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开眼论豪英 三

    洪七的想法是很好，但是, 他们眼前的这群全真弟子显然并没有这种想法。其中一人根本连搭理都没有搭理洪七, 目光死死地锁在肖涯身上, 怒道：“你还是不是男人？就只会躲在别人身后吗？！上次一没注意被你溜掉了，这次看你往哪里跑！”

    肖涯终于把碗里的最后一颗绿豆捞进了嘴里, 一边砸着嘴，一边抬眼奇怪地望了那人一眼，嗤笑道：“我为什么要跑？”肖涯斜睨着他们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 看得洪七不由捂脸, 好, 虽然他知道他这不是针对谁，毕竟……肖涯也没少用这种眼神看他, 他就是活得凶残, 按肖涯的话来说, 这是……家族气质？

    可是说这些没用, 他是知道肖涯不是故意的，但是全真众人不知道啊, 而且……其实真要说起来, 他们也没误解肖涯的眼神, 毕竟，他心里想得就是尔等渣渣有什么值得他正眼相待的地方。其实，这么一想, 洪七也觉得他被人找麻烦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所以说, 当初他到底是怎么瞎了眼认为这小子是个无害的小兔几的？果然是那口土得掉渣的口音的缘故吗？

    在过去的一个月里洪七是看着肖涯怎么一点一点改正自己的口音的，虽然说现在有的时候肖涯一秃噜嘴也是方言往外冒，但是，只要他注意到了，其实那口官话还是非常标准的，嗯，气势也是很足的，同样，仇恨也拉的很稳。

    洪七知道肖涯的实力，完全不担心他吃亏，也并不惧怕全真派的威名，所以他还有那份闲心胡思乱想，但是，全真众人却是被肖涯的态度给惹怒了：“好！有本事！出手！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非议我教掌教！”

    非议王重阳？洪七听到这里也不由皱起了眉头，不认同地望向肖涯，他虽然知道肖涯并不是那种随意非议别人的人，但是他也知道肖涯那种仿佛深刻进了骨子里的狂傲，要是这些全真弟子说了什么过分的话，肖涯未尝不可能把王重阳一起羞辱了进去。

    但是，王重阳毕竟是抗金义士，他觉得这样为国为民的大侠，即使门下弟子行为有所失宜，也不应辱及他本人。毕竟其他人不知道，洪七身为与王重阳同级别的人物，他也是知道王重阳这些年来潜心闭关完善先天功，管教门下弟子的工作便交给了二代弟子，有所疏漏也是在所难免的。

    肖涯没好气地白了洪七一眼，七公什么都好，就是待人太和善、太富有正义感了，虽然如果不是他这种性格他也没那么容易赖上他，但是，如果这份耿直善良被人利用来对付他，那他可就不高兴了。

    肖涯冷笑一声，直接反问了回去：“那你们又有什么资格非议江湖前辈？王重阳没教过你们什么叫尊重前辈吗？”

    那人一噎，随即反驳道：“我又没有说错！你问问在座的朋友，谁不知道那黄老邪手段狠辣、性格怪异？再者我说七公不修边幅又有何错？这样的实话也算是非议……”他还没说完，便被身边的同门拦了一手，随即便冷哼一声收了声音。

    肖涯却是丝毫不惧他们的怒目而视以及周围众人投来的目光，怡然起身，嗤笑道：“那我说的也不过是实话，王重阳确是英雄，但……这教导弟子的工夫……还真是不怎么到家！”肖涯一边说着还一边用嘲讽的目光将面前的几人来来回回地扫视了好几遍。

    得，别提了，这下子能忍住的，恐怕全天下都没几个了！那几个全真弟子的面色当即便冷了下来，甚至手都已经搭上了腰间的剑柄上。

    洪七这下也总算是听明白了，合着这几个人是背后说他和那个成名已久的黄老邪的闲话被肖涯听到了，以肖涯那种高傲直爽的性子自然见不惯有人背后说他的坏话，肯定是当场就拿话带着王重阳刺了他们几句，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当时没能找肖涯的麻烦，这才有了今天再见的冲突。

    虽然觉得肖涯把这些小辈的闲言碎语扯到王重阳身上有些胡闹，不过，毕竟是为了维护他嘛，心里熨贴的洪七看到肖涯已经起了身明显是打算自己处理的动作，他也乐得看热闹，当即就乐呵地抄起了手，笑眯眯地退到了一边准备看热闹。

