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衣不解带
夏歌觉得自己此刻正面临着穿越之后,有史以来的最大危机。 什么说来话长所以不必长话短说,那她必须一个字都不能说啊。 能当上一峰大师姐的人物肯定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她只要说了哪里一说错那就基本上凉透了。 顾佩玖:“不疼了就说。” “啊……头忽然又好疼。” 夏歌捂住脑袋,嘤嘤嘤,“怎么回事,突然间头就疼起来了呢……啊,好疼啊。” 顾佩玖沉默着,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夕阳西下,映的少女的面庞格外冷峻。 干巴巴的嚎了两分钟,对方纹丝不动,夏歌有点演不下去了。 最后她肩膀耷拉下来,垂头丧气,“您就不能稍微心疼一下您重伤未愈痛不欲生的弟子吗?” “呵。”心疼? 不心疼自己,让别人心疼? 这一声笑,意味不明,却带着浓浓的寒意。 周围的空气冷到了冰点。 夏歌干巴巴的笑了笑,忽然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 真是……不心疼就不心疼呗,气氛整那么僵干嘛哟…… 半晌,对面的声音冷冰冰的响起来,“说。” 喂,这口气,冷的掉冰碴子了啊。 左右好像是蒙不过去了,夏歌试图给自己争取一下最大的福利,“那我要是说了……您,您能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吗?” 夏歌小心翼翼的捋老虎须,“那个,就是那个缺了角的龙玉……” 掉在后山的,缺了角的龙玉。 这便是承认去后山了? 顾佩玖唇角抿起来。 夏歌见对方不表态,睁眼瞎吹:“没那块玉我家祖坟会冒青烟,不是……我是说,那是我老夏家祖传的龙玉,要是少了我家祖宗半夜会来找我谈人生的!” “呜呜呜您要是不给我打死我也不会说的!” 顾佩玖看了看夏歌,声音淡淡的,“不说也行。” 她起身,红色的枫衣随风飘动,夏歌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她身上精致红衣上已经干涸的,斑斑的血迹。 突兀又不自然。 “诶等一下——” 夏歌一把拽住了她的袖子,小声嘀咕,“真小气……您要那玉又没有用……” 少女眉眼精致,薄唇紧抿,浑身缠着寒气,看上去十分的不好接近,她看着她,一言不发。 但周身寒意更甚。 呀……好像把她惹毛了? 夏歌有点叫苦不迭,叶泽还好,像大师姐这种年纪轻轻又手握她生杀大权的小古板,她还真有点束手无策。 正当夏歌拽着她的袖子绞尽脑汁想要怎么收场的时候,她听到了对方开口:“刚刚,你说谎了。” 没一句真话。 夏歌:“……” 半晌,夏歌在顾佩玖冷冰冰的目光下讪讪的道,“龙玉虽然不是祖传的……但是也很重要嘛……我的意思其实是,它跟祖传的一样重要……” 顾佩玖冷静的陈述:“头疼也是骗人的。” 夏歌:“……” 是是是,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大家都懂就好了啊? 非得都说出来把她钉到谎言的耻辱柱上么! 人艰不拆啊大师姐! 在对方冷冰冰的注视下,夏歌艰难的开口,“反正,现在,不疼了。” 对方半天也没有说话。 夏歌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她,却只看到红白枫衣的少女看着窗外,唇角抿起的样子。 噫……好像真的很生气…… 而且,她衣服上的血迹…… 过了半晌,夏歌听见自己低低的声音,“那什么……对不起。” 顾佩玖没有说话。 夏歌抬眼看她漆黑的眼睛,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那时候……是您?” 在丹训场上。 把她带走的那个人。 柔和的檀香,温暖的怀抱。 ——你该休息了。 顾佩玖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扫过少年有些不自然的脸色,慢慢向下,最后落到了对方扯着她袖子的手上。 纤细白皙的左手,她轻轻一握,就能握住。 看上去很弱小。 但手心,却有一道为了别人而落下的伤痕。 过了半晌,她坐回来,声音淡淡,“说,我听着。” 对于夏歌的问题,却是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夏歌挣扎了半晌,后来想了想,玉佩都被大师姐捡走了,去后山的事情反正是瞒不住了…… 容她思考一下怎么编合理一点…… 然而还没等夏歌想好怎么编,顾佩玖的声音便不咸不淡的响起来,像是随意一问,“肚子上的伤怎么来的?” 夏歌一个激灵:“啊,撞的!” 顾佩玖面无表情的看她。 夏歌:“……” 好像是有点扯蛋哦。 夏歌讪讪,“……撞刀上了嘛。” 顾佩玖冷眼看她:“你自己撞的?” 夏歌:“……”这题太难,下一个。 顾佩玖顿了顿,决定再给夏歌一次机会:“背上的鞭伤呢?” 您还真下一个了。 不过背上的不是鞭伤啊…… ……算了,擅闯老祖寝陵和擅闯后山被后山的傀儡抓住抽一顿比起来,后者怎么想也比前者受的罚要轻一点? 夏歌睁眼说瞎话:“这个,这个是……被后山的傀儡抓住了,被它们抽的。” 顾佩玖安静的看了她半晌。 夏歌睁大眼睛,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真诚一点。 