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亲征

    苏州拙政园是苏州最为典型的古典园林, 全园以水为中心，山水萦绕，厅榭精美，花木繁茂, 具有浓郁的江南水乡特色。    康熙的銮驾停在了拙政园, 而她们这些妃嫔们则是跟着住进了拙政园里。舒窈住在了离康熙住的远香堂不远不近的“小沧浪”。    小沧浪是一做幽静的水院，周围便植荷花，十分清幽安静。舒窈之所以选择这里，一方面是因为康熙自从那日拂袖而去以后, 再也没有见过舒窈, 舒窈自然也不好去惹他生气,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的冰灵根亲水, 住在这里对她也有好处。    也幸亏康熙没有接见苏州的大臣，舒窈不用应付那些大臣的夫人, 康熙去外边微服私访的时候, 舒窈就和宜妃一起在拙政园里溜达，毕竟这么古典精致的园林不多见，她们难得出宫一趟, 自然是要好好看看。    这一日舒窈正与宜妃在微观楼赏景, 从这里看下去，整个拙政园尽在眼底, 是个十分好的观景之地。    宜妃拿着一支望远镜向四周看着, 舒窈则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喝着茶, 偶尔与宜妃说上一两句话, 闲适悠然。    也不知道宜妃是看见了什么，眉头微蹙，嗤笑一声，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坐到了舒窈的对面。    “怎么了？”舒窈将茶推到宜妃的面前，开口问道“什么事情让咱们的宜妃娘娘这般生气。”    宜妃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表情有些不屑“生气倒是不至于，只是有些可笑而已。”    舒窈的眉头微挑，眼神微动，没有接宜妃的话，心中倒是有了一二猜测，毕竟能让宜妃这般模样的事情不多。    两人静静的喝着茶，没过一会儿就见沉香从远处走了过来“奴婢参见主子，参见宜妃娘娘。”    “起来，沉香，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舒窈看着匆匆而来的沉香开口道。    沉香的面色有些为难，低声道“主子，方才园子里来了一位王氏姑娘，皇上让她给您请安。”    沉香这话一出，一旁的宜妃面色就有些了然和讽刺，突然一位姑娘孤身进来了园子，又让给贵妃请安，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舒窈却好像没有听明白这其中的意味一样，放下手中的茶杯站了起来，整理了身上的衣裙“是吗？那咱们回去。”说完又看向宜妃“事发突然，倒是不能赏景了，宜妃与本宫一起回去？”    宜妃也站了起来，微微笑开了“臣妾自然是跟娘娘一起回去，也看看这位王姑娘是何方神圣。”    舒窈回到小沧浪的时候，就见到一个身穿湖绿色绣花旗装的女子在厅中等候。她身段窈窕，面容美丽，头发梳成小两把头，亭亭的站在那里，像一株清荷，摇曳生姿。    王雪华听到宫女行礼的声音，连忙回过头来，迎面看到了两位美貌的女子。    走在前面的应该就是昭和贵妃了，只见她穿着一袭牙白色的折枝绣花旗装，发饰精致淡雅，行走间步摇微微摇曳，十分动人。王雪花心中有些惊讶，这位贵妃娘娘按说已经三十多岁了，没想到面貌却如少女一边细嫩，只是多了几分岁月历练下的沉稳大气。落后昭和贵妃一步的宫妃应该是宜妃娘娘，她穿着一袭玫红色的团花旗装，妆容精致逼人，与昭和贵妃相比又是另一个风格。    “臣女参见昭和贵妃娘娘，参见宜妃娘娘，贵妃娘娘，宜妃娘娘万福。”王雪华回过神来，福身行礼。    “免礼，起来。”舒窈坐在主位上平淡的开口。宜妃则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皇上又看上的女人。    “多谢贵妃娘娘。”王雪华眉目精致，但是透着一股子清冷，说话也是冷冷淡淡的。    不过舒窈不在乎她的态度，这本来就是走个形式而已，让白芷给这位王姑娘搬来了一个绣墩，舒窈才轻轻开口“既然姑娘今日来给本宫请安，想来你是知道是什么意思的，多余的话本宫就不多说了，你只要伺候好皇上，守住本分就好。”    “多谢贵妃娘娘教诲。”王雪华低头清淡的说道。她本来是不愿意进宫的，她想要的感情是一心一意的，但是皇上下了旨，为了父母，她也只能踏进那个她避之不及的地方，有再多的不愿她都只能忍着。    看着这个王姑娘清清冷冷的样子，舒窈不得不说康熙的眼光确实不错，宫里什么样的妃嫔都有，这种清冷自傲的还真是没有。想来这个王姑娘能让康熙多宠爱一段时间，毕竟冰美人总是能挑起男人的征服欲，想到这里舒窈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既然已经请过安了，王姑娘就先回去，想来你刚来这里，许多东西还未准备好。”