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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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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座坟墓,是用来埋葬所爱的人的。    ——司汤达红与黑    等他们父子离开后,凌彦齐问:“泰国那边,有证据了?”    “还不知道。”    昨天上午泰国警方接到报案后去搜查,发现确有三十多名中国人聚居在6栋复式公寓里,在他们的手提电脑上,均发现了频繁买卖中国境内股票的证据。但这些证据,泰国警方不愿交给天海的同事。    卢思薇得知后,即刻就要法务部向S市经侦支队报警,交由两国警方交涉。昨天下午,负责办案的经侦警察以及证监会的稽查官员前往泰国。事情办得顺利的话,这个周末警方就能将详实的证据带回国。    “那聿宇,”    “他很精明。如果警察连陈洁和谭非勾结的证据都找不到,那就更找不到他的。”    “可他的资金来路,……”    “他可能会咬他岳父一口,来保自己上岸。”三十年来备受家人夸赞的侄子,转眼露出青面獠牙,卢思薇的失望和痛心这会都提不起来,她只觉得手脚都冰凉,“我今天不去公司,你有时间去和汪海林还有黎强开个会,让财务还有法务这个周末加班,把公司和X行之间的往来,尤其是这三年来的融资、票据业务,赶紧过一遍,确保不存在法律上的风险。”    “明白。”    “还有,去你的部门报个道。给你半个月的时间,把司芃这只野猫送去新加坡,跟郭义谦见个面。她要在那边念书,还是在这边做无所事事的凌太太,都可以,但她必须换回以前的身份——郭嘉卉,不是把护照拿回来而已。你明白我的意思不?现在的情形对她很有利,可天上不会总掉馅饼下来,她得自己去争。这是我的底线。”    “妈——”凌彦齐拖长声调。    “别叫我妈。”卢思薇起身离开,“她是很有个性,那又怎样?再叛逆再不羁,她也得学会和这个世界谈判,别以为你能护她到死。”    体检完后,司芃去了趟陈雨菲奶奶家。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来开门,应该就是陈雨菲很嫌弃的那个堂弟王诚锐了。    “你姐姐呢?”    司芃让随行的李威廉留在门外,跟着王诚锐走到卧房门口,便看见陈雨菲靠着衣柜门,跪坐在地上。这么冷的天,她只穿一条薄秋裤,光着脚丫子,司芃蹲下来一摸,脚背已冻得像块冰。    “司芃阿姨。”陈雨菲木然地叫她一声。    “奶奶呢?”    “不知道。”陈雨菲答道。王诚锐也蹲下来,仰头看着司芃,“奶奶去交警队了。”    “你妈妈呢?”司芃问他。    “她要上班。”    “雨菲,这个学期上完课,你就准备行李,跟我走。”    “她骗我去找你,拿棍子打你,还把你扔到车上去。我是你仇人的孩子,你为什么还要带我走?”    司芃不知道该如何和她解释,每个人的人性中就是既有好也有坏。“她想救你爸爸。”张口好几次,还是决定不告诉她车祸的详情,“不要轻易把自己的爸妈想成坏人,如果他们真的很坏,司芃阿姨今天就不会来找你了。”    客厅里传来锁匙入孔的声音,接着是陈雨菲奶奶苍老的嗓音:“锐锐,谁来家里了?”一开门她就看见司芃留在玄关的鞋子。    司芃出去:“阿姨好。”    “是你?”半年前司芃来过,她还有印象,知道是儿子的某个女人。    “奶奶,”陈雨菲走出来,“我想去看我妈。”    “还看什么。”奶奶把帆布袋子放在餐桌上:“看不到,已经送去火化了。”    陈雨菲扁着一张嘴巴往卧房走,司芃截住把她搂在怀里。“奶奶,我答应麦子要把雨菲带走,跟你说一声,你把她护照给我。”    奶奶板着脸走向沙发,一屁股坐下:“你带走?你是雨菲什么人哪。万一她出事了,你负得起责任吗?”    “我负得起。”    奶奶看着她那个不听话的孙女,一声不吭地抱着司芃的腰,还将脸埋在她胸前,她想走。    是啊,自己都要入土了,担不起一个女娃娃的未来。