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唉!”金溪叹了一口气,他数不清这是今天自己第多少次叹气。 自从上次他和顾斐泠一起出去看了音乐会以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有些复杂和微妙。 最近马上也要期末了,金溪往会所跑得也没那么勤快了,没办法,他期中考试没考好,平时也没去上课,平时分低得可怜,期末就必须好好考了。 但是,他实在是不懂什么康德和费尔巴哈,存在主义和神秘主义。他看着书上的字,一个一个都认识,合在一起就不知道在说什么了。 “顾斐泠!”金溪慢慢的挪到顾斐泠旁边,愁眉苦脸的。 “怎么了?”顾斐泠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有些轻微的近视,不过也只有在学习的时候,他才会戴眼镜。 “这些我都不懂啊!怎么办!”金溪有些绝望,离考试都只有两星期了,他还什么都不会。 “谁叫你不来上课?”顾斐泠屈指敲了敲金溪的头。 “怎么办?啊!”金溪的发出了绝望的呐喊,可怜巴巴的看着顾斐泠。 “唉,把你凳子搬过来。”顾斐泠叹了一口气,“反正我要复习,顺便帮你温习一下也行。” 金溪大喜过望,一溜烟就把凳子搬了过来。 “我给你画画重点,你就照着这背。”顾斐泠拿过金溪的书,翻了两下,发现跟新书一样,或者说就是新书,叹了一口气,他认命的拿出笔,开始边给金溪讲,边给他画,“康德很重要,他对近代的哲学影响很大,期末肯定会考他,他的生平和思想还有主要著作都要牢记,特别是他的那本《纯粹理性批判》……” 听着听着,金溪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脑袋也跟小鸡啄米一样,一点一点的。 “好好听。”顾斐泠没办法,弹了弹他的脑袋,想叫金溪清醒清醒。 “唉,太难了。”金溪感觉自己在学习上缺了一根弦,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在学习上都不怎么好。 “你不是还是第一名录取进来的么?就这个水平?”顾斐泠调侃着金溪。 “唉,恍如隔世啊!”金溪故作深沉的叹了一口气,不过,对他来说,确实是“隔世”的事情了。 “你也不笨,心思要是能挪一点在学习上,就好了。”顾斐泠也叹了一口气,再好老师也救不了不上进的学生啊。 “唉,你接着讲,我尽力听着。”金溪郁闷的支着脑袋。 “你要不就死记硬背下来好了,我看那么难的琴曲你都能背下来,想必把这些东西背下来,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顾斐泠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嗯……我尽力试试好了。”金溪不确定的沉吟着。 “加油!”顾斐泠象征性的鼓励了金溪一句,又把目光转回了书本上,开始替金溪画重点。 于是经过顾斐泠和金溪两个人的努力,金溪……不负众望的睡着了。顾斐泠正在认真的给金溪画着重点,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靠在了自己的背上。 “唉,我该拿你怎么办。”顾斐泠回头看了看,发现是金溪真的睡着了,无奈的看着金溪迷迷糊糊的样子,怕他摔倒,把他揽到了自己的怀里,然后才晃了晃他肩膀,“醒醒,都画完了,你拿去背。” “唉……谢谢了。”金溪愁眉苦脸的拿着那些书回到了他的座位上,开始看起来。 期末考试之前的这两个星期对于金溪来说是一种煎熬。不过,顾斐泠却发现了新的逗金溪的方法。 “别睡了,学习!”顾斐泠现在每天准时准点催金溪学习。 “唔……再睡会……”金溪睡得迷迷瞪瞪的,他昨晚学习到挺晚,不过顾斐泠可不会留情,直接把他的被子掀了,徒留金溪一个人,在床上,冷又困。 不过,这样做显然是有效果的。 金溪期末考试终于能够看的懂题目,并且也能写上一些看起来像那么回事的答案。 “终于考完了!”金溪考完最后一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升华了。 “下学期还有呢。”顾斐泠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那就下学期再说!”顾斐泠的话完全影响不了金溪的心情。 “你们什么时候回家啊?”许笑年从床上探出脑袋,问道。 “我应该过两天就回去了。”顾斐泠家就在这个城市,他也并不怎么着急。 “我……还没想好。”金溪并不怎么想回家,他甚至都不觉得那是自己的家。 “我和鹭哥估计明天下午就走了,到时候顾斐泠也走了,寝室里可就你一个人了,你还是快点想好。”许笑年说着,从床上爬了下来,开始清东西了。 “怎么?你不想回家?”顾斐泠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 “想啊。”金溪确实想回家,只是他的家不在这里,他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家在哪,他到底要怎么回去。 “那你要不要回家之前去我家来玩?”顾斐泠看着金溪有些不开心的样子,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半晌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你家?”金溪有些疑问的反问了一句。 “我家有switch和手柄,可以一起去我家玩游戏。”顾斐泠说了一个他觉得会吸引大部分男孩子的理由。 “那些是什么东西。”只是,金溪并不属于这大部分人,他甚至都不知道手柄是什么东西。 “……你都不知道?那你要不要来玩玩试试?”顾斐泠不知道怎么说,尬笑了两声。 “可以啊。”金溪歪了歪头,似乎在思考了什么,最后同意了。 “好。”顾斐泠甚至都没想到金溪会同意,以至于他的反应激动到没办法表现出来,显得十分平淡。 果然,第二天下午,许笑年和陈晨鹭一起去了火车站。 寝室里就只剩下金溪和顾斐泠两个人了。 “顾斐泠,你会想家吗?”晚上,金溪躺在穿上的时候,突然问道。 “有些时候会。”顾斐泠答道。 “我想,我一直在想,只是我现在已经回不了家了。”金溪叹了一口气,翻了个身。 “那……早点睡觉。”顾斐泠憋了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梦里什么都有。” “哈哈哈哈哈,你可别是个傻子?”金溪被顾斐泠逗笑了,心中的那点伤感已然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快睡,明天去我家。”顾斐泠重新说了一遍,“晚上早点睡,心情就不会那么不好了。” “嗯,晚安。”