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真君何处有 五

    “哎哟嘿！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还敢来偷老子的包子反了你了！”

    熙熙攘攘的扬州城内，卖包子的老板举着跟木棍追着两个小乞儿狂奔而过。

    那个跑在最前面的小乞儿一边跑, 一边把自己手里的包子往嘴里塞, 还不忘含含糊糊地催促着同伴：“子陵, 你快吃啊！就算被他追上了咱们也得先吃两个填饱肚子啊！”

    另一个略显瘦弱的小乞儿一边跑一边不安地回头去看穷追不舍的包子铺老板，惶惶不安地问：“仲少, 快被追上了，我们会不会被打死啊？”饿得实在不行而不得不第一次跟着寇仲出来偷东西的徐子陵显然并没有任何经验。

    不过，寇仲却显得驾轻就熟了, 他翻了个白眼, 还回头冲那老板做了个鬼脸, 继而对徐子陵传授经验道：“你别看他现在追的凶，追不了两条街他就跑不动了, 别老是看他, 快跑！就他是追不上咱们的！”显然, 这是一个惯犯。

    但是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 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而且flag可不是随便立的, 显然, 今天到了老司机寇仲翻车的日子了。

    寇仲这句话话音未落, 便嘭的一声撞到了人。寇仲登时便被撞懵了，一下子被弹飞出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连手上的包子都滚了一地。“仲少！”徐子陵瞬间停住了脚步，把手里的包子往怀里一揣, 一下子冲到了寇仲身边，用力的想要把他拉起来继续跑。

    可是，已经晚了，本来包子铺的老板就追的很紧，现在寇仲他们这么一停，那老板立刻便追了上来，蒲扇大的巴掌挥舞着便扑了上来：“好啊！可让我抓到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了！不是第一次偷我包子了！看我不收拾你们！走！跟我见官去！”

    就在寇仲还晕晕乎乎地捂着脑袋坐在地上，徐子陵惊恐万分地看着那只手越来越近地时候，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止住了那老板的动作：“且慢。”

    徐子陵愣了一下，这才寻声望去，原来出声的便是那被寇仲撞到的人。寇仲虽然晕晕乎乎，但也条件反射地抬头望去。这一看，可把这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子看呆了眼。就连那包子铺老板一抬头也愣得张大了嘴。

    场面静止了两秒之后，最后还是寇仲呆呆地说出了所有人的心里话：“陵少，我这是看到仙人了吗？”

    “噗——”一声嗤笑瞬间将所有人拉回了人间。

    盯着肖涯投来的不赞同的目光，石之轩不由清了清嗓子，压下了唇边的笑意：“其实他也没说错，道长你可不就是仙人一样的人物吗？”

    肖涯知道石之轩是在打趣他，不过在大街上他也不好直接动手教训好，便只得冷冷地横了他一眼，权且将这一着记下，留待日后清算，然后他这才转向那回过神来的包子铺老板：“多少钱？”

    那老板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要帮寇仲他们赔偿，虽然觉得这仙人这般菩萨心肠太过吃亏，但是生意人嘛，哪有有钱不赚的道理，他立刻报了价格，笑呵呵地收下了肖涯递过来的钱。不过临走之前他还是不忘威胁寇仲二人道：“你们两个臭小子！这次算你们好运！下次再敢偷到老子头上来要你们好看！”说着那老板便骂骂咧咧地走了。

    肖涯这才将目光转向寇仲二人，他会掏钱倒也不是毫无理由的，想当年在三国的时候他可是听说郭嘉没少被酒家追着讨钱，虽然后来再相遇的时候已经官至军师祭酒的郭嘉早已不缺酒喝，但是，郭小少年被人追的上蹿下跳的情景确是被他记在了心上。如今看到这两个小家伙他也不由想起了把日子过得鸡飞狗跳的郭嘉，再说，他也不缺这两个小钱，自然愿意伸出一下援手。

    说起来，当年每次帮郭嘉还酒钱的还是荀彧呢。啧，真是令人怀念的情景啊！不过，就算是怀念肖涯也只是失神了一秒，便恢复了平静，他走过了那么多世界，若是总是念念不忘这日子也没法过了，虽是怀念，但还不至于伤怀。毕竟……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而且，说是相似，再细细看来，寇仲他们和郭嘉还是天差地别的。毕竟，郭嘉那是自己浪，可寇徐二人却是为生计所迫。

    但是不管怎么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肖涯看了看滚落在地已经不能吃了的包子，再看看甩着头被徐子陵扶起身的寇仲，看着两个都瘦得皮包骨头的孩子肖涯心里也不是滋味，生逢乱世，多有无奈啊！肖涯默默地转过头望向石之轩，只需一个眼神石之轩瞬间心领神会，只不过……他说出口的却是：“你们两个，撞了人就想走吗？”

    寇仲瞬间清醒了过来，一秒钟便眼也不花了，头也不晕了，仙人也不看了，一把把惊慌失措的徐子陵扯到身后护了起来，对着石之轩怒目而视：“谁让你们不躲开的？你，你想怎么样？！你们有没有事？明明是你们把我撞倒的！就算要赔钱也是你赔我！别想骗我！我没钱！”

