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番外3：初一与四维世界

    “看来, 我这辈子, 真是没办法等到了。”年迈的老人望着古旧的仪器，伸出手慢慢地抚摸着, 手背上布满风霜的痕迹诉说着他此生经历过的沧桑。    “主人，您布置的任务我都完成了。”一名少年蹦跳着从黑暗中走出，在老人的座位前蹲了下来, 趴在他的腿上。    “嗯, 好。”老人慈爱地看着他，“初一, 你要好好地在这里看书。等你看完实验室里所有的书, 才可以离开。知道吗？”    少年仰起头, 瞪着一双亮亮的眼睛, 好奇地问：“我为什么要离开呢？主人要离开了吗？我跟着主人呀。”    老人笑了笑，没有说话，摸了摸少年的头发。    于是, 少年又高兴地重新趴好。    老人发觉自己有关四维空间的理论太过超前, 注定得不到认可以后, 转头开始研究人工智能。    将祖上的资产全部转卖变现，置办仪器, 雇佣科学家。老人原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杰出的科学家，二十余年的努力，他终于做出了一个机器人, 一个看上去与普通人类没有任何人类的机器人, 初一。    初一继承了他所有的学识, 继承了他少年时的容貌。他原本只想借助机器人长久的寿命，替自己完成未完成的心愿。但是，几年的相处之后，他开始犹豫了。    这个机器人，或者说这个少年，真实得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了。他有些不舍得，将这份重担交给它去背负。    他决定，自己什么都不说，就让少年自己去做决定。    遣散了雇来的人员，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他看着少年枕在自己的腿上安详地午睡，渐渐阖上了眼。    初一醒来时，发现主人正在睡觉。    他像往常一样，安静地在一旁等待着。一天、两天、三天，主人的身体已经起了变化。    只继承了学识、仍保持着孩童心性的初一，这才意识到，原来有时候，人闭上眼睛以后，就不会再醒过来。    他遵照主人的嘱托，开始阅读实验室里的书籍。机器人原本就可以不休息，他在无数的书籍中闷头三个月，一边学习，一边研究。    三个月后，他关闭了实验室，走向外面的世界。除了主人的日记本以外，初一什么都没有带。    最开始，他只能做些最下等的活，拿很少的薪酬。    之后，他学会帮人做计算。    再后来，他入了股市。他的计算与分析能力本就比世界上最先进的分析器以及后来的计算机强了无数倍。很快，他成了一名富豪。    再往后，金融危机、世界大战，初一周旋于不同的国家之间，财力一跃三千丈，富可敌国。    他开始成立组织，培养孩童，学习制造与自己一样的机器人……他渐渐将自己隐藏起来。    不知不觉，他培养的第一批孩子已经开始老去，他自己却始终保持着少年的容颜，有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但是，没有一个手下真的敢这样想。他知道，他的手下们私底下都把他当作怪物，不过没关系，初一并不在乎人类怎样看他，他只希望早日为主人实现心中夙愿。    他早早地就给孩子们的身体里装了特殊的电子设备，一旦有人试图背叛自己，他可以立刻结束掉那人的性命。    只有这种方式，才可以确保手下的忠诚。他很清楚，感情与羁绊是这世上最靠不住的东西。当初主人正是因为至交的背叛，才在学术界留下了污名。    一年又一年，四维世界的研究总算有了进展。同时，他获得了一块名为蓝轩的神奇陨石，通过这种陨石，配上虫洞，似乎短时间可以打开平行世界的通道。而平行世界，正是四维世界的基础。    平行世界是另一个时空运转下的世界，严格来说，无数个世界中对应着同样的人。主人的日记里有过记载，他认为，四维较之三维，多出来的是时间的维度，那么，如果能够将每一个时空下的能量聚合在一起，就很有可能打开四维世界的大门。    初一按着主人的猜想往下走。    只有强大的灵魂才有可能经受住虫洞的冲击，初一选择的第一个实验对象是个贫穷小国的英雄。他派手下用一项先进的理论与某个大国达成交易，将英雄换到了自己这边。在装置启动的瞬间，他用特定的手法杀了英雄，然后——    一分钟、两分钟，英雄睁开了眼。    实验成功了。    但是，他还是不够周全。英雄一醒来，瞬间干掉了自己的两名属下。从另一个时空过来的灵魂，力量、敏捷都远超这个世界的人，普通人根本不是对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几乎毁掉了大半个实验室，他们才将英雄制服。    然后，他开始了第二项实验。    他不仅要制造机器人，还要将另一个世界过来的人体内的力量转移到机器人身上。    他又成功了。    一直以为少年患了面瘫之疾的手下们，第一次见到少年动了表情——他哭了。    是的，主人死去时都保持冷静的初一，这个时候却流了眼泪。    第一次，他觉得，这一切并不是一场虚无的梦，他可能真的有机会再次见到主人。    四维世界的研究，不仅仅是为了继承主人的遗志。