她想起刚才在楼下看到的黑色加长车,还有楼道里站着的高大西装男子。走了也好,比跟着她这个老妇有前途。    心中做了了断,她扯过茶几上的纸巾,醒着鼻子说:“那也要等她妈入了土。”    金莲被捕后,对五年前参与的谋杀案供认不讳,但拒绝交代任何和陈北现状有关的线索。陈洁已死,她刚被刑拘,正处于冥顽不灵的抵抗状态。    这一个星期没日没夜的操劳,全打了水漂。专案组只能再把提审重心转移到陈龙身上。因为得知麦子的死讯后,这个大哥罕见地哭了,一个人在审讯室里沉默三个小时。等审讯人员再进去时,他说他想见一个人。谁?司芃。    王队火急火燎来接司芃去看守所。司芃先是在监控室里看到陈龙的摄像,手铐除了,手中的烟冒着火光,正往嘴里递。他身为大哥的桀骜气息仍在,可是人消瘦很多,与曾经的好光景一对比,这份落魄忍不住让人泪奔。她推开审讯室的门,在门口站定:“龙哥。”    陈龙见到她额上的纱布,先是一愣,后又笑了。他眼神不经意地一扫,让司芃坐他对面的椅子上,好像他仍是她昔日的大哥。    “麦子火化了吗?”    “已经送去了,明天火化。”    “给她寻个好墓地,风水要好,最好能靠山看海,这样眼光能放长远一点,下辈子投胎到个好人家,别再跟我这种人了。”    “好。”司芃想起郭兰因重病后,彭光辉在一处靠海的墓园买了两个最好位置的豪华墓地,应该还空在那儿。    “墓碑上要空一列,知道吗?”司芃别过头去。陈龙趴在桌上握着她的手,“到时我死,你还得来一趟,我妈年纪大了,雨菲太小,你再帮龙哥一次。”    司芃头点着点着就垂下去,脸贴在他的手上,热泪滚滚而下。陈龙摸了摸她的头:“你跑回定安村,是陈北先找到你。我为什么不杀你,他心里应该有数,所以没跟我说,便安排那起车祸,谢天谢地撞错了。我让你做我女人,不是为了对付阿猫,而是要陈北不再轻举妄动。”    “我知道。”    “听说金莲那个女儿死了,你也没必要再在外面躲着,可以回去了。”    “麦子临死前,我答应过她,把雨菲带去新加坡。她也想去。”    陈龙收回手,身子慢慢向后靠,靠到椅背上:“离开也好。她被我和麦子宠坏了,脾气很坏,奶奶也看不住她。既然你要带走她,你心里要有准备,再怎么厌烦嫌弃她,都要管到十八岁。”    “别说她坏话,我把她带来了,你要不要见她一面?”    陈龙反射性地仰脸看摄像头,他知道审讯室里的每个举动每声呼吸,在监控室那边都能看到听到。    “雨菲?”这声问询一出口,在看守所被关押审讯半年,仍有不屈意志的陈龙,被思念猝不及防地击倒。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警察的安排,想瓦解他的心理防线。可他顾不上了,他已失去麦子——那个在他意气风发的时光里,也从未好好珍惜过的女人,他只想看看他们的女儿。    “爸爸。”陈雨菲推门进来,司芃悄悄退出去。    几分钟之后,陈雨菲红着眼睛出来,司芃牵她手离开看守所:“不管别人怎么看待你爸你妈,你要始终记着,他们是爱你的。”    王队再进审讯室,陈龙不看他,继续仰面看天花板:“我老娘七十多岁了,没人养老没人送终。”    “她现在和你弟媳住在一起,吃住都不成问题。”    “万一我那弟媳改嫁呢?”    “如果你妈真的无人赡养,街道办和民政部门会担负起供养和救助的职责。”    陈龙不以为然地笑两声。王队手握成拳头,重重地敲两下桌子:“我王海波今天也把话撂这里,我不管以后做不做警察,也会确保她能领到低保金,身子骨不行时能住进养老院,最后走时,我也会帮着打理丧葬的事情。灵芝区里,这点关系我还是有的。”    陈龙拿这个和他们谈条件,王队一点也不意外。一个人无路可去,想安排好女儿和老娘的生活,人之常情。猫捉老鼠的游戏玩久了,他对这些犯罪嫌疑人没有想象中的厌恶,有时还很理解他们。    果然,听到这话,陈龙这才拿眼睛看他,沉默良久,他才开口:“泰籍华人李有顺,乌汶府孔尖县人,八年前陈北以他的名义拿到货真价实的泰国护照。”    过两天,司芃和凌彦齐领着陈雨菲,把麦子的骨灰安葬在海边的墓地。与她相邻的是陈洁。说来讽刺,生前陈洁连手都不肯递给司芃,想做再无牵绊的了断。