    肖涯无奈地看了一眼非要皮那么一下的石之轩，不过，看着像一只刺猬一样一脸警惕满头炸毛的寇仲，肖涯也不由产生了那么一点点恶趣味，只静静地看着石之轩坏心眼地逗两个孩子玩。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女儿看多了，却没办法接触，以致于父爱爆棚，石之轩也产生了和所有的新爸爸一样的兴趣爱好，那就是——逗孩子。原本在竹林里只有肖涯和他，虽然肖涯逗炸毛了也很好玩，但是肖涯又不是孩子，他也怕真的把人惹毛了。现在碰上了还只是孩子的寇仲和徐子陵，石之轩忍不住嘴贱地撩拨道：“你又没有摔出什么好歹来，但是你知道他这身衣服多少钱吗？都被你弄脏了，你赔得起吗？”

    闻言寇仲也不由顺着石之轩的话向着肖涯望去。看到肖涯那身镶金缀玉、低调奢华的衣服上那团刺目的黑色污迹，寇仲顿时吓得六魂出窍。他虽然看不出这衣服上的金玉是真是假，但是从小混迹市井的他会看人啊！肖涯这种气质的人穿的衣服自然不可能作假，现在衣服脏了能洗干净还好，若是洗不干净就是卖了他和陵少都赔不起啊！

    就算日后的少帅再怎么名动天下，现在的寇仲毕竟还只是个孩子。被石之轩那么一逼问，寇仲也不由慌了神。这下子反倒是被寇仲护在身后，没有直面石之轩的压力的徐子陵头脑更清醒一些，他才不会相信石之轩的鬼话呢，毕竟一个刚刚帮他们付了钱，免去了他们的偷窃罪的人又怎么可能为了弄脏的衣服而为难他们呢？

    虽然这么说徐子陵也感到有些难为情，但是谁让寇仲是他兄弟呢，为了帮兄弟解围丢点面子又算得了什么事呢？徐子陵一咬牙，一扭身从寇仲身后钻了出来望着肖涯尽可能地让自己语气诚恳地说道：“道长您这种仙人人物一定不会在意一件衣服的对？我们可以帮您洗干净的！我们没有钱，如果您需要我们可以给您干活的！您别让我们赔钱就行！”

    肖涯看着徐子陵写满了我在算计你的又怯又怂的狗狗眼，肖涯也不由失笑，好，这样的威胁和算计他还真生不起气来。而且……小家伙，你没看到你身后的小兄弟都快把你的衣服扯烂了吗？还帮他干活？他明显不想啊！

    不过见此肖涯也不由来了兴致，他挥手拦住了石之轩，然后对二人说道：“衣服……无妨，还可请你二人吃饭，只是，你要告诉我，你二人有手有脚，为何非要行这盗窃之事？”

    徐子陵与寇仲对视一眼，寇仲立刻上前一步应道：“好！不过要等我们先吃饱再告诉你！”

    肖涯自然不无不允，石之轩亦是颇有兴致地开口道：“且带他们一起过去，我谴人去准备，正好他们吃，我们去处理其他事情。”

    肖涯点了点头，当即便示意石之轩带路，莫要晚了约定的时间。寇仲与徐子陵见他们二人动身，倒也没有趁机逃跑的意思，而是手牵着手，小心翼翼地跟在他们身后。

    肖涯与石之轩倒是没有在意两个小孩子的眉来眼去，不过，他们也放缓了一些走路的速度，否则，就凭寇仲和徐子陵两个人的小短腿，恐怕用不了一刻钟就会被肖涯他们甩的见不到影了。

    寇仲和徐子陵一边跟在肖涯身后一路小跑，一边交换着眼神。

    寇仲：陵少，你说他们要带我们去哪儿？

    徐子陵：我怎么知道？跟着走就是了，反正没危险还有饭吃。

    寇仲：等等，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这这么像拍花子的套路呢？

    徐子陵翻了个白眼：你见过这么好看的拍花子？

    寇仲摸了摸自己的炸毛：那倒也是，拍花子也没这么有钱。

    徐子陵：行了，想想怎么编！唉，偷东西还需要理由？

    寇仲：对于这些有正义感的大侠当然要！话说，陵少，你觉得我要是编的好这位仙人哥哥会不会欣赏我天赋绝伦，收我当徒弟？

    徐子陵：……我只知道你要是真敢那么喊你怕是要完。

    寇仲：陵少你还是那么无趣啊！

    徐子陵：……你开心就好。

    徐子陵和寇仲眼神交流的是起劲，但是他们也知道这不过是他们彼此之间的打趣罢了。自小父母双亡，混迹市井，靠坑蒙拐骗活下来的徐子陵和寇仲都是聪明人，也是有眼色的人。如果说刚开始他们是被神展开的变故给吓到了而忘了动脑子，那么现在他们也终于反应过来了，也有了时间来推测肖涯他们的身份。