金溪心情变好了,又恢复了那种没心没肺的样子。 早上起来,清好东西,转了趟车,才到了顾斐泠家里。 顾斐泠家里跟金溪想的完全不一样,他本来以为顾斐泠会是阳春白雪那种。 结果,顾斐泠家里却很是温馨,暖色的墙纸。 “你爸妈……”金溪有些小心翼翼。 “他们还在上班。”顾斐泠领着金溪来到了自己的房间,“你先坐坐,休息一下,我找一下手柄。” 说完,顾斐泠就出去了,只留着金溪一个人在房间里。 金溪偷偷打量着顾斐泠房间,一个书架,一个书桌,一张单人床,很是简单。 书架上放着顾斐泠获奖的奖杯和他的一些照片。照片放在中间一排,一抬头就能看到,从小到大,一字排开。 金溪好奇的走上前,就见到一个小小的少年,坐在一块石头上,开心的笑着。 “那是我六岁,去黄山的时候。”顾斐泠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冷不丁的说道。 “真可爱,不像现在。”金溪转过身,却发现顾斐泠正站在自己身后,贴的很近,金溪动了动,想要拉来一点距离。 “现在怎么了?”顾斐泠的声音轻轻的,有些沙哑,他看着金溪,突然间福临心至。 “现在……”金溪接下来的话再说不出来了,因为顾斐泠低头吻了他。 “我喜欢你。”顾斐泠抱住了金溪,在他耳边说道。 “你……”金溪抬头,就见顾斐泠目光灼灼的样子,这让他想起了他第一次看见顾斐泠。 顾斐泠长得并不像女子,自己又如何会认错呢? 金溪想起来了,大约是因为他的那双眼,看见这双眼,他就忘乎所以了。 只是……这双眼里现在有了自己。 “你是什么想法?”顾斐泠还愣愣的,非要问出个具体的答案来。 “我有什么想法,你亲都亲了,当然要对我负责!”金溪凶凶的说。 “太好了!”顾斐泠又紧紧的抱住了金溪。 “疼疼疼,你轻点!”金溪拍了拍他的胳膊。 “正好!今天你也可以顺便见见我爸妈!”顾斐泠兴奋的说着。 “我……我要回去了!”金溪这时候才想起来这件事,十分慌乱。 “不必担心,我爸妈人都很好。”顾斐泠按住躁动的金溪,认真的劝慰道。 “我不管……我要回家!”金溪说着,耍起横来。 “你回哪里?我和你在的地方就是家。”顾斐泠笑着,亲了亲金溪的头发。 “那……那就见见。”金溪红了脸,低下了头,活像个要出嫁的小娘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 断更了很久,很抱歉。 但是如果觉得我写的还行,请关注一下我的新文:不教盟主渡我心 本文又名:《盟主和麻烦精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以下为正经文案(误): 喻东来是个混蛋,还是个脑子不怎么好的混蛋,醉眼里只识得人面桃花,岂知这人,可不是个女子。 陆淇君是个天骄,还是个整个武林都公认的天骄,只是为寻家传的龙鳞剑,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谁知一步错步步错,最后还把自己的心赔了进去。 喻东来:我无父无母,亲缘淡薄,日后你就做我儿子。 陆淇君:【拔剑 喻东来:哎哎哎,盟主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呢!快把剑收起来!我是说叫盟主做我儿子的爸爸。 陆淇君:…… 江湖浪子受X冷面盟主攻 最后,顺便收藏一下我的作者专栏!!!以后也要一起玩耍啊! ☆、番外一 一阵哭声将金溪吵醒,他叹了一口气,却发现喉咙隐隐作痛,开口的声音也是沙沙的。 过了一会,金溪才适应了屋内的光线,看见了自己到底在哪里。 一个古色古香的床,床幔是丝绸的,他从没见过这种东西,头下面的枕头也是硬硬的,凉凉的。他伸手摸了一下,嗯,是瓷枕。 床边的人发现了他的动作,伸手抓住他用来摸了瓷枕的手。大声叫道,“老爷老爷!快来!溪儿终于醒了!” 同时,金溪感到有一滴温热的泪,滴到了自己的手上,他本想直接将手抽出来,谁知道,整个胳膊一用力就疼,他向右边看去,是一个女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很古典的女人,穿着古装电视剧里的那种衣服,头发似乎因为无心打理而披散下来,但是却黑亮亮的,不难看出她对自己头发的重视。 随着意识的回笼和身体一阵阵的疼痛,他知道自己这不是在做梦,但是他却不愿意相信这个。 作为一个21世纪的好青年,他信仰马克思主义,diss一切非科学的东西。 他很清楚自己死了,不可能被救回来的。他吃了几片安眠药,在浴缸里放满了热水,同时还让热水一直开着,割开手腕以后,他就一直将手泡在温水里,防止血液凝固,按理说,是不可能失败的,因为他跟那个世界的联系太弱了。按他的设想,应该要过好几天才会有人发现他的尸体。 他不相信人会有灵魂,人死如灯灭,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但是显然,老天爷跟他开了一个玩笑,他,一个唯物主义者,亲自实践了,穿越这种不科学的东西。 他本来就不想活,为什么还要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明明有很多人求生,为何偏偏选他这个求死的人? 还要顺便打碎他的三观。 不过很快的,他就从这种消极的情绪中抽身出来。因为耳边无法忽略的哭声,“溪儿,你怎么样了,你怎么不说话?娘知道你心里苦,但是那个人是我们惹不起,你就吃了这个闷亏,以后万万不可如此莽撞了……”又见金溪身上的伤,“他也下手太狠了,把你打成这个样子,他这是在剜娘的心啊!” 金溪:“……”这个母亲跟自己的母亲不一样,或者说她们两个走了两个极端。这个身体的母亲,从她刚才说的话来推断,一定是对孩子无条件的溺爱,才会闯了大祸,卧病在床。而金溪自杀的原因之一,就是跟母亲之前淡薄的联系,金曼除了给他钱以外,对他的一切都是漠不关心的,工作永远比他这个儿子重要,所以如果他死了,金曼大概也会在更多的工作中恢复过来。 想到自己的母亲金曼,金溪嘲讽的笑了一下,只是,这一抹笑,却被原身的母亲捕捉到了,然后误读了,“溪儿,娘知道你心里苦,你这样娘心里跟滴血一样……” 好在,这个时候,从外面走进来了一个男人,亦是身穿锦衣,头戴玉冠,十分威严,但是若是仔细看,会发现他有些憔悴。 他将手放在正在絮絮叨叨的妇人肩上,安抚的说,“夫人你也几天没合眼了,去休息一会,现在溪儿醒了,我来看着。”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请大夫来看过了,我再去休息。”金夫人坚持道。 金老爷也有些担心,便遣人去请了之前常给金溪看病的大夫。 大夫看过了,说并无大碍,只是喉咙里的核之前卡的太久了,最近一段时间,恐怕是无法说话的。 