可她死了,警方通知家属去料理后事,母亲被拘,父亲重病,能去的还是只有司芃。    来去墓地的一个多小时,陈雨菲无精打采。凌彦齐逗她开心,她也笑不起来。    司芃轻声说:“这个坎不好过,谁都得自己走出来。”她突然想起小楼里的小花,便问陈雨菲:“我送只猫给你,要不要?”    陈雨菲想了会,才勉强露出点笑容:“要只很可爱的小猫。”    李威廉把陈雨菲送回奶奶家。司芃和凌彦齐去医院接彭光辉,他的身体做了全面检查,去年化疗后癌细胞并未扩散,可以不用住院。看来这一年是幽闭,也是另一种形式的修身养性。淞湖的别墅在金莲名下,现在已被查封,彭光辉没法回去。    司芃征得卢奶奶的同意,暂时把他安置在小楼。当然她也把真实身份和这当中的曲折一一说个明白。    卢奶奶仔仔细细听完这一切时,老泪纵横,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等司芃再问:“如果我回新加坡,姑婆你跟不跟我去?”她的心难受极了,秀妹啊秀妹,你怎么走得这么早,你外孙女的福,你还一天都没享过呢。“好,好,姑婆跟你走。”    给彭光辉办出院手续前,司芃去看蔡昆。    他的伤情比凯文还要重,救护车赶到时,他因为大出血已陷入昏迷。血不是从被击打的后脑勺流出来的,而是鼻腔。如果再晚一点,呼吸被堵住,大脑缺氧休克,也许就会造成不可逆转的脑损伤。    所以要感谢现代医学技术,听上去骇人听闻的伤势,这些医生处理起来面不惊心不跳,无论窒息、还是失血过多、亦或颅内感染,在24小时内都被控制住了。    等蔡昆醒过来,看着眼眶通红的孙莹莹,咧开嘴笑了一下,只不过面部神经不受控制。孙莹莹后来还在微信里和司芃吐槽,难看死了。    到今天,他看上去有点人样了。但是搞不清楚,为何颅后窝骨折,还能导致咽喉疼,舌头也不利索,话说不清。孙莹莹拿了苹果,一勺一勺刮给他吃,喂孩子似的。    看到司芃过来,孙莹莹起身坐到床沿上,把凳子让给她。    司芃问道:“医生怎么说?”    “早上去照CT,颅底淤血不多,颅内感染完全控制住了。”说着说着,孙莹莹眼圈又红了,“算他命大。就是要在床上躺三个月才能彻底恢复,以后也不能当健身教练了。”    司芃握着蔡昆的手说:“对不住,蔡昆。”    孙莹莹说:“司芃,跟你有什么关系,是麦子不顾往日的感情,是蔡成虎那个混蛋,那些姓蔡的,当年欺负蔡昆爸爸还不够,……,竟然下这样的狠手。”    蔡昆却把司芃的手握得更紧,张开嘴,吐出含糊的几个字:“最坏的日子都过去了。”孙莹莹是个话痨,心里越慌话越多,早把司芃的真实身份告诉他了。    司芃莞尔一笑,是啊,最坏的日子都过去了。    凌彦齐办完出院手续,想去找司芃,接到三舅妈吴碧红的电话,未说话便连声叹气,他问:“舅妈,怎么啦?”    吴碧红让他看看卢聿菡是不是还在医院里守着凯文。她不敢来,怕一来就和女儿吵架;怕被老公知道,女儿又要挨耳光;更怕被卢家所有人知道,女儿对一个不着调的男人痴迷,死不悔改。    凌彦齐转道,先去看凯文。轻轻推开病房门,看见病床前坐了一个穿病号服怀抱婴儿的女人。他想起急诊室外那个临盆的年轻孕妇,搁在门把手上的手松开,腿不再迈进去。她在,卢聿菡就不应该在。    那聿菡在那儿?凌彦齐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两头望望,朝右边的安全出口走去。走近了,便听见啜泣声。门留了缝隙,他偏头一瞅,卢聿菡背对自己跪坐在地上,手揪着栏杆,脸埋在胳膊弯里。这“嗯嗯嘤嘤”的哭泣声,便是她胳膊弯里传出来。听着要断,续口气又接上了调,好似哭不到尽头。    哎,凌彦齐听得心里难受,懂情的人自然听得出,这是一首哀悼曲。他曾对卢聿菡有过不满,因为她交了陈洁这样的朋友,还说尽好话让卢思薇安排他们相亲。可谁在爱情中没有私心,没有算计。她对凯文和陈洁的感情心知肚明,人欺骗她,她将计就计骗了自己。    凌彦齐把门拉开一点,才留意到卢聿菡的右边还蹲了一个人,是陈志豪。他靠着栏杆坐下,陪着卢聿菡,无声地流泪。    怪不得最近都不和他联系,凌彦齐心道。原来陈志豪并不是因为钱,才去盯凯文的梢。