    肖涯和石之轩都佩着剑，再加上石之轩称呼肖涯的时候用的是道长这个称呼，他们也猜出了肖涯二人江湖人的身份。而且，他们也知道，普通的江湖人可穿不起这种料子的衣服，就算他们是江湖人也必然是江湖人中的高人！徐子陵和寇仲心中都不由有些蠢蠢欲动，他们有没有可能被另眼相看传授功法呢？

    虽然知道这种可能小得可怜，但是他们还是控制不住地这样去想，就算不被收为徒能学上一招半式武功也好啊！只要有武功的话他们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天天看人眼色，还要为了填饱肚子而冒着被送进官府坐牢的风险。说不定还能住的上遮风避雨的大宅子呢！

    徐子陵与寇仲的心思，肖涯与石之轩自不可知，不过他们很快便到了花间派驻地。进门的时候，石之轩突然想起来问道：“对了，你们叫什么名字？”

    寇仲二人倒也不怯场，当即大声响亮地应道：“寇仲！我叫寇仲。”

    “徐子陵。”徐子陵同样应道。

    石之轩点了点头，记下了这两个名字，便随便拉了一个人吩咐将他们带去吃饭了。可是当石之轩回过头来，却发现，肖涯竟然在望着寇仲二人离去的方向发呆。这可是稀罕事啊！石之轩当下也不急着唤他，而是停下脚步望向肖涯只等着他什么时候回过神来。

    肖涯此时不可谓是不震惊的，毕竟……他这是什么体质？出门捡邪王也就算了，进城撞主角这算是什么操作？！他都不记得双龙是在哪座城里当的小混混了这都能撞上？！肖涯此时也不得不感叹世界真小了！肖涯此时也不由地开始思考他要不要收下他们二人为徒了，毕竟身为主角，寇徐二人的人品是信得过的，天赋也是顶尖，更重要的是他们有缘啊！

    但是，肖涯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他可没有忘了这位仲少日后可是还有个少帅的称号呢！而且，真要算起来的话长生诀亦是当世顶尖的功法，他并没有把握肯定他们修炼纯阳的功法就能比长生诀更合适。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还没有想好他到底要支持谁当皇帝呢。真要算起来寇仲日后也会是他的一个选择，所以，他在情况未明的境地下并不打算现在干涉寇徐二人的成长。

    想到这里肖涯终于收回的目光，他这才发现石之轩竟然已经发现了他的出神，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笑问道：“怎么？心动了？那两个孩子根骨是不错，还得了你的眼缘，你是不是打算将他们收入门下？”

    肖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越过他径自向引路的奴仆示意，同时头也不回地说道：“他们的机遇不在我处。也不必问了，等下放他们自行离去。”不过肖涯走了两步，还是转过头来对石之轩道：“安排他们进个小帮派，不用照顾，别死了就行。”

    石之轩闻言不由挑了挑眉，快步跟了上去，惊奇地问道：“我还是第一次知道道长你还会算命？”

    肖涯脚步一顿，随即面不改色地应道：“然也，铁口直断，一卦千金，居士算命吗？”

    石之轩看着肖涯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的表情一时也不由哑然，那么认真的吗？道长，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大宗师之上的高手？你武功都那么厉害了还学那些江湖术士去坑蒙拐骗？还给不给隔壁天桥底下算命的活路了？

    虽然石之轩肚子里的槽多的已经不知道该从何处吐起了，但是，肖涯既然这么说了，人也是他救的，石之轩自然不会有什么二话，当即便按肖涯的话吩咐了下去，不过，能引起肖涯注意的人石之轩又怎么可能不在意，他特意让人在安排的时候顺道分了两个人手时刻注意寇徐二人的动向，不过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而已，毕竟对于石之轩而言，现在的寇徐二人还只是两个不成气候的小乞儿，谁又能想到日后他们会成为争霸天下的一方诸侯呢？

    就算石之轩后来知道了，怕也只能叹一声世事无常！

    不过，未来的事情现在说再多都是虚的，反正，当饱餐一顿的寇徐二人被扔出门外的时候他们两个人都是懵逼的，不过虽然师没拜成，也不知道肖涯他们为什么没来问他们问题，但是对于他们而言白吃了一顿饱饭已经是一件好事了。于是二人在街上面面相觑了片刻之后便若无其事地吹着口哨回了自己暂住的破庙，至于今天的经历在二人看来不过是日后和小伙伴们吹嘘的资本罢了。

    毕竟，在他们看来，像肖涯和石之轩他们这样的人物，和他们之间实在是太过遥远，说不定这辈子都不一定再见了呢……

    只不过，肖涯却是知道的，他们，迟早会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石之轩，可能有人会说这一章严重OOC，但是我觉得应该不算太严重，石之轩也是有普通人的一面的，只是碧秀心之死让他的精神分裂更严重了而已。但是现在有肖涯引导，石之轩的分裂不仅没有恶化而且还在好转。所以石之轩会像一个普通的父亲一样逗孩子玩应该也不算太奇怪？

    反正我就是这么觉得的，如果觉得OOC太过……那就OOC看【捂脸】我觉得这样的石爹可萌了，不想改。【放弃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