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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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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嗯?”    “你身体这么不好,他们不说你吗?也不照顾你吗?还有柯礼,他,他。”    他就算了,温以宁是见过柯礼应酬时的模样,那也是一狠角色,看着光鲜,可推杯换盏之间的难处也很多。尤其陪政府官员时,基本只有挨喝的份儿。挺不容易的。    温以宁看着这些药瓶,还认认真真跟他掰扯起来,“一次吃九粒,一天三次就是二十七粒。那你一年就要吃,就要吃……”    她卡了壳,反应也慢了慢,数字还没扯清楚,唐其琛就淡声答:“810。”    他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微微偏着头,慵懒而惬意。温以宁气不打一处来,冷呵:“您还挺厉害呵。”    “清华毕业的就是不一样。”    “当然,毕竟我清华毕业。”    两人异口同声,说了句**不离十的话。    温以宁和唐其琛就这么默契的视线搭上视线。一个愣愣然,一个眸色微深。那是很多年前的记忆了,她芳菲正浓,缠着唐其琛像只家养的小猫,稚嫩鲜活虽有不懂事的时候,但仍是嘴硬心软,对唐其琛是上了心的。也是一次这样的场景,唐其琛胃疾在家,温以宁单方面冷战了几天,终于没忍住,还是巴巴的上门探病。那时她也为了生活费四处折腾,各种兼职都熟,还跟上大队伍的弄起了微商。    后来唐其琛让自己的表妹假装路人,在她那儿买了十几份东西。温以宁不知情,也在这间厨房给他做了一顿饭,当即又蹦又跳的跑出来跟他分享。    她笑得那么好看,整个人都熠熠生辉。唐其琛没舍得挪眼,配合地问:“那你能赚多少钱?”    “一盒赚四十五,十五盒就是。”    他说:“675。”    小以宁顿时眉开眼笑,“你算的好快啊!”    唐其琛半卧在沙发上,腹部搭了一条软软的羊绒毯,倦容散了大半,挑眉沉声:“那当然,毕竟我清华毕业。”    唐其琛的本科是清华,大四那年直接去了英国深造金融专业。他的专业储备是国内外顶级学院殿堂中积累出来的。当时温以宁就觉得,他怎么狂拽酷炫都是合情合理、天经地义。    年纪轻轻,特别容易发现世界的闪光点。生活虽有苦楚,但那都是浮于表面,并未接触到人性真正的阴暗面。她对唐其琛的迷恋是纯粹又热烈,是执迷而忘我。    现在回头看看那样的自己,温以宁都觉得难能可贵并且恍若隔世。    记忆重叠的契机很微妙,就这么一句似曾相识的话,就能触动开关,然后听见命运齿轮“嘎吱”转动的沉重声响,它承上启下,由古鉴今,让有心人听见自己内心某一处溃烂之地又重生骨骼血肉的沸腾声。    温以宁和唐其琛对视的这几秒,活生生的望出了几分前世今生的意味。唐其琛就这么坐在沙发上,微微偏着头,没有任何过激和突兀的举动。    时人见此一枝花,如梦相似。    一个眼神便够了。    久久无言,他轻声开口:“念念,明天跟我约会。”    温以宁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决,她有点迷惘,也有些费解,唐其琛不再说话,这时候的任何一句干扰都足以逼退她好不容易试探出来的点点希冀。温以宁对上唐其琛的眼神,像深海静湖那般的宽广包容,沉默却有力量。    就是这样一种无声的示意,渐渐抚化了温以宁的矛盾。    她站起身,很轻的一声:“嗯。”    唐其琛嘴角的笑意依旧很淡,点了点头,“好,那明天下班,我们一起。”    温以宁拎着包,表情尚算自然,她没再应,就指了指桌上的药:“你自己收一下,我走了。”    唐其琛跟着站起身,那句“我送你”还在舌尖,温以宁跟有先见之明似的直接把话截了胡,说:“你别送,我打车。”    唐其琛看了看时间,九点不到。想了想,他说:“好。”    门一关,温以宁觉得自个儿腿都要折了,踩的不是地板,而是软软糯糯的棉花糖。每走一步就有点找不着东南西北,最后呆在电梯前,跟点穴似的忘记要按键。    出了大厅,夜风吹在脸上,灯亮照着路,听见马路上汽笛鸣叫,温以宁才缓缓喘上气,人又活过来了。唐其琛住的这个公寓配套设施以及服务都是一流,温以宁进来时是压了身份证做过登记的,去取时,执勤的门卫说:“温小姐,请您稍等一会。”    温以宁不明所以。    “唐先生帮您叫了车。”对方礼貌答。    就在这时,她手机响,唐其琛给她发的短信:“老余来接你,你等等他,别自己走。”    自此,方才那颗七上八下的心,九九归一都给落到实处了。    唐其琛又发了一条过来,温以宁一看就笑了起来。    他说:“终于能加个微信了,通过一下。”    加完微信就没有后续。    唐其琛就不是成天把时间泡在网上的人,他要说什么,要表达什么,都明明白白当着面儿讲。加个微信纯粹是因为别人都躺在她好友列表里,以前也罢,名不正言不顺,四舍五入一番还是恨透怨透的角色。    但现在不一样了。    虽然还没把名分落实,但总归是往好方向发展。    唐其琛的微信挺简单,头像竟是他的照片——生活照。他穿着衬衫,衣袖挽上去两卷,正低头倒水。这是一个侧身角度的抓拍,把他的五官线条突出得十分完美。他神色是轻松带笑的,看起来惬意又洒脱。    点进去朋友圈,很意外,还是有几条动态。最新的一条五月,一张风景照的配图。温以宁眼熟,就是他们去同里古镇的那次。    温以宁被老余送回了家,她洗完澡后盘腿儿往床上一坐,神使鬼差地打开了天气预报。    明天,周五,多云转晴。    黄历又写:宜出行。    但最后这个“宜出行”还是没有出成。大概是一小时后,温以宁接到了一个座机号,区号显示是H市,她老家。温以宁原先估摸着是卖保险的骚扰电话,便直接掐了。但这个号锲而不舍的又打了过来,一接听,一道隐隐不耐的男声:“怎么回事啊,打你电话也不接,你是江连雪的家属吗?”    温以宁眨了眼,“我是她女儿。”    “我们是H市人民医院急诊,她欠了医药费没人交,你过来把它结一下啊。”    温以宁愣住,“她什么病?”    电话挂断,她跳下床开始整理东西,一只拖鞋东倒西歪在门边也懒得去穿,光着脚丫子也不嫌凉。从上海回H的高铁票还有最后一趟十点多的,二等座没票了,温以宁订了商务座。订完她马上给李小亮打了个电话,小亮老师接的很快,“哟!宁儿。”    “小亮老师。”温以宁一开口,声音是紧张的,“你能帮我个忙吗?”    江连雪腹痛难忍,直接疼晕在了麻将桌上,吓得那帮牌友手忙脚乱的把人给抬去了医院。腹痛原因是肾结石犯了,急诊科给她做了碎石的理疗,一千来块钱。