醉不罢休啊。”杨慎交热情邀请。

    “谁都知道兄长酒量海涵，千杯不醉，彦伯可自愧不如，不愿和兄长拼酒。”苏彦伯也学会讲条件了，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除非我喝一杯，兄长喝三杯。”

    “恩……你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了啊。”杨慎交眯了眯眼，“那我也提个条件，我若是三杯抵一杯还能赢得了你，你就乖乖做洄儿的老师，教他练剑武功。”

    杨洄举起小胖手拍了起来：“好啊好啊，我要学剑！”

    “看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谁也算计不得兄长这只深藏不露的老狐狸啊。”苏彦伯叹声，无助地看向李长宁，“公主可得帮帮我，我说不过兄长。”

    “说话、喝酒皆全凭本事，彦伯你要愿赌服输，输了就得好好教我家洄儿，让他长大后跟你一样厉害！”李长宁当然是帮着自己夫君、孩子说话。

    苏彦伯长叹一声，指着李长宁：“公主果然重色轻友。”

    杨慎交爽朗笑了起来：“所以彦伯贤弟又该找个媳妇喽。如此你才不用以一敌三。”

    “好了好了，我认输。”苏彦伯调转马头，“走，继续赶路要紧，我沿途护送兄长与公主。若是再提媳妇的事儿，别说教洄儿武功，酒我都不喝一口就跑掉。”

    三个月后，绛州传来消息，平王李隆基册被睿宗立为太子。

    当然杨慎交与李长宁心有灵犀，对长安的所有事皆不多提，只是这日杨洄在府上跑来跑去：“平王叔叔做了太子，那以后就是皇帝，他的女儿就是公主。”

    李长宁微微歪着头看向杨洄：“所以呢？”

    杨洄哭丧着脸：“所以以后他们要让我进宫当驸马！”

    杨慎交手里正捧着一卷书看，听到杨洄的语气这么难过，抬头问：“做驸马有什么不好吗？”

    “洄儿听说，做驸马很悲惨的，没有几个人有好下场啊！而且公主……”杨洄正想说公主的坏话，猛然想起自己母亲就是公主，看了看李长宁顿时闭了嘴。

    “谁跟你说驸马没有好下场？”李长宁微微蹙眉，这不是教坏孩子吗？

    “是许都和丁香跟我说的，他们还说，像父亲这样只是贬官没死的，都算有好下场了！”杨洄涨红了小脸蛋，满脸写着不高兴，他才不要做驸马。

    杨慎交刚端起旁边的茶杯抿了一口，听见杨洄这怨妇一般的语气，险些呛了出来“咳咳咳，别听他们瞎说，父亲和你母亲恩爱有加，可幸福了。”

    “是么？母亲每次凶你，你就只敢咧着嘴巴笑，连嘴都不敢还。”杨洄小声嘀咕着，总之他对当驸马是充满恐惧的。

    “洄儿，你整日不好好读书，就想着、说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李长宁一手叉腰，随手拿了个木藤条，严肃了表情，“是不是屁股痒了！”

    “我，我这就去读书写字！”杨洄赶紧溜走。

    李长宁又拿着那木藤条狠狠抽了下杨慎交面前的木桌，斥责道：“都是你！让许都教洄儿读书，看看他都是怎么教的？必须给洄儿换个老师！许都就是废话多！”

    不会武功的杨慎交只能在趾高气扬的李长宁面前，露出暖暖的笑容：“公主所言甚是。必须换！明天就换！让许都好好跟丁香生孩子去，别带坏我们洄儿。”

    李长宁满意地点了点头，数了数手指：“对了，下个月是我母亲的生辰，我们得去一趟平洲，为母亲祝寿。”

    “好，我这就去准备给岳母大人的生辰礼物，一定要别具心裁。”杨慎交立马放下手里的书卷，也溜了出去，躲过李长宁的“审问”，他还和洄儿约好下午要一起玩击鞠呢。

    “别忙走啊，我话还没说完，不但要给母亲准备礼物，父亲的那份也少不了。”李长宁拿着木藤条在杨慎交眼前晃来晃去。

    “公主，我囊中羞涩，你知道我一年的俸禄也不多，都花在家里的开销上了。”杨慎交戳了戳手，现在李长宁的俸银可比他高。

    李长宁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仰着头朝杨慎交食指勾了勾：“别怕，夫君，我有钱。你过来……听说最近你和洄儿偷偷乱买了不少东西，铺张浪费。”

    杨慎交无奈地摇了下头，长安第一首富沦落至此，伸手向李长宁要钱，也不容易啊：“娘子，只要给钱，不打脸，什么都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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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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