知道金溪已无性命之忧,夫妻两个才放下心来,金老爷便又劝金夫人去休息,在他看来,金夫人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可是你商会的事情……”金夫人迟疑了一会。 “没什么大事,有方先生他们看着呢。”金老板安抚着。 金夫人也确实很累了,儿子先是被人打断腿,而后又是在喝药的时候被蜜饯的核噎住,险些死去,好容易核吐出来了,却一直昏迷不醒,她一直没合眼的守着,现在“金溪”醒了,她也觉得四肢百骸都有些无力,试着站起来,却发现没有力气,还是身后的丫头扶了她一把,她才站起来,慢慢的向她自己的卧房走去。 房间里只剩下金溪和金老爷两个人了,“等你伤好以后,要去给顾公子赔礼道歉。” 金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加之大夫刚说了他不能说话,他也乐的装哑巴。只是向金老爷投去了一个疑问的眼神。 “我虽然富,可顾公子是贵,身份贵重,我不过是有些钱,他却是有权,我们惹不起,这件事本就是你有错在先,你若不去与他赔礼,那这件事恐怕不得善了。”金老爷叹了一口气,他也怪自己对这唯一的一个儿子太过溺爱,养成了他这副天不怕地不怕,斗鸡走狗的纨绔模样。 见金溪似乎还有些迷茫的模样,金老爷又加重语气说,“不管怎么样,你必须去与他赔礼!等你嗓子好了以后马上去!就算你腿断了,也要抬着你去!” 又叹了一口气,“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 过了不知道多久,门外传来小厮叩门的声音,“老爷,商行里的方先生找您!”金老爷脸色一变,最近因为自己的儿子与顾公子的事情,很多人觉得他们金家要完,商行里也是人心惶惶,甚至就还隐隐有唱衰他的意思。 他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看着让自己到这个地步的罪魁祸首——现在正躺在床上的金溪,金老爷不忍责备他,叹了一口气,又开口了,“你先休息休息,我去商行里看看。” 说着退出了房间,叫来了门口的一个小厮,叫他好好照顾金溪,便走了。 那小厮看着躺在床上的金溪,小心翼翼的说,“金少爷,有些话本来不该我们这些下人说,但是……我觉得您也该知道。”金溪刚来,也想多知道一些事情,便点了点头。 “您是金家唯一的孩子,将来金家可是要您撑起门楣的,您与那顾公子的事情……老爷最近为了这件事头发都白了,夫人也因为担心您整夜整夜守着,您如今也大了,该……懂事一些了。” 金溪沉默着,听着这个小厮絮絮叨叨的说着,大概理清了一些事情。 自己现在是江南茶商金家的唯一的嫡子,也是唯一的孩子,自己一直是个纨绔,但是却并没有什么大恶,因此父母也一直对他多有纵容,但是最近,他跟一位地位崇高的顾公子有了过节,这件事给金家带来了很大的影响,他必须消除这件事带来的影响。 不过,金溪却不愿意这么做,不,应该说,他不愿意动,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干,这里的一切都跟他没关系不是吗? 但是当晚上,金夫人端着她亲手熬的粥,来一口一口的喂他的时候,他就改变了主意。 金曼没有给过他的母爱,他都在这个金夫人的身上感受到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希望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金溪,金曼从没有在意过他过的好不好,她只是给他钱,无论他给她打电话是为了什么,金曼只给他钱。 他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帮帮他们,帮帮这个世界里的金家,不为别的,就为了他从未感受到的,无微不至,没有条件的母爱。 于是,第二天,金溪就能说话了,其实他的喉咙的痛也没有那么严重,只是一开始,他不想说话,拒绝交流而已。 金溪跟着金老爷一起,备了厚礼去与顾公子赔罪。 一开始,顾公子是不愿意见他们的,但是,金溪直接从“担架”上滚下来,跪在顾公子的府门口。金老爷虽然心疼金溪,但是也没拦着他,毕竟,现在唯一能见到顾公子,把这一切事情了结,让金家走回正轨的方法,只有这一个了。顾公子最终还是见了他们,收下了他们准备的赔礼。 他们不知道的是,等他们走了以后,顾公子,随意的拿起来他们送来的一块上好的玉佩不在意的在指尖把玩,轻轻的笑了,“金溪?很有意思嘛。” 不过,金溪可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这件事,了结了,他觉得自己已经不欠金家什么了。金夫人给了他母爱,他帮金家解决了这个麻烦,他们全是两清了。 只是,当他回到金家,看到金母的眼泪,感受到金母的怀抱,体会到了家的温暖以后,“离开”这两个字他就说不出口了。他想着,明天说也不迟;可是明天见到笑吟吟等着他吃饭的金夫人和金老爷以后,他又说不出口了;于是他想,以后总会有机会的……离开的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被推迟了。 金溪不知道,人与人之间的羁绊,就是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慢慢的将彼此联系在一起的。毕竟他对比没有任何经验,等他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他已经与金夫人,金老爷;与金家;与这个世界,有了深厚的联系,他再也离不开了。 ☆、番外二 金溪离开的日子,被一天一天的延后,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再也离不开了。就算是偷来的父爱和母爱,他也沉迷在其中,再也放不下了。 就像一个在沙漠中的人,本来已经习惯了干渴,却突然碰到绿洲,有喝不完的甘甜泉水。一旦过上了更舒适的生活,就无法再想象离了它的感受。 将离开的心思去了之后,金溪开始主动的跟着金父一起学习和打理生意上的事情。 面对转过心性的儿子,金父大喜过望,最近也经常带着金溪去谈生意,或者处理商行之中的各种事务之类的。毕竟,经历了生死和与顾斐泠赔礼道歉这种事情,自己家的儿子成长了,这种事也是有的,不是有那么多人突然性情大变的吗?这一次只是刚巧发生在了自己家里罢了。 只不过,自穿越以来,最让金溪苦恼的还是——他的毛笔字。 他的硬笔书法还不错,可是软笔就完全不是那回事。而且在现代,考上曦大的金溪,竟然对于现在最简单的考题一个字也写不出来。这激起了金溪学习的欲望,学霸不管在哪里都是要做学霸的!这是属于学霸的信念和尊严! 于是,最近金溪不是在练字或者恶补那些经典就是在跟着金父一起在商会。 