这个不能治本,但缓解痛苦是很快的。江连雪又跟没事人一样了,医生让她去把费用缴了,结果这姐们儿直接不见了人。挂号时留的是温以宁的电话,医生就是这么找上来的。    当然这都是后话,温以宁一路风驰电掣的打车去高铁站,再风尘仆仆的到H市,都快零点。    小亮老师开车在出站口接她,大晚上的一个女孩子他也不放心。温以宁这才知道了原因后果。    眼见她脸有怒气,李小亮赶紧道:“别怪江姨,她没走,后来自个儿又回来了。说是回家拿钱过来交的。不过也是你下车前十五分钟,我才找到她的。反正也晚了,我就没有马上告诉你。”    温以宁太阳穴突突地跳,真是无奈又无语。    李小亮接过她手里的包,宽慰她:“人没事儿就行,闹了个乌龙,你就当跑一趟买个安心。”    温以宁问:“她人呢?”    “急诊挂水消炎,走,我送你过去。”小亮老师笑得和煦温暖,一直很让人信任。    温以宁喊住他,“小亮。”    “嗯?怎么?”    她歉疚道:“不好意思啊。”    李小亮抬手就往她眉心一弹,不轻不重的,长记性,“见外了啊,小亮哥不爱听这话。上车,我来的时候还给买了一屉灌汤包,你垫垫肚子。”    从高铁站到人民医院不算远,二十来分钟就到了。急诊今晚病人多,床位都给占了,江连雪就在那间有十几张简易床的抢救室里吊水。右手闲不住,还在手机上玩棋牌。温以宁看到人,差不多也要气死了,一把夺了她的手机,“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江连雪这脾气,也经不住几句顶,当即来了火,“不会出声儿啊!吓死我了!”    温以宁懒得说,唇线紧抿,把她手机上的棋牌游戏通通卸载了,然后手机往她身上一扔,“还你!”    缓冲了这几分钟,江连雪也服了软,看到温以宁这架势,就大概知道是个什么焦急情景,她没底气,只小声嘀咕:“以为我不会下载啊。”    温以宁气笑了,双手环在胸前,想想算了。转过身对李小亮说:“你先回家休息,够晚了。”    “没事儿,我刚问过了,江姨这是最后一瓶药了,我送你们回去。”李小亮乐呵道:“你陪陪她,别生气,我去外面抽根烟。”    最后把人送到家,都凌晨一点多了。    李小亮走时,江连雪从厨房拎了两块腊肉让他带回去。小亮接了,估摸也是不想让温以宁觉得欠他什么,图一份她的心安。    江连雪一副明白人的态度,很肯定的说:“小亮对你还有感情的。”    温以宁瞥她一眼,“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你又不信,瞎子才看不出来。”江连雪不疼了,飞扬跋扈的像只骄傲的孔雀,“你是不是打电话给他了?后来我拿钱再过去的时候,医生说我的账已经结清了,小亮给付的。大热天的,他可是跑的满头汗哟。”    温以宁抄起沙发上的抱枕就扔过去,“还不是拜你所赐。”    江连雪伸手接住,不介意,还挺认真地说:“你和他再复合算了,都老大不小的人了,凑一起有什么不好的,非得留在上海。”    温以宁没吭声,这种话听太多,她也倦了。    “还有,你知道亮亮的右胳膊脱臼了吗?”    温以宁抬起头,愣了。    “我上礼拜看见他,手上还缠着夹板呢,他说脱臼了,我问他怎么搞的,这小子还糊弄我,竟然说是掰手腕折的。”江连雪至今还不相信,“不打草稿呢。”    温以宁迅速想到是唐其琛和他掰手腕那一次。    不是,当时李小亮挺正常的啊!    温以宁拿出手机就给他发了条微信,问他伤了手怎么没跟人说。    李小亮开着车,回复是半小时之后,他发了个笑脸的表情,说:“不想在你老板面前丢脸。”    温以宁哭笑不得,想着说些什么。调侃的话都已打出了两句,但指间动作越来越慢,她联想到江连雪刚才那通乱七八糟的话,忽然的,就把文字删掉,只回了个“敲脑袋”的系统自带表情过去了。    今晚这场闹剧是个意外,再赶回去也得要明天了。温以宁清早给陈飒打了电话请假,陈飒听说她妈妈生病,很大度的宽限了她两天假期。江连雪今天还要去吊水,温以宁看她脸色是不太好,心里也不放心,还是决定再留两天。    其实温以宁犹豫了很久,要不要再给唐其琛打个电话。    可万一他昨晚只是随便说说,万一他已经忘记了那句“一起下班”。就在这时,有电话进来,手机震动一响,温以宁差点没握住。    低头一看,是唐其琛。    接通后,唐其琛直接问:“家里需要帮忙吗?”他声音很低沉,“陈飒说你请假了,抱歉我才知道。”    温以宁无声地扬起唇角,“你抱歉什么?”    那头顿了下,估计被问着了。    温以宁笑容更甚,不再为难人,握着手机走到窗边,“是我不好意思,家里出了急事。”    其实她是想把话说完的,但“约会”两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唐其琛像是知道了什么,也学着她方才的语气,低声把问题抛了回来,“为什么对我说不好意思?你在不好意思什么?”    温以宁脸颊微热,抿着唇,手心似乎都出汗了。    唐其琛也笑了,动静很小,但你能感觉电话里他的呼吸在轻轻发颤,半晌,他轻声:“我没忘。”    温以宁捏紧了手机。    他声音更低:“什么时候回上海?我来接你。”停了片刻,他说:“上回送的花喜不喜欢?我再带一束来好不好?”    温以宁低着头,手机贴着脸,盛夏的阳光是炙烈而又热忱的,它们从窗户外跳跃而进,不遗余力的展现壮丽和温情。温以宁置身光线里,周身都回了暖。她嘴角抿着笑,弧度很淡,但眉眼里的温柔是充实饱满的。    她没回答唐其琛的问题,只是问:“你带了花,那我要带什么?”    彼时的唐其琛站在亚汇集团的高层百平办公室,看着窗外高楼耸立,看着不远处的东方明珠塔宏伟而又明亮,他心里一片安宁静谧,那些陈年旧事、破碎温柔、遗憾与失去,都连成了一串风光霁月的珍珠。    自此,照亮心间情愫,也吹暖岁月冰雪。    他沉沉笑,低声答:“带上你自己,回来见老板。”    ☆、春梦绕胡沙(7)    春梦绕胡沙(7)    这边电话还没挂。    “江连雪的家属。”护士在走道上喊。    温以宁回头应了声“在。”    唐其琛也听见了, 说“那你去忙,有事情就打给我。”    挺简单质朴的一句话, 他这性格就是这样, 从不多余的安慰点缀,许的是什么承诺,那就能实实在在的办到。    电话先挂, 温以宁转身去护士那儿。护士给了她两张处方药,“去交费,再拿药, 她打完针了,按医嘱吃药,不适随诊。”    江连雪已经拔了针走出来,精神奕奕又能当雀后了,“开的什么药啊?那个消炎的给我划去,家里还有,别浪费钱。”    护士挺忙的, “那你跟医生说。”    温以宁说“医生是对症下药,你别什么药都乱吃好吗?回头吃出毛病来了, 还不是我的事儿?”    针孔不出血了, 江连雪丢掉棉签,从她手里把单子拿了过来, “行行行, 听你的,我自己去交费。