    肖涯可不知道洪七竟然那么一会儿就脑补了那么多，他纯粹是看不惯这群家伙背后说人闲话罢了，毕竟他的性格受身体和心法的影响性格不由火爆了许多，在他看来，黄药师和洪七公那样的人物岂是这些小人可以随意非议的，即使他们是王重阳的徒子徒孙也不行！

    肖涯径直走向他们，吓得他们立刻抽出了剑来，不得不说，肖涯这张脸虽然因为在山庄里常年被保护的太好所以显得有些脸嫩，但是一旦冷下脸来还是很有气势哄得住人的。

    肖涯冷笑着扫了他们一眼，毫不留情地嘲笑道：“就这么点胆子也就敢背后说别人点闲话了。别紧张，出去打，我让你们一起上，别在这里摆架势了，碰坏了人家掌柜的的东西，你们赔得起吗？”

    全真·真不一定赔得起·弟子顿时被噎地涨红了脸，但还是憋着一口气蹭的一下收起了剑，转身便跟着肖涯走出了客栈。

    而此时，对街酒楼二楼上的一个青衣人不由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转头向街面上望去。

    这青衣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对话中的另一个主角，东邪，哦不，现在还只是黄老邪——黄药师。他此时坐在二楼，若不是有意抬头向上望，一般人是注意不到他的，而且，他现在的样子，若是一般人看到恐怕会被吓上一跳。毕竟，那张面无表情还非常僵硬毫无特色甚至有点小丑的中年男子的脸，实在是让一个审美正常的人敬谢不敏。

    不过，人家主人本身并不介意就是了。黄药师本来走在路上的时候听到那群全真弟子诋毁他，按理来说他既然被江湖人叫做黄老邪，这种话其实早就听习惯了，他也从不在意别人对他的评价，但是这次不一样，因为他随即听到那群全真弟子有人为他出头，甚至还听到他们计划着怎么找到那个替他说话的人好好教训一下。

    黄老邪虽然邪，但是他只是行事恣意不是三观不正啊，人家毕竟是帮他说话了的，他既然知道了自然不能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去找那人麻烦，虽然他并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是，凭他为他说话还怼了全真那群满嘴仁义道德、却行事不堪的全真弟子一波这件事，黄药师对他的好感就飞快地upupup。

    好，其实全真弟子并没有那么不堪，但是全真家大业大，难免有那么几个仗着全真的名头就目中无人的人，黄药师一向是看不惯这种人的，所以连带着对全真也没多少好印象。而人与人之间的好感，很多时候就是源自于某些共同点，比如说，他们都讨厌某些全真弟子。

    黄药师原本跟上来是打算找个时机教训他们一顿，让他们没有闲心去找那个帮他说话的人的麻烦。但是他没有想到，他还没等到动手的机会，那些全真弟子就和那个帮他说话的人遇上了。

    而且……随着他们走到街面上，黄药师也注意到了一旁明显在看好戏，抱着手站在客栈门前的洪七。他和洪七虽然并不认识，但是大家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如今中原武林名声最盛的就是他、丐帮帮主洪七公、全真掌教王重阳了。

    他们虽不相识，但是他却是曾经见过洪七的面的。毕竟是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比起常年闭关以及神出鬼没的他，洪七的长相显然更广为人知一些。显然，那群全真弟子并没有认出洪七，但是他却是认了出来的。

    不过，洪七显然没打算出手，黄药师只是看了两眼便收回了目光，再次将目光投向了肖涯。说实话，第一眼看过去，黄药师是怀疑他到底是不是江湖人的，虽然说那身衣服很有气度，但是那一看就油光水滑的衣领皮毛，可不是一般人家用得起的，那么讲究，再加上他那脸倨傲的表情，不像是江湖人，倒像是哪家富贵人家跑出来的公子哥。

    黄药师有那么一秒是感到担忧地，毕竟，那些全真弟子虽然不入流，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是对手，但是那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武功高强的，那么多人要是一拥而上，他真的应付的过来吗？

    不过黄药师毕竟是黄药师，能够精通那么多杂项还没拉下武功的黄药师自然是个聪明人，他自是看得出洪七与肖涯关系很好，而洪七显然没有任何担心的神色，甚至他看向那些全真弟子的目光在他不知不觉间甚至还带着一丝怜悯。