渐渐的,一切似乎都走上了正轨,金溪也成了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典型案例。 只是……有些人似乎对这个状况有别的想法。 比如顾斐泠。 顾斐泠作为当朝的权臣,跺跺脚整个周朝都要震一震。当这样的大人物被金溪调戏了的时候,大家都以为金家要完了。 只是事实再一次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居然金家只是赔礼道歉之后,就没事了?太不像顾斐泠的做风了。 不过也没错,顾斐泠一开始是没想让这件事就这么了了的,他想借机整合整个江南的所有商户,金家作为其中数一数二的商行,他自然是要头一个拿金家开刀的,金溪这件事正好是一个由头。顾斐泠其实不怎么在乎他被金溪调戏了这件事,毕竟,为了利益他什么都可以出卖,包括他自己,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一步一步,踩着很多人的尸体爬到了现在的位置。 只是当金溪跟他的父亲一起来赔礼道歉的时候,他突然改变了主意,因为这个金溪让他升起了一丝兴趣。 而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令他感到有意思的事情了。 所以他没有对金家进一步打压,反而……观察起了金家,甚至还在暗中给金家一些帮助。 不过,当他发现金溪的才能不在金父之下之时,他就更加对金溪感兴趣。越到后来,他就越觉得有意思,毕竟,现在的这个金溪,跟那个调戏他的莽撞少年差别也太大了。 只是正当他观察的起劲的时候,也到了他的布置要收尾的时候了,整个江南的商会只能有一家!这样才好掌控江南的商场。 金溪最近也觉得有些奇怪,一个他从没挺听的商会异军突起,仅仅几年的时间,就可以跟金家的商会抗衡了。 一开始根本没人注意他们,但是等注意到了的时候……他们已经太过强大。 因为这件事太不寻常了,金家是几代人的积累才到这个地步,居然被一起短短几年就崛起的商会比了下去。所以金溪也派人去查了这件事。事情果然如他所料,直到前几年,那些小商户还是各自干各自的,将他们整合在一起,还是最近几年的事情,仿佛……有一双强有力的大手,一夜之间把他们所有人都捏合在一起。 而且那个商会的人嘴都很紧,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都无法从他们嘴里得到半点消息。 事情似乎走到了死胡同。 不过,没过几天,金溪突然接到了顾斐泠的一张请帖,请金溪去他府上做客。 而且特别标注了是要金溪一个人来。 金溪敢不去吗?这几个月,随着他对这个世界的认识逐步的深入,他对顾斐泠的能量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他主动请自己去赴宴,哪怕是鸿门宴自己也要去,不然……遭殃的可不止他一个人。 于是金溪怀着一种忐忑,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心情,在约定好的日子去了顾斐泠的府上。 不知道是不是顾斐泠故意的,他那么多府邸,却偏偏选了金溪上门赔礼的那一个,来请金溪赴宴。这个不是最华丽的,也不是最大的,金溪想不通除了想要自己难堪以外的其他理由。 金溪在心里暗暗的吐槽,这大概就是大人物的恶趣味,一定要让别人手足无措,来显示自己的权威。 其实上一次和金父一起来赔礼道歉的时候,金溪并没有怎么看顾斐泠,他那个时候,只想着赶快解决了这件事,好赶快没有牵挂的离开这个世界。 想到这里,金溪有些唏嘘,刚来的时候,自己还想着赶快离开,可是现在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他都离不开了。 就在金溪胡思乱想之际,他就已经被下人领着,到了顾斐泠设宴的地方。 顾斐泠没有在正厅里设宴,而是在花园里。 初春时节,还有些春寒趔趄,不过桃花却是开了许多。 顾斐泠也是一袭粉白的衣服,坐在那一片桃花林之间。 一阵风吹过,几瓣桃花落下。落在了顾斐泠正在拿在手里喝酒的玉杯里;落在了顾斐泠的乌黑如瀑的长发间;落在了顾斐泠粉白的外罩之上;也落在的金溪的心里。 金溪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顾斐泠像是才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似的,抬起了头,向这边投来目光。 金溪似乎理解了为什么原来自己的这具身体会那么调戏顾斐泠。 因为实在是太美了。 莹白如玉的肌肤,玫瑰花瓣一般的嘴唇,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光是看人一眼,就叫人酥了大半边身子。金溪也不例外,他感觉自己紧张的都迈不开腿。 顾斐泠看起来非但不像他做的那一桩桩事情一样心狠手辣,反而……还有一些温润如玉的君子气度。 这让金溪沉迷在美色之中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提醒了他,眼前的这个人不简单,起码他的内心并不像他长得的那么赏心悦目。 不过,当顾斐泠像他招手的时候,金溪还是不争气的迈开步子,像那条丝丝吐着信子的“美女蛇”走去。 当顾斐泠将那杯自己喝过的酒,递到金溪的嘴边的时候,金溪怀疑,就算是一杯毒酒,他也会含笑喝下去。 金溪现在面临一种十分奇妙的境地,一边是理智告诉他,眼前这个人的好皮囊之下,是一副黑心肝,若是沉迷进去不知道会被迎来怎么样的苦痛;一边是情感,确凿无疑的被这副好皮囊给迷得神魂颠倒。 不过,金溪很快的就清醒过来了。因为顾斐泠在酒席上说的,刚好就是他最在意的金家。 “听说金公子最近长进了许多,不像之前那么贪花好色,懵懂无知了。”这话从任何人嘴里说出来,都是听起来是讽刺,金溪若是在平日里听到这种话,铁定是要翻脸的,只是从顾斐泠的嘴里,用他低沉悦耳的声音说出来,配上他那一副诚恳的面容,反倒是让金溪觉得顾斐泠是真的在关心自己。 “以前实在是太不懂事,给父母添了许多麻烦,甚至还给顾大人也惹了麻烦。”金溪一字一句的斟酌着,生怕有什么话说错了,再来一次自己刚来的时候的那副赔礼道歉的场景。 顾斐泠似乎察觉到了金溪的局促,轻笑着,“不必这么拘谨,这次是我设宴请你,你是客人。” 而金溪,则被这一笑给镇住了。 毕竟,顾斐泠不笑的时候已经很美了,笑起来,那就更加让人心摇魂荡。似冬雪初融时候的那一缕阳光,似叫醒春天的第一朵花。金溪怀疑,若不是自己心有防备,此时早已经丢盔卸甲了。 金溪暗暗骂自己,美色误人,可不能再这样了!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顾斐泠这才说起正题来。 “这次我下江南来,就是为了一件事。”