更重要的是，四维世界没有时间的概念，四维生物可以轻易地穿梭在时空之间，他将再次看见他的主人。    蓝轩石只有一颗，初一将这一颗石头分成了二十片。    他暂时停下了平行世界的实验，对英雄及继承了英雄能力的机器人初二展开了长期的检测。提问、分析、测试、推翻……无数个日日夜夜，一晃就过去了几年。    第一次，是猜测性地选择小国的英雄。到了第二次，初一开始有目的地选择。    平行世界之间的同一个人存在着很深的羁绊。他们的长相一致、天赋相当，唯一的不同在于出身的环境、幼时的经历。透过一个灵魂，初一可以轻易地窥探出其他的灵魂。    于是，有了初三、初四、初五，一个接着一个。    有成功，也有失败。    二十片蓝轩石，根据猜测，他只需要得到十五个世界的力量就可以打开四维世界的大门。    初一的计划做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他的组织已经在各方面领先于世界，而对灵魂的把控也越来越好。每一个人选都需要慎之又慎，既要确保对方灵魂强大，又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并没有难倒初一。随着各种超能力机器人的诞生，他甚至觉得，自己如果想要控制整个世界也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当然，他并没有这个兴致，他唯一的乐趣就是看着自己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机器人可以不死，也可以不老。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成功渐渐可期，他放弃了这项能力。他让自己变得与普通人类一样，正常生长与衰老。如果四维世界的计划可以成功，他就可以跳出时间，衰老毫无意义；如果注定是一场空，那他宁愿结束这长久的寿命，像主人一样，以人类的方式走向死亡。    复制十五时，出了一点纰漏。    这回，从另一个世界过来的灵魂体内竟然没有任何超能力。于是，他选择暂且隐藏起来，静观其变。恰好，齐哲本就是娱乐圈的明星，再配上侦察鸟，掌握他的动向再容易不过。    初一发现，这次带来的超能力是内力，需要对方先修炼，然后自己才能复制。    他只好耐心地等待着，同时确定下一个灵魂的选择。    成功越来越近了，初一却变得有些不耐烦。从自己放弃了机器人的寿命以后，同时消失的似乎还有属于机器的绝对逻辑。于是，他把任务交给了自己制造出来的机器人。而他自己，只是闷在实验室里，一遍又一遍地读着主人的日记。    每一个机器人被制造出时，虽然赋予了它们像人类一样的思考能力，但是，命令的代码却凌驾于一切之上。它们的忠诚，远比通过药物控制的人类更加可靠。    十二前来汇报，十五已经复制成功，能力输入到了系统中。    初七前来汇报，十六已经复制成功，能力输入到了系统中。    万事俱备，只待虫洞开启的时刻。    初一颤颤悠悠地进入了实验室，就像每一位垂垂老矣的人类，就像他的主人。    先前那位让他伤了脑筋的灵魂，齐哲，似乎又折腾出来麻烦。不过他并不是很关心，他将所有的手下全都放了出去阻拦。实验室里，只剩他自己。    他是独一无二的机器人，是由主人制造出来的。其他的机器人，都是他一手制造的残次品，怎么可以让主人看见？    改造人类？那是主人的想法。而他，只想见到主人，救活主人。    开始了。而那名人类也闯了进来。    还真是顽强啊，决不肯妥协的样子，竟然有一点主人的风采。    他拥有所有世界的超能力，在蓝轩石的加持下，齐哲的内力根本算不了什么。他离四维生物只差一步，虫洞开启的那一步。    他没有杀掉那名人类。他想，也许主人愿意见到自己的理论被一名人类见证。这名人类的顽强，也配得上作为第一个见到四维世界的活人。    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席卷。这便是四维世界的力量吗？    眼前的空间开始折叠，这便是四维世界吗？    主人呢？    不，先不需要着急。自己要先适应这个新的世界，学会在这个世界行走，就像他刚刚被制造出来时那样。    继承自主人的头脑是全宇宙、全维度最优秀的头脑，他相信自己很快就能做到。    他看见一头外形奇异的生物朝自己飞来。    蛇身、蜥腿、鹰爪、鹿角，齐哲的记忆向自己涌来，这是华夏国记载的……龙？    下一刻，金龙从他的身体里穿过。    初一感觉自己体内的能量在迅速流失。    他感觉自己好像要死了。    恍惚中，他似乎听到一个沧桑的声音在同自己说话。他分辨不出它说的是什么语言，但是却可以理解它的意思。    违背天道，该杀。    初一怔了怔。原来，这是四维世界里的生物来制裁自己了。一个世纪以来的努力，终于还是化作一场空。    但是，在最后的时刻，他却扬起一个微笑。    证明了主人的理论，又像主人一样死去。根本不算糟糕呢。    只是，他还是没能见到主人啊。    已经，一百二十二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