舒窈看着这位冰美人默默的坐着的样子，有些头疼，索性让她先回去，对于这种文艺冰山小美人，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是，臣女告退。”王雪华低头，清冷的声音响起。    等到王雪华离开以后，宜妃有些讽刺的开口“皇上的眼光真是……”    “咳咳”舒窈微微咳嗽了两声，阻止了宜妃的话，毕竟有些话不能说。    宜妃也知道这个道理，便没有接着说下去，反而与舒窈说起了另一个话题“臣妾听说娘娘这里新制作了一种点心，不知道有没有口福尝尝。”不过区区一个汉女，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舒窈笑了笑，对着一旁的白芷说道“白芷，快把点心拿出来，让宜妃娘娘尝尝可还合口味。”    “娘娘可别打趣臣妾了，谁不知道您这里的糕点是一绝，臣妾可不敢班门弄斧。”宜妃娇媚的笑了，笑眯眯的说道。    “宜妃这张嘴啊，真是伶俐的紧，本宫是说不过你。”舒窈也笑着回她，一时间小沧浪里欢笑声阵阵。    康熙三十年四月份，圣驾回銮，第二次南巡终于结束，一行人又回到了紫禁城，只是后宫里又多了一位常在。    康熙自从纳了王氏以后，倒也对她是十分喜爱，一路上盛宠不断，回到紫禁城以后，便下旨册封了常在的位分，赐居咸福宫。    后宫的妃嫔们都有些惊讶，本来她们以为这一路上贵妃娘娘会和皇上和好，已经做好了贵妃娘娘独宠的心里准备，谁知道半路又杀出一个王常在，倍受皇上宠爱，反倒是贵妃娘娘与皇上，好像渐行渐远。    她们是嫉妒不起贵妃，但是王常在一个汉女都能独获盛宠的话，她们便不会那么平静了，毕竟她们比不过贵妃，但是可不承认比不过王常在，后宫里一下子又热闹了起来，个个斗志昂扬。    舒窈听说了这些事情以后，微微一笑便放下了，后宫真是少有的会有这么热闹的时候，只要她们不出格，舒窈是不会管她们的。而管理后宫的四妃如今也是老人了，除了贞妃，其他的三人都有孩子，她们的心思也大多都放在心上孩子身上，至于皇上的宠爱，她们早就看透了，而贞妃向来对皇上都是敬而远之的态度，他不来更好，所以宫里高层对于后宫争宠的事情，都诡异保持着一直不置可否的态度，只要不过分，随她们去。    有了高层的默许，她们争宠起来也多了几分底气，一时间整个后宫百花争艳的场面十分热闹。    后宫的热闹，反衬的景仁宫更是安静。景仁宫里，舒窈看着手中的书，心思却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从宫外回来以后，她越发的觉得这宫里压抑了，自从她突破元婴以后，她就有个想法，只是当时她与康熙还未闹成如今这个境地，她以为她能瞒他一世，但是没有任何人能算无遗策，人心永远是算不准的。况且她总想着看着胤禛娶妻，如今到了这个地步，看来她也该准备起来了，总要把所有人都安顿好，了结了因果。    她夺舍瓜尔佳氏的身体重生，虽说本来的瓜尔佳舒窈已经气绝，但是依旧是欠了她因果，还有瓜尔佳府的一家人，她既成了瓜尔佳舒窈，却是又欠了他们一份亲缘，本来舒窈好好的过完瓜尔佳氏的一生也算是了了因果，可是如今……她总要想办法还了那份因果才能走的干脆。    胤禛如今已经不需要她担心了，他自己就能保护好自己，他的修为也已经走上了正途，只要他自己继续修炼即可。她之前想要看着他娶妻，如今看来也没有这个必要了，那是他自己的人生了，舒窈也不用再插手了。她当初答应了太皇太后要保住太子，如今康熙从季云皎那里得到了提示，向来也不会再如前世那般让诸子争斗不休，从中决出胜负，太子的地位也能会稳固一些。    至于康熙，舒窈微微垂下了眸子，造成如今这个局面，她要承担很大的责任。她本来进宫就不是为了康熙的感情，可是偏偏是她引得康熙动了心，两人之间有了因果。本来两人相安无事，倒也不是问题，可是康熙动了心，她自己却回报不了这份感情，就产生了因果，自古以来情债最难还，未免因果越来越深，她只能尽力让一切回归正轨，但是剪不断，理还乱……    她对康熙不是没有感情，毕竟她进宫以来，康熙对自己确实很好，身为一个帝王，他更没有对不起自己的地方。只是这份感情不足以支撑她抛弃一切，将自己的心放在一个帝王身上，她不敢，也不能。本来如果能骗他一世，舒窈会陪他这一生，来偿还他的感情，了结因果。    但偏偏他发现了，若是舒窈真的心硬如铁，骗他一世也不是问题，但是舒窈又是有几分感情，她往日的种种也并非全是逢场作戏。所以她不想再骗他，优柔寡断，当断不断，她在犹豫中成为了她不想成为的那种人，连她自己都讨厌这样的自己，是她的不作为造成了如今这个局面，既然是因为她的原因而导致的纠缠，就由她来亲自斩断。    舒窈微微稔着手中的书，眼中流光微动。欠康熙的这份因果她如今还不了，但是她记得两年后，康熙三十二年，康熙会有一场重病，或许是个机会。他给了她一份情，她还他一条命，从此也算是两不相欠了！    乾清宫里，康熙面无表情的看着暗卫呈上来的东西。后宫的这些女人，没有一个简单的，为了自己，为了家族，为了孩子，她们能不择手段的争宠，这些他向来都是清楚了。他幼年时就知道后宫里的女人心机深沉却又可悲，所以他后来对后宫的态度一向都是温和的，只要不太过分，他就不会去管她们。    