顾斐泠故意停顿了一会,那他那双狭长的桃花眼去看金溪。 果然,金溪的嘴先于他的脑子说出来一句话,“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的,尽管说!” 刚说出来,金溪就后悔了,自己明明……唉……这下可如何是好! 顾斐泠就等着这句话呢,“我想要把整个江南地界的商会都整合在一起。如今完成了一大半,还差最后一步。”说着突然凑近,在金溪的耳边轻轻的说:“我想,金公子应该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 气息在金溪的耳边拂过,却让金溪在心里痒痒的。 金溪差点就什么都同意了,最后他还是用力的掐了自己一下,“顾大人不如有话直说,金溪才疏学浅,不知道顾大人所谓何事。” 掐的那一下太用力了,金溪的眼圈都红了,只是这样却同样有效,金溪不再被智令利昏了。 顾斐泠见状,眼底闪过一丝精光,这个金溪,真是有意思,那就再留他一阵。 “我想成立一个新的商会,商会的会长,就由你金公子来担任。不知金公子意下如何?”顾斐泠笑眯眯的说。 “我当然……要考虑一下,金溪何德何能,竟然让顾公子能给予如此厚望。”金溪脱口而出的同意被他生生的掐灭在了嘴里。事出反常必有妖,顾斐泠一定还有其他的图谋。 “只不过是金家德高望重,在江南地界,金家的名头好说话。”顾斐泠说的好像是真的一样,“若是金公子不在乎,那么顾某就要另请高明了。” 这就是威胁的意思了,你不上,你们家就乖乖让出这个位子。 “金溪还要考虑……” “不必考虑,现在就说。”顾斐泠打断了金溪的话。 “那我们金家也没得选不是吗?”金溪咬了咬牙,“我当!” 之后的宴会,就进行的十分尽兴,不知道是不是金溪的错觉,他总觉得……顾斐泠是在讨好他。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不过是一个商户,有什么值得他一个高高再上,权势滔天的人讨好的?金溪摇摇头,感叹了一下自己的自作多情,将这个想法赶出了自己的脑袋。 ☆、番外三 只是,没过两天,等金溪当上江南商会的会长之后,很多事情就都要金溪来处理了。只是与他想的不同,他这个会长,更多的是一些繁杂的琐碎的事情,重要的事情,他还没有处理过,也不会有人要他来处理。 他整天忙的脚不沾地,顾斐泠也不再找他,仿佛那天他与顾斐泠一同吃饭喝酒的事情,只是一场梦。 不过很快的,金溪就清楚的意识到,那天晚上的宴席是真实存在的。 因为正主找上门来了。 金溪刚听到顾斐泠来商会的消息还是十分的不可置信,因为按顾斐泠的地位来说,不是很忙吗?怎么还会有时间来找他? 不过门口出现的身影,打消了他的怀疑,那个矜娇,贵气的身影。 金溪严阵以待,以为顾斐泠有什么事情要找自己,只是顾斐泠屏退左右之后,却再没有半点动作。 金溪期待了半天,最后结结巴巴的蹦出几个字:“顾大人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我们一起喝过酒,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了。”顾斐泠用一种风轻云淡的腔调说。 那你的朋友会不会太多了?金溪默默在心里吐槽。他不敢说出来,毕竟江南商会,他金溪是明面上的老板,顾斐泠才是真正的幕后大boss! “顾大人来看我是有什么指示吗?”金溪想破脑袋才想出这么一句话。 “我就是来看看,浪子回头金不换的金溪到底是怎么工作的。”说着还冲金溪眨了眨眼。 金溪受到暴击!这个人,就算一肚子坏水,知道他不是好人,但是还是会被他的美貌征服。 于是,金溪就在顾斐泠的注视下,开始不自在的处理起商会那些乱七八糟,稀奇古怪的事情。 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斐泠走到了金溪的身后,啧了一声,“金公子可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 金溪没想到他会走到自己身后,也没听到一点动静,不防之下吓了一跳,一大团墨滴在了正在写的纸上。 “我……我字是差了一点,但是……”金溪结结巴巴的,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是说你这个字写错了,应该这样写。虽然你的字确实也写的很丑,软趴趴的,一点风骨都没有。”说着,直接握住金溪拿笔的那只手,手把手的带着金溪写字。 金溪的脸很红,不知道是因为顾斐泠握住了他的手,还是因为他为自己写错字感到羞耻,也可能两者都有。 因为要教金溪写字,所以顾斐泠难免要贴着金溪。快到夏天了,江南地界本来就热,加上金溪也是怕热的,因此他就穿的比较少。 隔着薄薄的衣物,他们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顾斐泠的体温有些低,这点从他冰凉的指尖就能感受到。 而金溪,或许是因为与顾斐泠靠的太近,或许是因为天气真的有些热,他像一个小火炉。 顾斐泠甚至觉得,他握住的那只手有些灼人的炽热。 不过,顾斐泠没有因此放开金溪,他甚至握得很紧了,还在金溪的耳边轻轻的说:“记住了吗?金公子,这个字要这样写。” 金溪被他撩的心绪纷乱,哪里还有功夫去看他到底写了什么,胡乱的应了几句。 不过,顾斐泠没有打算就此放过他。 “作为江南商会的会长,你的字也确实……太令人……”说着顿了顿,不复那种轻柔的语调,十分严厉的说:“你是我选出来的会长,这样实在是太丢我的面子了,字如其人,金公子,你还修炼不到家啊。” 听了他这一串训斥,金溪有些垂头丧气,他也知道自己写的不好,可是……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他自己也练了很久,只是总是不得其法。 “既然是我选的你,那我自然要把你变成我想要的样子。”顾斐泠自顾自的说着,“从明日开始,你就每天来找我,我教你练字。” “这……”金溪有些迟疑。 “你不必担心我没时间,我既然说了教你,就必定会教你。若是你没时间……”顾斐泠说到这里,语气似乎有点不悦。 金溪敢说不吗?他不敢,也不想说不。 虽然跟顾斐泠扯上关系,准没什么好事,但是金溪还是忍不住想要见他,想要和他亲近。 于是,从第二日开始,金溪就开始了他的学习生涯。 顾斐泠先是教他练字,后来又发现他于经文一道,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了,又开始教他经典。 金溪学的很快,也很刻苦。 顾斐泠上课的时候很认真,毕竟他也是进士出身,写得一手好字,被今上赏识,才开始了他的青云路,他可是有真材实料的。 由于顾斐泠成了他的老师,金溪渐渐的开始了解了顾斐泠,虽然他依旧不懂顾斐泠为什么那么帮自己,但是他十分感激顾斐泠对他的帮助。 