你一个月在上海能挣几个钱, 这么不知道持家呢怎么。”    温以宁一言难尽,“持家这个词从你嘴里说出来,我怎么这么想笑呢。”    江连雪瞪她一眼,瞪完了,自己也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温以宁又把缴费单拿回手里,微叹口气,“我去。我也没别的意思,你玩牌我不拦着,但你得有个度,总那么坐着身体吃不消。”前面这些话还很中听,江连雪难得的没跟她杠。顿了下,温以宁又一本正经说“本来就一把年纪了,身体再不好,你还怎么二婚,怎么傍大款?”    江连雪气得当场嚎叫“姓温的你找死呢!”    温以宁快步下楼梯溜得飞快,心情挺好的还插了把刀“实话还不让人说了。”    这母女俩就是这样,三句好话说不上就得翻脸,这么些年互相折腾嫌弃也不是一朝两日,江连雪都这个岁数了,对什么都看得淡,唯一能鹤立鸡群一点的就是自己这张风韵犹存的脸。她着实吃了个憋屈,当着满楼道的人嚷“呸!死丫头真不是亲生的!”    两人吵吵闹闹地从医院回了家,在出租车上也互怼成章,江连雪骂起人来一溜溜,把司机大哥都给听乐了。下车的时候鼓起勇气说想加个微信,江连雪睨他一眼,“什么岁数了还想泡我女儿。”    司机大哥脸涨得通红,鼓起一百二十个勇气说“不加她,加你。”    江连雪一脸憋闷,愤愤然的把车门给踹上。进了门温以宁还在笑,被她用力往手臂上一拧,“有完没完了!”    是真狠了劲儿,温以宁疼的眼泪都出来了。再看江连雪铁青的脸色,估摸是真生了气,她揉揉手,诶了一声,也肯好好说话了,“你也别太挑,找个合适的伴儿过日子,我不反对。”    “我真要找,还管你同不同意?”江连雪冷哼。    这句话倒是很符合她性格了。    “你还是先顾上自己,真成老处女了,你就去当尼姑得了。”江连雪瞥她一眼,“这么看我干什么,我是说错老处女了?呵,别跟我提李小亮,你俩谈恋爱那会,你就没在外头过过夜。”    温以宁真服了,“非得过夜?白天开房不行啊?”    江连雪嘁了声,“开你个头,亮亮也是个死心眼,护你跟护鸡崽子似的,你俩还好着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他谈的不是女朋友,是在养女儿。跟你白天开房?乱|伦么?”    说白了,两人就没到那个份上。    恋爱是谈了,也做了一般恋人之间要做的事儿。小亮老师是贴心温柔的,有时间就带她去看看电影逛逛街,当老师的工资不算高,但小亮家里条件小康,又是独子,所以手头宽裕,带学生去外省参加比赛的时候,都会给她带贵一点的礼物,有次非要给她买个lv,被温以宁死活拦下来了。就在天虹商场,不知道的还以为当众家暴呢。    这个恋爱谈的平淡如水,却充实温暖。因为小亮老师太好了,让人周身都暖洋洋的。虽然分了手,但温以宁还是不习惯别人说李小亮的坏话。就江连雪这乱七八糟的表述,听得她忒不乐意。    “你别总拿小亮说事儿。”温以宁提醒道“不尴尬吗?”    江连雪不以为意,回归正题,“我有什么好尴尬的,我说的不对?忠言逆耳你懂不懂?我可给你提个醒,找男人,找个合适的。你懂合适的意思么?不止是人合适,其它方面也能对的上。没钱的不行,跟着受苦。太有钱的也别高攀,家里人基本都是事儿逼,够你看脸色的了。”    这口气都到嘴边了,不止怎的,又给吞咽了下去。温以宁默了默,垂着眸,低着头,跟发呆似的。    江连雪气不打一处来,食指往她脑门儿上一戳,“脑子忘记上油,都锈傻了。”    温以宁也没躲,戳疼了也不反抗,忽然问“那我要是找了呢?”    江连雪双手环在胸前,懒洋洋的斜眼,“那就狠狠敲他一笔钱,玩完了就散,再拿这钱回来包个小白脸。”    得了,浪费刚才那通真情实感的反思了。    温以宁订了第二天下午的高铁票,她走的时候,给江连雪留了两千块钱,大清早的还去菜市场买了几斤肉和排骨塞冰箱。下楼的时候,李小亮的黑色大众正好在倒车,探出脑袋,“正要给你打电话呢。”    李小亮非要接她去高铁站,某些时候也是轴的很。温以宁打量他几眼,“唔,你今天。”    李小亮不太好意思的扯了扯衣服,“不好看?”    商务款的olo衫,胸口纹着品牌的lo,是个中高档的牌子,一件短衫一千来块。这跟他平日的运动休闲风大相径庭,也不是不好看,就是有点奇怪。温以宁笑了笑,“改风格了啊小亮老师,蛮正式的。”    李小亮没说话,就对她笑。    到高铁站,李小亮说“你等我一下。”然后推开车门绕去了后备箱。    温以宁正在回一封邮件,低着头也没注意。等人再上车时,空气就不太对味儿了。    花香?    温以宁转过头,一束火红的玫瑰被李小亮抱着。    他很紧张,一米九的大高个儿,脸都被玫瑰给映红了。沉了沉气,他嘿了一声,自个儿都觉得好笑,“忒没出息了,又不是第一回送。”    温以宁听出个大概,眉头皱了皱,挺无奈地看着他。    “没想给你压力,就想送你个花。”李小亮张了张嘴,说出两句粉饰太平的话,开了头,剩下的就好说了。两人这么多年,当过同学、做过朋友,成过恋人。能给的,他都给了,想要的,也一直没有放下过。    “宁儿,我是个笨人,没法儿在你面前藏心事,因为你就是我的心事。这玫瑰以前也没少送,反正就那个意思。”李小亮轻轻呼出一口气,“当然你也别有压力,我估摸着我也没戏,但我不说出来,可能就更没戏。”    这下倒让温以宁无话可说了。    也不是尴尬,他们之间这种似亲人的关系太坚韧,足够淡化很多别的情绪。李小亮能说出来,那也是差不多的想法,结果不重要,纯属憋不住。    温以宁心里有点愁,“小亮老师,我。”    “不说不说了,快进站。”直接打断。李小亮把花往她怀里一塞,下车就帮她拎行李,“我不要你为难,就是想告诉你我的心意。你放心,江姨我帮你看着,有什么事儿就给你打电话。”    李小亮把人送到检票亭就猴急猴急的走了。    温以宁抱着这束花,现在还有点懵。周围人都看着,善意的微笑和探寻的目光将她包围,温以宁只好抱着花进了站,找到位置坐下,才看到手机上有几条新微信。    一个是李小亮“宁儿,到了报个平安。”    一个是唐其琛“上车了?”    两人都是掐着点发的。一前一后躺在她列表上面,看得温以宁心情复杂,这两天发生的事就跟注定了似的,往她心头按了个暂停,甚至生出了几分“我是不是该重新反思”的念头。再想到李小亮,这老师也真是让人发愁。    温以宁把手机按熄,两个人的消息都没有回。    过了五分钟,唐其琛直接打了电话过来,响了好多下,温以宁才接,敛情收心的喊了一声,“唐总。”    电话那头的唐其琛刚散会,这会儿还坐在会议室没有走,这个称呼让他眉头轻轻皱了皱,“上车了?”    温以宁心不在焉的“嗯。”    唐其琛心里敏感,一根线也扯得很紧,他能听出她语气里的某种不确定的犹豫,也能猜出她下一句的推辞。