这世界上有许多的爱,都放错了对象,得不到回应。能陪着哭一场也好。他给陈志豪发微信:“看好她。”然后转身离开。    由别人想到自己,他能拥有司芃,已经太过幸运。    凯文做了手术——腰椎骨折切开复位内固定术,只能采取俯卧体位。因为麻醉的关系,他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梦中听到他妈和三个姐姐闭着眼睛哭,好像他死了,她们在哭丧。他说,我没死啊。谁也没听到,他想去撑开她们的眼皮,让她们好好看看他,结果发现他漂浮在半空,真的是个鬼。    他在梦里,还能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就是醒不过来。他想挣扎,身体每个关节都像被人灌了铅,根本动不了。与这幽灵搏斗一个世纪之久,他才把自己从这梦中拽出来。睁开眼后发现自己趴在枕头上,转动脑袋看看,还好,是医院。    “凯文,你醒了?疼吗?”    头偏向左侧,眼睛朝下望,赵琳宣坐在那儿,怀里裹着一床小薄被。他愣住,知道那里是个孩子。    赵琳宣朝他微笑:“前天生的,是个儿子。”    凯文出车祸当天,她羊水破了,送去产室呆着,几个小时过去,一点宫缩的迹象都没有。到第二天,医生怕羊水越漏越少,便打了催产素。八个小时后,她生下一个五斤六两的小男孩。母子平安。凯文妈卸下紧绷的心神,当场就晕倒。临倒前还不忘提醒大女儿,赶紧去拜菩萨还愿。    赵琳宣把孩子放到枕边。凯文的手指犹豫着伸出去,碰了碰那张又红又皱的小脸蛋。孩子像是感受到骚扰,眉头皱得更深。他扯开嘴笑一声,意识到胸膛一下的身躯,毫无知觉。    “我瘫了?”凯文颤抖着发问。    “没有。你做了手术,麻药还没过呢,你现在感觉不到,等会就疼了。”    只要不瘫就好,凯文松口气,这才仔细看赵琳宣两眼,她的头发散乱,面皮浮肿。他有些难过,他只想着自己遭的罪,却不想想,这个女孩子也刚遭完罪。    “不是才35周,怎么这么快就生了?剖的,还是顺的?疼吗?”    “顺的,中间疼得都昏过去了。”赵琳宣哽咽,想哭,“你记得我的孕周?”    她的妈妈从洗手间洗完奶瓶出来,看到这幕,生气又心疼:“刚生完孩子,怎能这样哭?凯文你已经看过了,我扶着你,快回去休息。凯文也需要静养。”    赵琳宣依依不舍地起身,凯文突然伸手拽住抱被一角。这个跟他谈了二十天恋爱的小女孩,要到春节才二十岁,这会还没结婚,就已经当了妈。    大难不死,再醒来恍若隔世,凯文一点不想打听陈洁和彭嘉卉的事。了了,一切了了。他只想珍惜这条烂命,珍惜这个因他而来到世上的小命,还有被他深切伤害过,仍愿意为他流泪的女孩。    时隔多年,彭光辉重回小楼。凌彦齐早早把他的衣物挪出,搬去司芃那间房。    姑婆木讷寡言,只肯在厨房里干活。司芃对彭光辉,也没法做到心无芥蒂。回小楼后,她便一直呆在院子里。    凌彦齐在走廊里晃荡两圈,还是走进主卧,去和彭光辉聊聊天。做女儿的司芃有底气不理父亲,他这个做女婿的,可没有底气不理外父。    毕竟几个月前,他可是以男朋友的身份,陪着陈洁去看望他。无论如何,这点是要说明的,他和陈洁没有实质上的恋人关系、夫妻关系。他对司芃,是一心一意的。    彭光辉听他正经地表态,心里好笑。这孩子斯文和气,挺优秀的,但也只是优秀,做事的野心和霸气,匹配不上他的地位。可他站到窗前,看到司芃,想起郭兰因,想起他的外父,又不这么想了。    兰因被抓回去,他也跑去吉隆坡,连郭家的门都登不进去。当全天下都反对他们谈恋爱,年轻人从不缺热血与孤勇。    他跪在那栋白色别墅的庄园外,不见到他心爱的女人就不肯走。    那天下午先是烈日,等他快要烤焦了,暴雨就来了。从未有过的一场暴雨。    郭兰因挣脱掉家人的拉拽,奔出那栋白色别墅,奔向庄园门口的他。大雨磅礴,浇湿眼前的世界。她拉起他就跑。他本来想随着郭兰因走,可看见郭义谦出来,便跪在地上不动。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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