也因此,两个人有了更多的独处时间。 这个时候金溪察觉到了一丝怪异。 照常理来说,顾斐泠是一个权臣,或者说难听点,是个佞臣,那他就必掌天下权,天底下的政务也都得经他的手来处理。 然而,顾斐泠却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一些杂书,余下的时间便都在教金溪。 ……更像是个告老赋闲在家的员外郎。 顾斐泠的字很好看,飘逸之中又带着风骨。他也写了字帖叫金溪回去临,只是金溪怎么学也学不像,最多也是照猫画虎,只得其形不得其理。 不过,这也很够了,能叫他在处理商会的事情的时候不露怯了。 他们有时也会对弈或者骑马打猎。 越是了解顾斐泠,金溪便越是忍不住被他吸引,他实在是太完美了。 对弈他通常都会赢,但是却也不会叫金溪输的太难看,偶尔也会叫金溪赢一局。 骑马射箭也是个中好手,世人单知道他从探花出身,文采斐然,权谋之道也颇为精通,却不知他也有英姿飒爽的一面。 ☆、番外四 一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第二年初春的时候,顾斐泠又请金溪来喝酒。 金溪看着跟去年一样坐在桃花树下的顾斐泠,十分感叹。不管是见多少次,顾斐泠依旧总是能叫他惊艳。 “先生,我来了。”金溪恭恭敬敬的向顾斐泠行礼。 顾斐泠看着他,忽然笑了。跟以前的轻笑不同,这次他的笑是带着诱惑的。 诱惑着金溪,叫他逃不开,躲不了。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傻乎乎的,居然还想调戏我。”顾斐泠抿了一口酒,“可是第二次见你,你却跟第一次完全不一样了。我觉得你很有趣,本来打算取代金家的念头也打消了。” 顾斐泠狭长的桃花眼转过视线,看着金溪的眼睛,“第三次见你,你更有趣了。所以我让你当了江南商会的会长。” “而现在,我觉得你更有趣了。”顾斐泠把自己喝过的酒递给金溪,“你要不要同我结为契兄弟?” 虽然顾斐泠用的是疑问句的语气,可是金溪知道,其实在顾斐泠的心里,这句话应该是肯定句。 如果说他不喜欢顾斐泠,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他没有想到顾斐泠会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情景和他们两个这样的关系中,跟他说这种话。 “好。”金溪说着,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顾斐泠作势要接过酒杯,实则用力的一拉金溪,金溪不防之下,跪倒在地。顾斐泠在椅子上躬身,扣住金溪的后脑,给了他一个吻。 金溪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何反应,呆呆的顿在那里,像一尊木雕。 顾斐泠见状,用另外一只手捂住了他那双亮的吓人的眼睛。 因为这一个动作,金溪似乎也反应了过来,环抱住了顾斐泠的腰。 花园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下人也没有了,只有顾斐泠和金溪,在桃花树下。 对于如此笨拙的金溪,顾斐泠有点想笑,想不到传说中斗鸡走狗,贪花好色的纨绔子弟,金溪。竟然不像是传说中的那样,这实在是……太有趣了。 自那以后,两个人便常常在一起,同吃同住,抵足而眠。 甚至,顾斐泠还会去金家拜访金母和金父,当然这是顺带的,主要还是因为那天金溪病了,病的很突然,而且也没有去商会,顾斐泠估摸着金溪病的可能有些重,便想去看看他。 金家离顾斐泠常住的那个种有桃花的府邸不远,顾斐泠最近比较喜欢住在那里,就算桃花已经谢了也一样。 顾斐泠坐着轿子来到了金家,甚至顺路带了一些糕点给金溪。 由于并没有事先送上拜贴,因此,金父对顾斐泠的到来是十分惊惧的。毕竟他对顾斐泠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打断他儿子的腿的权臣上。 不过当顾斐泠说明来意以后,金父就将顾斐泠迎进了进了金溪所在的房间。 出乎顾斐泠的意料,金溪的房间并不是那种富丽堂皇的风格,相反,还十分简朴。 顾斐泠微微一笑,看起来,越了解他,就越能发现他身上有趣的地方。 金溪确实病了,他发烧了,大夫说是因为受了凉。但是顾斐泠却知道,一定是昨夜,在桃花树下呆了太久,他还被自己折腾了很久。 破天荒的,看着金溪因为发烧而有些红扑扑的脸,顾斐泠对金溪生出了一丝内疚。 于是,顾斐泠对金父和金母说:“我有些事,商会里的,要单独跟金溪说。” 金父和金母虽然心疼金溪,可是也是敢怒而不敢言。 不过,金母犹豫了一会,还是鼓起勇气,开口说了几句话:“溪儿已经病成这样了,如果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能不能明天再说……” 不过,接下来金溪虚弱的话语,让金母更加心疼了:“我不要紧的,父亲,母亲,你们出去。” 金母差点就眼含热泪了,不过到底忍住了,跟金父一起退了出去。 见房间里没人了,顾斐泠走到金溪的床前,坐了下来,“你父母好像很怕我。” “顾大人,权倾朝野,谁人不怕?”金溪虽然没什么心思,但是还是强打起精神来回答他。 “那你呢?你怕我吗?”顾斐泠这句话是贴着金溪的耳朵说的。这是情人间的私语,金溪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怕,我怕死了。” 这句话七分真,三分假。时至今日,金溪还是看不懂顾斐泠,明明他们的关系已经如此亲密了,却还是看不到彼此的心。 顾斐泠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再没有追问下去。 又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微微有些烫手。 顾斐泠突然除了外衣,上了金溪的床。 金溪傻眼了:“我都病成这个样子了!” 顾斐泠弹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在想什么?我真想知道你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说着,从背后抱住了金溪。 顾斐泠的体温比常人低一些,被他抱着,金溪都觉得自己好受了一些。顾斐泠也不说话,只是抱着他,金溪渐渐的窝在顾斐泠的怀里睡着了。 睡着前,金溪脑子里最后一个想法就是:他身上的味道,真好闻,是兰花吗? 金父紧张的在外踱步,只是,过了很久也不见顾斐泠出来,屋里也没个动静。 眼看着下午也要过了,金父实在忍不住了,上前去敲了敲门,“顾公子,你们谈完了没有?” 