几乎出于本能的,唐其琛没给她再开口的机会,直接道“四点半到站,我三点在出站口等你。”    都到这个份上了,他就不可能再让两人之间出纰漏。唐其琛很快挂了电话,拿了车钥匙就走,柯礼低头看个数据的功夫,老板就不见了身影。    就这样,温以宁出站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里的唐其琛。    唐其琛是机场和高铁站的常客,但特地抛下工作上这儿来等一姑娘,是头一遭。两人隔着距离,一对上视线,便都有了各自想法。唐其琛不再是平日那位西装革履的唐总,他竟然换了行头,一件纯色的t恤简简单单,发型也变了,精英利落难打理的背头软下来,显得人柔和了不少。    他看起来年轻又耀眼。    唐其琛来之前回公寓特地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还在浦东大道那儿给她买了一束花,他手里的白玫瑰和温以宁捧着的红色玫瑰对比明显,唐其琛目光下沉,温以宁也觉得尴尬。这花一路上没丢,就被她带下了车。    唐其琛在原地等她,三十多岁的男人,这场面还是挺喜感的。    等温以宁走近,他低声笑了笑,“就该来h市接你的,送个花都被人先下手为强了。”    温以宁也笑了下,唐其琛能从她的神情里读出极力克制的不适应。他说“我拿着,这么多人看,也不合适。”说罢,就把李小亮那束红玫瑰给拿了过来,把他买的放回了温以宁手中。然后转过身,“我车在停车场。”    唐其琛今天开的是辆白色卡宴,也没别的,就是觉得和他这身衣服比较搭配,上车后,他问“饿不饿,去吃饭?”    温以宁看了看时间,说“时间还早。”    唐其琛点点头,“那我们逛逛,你想去哪儿?”    两人最后去了南京路的步行街。主意是温以宁提的,其实没什么要买。从见着面起,她心里慌,换个词就是有些无所适从,她想找个热闹点的地方松松气。待在车里的时候,电台放的是一档搞笑脱口秀,但她和唐其琛谁都没有笑。    夏日的余热犹存,昼日长,黄昏傍晚的时候,火烧云染红了一片天。    温以宁跟着人流慢慢走,心不在焉的看着两旁的商铺,唐其琛和她并排,回回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但凡她停留稍微久,他便问“喜欢吗?”    温以宁摇了摇头,“我随便看看。”    唐其琛嗯了声,不再说别的。    正是商家大力促销夏季服装的时候,随处可见打折的标语,行人扎堆的在店里挑选。温以宁忽然想到什么,她问唐其琛“你来这儿逛过吗?”    “这几年没有过。”唐其琛诚实说。    “你不用买衣服的么?”找了个话题突破口,顺着下来总算不那么冷场了。    唐其琛说“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工作,西装这些都是柯礼去订的。就那几家店,每一季的系列新款都会按时送过来。有时候出国,时间允许的话,我也会自己去挑——诶,小心。”    迎面的行人光顾着看热闹,没注意到前面有人。唐其琛的手搭着温以宁的肩膀,稍用力的把人护到了自己身边。    两人前胸贴后背,体温都很热。    唐其琛扶着她肩膀,手指动了动,似乎没有放下去的打算。掌心贴合的温度渐渐升高,跟烫了一个窟窿似的,温以宁脸颊微热,不怎么坚决地挣了挣。    唐其琛很快放手,还是沉着冷静的样子。    两人之间透着那股小心翼翼,战胜了心头的悸动不安,成为了这次约会的主旋律。对视一眼,都能体会其中的不自然,然后很有默契的同时笑了起来。    温以宁低着头,嘴角微弯,说“估计你对这些也不感兴趣,走,我请你吃东西。”她指着不远处的一家店,“糕点要么?”    唐其琛还真仔细想了想,温以宁擅自做主道“吃,也就这个清淡点了。”    她买了半斤桂花糕,唐其琛自然不会让女生付钱,从钱夹抽出一张整的递过去,半斤才十块不到,估摸着老板也不太想找这么多零钱,笑眯眯地说“帅哥,微信付一下呗。”    唐其琛说“您收钱,我微信没开通支付功能。”    这话一出,后头排队的学生笑了,调侃道“那你落伍啦。”    另个大胆的说“咱们互加个微信,我帮你付钱好不好?”    唐其琛这样貌气度搁哪儿都是出众的,他身上有一种很冷情的劲儿,这种光芒是低调却富含着厚重的质感。男人的魅力分很多种,讳莫如深的最有吸引力。唐其琛一米八往上,穿什么都能撑得住,早被这群小女生看上好多眼了。    唐其琛倒没说什么,清清冷冷的拒人千里,温以宁赶紧拿出手机,手忙脚乱的扫码付款,拽着人的胳膊就离开。    她摇头嘀咕“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大胆了吗,什么人的微信也敢加,万一是变态怪叔叔呢。”    唐其琛听得笑出了声。    温以宁这才反应,飞快松开手,“不好意思啊,我不是说你。”    唐其琛看着她,唇角弧度淡淡的。    温以宁视线对上来,“虽然你很少自己买东西,但现在基本都是电子支付了,你开一个,以防万一。”    唐其琛把手机递给她,“你来。”    手机一直放在他裤子口袋,这会还有体温热度,温以宁握在手里,然后在路边的石板凳上坐了下来。唐其琛陪她一起,“是不是要银行卡?”    “嗯。”    唐其琛从钱夹里拿出一张,并且没什么避讳的报出密码。    温以宁听到那串数字后,手不自觉的抖了抖。但很快维持住,极力克制着平静帮他弄好,然后手机还过去。    唐其琛说“我订了电影票。”    温以宁愣了下,“嗯?”    他笑,“怎么了?”    没怎么,就觉得画风实在不搭。绝大部分时候,温以宁都只看到他正派严谨时的样子,唐其琛话不多,但就像平静汪洋,水底依旧埋藏着暗礁、酝酿着海啸。他这个人太有分寸,或者说太寡情。甚至在这种烟火气稍浓的氛围里,都能看出他的格格不入。    偏偏他说,“我提早订好了电影票。”    许是见温以宁迟迟没回应,唐其琛又说“挑了部喜剧,你要不喜欢,我们再换。”    他语气里的小心试探和温柔包含让人触动。温以宁就这么听软了心,那些不适与尴尬,防备和动摇,迟疑与矛盾,通通退避三舍。温以宁弯了弯唇,欣然说“我想吃爆米花。”    到了电影院,唐其琛就并入大队伍中,心甘情愿的在柜台前,排着长龙为他心爱的女孩儿买爆米花。    温以宁站在不远处等,目光一直跟着他动。    唐其琛背脊挺直,始终跟前面排队的女生保持礼貌的距离。女生买好转过身,唐其琛侧过来把路让开,抬头看见了温以宁,便指了指汽水,意思问她需不需要。温以宁嘴角扬起,轻轻摇了摇头。    再后来,唐其琛现学现用,也会拿微信付款了。    温以宁就这么笑了起来,心头涌起暖洋洋的潮水。    “走。”唐其琛走过来,把米花递给她。他自己买了瓶水,带着人排队进场。