    黄药师不由挑了挑眉，面具下的嘴角不由轻轻地勾了勾，看起来还是他看走眼了呢！让洪七那么放心，显然也是个入流的高手咯？而且，看洪七那种平辈论交的态度，显然还不是一般的高手，黄药师不由更加好奇了，要知道自他行走江湖以来世人皆称他为黄老邪，一个肯为他说好话的年轻高手，还真是让他好奇得紧！

    黄药师对肖涯的实力有了估量，也就放下了心来，再次执起了桌上的酒杯，一边转着酒杯，一边细细地打量着肖涯，尤其注意的自然是肖涯身后的刀，若是不细看，寻常人一般都会认为他背的不过是一把大刀，但是当肖涯真的抽出刀时，众人才会发现，那竟然是三把刀。

    黄药师微微眯眼观察着肖涯的刀，虽然说肖涯的刀才刚出鞘，甚至有的刀都还没有出鞘，但是，黄药师已经感受到了它们的不凡。这三把刀甚至连刀鞘显然都不是随意收集的，而是被设计好了的，一炉铸造出来的。而且，虽然这三把刀乍一看是通体全黑，但是随着肖涯的动作，却不难发现，它们都刀体的纹饰上都流转着幽深的蓝色光芒。

    那显然不是淬了毒的效果，而是一种奇特的金属。看到这里，黄药师的神色也不由严肃了起来，那种金属显然不凡，而且，那刀连着刀鞘，显然都是用完全的金属铸造而成的。这个青年看上去并不强壮，但是能够用得动这种全金属的大刀的人可不多呢！看起来，这个青年，确实实力不凡，怪不得能得到洪七的另眼相看。

    不过根本不用黄药师多么认真看，只见双方站定之后，肖涯大刀在手，看着全真众人，便笑道：“记住了，吾名柳傲北，这是你们要打的，日后可别怪我欺负小辈。”

    “你！”被一个看起来比他们还小的人叫做小辈是个人都忍不了，更何况是心高气傲的全真弟子。

    但是不等他们叫嚣，肖涯悍然出手。无论是看热闹的人还是黄药师都不由瞪大了眼睛，那是……三道耀目的刀气悍然斩下，那几个全真弟子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的瞬间颠倒在地，胸前都整齐地划过一条渗血的伤痕，不过伤口并不深，显然是动手的人手下留了情。

    直到肖涯收刀回鞘，慢悠悠地走回客栈门口一把抢过了洪七手中的瓜子，他们才堪堪从死亡的威胁中回过神来，但是这次他们再不敢多嘴多舌，屁滚尿流地爬了起来便向被鬼追着一样飞快地逃离了众人的视线。

    长街之上一片寂静，就连洪七眼中都不由露出了赞叹之色，即使再看一遍，他也依旧为那绚烂的刀气而折服啊！他可以肯定，即便是王重阳也绝对用不出比这更惊艳的一招的！

    肖涯瞥了一眼不由再次冷笑出声，不过，直吓得围观的众人立刻低下头去，再不敢直视他。肖涯撇了撇嘴，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对盯着他手中的瓜子怨念不已的洪七道：“行了，回去，别那么看着我，这还是我炒的呢！我都没嫌你看我热闹，你委屈个什么劲？”

    洪七小声嘀咕道：“你也没少看我热闹啊。”

    “嗯？”肖涯的眼锋扫了过来。

    洪七顿时扬起了笑脸：“没！饭还没凉，我们回去继续吃？”

    肖涯无奈地翻了白眼，但并没有在说什么，而是当先走回了客栈，洪七顿时喜笑颜开地跟了上去。

    知道他们二人的背影消失在客栈门口，街面上才顿时炸开了锅，无一不是在讨论着肖涯方才那惊艳的一刀。

    而在酒楼二楼，黄药师摩挲着手中的酒杯，回味着方才那惊鸿一瞥的惊艳一刀，那样的刀气！那样的掌控力！那样的精准度！高手！比他比洪七甚至比成名已久的王重阳更强的高手！黄药师深吸了一口气，猛然抬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

    “柳傲北？我倒要认识认识，能用出这样的刀的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黄药师重重地放下酒杯，随即便飘然离去，只留下桌子上的一锭银子显示着这里方才还招待着一位特殊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