只是许久,也不见里面有任何回应,金父便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却见到了意料之外的画面:顾斐泠抱着自家儿子,还冷冷的看着推开门的自己。 金父有些害怕,但是更多的是惊讶和不可置信。 顾斐泠见到金父推门进来了,小心翼翼的松开了金溪,下了床,套上外衣,走到门口,拍了拍金父的肩膀:“走。” 金父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面对顾斐泠,但是依然还是跟顾斐泠一起出来了。 不知道两个人谈了些什么,回来的时候,金父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 回来以后,顾斐泠又摸了摸金溪的额头,发现烧退了,便把他推醒了:“金溪,起来,吃饭了,听你父亲说,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金溪悠悠转醒,伸了一个懒腰,感觉也没之前那么难受了,如果说哪里还有不舒服的地方,那就是喉咙干干的。 “水。”金溪示意顾斐泠扶自己起来去喝水,只是顾斐泠却直接把水从桌上递到了金溪的嘴边。 金溪颇有些受宠若惊,只是喝了这杯水,细细想了想,却又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今天的顾斐泠,跟昨天差的太大了……简直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你跟我父亲说了什么?”金溪突然抓住顾斐泠的手,直视着顾斐泠的眼睛。 “你父亲很担心你,但是我一再像他保证,一定对你好。他这才勉强同意我们的事。”顾斐泠好像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你……”金溪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虽然本朝男风颇盛,结为契兄弟,是十分常见的。但是他从没想过,自己会以这种当时,告诉金父和金母自己和顾斐泠之间的事情。 不过,这样也省去了金溪的麻烦,他本来也打算最近跟金父说自己与顾斐泠的事情,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在吃晚饭的时候,金母看到顾斐泠已经没有中午之时,那么束手束脚了。 晚饭在一种莫名的祥和与安宁中吃完了,只有金溪,觉得哪里都不自在。 不过等到把顾斐泠送走以后,金溪就迎来了金母长达一个时辰的问话。 金溪有些无奈,但是还是一一回答了,只是最后金母的问题越来越叫金溪不知道如何作答,只好借口自己今天还病着,虽然烧退了,但是却仍有些浑身无力,想要好好休息。金母一听,自然是吓坏了,又开始自责,金溪只好又安慰了她一会,才送走她,自己爬上床,睡起觉来。 梦里,他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嘴角扯出了一个甜蜜的微笑。 ☆、番外五 美好的日子持续了很久,久到金溪都已经习惯了。 但是突然有一天,顾斐泠不见了。 他悄声无息的走了,什么都没留下,等金溪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顾斐泠的势力全面退出了江南,之前两人曾经欢好过的那间有桃花的宅子也被卖掉了,金溪又花高价买了回来,也从不去那里,只是空着。 金溪简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明明前一天两个人还与往常一样,一般无二的调笑着,第二日怎么就会不辞而别呢? 等过了几日,京城的消息传来了,金溪才知道,原来,皇帝驾崩了。 幼帝尚小,不能亲政,顾斐泠为摄政王,一手遮天,推行新政,不过却举步维艰,遭到满朝文武的反对,不过到底,他还是强硬的推行下去了。 江南街头几乎都能听到对顾斐泠的议论,金溪心中总还是抱着一丝幻想,总以为他只是走的太急了,来不及跟自己说,等局势稳定了,自会有人来与自己解释。 可是没有,什么也没有,没有鸿雁传书,没有鱼腹藏书,好像他和自己,都不曾存在一样。 不过他也并没有悲伤的时间,商会的事牵动了金溪大部分的心神。 自从顾斐泠的势力退出江南以后,江南商会也算是没有了依靠。虽然大面上的事错不了,但是私底下的小动作却是不断,一件两件到成百上千。 金溪有些心力交瘁,但是他也不能退,金家现在就靠他了,如果他倒下了,那金家也完了。更重要的是,顾斐泠跟金溪所有的交集,只有这么一点了。 不得不佩服顾斐泠,他走的虽然急,但是什么都没忘了带,在金溪的身边,找不到一样顾斐泠的东西。 没过多久,金溪就听到了顾斐泠要与大月氏的公主成婚的消息。 公主对摄政王一见倾心,成就了一段佳话。 那我呢?金溪无法抑制的想着,那我又算什么。 春寒料峭,夜里总是有些风,他痴痴的坐在桌前,不知从何处吹来了一瓣桃花,定睛一看,却又什么也没有。 轻薄桃花逐水流。 金溪病了,他好像总是因为顾斐泠的生病,简直就像那个人生来就是克他的一样。 药石无医,可把金母急得不行。 最后破罐子破摔,请了城南的和尚来念经,谁知念完就好了。 “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施主,你本只有生苦,如今却其他的苦都尝了一遍,你还不悟么?”和尚也没有念经,只是对金溪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知道了。”金溪怔怔的流下泪来,他终于知道全心全意的活着,是这样的苦。 “诸心非心,过去之心,现在之心,未来之心。”和尚念了句偈语就转身走了。和尚走后,金溪也好了起来。 只是,大病初愈的金溪更加沉默,更加投身于商会的事情,早出夜归。 五年过去了,对于商场上的事情,金溪已经可以得心应手的处理了。只是在金父看来,金溪却越来越像昔日的顾斐泠了。 时间久了,他也会怀疑会不会顾斐泠只是自己做过的一个梦。 家中也在催他成亲,已经在与他相看了,是扬州知府家的二小姐,听说很不错。 只是,他总是提不起兴趣。 父母之命,媒妁之约。他不想娶,却也不抗拒,他的心已经空了,除了他,谁都是一样的。 不过,大婚之日,新娘却跟别人私奔了。 虽然这是任何男人都不能忍受的事情,但是金溪反而心中松了一口气。 并且,这也确实不失为一件好事,起码,金母那边不敢再催他了。 江南的局面已经基本稳定,他想去与塞外的部落贸易。胡人的东西在这边可是稀罕货。 谁知行至一半,却捡了个人。 “顾斐泠。”金溪几乎不用一秒就认出了他,尽管他满身污泥混着干涸的血,狼狈不堪。 这个时候,金溪才发现顾斐泠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或许要比自己想的更重要一些。 