这片儿口碑不错,观影的很多,他们前面是一对学生小情侣,男生高高帅帅,女孩儿娇小可人,正撒着娇,拉着男朋友的手摇啊摇,“我不管,我就要你喂我。”    男生看着就很酷,一张脸冷清清的也没多余的表情,估计快被摇晕了,才抓了一手心的爆米花伸到女朋友嘴边,凶巴巴道“张嘴。”    女生乖乖巧巧的吃了,又跟只餍足的小猫一样抱着男朋友,她脸是朝着唐其琛和温以宁的,视线对上他俩,特调皮地眨了眨。    唐其琛脸色不太自然,温以宁也别过头,仿佛手上抱着的不是爆米花,而是飞天炸|弹。    过了一会,唐其琛站过来,还真的捏了两颗爆米花放到她嘴边,无奈道“被小姑娘挑衅了。”    温以宁忍着笑,这么多人看着。    唐其琛低声说“来,给老板个面子。”    温以宁头一低。就着他的手把爆米花吃掉了。女生的舌尖温热,避免不了的刮过他的指腹,那点湿润的热气被无限放大,唐其琛心跟着颤了颤,收回的手垂在腿侧,又细细的捻了捻,捻出了一地璀璨烟花。    放映厅里座无虚席,唐其琛和温以宁在中间的位置,爆米花就放在扶手上。电影讲的是爱情喜剧,很讨巧的商业片。也不知是电影太好看,还是两人太入迷,总之那桶爆米花安安静静的搁在那儿,谁都没有再吃过。    放映结束,唐其琛和温以宁走到商场外,天已完全黑下来,店招的五彩灯亮映红了半边天。    夜晚的人流量似乎更大了,唐其琛怕她被人撞着,手一直虚虚挡住她的肩膀。    两人无目的地逛,谁都不忍多说一句别的。    中央广场的前坪围了很多人,手机商家每到周末都会做各种活动。今晚这边搭了个舞台,镁光灯和摄影器材一应俱全,不知从哪儿招来的商演团队,正在又唱又跳。    温以宁就这么停下来,看着新上台的一位年轻歌手。    他抱着吉他,很闲适的往高脚凳上翘腿坐下,琴弦一拨,音乐的前奏便响起。    是一首老歌,原唱粗野狂放,但被他改编唱出来,又是另一番浓情滋味。    “常常责怪自己当初不应该    常常后悔没有把你留下来”    鼎沸的人声渐渐安静,就剩纯情温和的嗓音徐徐道来。    “为什么明明相爱    到最后还是要分开    是否我们总是徘徊在心门之外”    台上的歌手台风稳健,闭眼,沉吟,每一个动作都配合着在诉衷肠。温以宁看着,听着,心也跟着节奏一起,忽上忽下,潮起潮落。    “这些年过得不好不坏    只是好像少了一个人存在    而我渐渐明白你仍然是我不变的关怀”    唐其琛沉了沉眸,转过头,视线落向温以宁。这个注目温柔而有力量,无声胜有声。他身边的这个女人,是过去的永失我爱,也是此刻的失而复得。温以宁侧颜安静,眼睫轻轻煽眨,察觉到目光,她也转过头,和唐其琛无声对望。    歌曲渐入高|潮,人群里也自发响起了合唱。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人愿意等待    当懂得珍惜以后会来,却不知那份爱会不会还在”    唐其琛喉结微滚,心底像有尘埃落地,亦伴有曙光升起。他伸出手,慢而坚定的握住了温以宁。他能感受到白皙冰冷的手在掌心微微颤动,也能感觉出她内心浩瀚汪洋一般的迷惘和波动。此刻无需多言,唐其琛只是更用劲的,不让她逃。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人愿意等待    当爱情已经桑田沧海,是否还有勇气去爱”    引吭高歌,到此放歇。    当爱情已经桑田沧海,是否还有勇气去爱?    温以宁眼角微湿,指间微抖,然后顺着唐其琛的掌心捋进他的手指缝隙——    紧紧相牵,十指相扣。    ☆、曾照彩云归(1)    曾照彩云归(1)    一首歌的时间。    歌手弯腰致谢, 台下掌声连连,他抱着吉他下去了, 又有新的表演节目即将开始。看热闹的人走了旧的又来新的。就像电影场景切换, 情境又变了样。温以宁方才还把唐其琛的手指扣的很紧,现在稍微一松,唐其琛便用力收紧掌心, 说“哪儿去。”    他语气极力镇定,但看着她的眼神又控制不住的紧绷,“还想放呢, 没这样的事儿。”    温以宁低头笑了笑,眼角的湿意也退了潮,衬着眼睛很亮。她说“你拽得我有点疼。”    唐其琛松了一下,也就做个样子,表示他听到了,然后又给握紧了。温以宁轻轻呼了口气,也罢。于是她用劲的回握他, 两人就跟闹着玩似的,十指交缠在一起, 你握紧, 我就比你更紧。最后唐其琛无奈道“我们这是在比手劲吗?”    温以宁就把手抽了回来,自然而然的挽住他的胳膊, “那我可没这嗜好。不像某些人, 喜欢跟人掰手腕。”    两人沿着街头慢慢悠悠的走,舞台的喧嚷留在了身后。    “你那个男同学, 对我敌意太大。”唐其琛实事求是地说。    “小亮老师比你小很多岁,他跟你较劲儿,你也要跟他较真?”    “我能不较真,等着他来看笑话?”    都是男人,有个什么心思一看一个准。他在上海就见过李小亮,就是他和以宁在老李的夜宵摊上,他和柯礼恰巧撞见的那一次。后来柯礼去查过,告诉他那是温以宁的前男友。前男友三个字没那么大的杀伤力。她也二十六七了,能谈几段恋爱再正常不过。唐其琛只是记住了李小亮的名字。后来随她回h市,也就是掰手腕那晚,从街头碰见李小亮的第一眼起,就能看见他眼里都快烧起来的敌意。    只不过敌意的宣泄方式够简单粗暴,唐其琛没想那么多,就觉得这人太嚣张,他也不想认这个输字。    很快,唐其琛回过味,皱眉挑出了重点,“他比我小很多岁?”    温以宁不做他想,“小亮老师和我同龄,是比你小个八……”她意识到什么,反应过来,立刻改口“也就比你小个八七六五四三二一岁……。”    唐其琛笑了起来,眉梢眼角往上倾扬。温以宁故作正经,脑袋稍微埋低了些。    南京路的步行街很长,他们什么都不需要买,挽着手,走马观花似的散着步。走完一个街口,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晚风拂面,唐其琛看了一眼隔着马路的新街口,问“还想走么?”    温以宁摇摇头,“不走了,你看,什么都没买。”    唐其琛笑了下,“下次我再陪你逛。”    先把她送回住处。唐其琛的车开得很慢,明明可以过去的绿灯,也非要等到下一个红灯亮起。几十秒的等待时间,他就把手越过中控台,无声的覆上温以宁的手背。温以宁别过头,对着车窗外隐隐勾笑。    唐其琛捏了捏她手背上薄薄的皮肤,然后问“念念,在公司里,你需要我怎么做?”    温以宁转过头看着他,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唐其琛这是在征询自己的意见。在一起了,是开诚布公,还是另有打算,他是充分尊重她的。温以宁心里一暖,反问他“你呢?”    唐其琛眼神是温和平静的,“只要你不介意,我怎样都可以。”    