后来他对贵妃动了真感情的时候他才派暗卫监视了整个后宫，毕竟他有了在乎的人，时时将后宫的动向掌握在手中，以免发生了什么事，而他却不知情。想到贵妃，康熙的眉头就有些微蹙，如今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他们两个的关系了，走到这一步，他们两个都太过倔强。    康熙并不迟钝，能感觉到贵妃对自己的是有感情的，若只是逢场作戏，他不可能看不出来，甚至还动了心，她只是给不了他想要的完完全全的真心。但其实在他的心里贵妃也未必是最重要的，他对贵妃是有动心不假，但是这份感情对他来说却也不是最重要的，他之前只是不甘心，执念难消，他们两个都是一样的人，爱情不是他们的全部。他喜欢一个人，他们之间却不适合谈真情，或许一个为帝，一个为妃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梁九功，以后不必特意让景仁宫的人来传消息了。”康熙放下手中的纸张，沉吟了片刻，吩咐下去。既然一份感情让两个人都这么累，就应该及时止损，他依旧还是以前那个雨露均沾的帝王。    “奴才遵命”梁九功听到皇上的话，有些出乎意料，但是既然皇上这样吩咐了，他自然是要照做的。    “皇上，边关急报。”乾清宫里，康熙正看着手中的折子，就见到一名侍卫从外边进来，手持一份八百里加急的战报。    康熙接过侍卫手中的急报，心中有些不妙，看完以后，康熙的面色沉了下来，转身吩咐一旁的梁九功。    “梁九功，你去请索额图，明珠，佟国维还有几位殿阁大学士和几位武英殿将军来乾清宫议事。”康熙看着手边的奏折，吩咐梁九功“另外让太子，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也过来。”朝政当前，除了手中的急报，任何事情如今都是小事。    边界传来消息，噶尔丹又有异动，在沙俄的挑拨下，竟敢进军乌珠穆沁，噶尔丹向来野心勃勃，时常骚扰边界，这一次他要御驾亲征，要打的他们数年内再无还手之力。    康熙要御驾亲征的事情在朝堂上引发了极大的争议，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很何况是堂堂天子，御驾亲征是在太过凶险。向来党派林立，各执己见的朝臣这一次一致不同意皇上御驾亲征，虽说康熙执意如此，但是他也不得不考虑大臣的意见，一时间朝堂上又僵持了起来。    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是朝堂上的事情后宫也有所耳闻，后宫里人心也有些浮动。宫妃们当然也不愿意皇上亲征，毕竟战场上刀剑不长眼，万一发生什么意外，那可就是天大的事情。况且皇上亲征，皇子们自然也要跟着出去，没孩子的要担心皇上，有个万一她们连依靠都没有，有孩子的不仅要担心皇上，还要担心孩子，她们怎么会愿意皇上亲征呢？    但是后宫不得干政，毕竟涉及朝政大事，她们也不敢轻易在皇上那里开口。所以后宫里的人都跑到了昭和贵妃的景仁宫，希望能让贵妃娘娘劝劝皇上。虽说如今皇上与贵妃娘娘的感情不如以前，但她们知道贵妃娘娘在皇上那里的分量不同，而且贵妃到底是后宫位分最高的人，她们自然只能求到她这里来。    王常在跟着众人走出景仁宫，向来没有什么表情的美丽容貌上也染了几分轻愁，冰山美人染上愁绪，当真是让人心生怜惜。    她虽然性子冷淡，但是却也知道如果这次皇上御驾亲征，她一个刚进宫的常在，这么长时间不见天颜，一定会被抛之脑后，她虽然之前不愿进宫，但是木已成舟，她自然不希望自己失宠。失宠还不是最可怕的，更有甚者，若是皇上有个万一，等待她的就是无尽的寂寞深宫。    只希望贵妃能劝住皇上，王常在在心中幽幽的想着。    景仁宫里，送走一批来她这里哭诉的宫妃以后，舒窈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角，这一群女人在这里哭诉，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她的景仁宫已经好几天不得安宁了。    想到这里舒窈就对康熙有些怨念，你说说这个皇上，他自己在朝堂上抛下这么一个炸.弹，让朝臣们手忙脚乱。他倒是皇帝独尊，后宫里的这些女人不敢去找他，却都跑到她这里来求她。    舒窈放下揉着额角的手，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虽说这些宫妃们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可是这一次的亲征，康熙一定是势在必行的，没有人能劝住他。    毕竟，连她这个身在后宫的人都知道，噶尔丹多次侵略清朝边界，这一次甚至于沙俄勾结，康熙是不会咽下这口气的。这些妃嫔即使来找她，也不会对康熙的决定有任何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