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卞飞尘为黎默联系的医院是一家私人医院，位于S市的西郊的别墅区。    车子缓缓驶进车道，道路两旁栽种着高大的法国梧桐，四野是连绵不绝的草坪，从车窗外看去，会看到有园林师傅正在修理草坪。    两三分钟之后，便会看到医院正门处巨大的喷泉花园。    或许因为是私人医院，价格昂贵，这里的病人很少，门庭又有着专门的保安，井然有序，医生护士看起来都神色轻松，并没有多么匆忙。    病房的墙壁并不像是普通医院那样粉刷的白色，而是浅淡的绿色，窗帘床单被套也都是相映衬的颜色，看起来会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黎默头痛欲裂的睁开眼睛，醒来首先入眼的便是这令人心情轻松的绿色。    紧接着便是一阵令人眩晕的闷痛和恶心，忍受不住，黎默猛地扭头就干呕出来。    周围人影憧憧，黎默紧紧闭上眼睛，感觉到被人放在床上，带上氧气罩，又一阵纷杂的脚步声，似乎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这一切都领黎默很不舒服，他强自努力忽视这些不舒服。    稍微想点东西，便头晕头痛的脑袋要炸裂，又一阵恶心从胸口处涌上来。胸口胳膊腿还有头等身体部位没有一处是不痛的。    手背传来轻微的刺痛感，过了一会，黎默便沉沉的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    “不要乱动，尽量放松，什么都不要想。”    声音远远近近，黎默听得不是很清楚，他微微扭头，便看到一个身穿白大褂面带口罩的男人。    周围的景色还是清浅又干净的绿色，旁边放着黎默看不懂的仪器和各种管子，有些连接到自己的身上。    黎默没有说话，眼里有微微的警惕与防备，一声不吭望着那穿白大褂的人。    那人虽然带着口罩，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很温和，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露在外面，微微弯了弯，露出温柔又善解人意的笑意，他走过来看了看旁边摆放着的仪器，道：“暂时一切正常，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在他看过来的时候，黎默快速的垂下眼睑，纤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的情绪。虽然脸色苍白一副病弱无力的模样，但是默默躺在床上的姿态隐隐透露出拒绝。    感受到那大夫依旧在看着自己，黎默微微摇了摇头。    这一动，立刻便感觉到眩晕，胸口又隐隐有些反胃想要呕吐。    周和升立刻上前按住黎默，低声道：“你不要动。”    黎默脸色十分惨白，静静地不动，过了一会儿，能好一点。    周和升道：“你脑部受到撞击，有中度脑震荡，这两天必须要卧床静养，尽量不要动。有什么需要，按这个就好了。我是你的主治大夫，周和升，有什么情况我都会过来的。”    他将一个带按钮的控制器放在黎默手边，这才直起了身子。    “你这会可能会什么东西都想不起来，这也是正常的，明天之后就会好点。”    黎默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乌黑的眼睛缓缓抬起来看了周和升一眼，复又垂下眼睑。    周和升看着黎默，心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人伤的太重了，他身上受的这些伤，即使是一个健壮的成年人都会忍受不了喊出来，可是他却这么坚强，到现在即使身上再痛，面上却是什么都不显露。    黎默闭上眼睛，听话开始睡觉，周和升见状，便轻轻转身出去。    一出去，便看到斐瑞和卞飞尘站在门外。    看到斐瑞的时候，周和升忍不住露出一丝讶异，接着，便露出笑容走上前，道：“你怎么来了？”    又对着卞飞尘客气又疏离的点了点头：“卞先生。”    “周大夫。”卞飞尘淡淡的对周和升打了招呼，接着便一声不吭。    斐瑞瞥了一眼周和升，道：“我为什么不能来？”说完，又隔着房门上的玻璃看着病房里的黎默。    “你不是向来不愿意来人多的地方？”周和升笑着道，紧接着又不动声色的看了看站在斐瑞身后的卞飞尘。    对方面无表情，像是一尊木刻的雕像，了无生趣。    周和升突然没有了和斐瑞说话的心情，直接道：“算了，人在里面你自己去看，注意事项你身边这位管家大人应该都清楚，我还有事，先走了。”    斐瑞奇怪的看了周和升的背影，问身边的卞飞尘，道：“他是不是有些奇怪？”    “没有。”直接一口否定。    斐瑞本来要看向黎默的视线难得的落在了卞飞尘身上，他的这位助手似乎也有些奇怪。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斐瑞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刚要推开门进去，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了，道：“注意事项是什么？”    卞飞尘：“病人需要安静的休息，你现在和他说什么他可能都听不太清，并且很难集中注意力去听你说话。”    斐瑞深邃的眉眼微微一动，似乎是有些不悦，紧接着便恢复了面无表情，推开门进去了。    黎默闭着眼睛，头又晕又沉闷，睡不着，但是稍微想一点事情，脑子就像是要从内部炸裂一般，难受的让他想撞墙。    忽然，鼻尖似乎嗅到一股清淡又好闻的味道。    像是春日里雨后清冽竹子的气息。    黎默睁开眼睛，便看到床前站了一个男人。    黎默一时愣住了，满心满眼都觉得这个男人好好看，男人长得很高，穿着黑色裁剪整齐的长裤，显得双腿修长又好看，上身则是白色衬衫和暗红色的针织马甲。    五官深邃鼻梁挺直，外面的阳光洒进来，照射在这人身上，为他镀了一层温柔又干净的光芒。    男人的头发是微微卷曲的棕栗色，留了两撮在额前，微微遮挡住了深邃的眼睛，他的五官并不像是纯粹的中国人，仿佛有些外国混血。    黎默感觉他很熟悉，自己仿佛在哪里见过他，可是脑袋只要稍微一想东西就会炸裂般的疼痛，只好什么也不想。    只是看着这人，心中便无法生出警惕感，只觉得一股难言的情绪从心底渐渐漫上来，这让黎默有些难受。心底无法控制的漫上来委屈。    忍不住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斐瑞正看着黎默，昨天晚上光线太暗，他看的并不是很清楚。    此时，男孩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全身上下很好的被包扎着，脸上青青肿肿，看不出本来的面貌。    很丑。    可是，一双眸子黑亮又水润，里面充满了信任与依赖。这又让斐瑞心情很好。    黎默黑色微微泛黄的头发散乱在枕头上，有几缕粘在额头上，遮住了眼睛。斐瑞走过去，站在黎默病床边，男孩的目光也随着斐瑞的动作跟着动了下。    斐瑞抬起手，想要将黎默额前那几缕头发顺到脸侧，可是刚抬起手，便被一个冰凉微微颤抖的手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