温以宁笑,“你是老板,不怕人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么?”    唐其琛说“亚汇没有这种规定,上梁正不正,下梁都可以歪。”    温以宁笑意绽大,低着头,感受他掌心传来的温度。    她明白,唐其琛是在为她考虑。这种问题其实很直接,任何话语一旦直接,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两人刚复合,说有多深厚的理解也不实际,曲解他的意思也是情有可原。但温以宁没有误会,也没有多想。五年前,她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生,以为牵牵手就能到永远,同理,以为一句话也能让人坠地狱。    但现在不会了,她长大了,成熟了。愿意站在理智的一面,去体会对方哪怕不那么漂亮的言语里,善意而温情的内涵。    她久久不回话,唐其琛也怕她误解,耐着性子解释说“以宁,态度搁我这儿,我得让你知道,我要公开。”    不是我想,我愿意,而是,我要。    “我在这个圈子这么多年,听过的,见过的,遇上过的乱七八糟,太多了。这些东西放我身上,我也是无所谓。但你不一样,你是女孩儿,是亚汇的员工,是别人看来,我们原没有交集的人。流言蜚语的矛头最终不会、也不敢指向我,都会不公平的落到你身上。当然,我会尽我能力保护你,但我还是想尊重你的意见。”    半晌,唐其琛看着她,伸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轻声说“委屈了。”    温以宁的脑袋顺着他的手一偏,就着温热的掌心轻轻蹭了蹭,佯装犹豫道“哪有这样的,刚成为男朋友就让人受委屈。唐其琛,要不我再考虑一下。”    抚在她脸上的手顿时不轻不重的一捏,唐其琛皱眉说“温以宁。”    温以宁歪歪脑袋,啧了声,“老板好凶哦。”    唐其琛看出了她的不正经,无奈一笑,“好了,听话。”    到了小区楼下,温以宁解开安全带,回头对他说“我走了,那你慢点开。”    唐其琛嗯了声,按了车锁,“我送你上去。”    “不用。”温以宁看着他熄火的动作干干脆脆,心里泛起细微的忐忑,“没多远了,进去坐电梯就是。”    唐其琛睨她一眼,挺淡定的回了句“刚成为男朋友,不能让人受委屈。”    得了,还会用她说的话来堵她的嘴了。温以宁顿时轻松不少,按了按他的手,“真不用,我室友在呢。考研的小姑娘,屋子小,人一多难免有动静,别打扰人家。”    唐其琛面不改色道“我送你到门口,也不会进去。你想我能有什么动静?”    温以宁愣了下。他的神色太淡定,目光也深邃,像是正儿八经的分析问题,偏偏语气又透着两分不正经。倒把自己塑造成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反倒是她心有杂念了。    唐其琛扯了嘴角,不再逗她,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上去,我看着你走。”    温以宁下了车,一步三回头,最后在楼道口对他摆了摆手,背影就消失了。唐其琛坐在车里,刚准备升上车窗,灯火通明的楼道口处,温以宁又探出了脑袋,远远儿的冲他做了个笑脸。然后一溜烟儿,这回是真走了。    唐其琛忍俊不禁,等了一会儿才启动车子。    ——    次日上午十点。    柯礼将整理好的年中董事会的会议资料交给唐其琛审阅,董事会的耗时长,涉及的项目和内容多,中间有好几个都是争执意见比较大的。资料由行政部整理后,柯礼又亲自核对一遍,唐其琛一直致力推广的那个交通系统导航的项目也列表其中。    从去年筹备到今年上半年的可行性研讨,一直进行得十分艰难。董事会那帮成员里,多是他爷爷还在位时的心腹功臣,个个实权在握,但其中的分庭抗礼也暗中滋生。    牵连的方方面面太多,谁的利益都是利益。唐其琛把控大局,多数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帮老臣也算为他卖力,至少表面和气,鲜有争执。可一旦遇上推陈出新、打破陈规旧制的政策或项目改革时,海底的暗礁就隐隐扎人了。    “这一次的会议上,就要对导航项目进行投票表决了,于总和廖总应该会通过,但其他人。”柯礼说“唐总,您需不需要跟老爷子通通气?”    唐其琛的视线在资料上,“暂时不要。”    柯礼领会要意,唐老爷子已经数次提起过,让唐其琛与明耀科创共同合作,把这个项目切割出去,由明耀科创参与研发,再利用亚汇在市场占有这一块的绝对优势去负责后续推广和销售。但唐其琛不愿意。    他合上资料,说“普通的产业迭代已经不是过去的旧土重建,亚汇不能再守着现有的优势去维持利益增长。五年内,或许还能光辉一时,但整个行业、市场需求在进步,在改变。爷爷他或许明白,但这艘轮船太大,谁也不愿在现阶段冒风险。可亚汇要想继续发展,必须与时代接轨,新地迁移。董事会的工作我会继续做,你也交待下去,技术研发的进度也要跟上。”    柯礼颔首,“我会的。不过您也不必太费心。程总在这件事上的态度虽然未明,但他与安董关系匪浅,只要安董愿意,还是能在他面前说上话的。那么就算廖总和于总投反对票,我们也能一票优势通过方案。”    安青山,安氏的董事长,安蓝的父亲。    唐其琛沉默许久,没再发表意见,而是笔帽拧上,说“明晚的应酬推掉。”    柯礼略表为难,提醒道“明晚是住建局的周副局长宴请。”    唐其琛头也未抬,“推掉。”    柯礼应道,“好。”又问“唐总,时间还早,我让老余接您去吃午饭?”    唐其琛看了看时间,语气比方才柔软了些,“中午吃食堂。”    柯礼默声,点点头,“好。”    亚汇的食堂伙食还是不错的,三荤一素还有一碗热汤,中午十二点,员工陆续下班,成群有说有笑的。同事挽着温以宁的胳膊,正兴致勃勃的聊起新开的饭馆,“我还秒了一张满减券呢,一块去吃呀。”    温以宁排队领饭,“什么时候啊?”    “明天,我们明天晚饭去呀!”    “明天不行,晚上有事儿呢。你找吱吱和瑶瑶。”    打好饭,温以宁和部门几个坐在一起。热闹,也方便分食。女生都有点儿挑,这个不吃蒜苗那个不吃鸡蛋,温以宁就不太喜欢吃葱,不过今天的菜似乎都放了葱,她尽量扒到一边,刚准备吃,后勤部的负责人竟找到她,“嗨,以宁。”    温以宁意外,“钟部长。”    “来,今天加餐,请你们吃水果了。”钟姓负责人四十不到,笑容可掬,拎着一篮盒子每个人都发了份。打开一看,里面是切得齐齐整整的水果拼盘。    “这么多草莓和车厘子啊,现在卖好贵呢。”    “谢谢钟部啦!”    “福利待遇也太好了!”    大家喜出望外,个个笑容满脸。    “公司的福利,每个女员工都有的。”