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无声

    比如许亦萱，她看着沈念心波澜不惊从眼前走过，脸色难看，眼中有怨恨，上前一步忍不住想要开口攻击，但手臂忽然被扯住，她回头，看到自己哥哥静谧的眼。    沈念心跟陈果果刚到司仪前面，后者正要说一下等下的细节，忽然愣了下，因为看到了一拨人。    这拨人人不少，但所有人都几乎只能看到那一个男人。    一个穿着雅黑色西装的男人。    如果用当时最富文艺系跟少女心的某个伴娘的话来形容，就是——他出现的时候，好像世界暗了，至于其他人都消失了，但又好像世界又亮了，所以我看见他来了。    很高，在欧美人里面都算是高的，至少一米八五了，腿长得摄像头屏幕都放不下似的。    他身边的人应该是保镖，问了柜台里面的前台这里是不是酒会举办一层，前台当然说不是，说43三层才是。    然后他们就走过来了，走向电梯嘛。    浩浩荡荡的。    沈念心看着他走来。    说真的，这也是她第一次见他穿着这么正式得出现在眼前。    以前他纵然穿着西装也都不太正经，不对，应该说他在她面前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排场。    第一次见，他就带着两个像黑社会马仔的小弟一边给她解围一边“调戏”他。    第二次，他在佛像下跟自己的爷爷斗嘴，一边若有若无看她。    第三次，他在大晚上颇为狼狈地蹲在她屋外偷吃方便面。    第四次……他开车疾驰而来救她，却把她一口气连车一起撞下悬崖。    第五次……那就是让她脸红心跳难以描述的各种尴尬替换了。    原来已经这么多次的接触了，她记忆里一步步被这个男人侵占吞噬，他一寸寸一次次得重复在她心上加深印象——所有的印象十有八九都是私人的，是他们两人之间的记忆。    非正式，非如此强势，非如此……    当秦以深走过面前，沈念心看到他不曾看她一眼，那气质高傲冷酷得符合这世上绝大部分的资本家。    但她仿佛本能有了预感一样，下意识随着他路过眼前而偏头看过去，正正好看到他回头看了她一眼。    仿佛宿命，精准得无以复加，让她无从躲避。    目光灼灼，滚烫摄人，又像是一只盘旋天际的鹰，他锁定了他的猎物。    这样的回头注定是不同寻常的，在所有人看他的时候，他非要回头，这种动作带着强烈的目的感。    也非要看着那一个人。    他看着的是谁？许亦琛几乎是第一直觉就看向了沈念心。    但后者神色平静，仿佛跟这位走错地方的资本家并不相熟。    是了，若是相熟，何必无声？    沈念心抿抿唇，她看到他笑了，进电梯前故意笑了一下。    她懂他的笑。    包里手机忽然响了下，她低头拿出手机，点开某人发来的信息。    ——我就问你帅不帅。    沈念心顿时莞尔，回了一句话。    ————————    电梯关闭后，罗波扯了下衣领，咧嘴笑：“爷，怎么样，刚刚有气势！”    一群痞气甚重的高个精英都志得意满，而站在最前面的秦以深瞥了一眼旁边的电梯墙壁，看到里面的自己。    他说：“你们不重要。”    罗波等人：“……”    爷你太冷酷无情了！    秦以深不理他们，只看着墙壁，暗暗想：重要的是我……沈念心，虽然看起来你并不是很在意皮囊，但至少我得让你知道——我比那个姓许的高，比他帅！    手机信息响起，他立马拿起来看，脸上带着笑。    然后看到这样一则信息。    ——罗波打扮起来挺帅的。    秦以深：“……”    罗波：我怎么觉得这电梯一下子有点冷。    ————————    许亦琛不知道在原地想些什么，忽然说：“进去。”    他顾自走进了主厅。    许亦萱迟疑了下，还是跟了上去。    ——————    顾林羡见到许亦琛的时候愣了下，微微皱眉，这人怎么在这里！    目光在他身边身后绕了一圈，没看到沈念心的身影才稍微放心。    过了一会，礼仪流程到了，大概就是新娘父母带着新娘入场——既是孤儿，自然没有父母携着，但她有一个姐姐。    新郎这边的人早早听陈果果说过自己有一个姐姐，说实在的，虽然新郎父母这边对于陈果果已然接受，谁让是自己学校的学生呢，也算知根知底，可他们背后的家族对此不以为然。    