顾佩玖看完了,站起来,扭头就要走。 袖子毫无意外的又被拽住了。 顾佩玖声音淡淡:“不说实话,让我留下作甚?” 夏歌心虚:“……我,我说实话了啊。” 顾佩玖:“后山的守灵没有武器。” 顿了顿,“它们不会有抽人的鞭子,和能让你撞上去的匕首。” 夏歌仍然拽着袖子不撒手,“诶,我这不就正好碰见一个有的嘛,运气背没办法呀。” 顾佩玖:“夏无吟。” 夏歌:“在呢。” “丹峰弟子,无信不立。”顾佩玖抿起唇,慢慢的把自己的袖子从对方的手中拉下来,“我不求你事事都能做到诚实守信,但至少……” 泛着凉意的袖子被少女轻轻的从手中扯下来,绸缎丝滑柔软,“你什么时候能真的相信我,什么时候,我们再说来话长。” 窗外,太阳已经彻底落山,带走了白日最后一点明亮的辉芒,暗黑的天幕上,星星已经开始闪烁着它们细碎的光辉。 门扉被拉开的声音“吱呀”了一声,那个红衣少女离开了她的房间。 夏歌:“小傀,醒没醒啊,我大师姐那的信任值破产了没?” 喊了半天也没有回应。 “……”算了,还问什么,肯定破产了。 其实偶尔也会出现这种喊半天没回应的状况,长则一天,少则半天,影响不大。夏歌就当它还没睡醒,也不是很担心。 夏歌看了看自己身上,绷带缠的整齐,束胸也好好的,大师姐貌似没有怀疑什么。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人走了,系统也没醒,没事做,夏歌就打量了一下这个被安排给她养伤的房间。 不算奢华,干净整洁,角落里摆着八宝架,雕花的窗户挂着被勾起的绿帘,窗前的梨木桌上,文房四宝一个不缺,一角摆着一个雪白的小瓷瓶,瓷瓶里插着几根拂子茅。 虽然简洁,却有一种幽然典雅的氛围。 淡淡的檀香萦绕在周围,怎么看都不像随便安置弟子养伤的房间,倒像是……哪家闺秀的闺房。 打住! 应该不会…… 夏歌有点不敢想下去了。她咳了咳,又去瞄床边那个临时放置的小桌,桌子上此时整齐的摆着卷宗,夏歌观察了一下,发现真的是整整齐齐。 每一页都对的分毫不差,完美的治愈所有强迫症的那种整齐,盯着被摆的恰到好处的朱笔,夏歌想,这已经不是书桌了。 这简直是艺术。 不过小小的一个桌子都弄成这样,大师姐一定是有强迫症? 夏歌盯着最上面的那个《丹峰比赛最后评测》,想。 唉,越是强迫症越容易认死理,看样子,她如果不说点实话,估计…… 但这一身伤,说假话也很难圆过去啊。 不过在那之前,她要不要,偷偷摸摸的看一眼这个成绩呢? 反正迟早都会知道的,提前知道又不是作弊,不算犯规! 就小小的……看一眼! 夏歌正要对着《丹峰比赛最后评测》伸出自己的禄山之爪的时候,忽然听木门“吱呀”一声响起—— 夏歌猛地把自己的爪子收回来,却因为动作过大扯住了自己身后的伤口,一时间疼的呲牙咧嘴,她泪眼汪汪的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穿着青衣的陌生女子端着一盆水进来了,女子鹅蛋脸,大眼睛,菱唇抿起,黑发被简单的束起来,她看着她,脸色不是很好看。 夏歌忍着疼,讪讪,“这位姐姐很是面生啊。” “我是小姐的侍女。”那女子道,“我叫碧玺。” 碧玺看着她,自我介绍完了,脸色依然不好看。 “碧玺姐姐真好看。”夏歌睁眼拍马屁,“丹峰钟灵毓秀,净出美人呢。” 碧玺把水重重的放到一边,哼了一声,“嘴上花花,想来心术也不正。” 夏歌:“……” 啊,马屁好像拍到马腿上了。 “小姐派我来照顾你。”碧玺道,“等你能动了,赶紧从小姐的房间搬出去。” 夏歌:“好好好没问题……哈?!” 回过神来的夏歌目瞪口呆,“你说这是哪儿?” 碧玺的脸色更臭了,“你管这是哪?明天就走!赶紧走!” 夏歌:“……” 这信息量有点大容她消化一下喂。 什么叫……小姐的房间?哪家的小姐?不是她想的那个小姐? 夏歌小心翼翼,“那什么,你家小姐……哪位?” 碧玺面无表情,“刚刚出去的那位啊。” 夏歌:“……”哇,她是还在梦里?哎呦头好疼,还是再睡会好了,果然大梦未醒—— 碧玺可不管夏歌在想什么,她一想到这小子晕倒的时候拽着小姐不撒手,心里就横生一股恶气,她盯着夏无吟,把盆里的毛巾恶狠狠的拧了起来,活像是要把毛巾当成对方来拧一般,格外的用力,看得觉得自己在做梦的夏歌默默的往角落里缩了缩。 虽然好像是在做梦,但也真,真的可怕呢。 拧到最后,碧玺终于忍不住了,把拧好的毛巾狠狠往盆里一甩,夏歌眼睁睁的看着刚刚拧干的毛巾眨眼间又变得汁水四溢,一时间竟也不知道是心疼碧玺刚刚为了拧毛巾用出去的臂力还是心疼即将直面其怒火的自己了—— 碧玺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夏歌的鼻子,“说!你之前是不是在装睡!” 夏歌要不是受了伤动作不能太大,此时真的恨不得把双手双脚举起来以证无辜:“没有!我没有!” 她装睡干嘛!比赛赢没赢还不知道,稳亏不赚的买卖她图啥?!她肯定还是在梦里?!一定是! “呸!你拽着我家小姐的手拽了两天,害小姐衣不解带照顾你两天!”碧玺想起来就觉得生气,她家金贵的小姐从来了丹峰就没照顾过人,要不是这小子拽着不撒手,小姐才不会搭理他! “你就是在装睡占我家小姐便宜!!” 夏歌:“!!!”纳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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