钟部长笑眯眯的说了几句,趁大伙儿注意力散开的时候,把另一个饭盒放在温以宁面前,然后压低了声音,在她耳后说“柯助让我给你的。”    温以宁打开饭盒,愣了愣,装着的菜都没有放葱。    她下意识的回头张望,就看到唐其琛和柯礼正走进来。唐其琛与她目光交汇,停顿两秒,然后平静挪开,随柯礼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方才对视的那一下,他嘴角扬起一个很浅的弧,一闪即逝,只有她能看到。    “哇,唐总竟然来食堂啊。稀奇呢。”同事小声八卦,“今天吹的什么风啊,把仙子给吹下凡啦。”    温以宁低着头,被饭菜的香味和热气蒸得暖洋洋,她抿着笑,说“大概吹的自然风。”    这边的柯礼已经心下了然了。从唐其琛刚才交待他办事的时候,他就隐约猜到了。唐其琛吃饭的规矩很好,食不言,寝不语。但吃到一半,他抬起眼,看向柯礼,“有事?”    柯礼坦然一笑,意有所指的说“唐总,恭喜。”    唐其琛扯着嘴角显出愉悦,但语气还是平静的,“嗯。”    柯礼刚想转过头往温以宁那边儿再看一眼,唐其琛直接阻断,“别看她。”    柯礼恍然,啊,这两人是不想在公司公开关系啊。    决定是温以宁做的。昨晚唐其琛征询她的意见,她说了不愿意。    不想成为舆论的焦点,也不愿变成众矢之的。更重要的,她不想一开始就把自己置身于一个很被动的位置。如果有万一,也不至于千山雪尽,失了体面。当然,这些话她没有说出口,但很实际的在她心口踏了踏步。    唐其琛怎么会品味不出来。从她的当时片刻的犹豫和一瞬茫然的眼神里,便什么都明白了。有些事情说不如做,这都是后话。总之,未来还长,他想,慢慢来。    唐其琛的食量不大,眼见着吃几口又要放下筷子。柯礼诶了声,“唐总,您就不吃了?”    唐其琛伸手要拿纸巾。    “您把这碗汤喝了,您要不喝,我等会就让以宁给您送去办公室。”柯礼平静道。    唐其琛一顿,伸出去的手又缓缓收了回来。他瞥向柯礼,目光重而警醒,怎么回事,身边心腹也开始威胁人了?    柯礼忽略注视,假意看别处,手也有模有样的放在了手机上。    唐其琛垂下眼眸,沉默的又把碗筷端起。    温以宁下午一直在和小组成员做一份招标方案的初稿,陈飒下午到的公司,温以宁没注意,忙完了才听她秘书说起,“陈经理的儿子来了。”    正说着,陈子渝就溜了过来,往她面前一站,“我天,什么神仙姐姐们啊,长得都太好看了。我妈招人可太有眼光了。”    这人不三不四得浑然天成,俊朗阳光的一张脸却又让人讨厌不起来。两句话就把这一票女同事们哄得眉开眼笑。陈子渝的气质很随他母亲,但五官并不太像,尤其那双眼睛,狭长而明亮,很赋诗意。他嬉笑没个正形,对温以宁说“小温姐姐,请我喝饮料呗。”    温以宁手头上的事也忙完了,笑着把人领走,“来。”    “我还没下班呢,不能溜岗。你凑合在这儿喝。”茶水间里,温以宁给他泡了杯柠檬水,“你怎么来了啊,小少爷。”    陈子渝坐没坐样,整个人跟吃了五毒散一样瘫在沙发上,“晚上要跟我妈吃饭呢,她最近看得我好紧,你相信么,竟然亲自来接我放学。丢死人了。”    温以宁面对着他,心里大概猜到原因,但她不能说。    陈飒这段时间又碰到了老麻烦,那男的可能真是下了决心要给他们母子一个交待,又来上海找她了。陈飒跟她提过一句,然后人也很少待公司里。    陈子渝懒洋洋道“不就是一个男人想来认亲嘛。”    温以宁差点被水呛住,咳了好几声,迟疑道“你,你知道啊?”    “他来找过我,我还带他去打了电游呢。”陈子渝翘着腿,一脸中二少年的嚣张模样,“他要认我当儿子,我说,我妈愿意给你当老婆,我就给你当儿子。”    温以宁简直震惊,“你,你们,他,他见过。”    陈子渝真挺无所谓的,“就是老了一点儿,长得还是蛮帅的。你不了解男人,三十往后就走下坡路了,会秃头,会掉发,性功能也不太行。”    温以宁被他一套一套的理论整的脑仁疼,“你一个未成年,谈什么了不了解啊。”    陈子渝不屑道“不信你问问我礼叔,问问唐总,你看他们行不行了。”    温以宁一时无语。    陈子渝抬眼一看,“嚯!”了一声,发现新大陆似的,“姐姐你脸红了耶!”    温以宁瞪他一眼,“你自个待着,我做事去了。”    陈子渝追上她,“说正事儿,周末时间留给我,陪我去一个地方。”    两人边说边走出来,陈子渝的画风整体而言是很逗的,落实好事情后,有搭没搭的跟温以宁聊天,聊到一个段子,温以宁也被他逗笑。陈子渝上蹿下跳跟猴儿似的,就在这时,唐其琛和柯礼出现,两人原先是低声说着事情,听到动静,柯礼抬起头,“哟,子渝来了,有何贵干啊?”    陈子渝顺着温以宁的肩,突然勾了一下,嬉皮笑脸地说“追人呢。”    唐其琛目光落在他的胳膊上,眉间浮起不悦,“你,哪来,回哪去。”    柯礼笑着圆场“收敛点,工作时间,别让你姐姐扣工资。”    陈子渝扭头冲温以宁故意说“晚上我要约你吃饭饭。”    唐其琛顿步,微微侧头,语气隐有不耐“还不走?”    陈子渝小声嘀咕,“我靠,这么凶,抢他女朋友还是抢他钱了。”    柯礼忍着笑,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肩膀,把那只搭在温以宁身上的手给勾了下来,“好了,还清了。去我办公室玩会。”    唐其琛和柯礼是下来有事的,已往副总办公室走去。柯礼办公室里有vr,陈子渝屁颠颠的溜了。    温以宁站在原地,看着唐其琛背影消失的方向,低着头,微微弯起了嘴角。    五点半下班,温以宁五点四十才收拾东西坐电梯下到停车场。    她往右边走了一段,黑色路虎停在车位里,唐其琛按下车窗,眼神示意她上来。温以宁坐副驾,顺手从包里递了瓶热牛奶给他,“你喝,垫垫肚子。”    唐其琛接过,“什么时候热的?”    “下班。”温以宁冲他笑了下,“现在离吃饭至少还得半小时呢,你别挨饿,待会儿胃又疼。”    唐其琛的眼角勾出一个弧,这个眼神深邃,又带着薄薄的笑意,很能勾人。    下班晚高峰城区太堵,唐其琛没绕去太远的地方,就在陆家嘴附近吃了个饭。吃完之后两人随便逛了逛,上去商场的电梯里人多,温以宁稍后一步才走出来,对等在那儿的唐其琛说“走。”    但唐其琛没有动。    温以宁转过头,目光疑惑。    愣了两秒,渐渐反应过来,她笑了笑,走到他身边,然后挽上了他的胳膊,唐其琛这才迈步,闲适自在的四处看。    这一回,温以宁也没了上一次逛步行街的尴尬,很自然的往自己喜欢的店里转一转。来上海几年,收入不算低,也有了自己钟爱的品牌。这个牌子在上海倒是有几家分店,陆家嘴这家是最大的,定价中等,温以宁喜欢设计师的理念以及产品的性价比。正巧上新,她有所顾虑的问唐其琛“你能等等我吗?大概十分钟。”    唐其琛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喜爱逛街的男人。