顾斐泠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睁开眼睛,看见的是金溪,顾斐泠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在做梦。 顾斐泠很虚弱,虽有护卫舍命相救,但他还是中了2刀。 “你醒了。”金溪递了一杯茶给他,“还请摄政王将就一下,行路途中,比不得您的府邸。” “多谢金公子。”顾斐泠接过,一饮而尽,失血让他很是口渴。往日里玫瑰花一般的嘴唇,如今很是苍白。只是他的语气还是熟悉的调侃:“金公子不好好的在江南呆着,来塞外做什么?” “与胡人做贸易罢了。”金溪接过他喝过的茶杯,转身走了出来。 两个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提当年不辞而别的事情。 毕竟,知道了又能如何? “金公子的商队要去何处?”顾斐泠跟着走了出来,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宿。 “马上经过大月氏,摄…顾先生可自便。”金溪心中竟然意外的平静,他本以为再重逢,会是更加激烈的场面。 “怎么?这么快就想赶我走了?真是无情。”顾斐泠凑上来,反倒先指责起了金溪。 “顾先生自重。”金溪退后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怎么变得这么无趣。”顾斐泠挑了挑眉,忽然听见了什么,转身朗声说道:“看来不用等到大月氏了,来接我的人来了。”正说着,就从远处来了一队军人,见到顾斐泠急忙勒马,下马行了一个拜礼。 “金公子,就此别过。”顾斐泠回头,对着金溪说道。 “保重。”金溪张了张嘴,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千言万语只在腹中,到了要出口的时候反而都噎住了。只看着顾斐泠走向大漠深处,身影被风沙吞噬以后,金溪才艰难的吐出这两个字。 等到人影切实不见了,金溪才将一直缩在袖中的左手摊开,里面是一个香囊,淡蓝色的香囊,淡淡的有兰花的香气,是顾斐泠身上的味道。 “不好了,金公子,听说,大月氏…反了,抓了摄政王,正逼朝廷…”没一会,一个伙计慌乱的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 “恩,生意看来是做不成了,那就回去。”金溪叹了口气,突然觉得很是疲倦,躺到床上,将头发散开,长长的头发铺满了床铺,只是鬓角处缺了一撮头发。他拿出香囊,放在枕边,兰花的香气萦绕在鼻尖,没一会他就睡了过去。 “金公子,真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金溪迷迷糊糊的听见顾斐泠的声音。 “金公子,一别多年,你姿容不减当年啊。”金溪定了定神,艰难的睁开眼,看见坐在离自己十步远的顾斐泠。 “你为何要做这种事?”顾斐泠端着茶,走近,温柔的看着他,温和的问道。 “不过怎么样都无所谓,日后可不要再做这种麻烦的事情了。”顾斐泠轻轻的在他耳边说着,像往日一样。 “不要走,留在我身边。”金溪抓住他的衣袖,这种半梦半醒的状态,叫他分不清眼前究竟是现实还是虚幻。 “还得再过几年,只要那时候金公子不嫌弃身无长物的我…”顾斐泠叹了一口气,“还以为你变得无趣了,看来,还是我想错了。只是,日后切不可再做这种事,与虎谋皮,你还太嫩。” 再醒来又是原来的营帐,伸手去摸,枕边的香囊还在,金溪怔怔的看着营帐的顶部。 哪里有那么巧合的事情,他早就知道顾斐泠会来塞外,才跟商队一起来的,大月氏叛乱也是他暗中扶持的。 有了钱,很多事情就好办了许多。 不过,还是被他看穿了啊,金溪叹了一口气,而后又出神的想着几年之后…就算是几十年他也等的了。 于此相距不远的大月氏,顾斐泠身上披着的盔甲还染着血,他刚刚处理完残党。脱下甲胄,除去外衣,就有一个香囊从他的袖子里掉了出来。 他捡了起来,打开一看,却是两股绾结缠绕在一起的头发。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顾斐泠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做的,他轻轻的笑了起来,珍重的将它放回了香囊里。 五年后,皇帝亲政,摄政王顾斐泠谋反,诛。 江南,一间快十年无人居住的屋子里,住进了人。 是两个男人,都生的极好,叫附近没婚配的小姑娘们都动了心,都在到处打听着他们的消息。 不过,这些都与他们无关。自那以后已经整整十年了,院里的桃树粗壮了许多,花开的也更多了,密密麻麻的粉色。他们坐在树下饮酒,聊着这十年来发生的事。 “当年知府家的小姐会逃婚,也是你一手安排的。”金溪在酒至微醺时问道。 “不错。”顾斐泠说道,“不过她也却有相好之人,我不过是给她提供了机会。你选中大月氏不也一样么?” 什么都不必说,他们忽然的就心灵相通了,金溪将一直贴身保管的,有些旧了的香囊拿了出来,“如今,可算是物归原主了。” “这还不算物归原主,这样才算。”顾斐泠接过香囊,打开,从中倒出几片已经干枯了的桃花花瓣,又将其洒在了树下。 两人相视一笑,又不慌不忙的喝起酒来,从现在开始,他们终于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远处,不知哪里传来的歌声,在唱着歌,细细听来,才发现是诗经里的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 作者有话要说: 求个预收和作者收藏! 预收文:《不教盟主渡我心》武侠风 本文又名:《盟主和麻烦精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以下为正经文案(误): 喻东来是个混蛋,还是个脑子不怎么好的混蛋,醉眼里只识得人面桃花,岂知这人,可不是个女子。 陆淇君是个天骄,还是个整个武林都公认的天骄,只是为寻家传的龙鳞剑,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谁知一步错步步错,最后还把自己的心赔了进去。 喻东来:我无父无母,亲缘淡薄,日后你就做我儿子。 陆淇君:【拔剑 喻东来:哎哎哎,盟主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呢!快把剑收起来!我是说叫盟主做我儿子的爸爸。 陆淇君:…… 江湖浪子受X冷面盟主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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