孤儿，什么也没有，多少让人轻视的，就算她后来打拼出了成绩，也在B市偏一点的地段买了她自己的车房，但无父无母一个亲戚也没有，总归是……    不过这姐姐是哪里蹦跶出来了？不是孤儿吗？    亲友这边正说着，忽然都静了，其实整个礼堂会场都静了。    其实伴娘这边都不是很懂为什么陈果果要让另一个女人夺走自己所有的光彩，如果她们是新娘，肯定不愿意让伴娘或者其他女人美过自己啊，因为这一场婚礼必然要以她新娘为核心！    这是不能退的铁则！    然而陈果果这个奇葩，费心费力让别的女人美丽动人，自己还笑得跟痴汉小撒比一样。    不懂啊不懂。    直到她挽着沈念心的臂弯缓缓走来，那样欢喜，那样幸福，那样视若无人。    她只看到高大英俊穿着新郎礼服的陈阳。    而沈念心本来在看到许亦琛之后情绪有些恍惚跟怅然，但在见了秦以深后，也不知怎么回事，某些深藏心里的东西忽然就淡了。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再看陈果果跟陈阳对望的模样，她就有了一种很让她心慌的预感。    仿佛……    ——————    顾林羡在台下失神良久，回神的时候，陈阳已经到了陈果果面前，很激动，又很拘谨。    司仪笑说：“啊，看来阿阳很紧张啊，是怕姐姐不肯把果果的手给你吗？”    陈阳紧张：“没，没有！”    司仪：“哦，那我把话筒给姐姐咯……”    他把话筒递过去，沈念心却已经把陈果果的手握着递了过去。    陈阳下意识接住，却听到沈念心深深看着他说。    “现在我把她交给你……毫无保留的。”    “但如果将来你不愿意再照顾她，亦无法让她幸福快乐，告诉我。”    “我会带她走。”    这是她代替陈果果从未出现过的父母应该说的话。    她是她的退路。    让她有底气来面对未来婚姻生活的任何风险。    若是不可进，亦可退。    这是告诉所有人，尤其是新郎家这边的人，陈果果不是没人护着的。    她的嗓子跟语调本就十分温柔悦耳，那么这话的内容隐约有些严肃，但在众人听来并不觉得反感，只觉得慎重真诚。    好像很容易入心。    是的，她的一切都那么容易让人入心，顾林羡无意识摸了下手表，目光执着于一个人。    司仪也有些惊讶，暗道这位美丽动人的姐姐认真起来气场有点大啊。    陈阳紧张得不行，“不不不，姐你放心，我一定一定一定永远不会放手。”说着强行抢过陈果果的手拽在胸口。    陈果果其实已经红了眼，几乎要落泪，但在此时，她仍旧来了一句：“我觉得我们吃小龙虾的时候，你一定会放手！”    众人哄堂大笑。    沈念心：“……”这是吃货的临场反应吗？    陈阳尴尬，却也笑瞪她：“那不得剥小龙虾的肉给你吃吗？你敢说你每次不是吃最多的！”    得，撒狗粮吗？    气氛一下子嗨了起来，长辈们也哭笑不得。    沈念心抱了眼角含泪的陈果果一下，然后走下台阶，她的情绪有些复杂，有为陈果果高兴的，也有因为一些往事而怅然的。    她走过场地，侧头看了下那边的酒席，先看到了顾林羡那一桌，于是走了过去。    但往下一桌忽站起几个人来，喊着：“学姐，沈学姐，这边这边！”    沈念心也是一闪眸就看到了那些人里面赫然有一人。    许亦琛。    他盯着她……    沈念心侧开头，前面一桌的教授笑骂：“好你们一群小子，跟我们抢人？！念心，来，坐这边！”    几个教授连连呼喊，一群美院出来的大小伙子也只能悻悻，乖乖坐下，许亦琛看着沈念心从另一边走过。    她坐在了顾林羡身边，其实也就那么一个座位，可在有些人看来总有那么一些暧昧的味道。    许亦萱亲哼冷笑。    许亦琛转过脸，不再说话。    ——————    沈念心虽然只在美院念了半个学期不到，但因为入学前就已经有些成绩，本就被人所知，后画风开始渐渐成熟，天赋实在太好，一进学院就惹了许多教授青睐，说白了，她在美院的学业打开方式是开挂并且充满玛丽苏情节的，但谁也没想到她会忽然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