但他说“不急,你都试试,我给你参考意见。”    他语气很淡,也没多余的刻意,能从他表情里看出,他没有勉强,是心甘情愿的陪她。这样的状态让温以宁很放松,她挑了个款式,在两个颜色之间拿不定主意,便在镜子前比划了一番。唐其琛走过来,站在她身后,说“你穿白色。”    “嗯?白色是不是清爽一点?”温以宁便把那件白色的提了提。    唐其琛说“和我昨天穿的衣服很配。”    温以宁愣了愣,酝过神,耳尖都微烫,拎在手里的衣服也跟烧着了一样,放也不是,买也不是。唐其琛帮她拿在手里,“我帮你拿着,一块买。”    温以宁摸了摸鼻尖,左顾言它道“我想起来了,我有件类似的,也是白色,我……”她收了收心,改口说“我同学以前送我的生日礼物,也没穿几次。”    唐其琛打断,忽问“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温以宁看着他。    对视几秒,唐其琛点了点头,语气平静的念出那个名字“小亮老师。”    温以宁敛默无语。    唐其琛看了看手里的衣服,然后把它挂回了原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来“嗯,也不是很好看。”    然后牵起温以宁,从店里走了出去。    ☆、曾照彩云归(2)    曾照彩云归(2)    从这家店出来后, 唐其琛始终也没进别的店了。牵着的手好像上瘾了似的,比温以宁挽着自己更踏实。    细腻柔软包裹在掌心, 他果然还是喜欢主动把控的感觉。    温以宁后知后觉, 隐隐觉得方才唐其琛是吃了一勺陈年旧醋。醋味不甚明显,不细思也察觉不出酸,都是他自己内部消化了。唐其琛面不改色, 陪她穿行于人来人往,温以宁看了他好久,然后低下头, 表情隐含愉悦。    唐其琛其实是个很能“收”的人。情绪这种东西搁在他身上基本就不太外露。起先是工作使然,身在这样的位置,不动声色早已成了性格的一部分。他从不上报与接受杂志媒体的采访,但这些交际情面还是要顾虑,寥寥几次,也都是柯礼替为采访。    柯礼在圈内也是有名有姓的身份,曾在一份□□的年度人物的评选中, 被封为最文质精锐的总裁助理。标题当然是浮夸的,但也**不离十。柯礼在时代商刊的一次专题采访中就被旁敲侧击的问到, 亚汇集团的ceo是否结婚, 私下生活有什么兴趣爱好吗。问题都是事先就沟通好的,总得让杂志方也有些采访亮点。柯礼当时的回答也很真实, 说, 唐总忙于工作,工作就是生活的全部, 没有时间谈恋爱。很好的帮唐其琛吊足了大众胃口。    但处了这么些日子下来,温以宁觉得,唐其琛的私生活,真的枯燥如白纸。    忙不完的工作,出不完的差,开不完的会。好几次都能听到集团高层会议室传来的激烈争执,那多是几个副总意见不合的情急之举。唐其琛坐观大局,总是能在很难收场的关键时刻,三言两语的挑破僵局,维持各方平衡。    他鲜有偏颇,也少有憎恶喜好的偏袒。在人情关系的处理上,能做到游刃有余也是一种天赋。    这个礼拜,温以宁随着陈飒参与过两次会议,轮不上她发言,她就仔细听,每次唐其琛做会议总结时,她摊开笔记本,在上面画了好多个小人儿。两人在公司相敬如宾,泾渭分明,回回也只在下了班的时候,才共乘一车,有了些许情侣的样子。    这日唐其琛加班,温以宁恰好也有点工作还没收尾,六点多的时候,他打来电话,让她来办公室。    亚汇灯火璀璨,柯礼给她开的门,一脸笑地望着她,“以宁。”    看他的表情,基本就是知道了大概。温以宁仍有些不好意思,杵在门口没有动。直到唐其琛也走过来,对她说“来,一起吃饭。”    柯礼把路让出来,“唐总这边的工作还没结束,老余送来的。我有事就先走了。”说罢,他又压低声音对以宁说“帮忙看着唐总,他吃饭都吃很少。”    柯礼走后,唐其琛仍在办公桌前把文件剩余的部分看完,头也不抬的问“下午开会的时候,你在本上写了什么?”    温以宁是背着包上来的,从包里把会议本拿出来递给他。    翻到后面几页,唐其琛笑了。    那是一些简单的线条画,基本就把他们开会时的争执场景给搬了上去。    温以宁凑过来,“这个最凶的是祈总,他的嘴巴张的最大。”    唐其琛嗯了声,“还有唾沫。”    温以宁笑,“都喷到坐他旁边的飒姐身上啦,飒姐那个白眼翻的,你看。”    唐其琛指了指,“这是我?”    会议桌的主席位置,一个酷酷的卡通人物,穿着黑色衬衫,还有梳的一丝不苟的大背头。    温以宁抿了抿唇,把脸稍稍偏向他,轻声说“你是最好看的这个。”    唐其琛顿时舒眉展目,也看向她,语调平静的问“站着不累么?”    “嗯?”    “坐。”    还未等她反应,唐其琛顺势勾了一下她的腰,自己微微撇开腿,就这么往下一带。温以宁猝不及防的坐在了他的右腿上。唐其琛勾着她腰的手也没松,往前一环,不轻不重的搂住了人。他的下巴垫着她的肩,闻见她颈窝和发间混合的淡香,轻柔绵密又沁人心脾。    唐其琛轻轻呼了一口气,感觉一天的疲惫都有了落脚点。    温以宁僵硬着没敢动,背脊挺直了没弯一点弧度,片刻之后,唐其琛微微叹气,“我是抱了根木头么?放松点念念。”    温以宁不太自然的找了说辞,“我重,怕压着你。”    唐其琛说“我就是胃不好,腿还是没毛病,不用怕把它压瘸了。”    过了几秒,温以宁到底还是放轻松了些。    唐其琛拿起旁边的手机,对着她本子上最帅的那个拍了张照,然后换成了微信的头像。温以宁看笑了,“画风不搭啊老板。”    唐其琛淡淡道“我看很好。”    换头像的时候打开了微信,温以宁无意之间就扫到了他的对话列表。最近的一个记录备注名是安安,及时消息还显在名字后“你今晚还过来么?”    无从分辨是唐其琛发的,还是对方发的。    温以宁本就无意看见,这个时间也很短,一眼掠过,她没往心里想。    两人就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唐其琛把最后一点文件内容看完,才拍拍她的腰,“吃饭。”    几个精致的保温饭盒工工整整的摆在沙发前的矮桌上,不能看出,这压根不是普通的外卖。打开来,香菇炖鸡,清炒荷梗,白糖糕,叫的上名儿的就有好几样,连主食都是鲍汁扣饭。唐其琛递了筷子给她,“家里的阿姨做的,她手艺不错,这个汤是最拿手的。你尝尝。”    温以宁就着他的勺子喝了一口,突然想到,“你家里人来过?”    “老余回回去家里取,再送过来的。”    温以宁哦了声,压下方才一瞬的紧张,小声说“你真难养啊。”    唐其琛笑了笑,“难养么?”    温以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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