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女孩看起来没有恶意, 看向夏目的目光还有几分追忆。    夏目猜想, 她大概也是友人帐上的妖怪。    “是的, 玲子在很多年前就去世了。对不起……”女孩看起来很落寞，面无表情的样子, 眼中却是空洞的。    妖怪的生命太过漫长, 夏目其实很想理解, 但却很难真正能感受道他们在漫长生活中，面对逝去或即将逝去的事物时, 内心的感情, 未来的方向。    他知道大多数妖怪就跟大多数的人类一样, 都是善良的, 而且是有丰富感情的，他们同样会喜会悲, 会落寞会难过。    夏目只希望她能或怀着对过往美好的怀念, 或忘记过去，重新开始。    女孩目光重新聚焦到俩人身上, 她微微一笑，看起来跟普通的女孩一样天真可爱。    “你跟玲子很像，你们的内心一样柔软善良。”说话间，她浑身泛出点点星光, 似乎马上就要消失离开。    “等等！”夏目着急喊出声, 外婆结的缘，该由他帮忙解，“我还没把名字还给……”    话还没说完, 围绕在女孩身周的亮光在覆盖她全身后开始抽长，待光芒散尽，之间原本的女孩已经在眨眼间变成一个穿着同款和服的端庄女子。    朝日奈都和夏目瞬间无言……    女子莞尔一笑，“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莺稚。”    朝日奈都瞬间紧张起来。    不为别的，就只为她能随意改变自己的外在年龄！    正如并非所有本体不是人形的妖怪都能化为人形，能随意改变身体年龄的妖怪更是少之又少。    妖怪们除非原形是人形，否则只有大妖怪才能选择化为人形或妖形。这里指的不是使用妖术的幻化之术，而是指真正的化形。    幻化之术只是暂时的，而化形则可以让他们长久行走在人间。    同样的，莺稚刚开始的小女孩模样，也不是幻化之术，而是真正让她的身体回到小孩子的状态。    就算是如巴卫和山岚一样的大妖怪，如果不是受伤妖力锐减或者十分不稳定，是不可能回到幼年时期的。    而她却可以！可以自由控制自己变身与否！    朝日奈都一开始根本就以为她的实力就是小女孩那样的实力，没想到原来是她自己封印了一大部分！    她恢复正常的模样，朝日奈都就无法看出她的深浅了，但却能感受到她身上雄厚的力量。    现在这种情况，要是莺稚有什么动作，她根本就没办法阻止！    莺稚看出朝日奈都的紧张，她温柔地安抚道：“别担心，我不会对你们做什么，相反，等玲子的外孙把名字还给我之后，我就送你们出去。”    朝日奈都不清楚什么名字不名字，疑惑地转向夏目。    夏目朝她点点头，表示这件事之后再跟她细说，然后从腰包中拿出友人帐。    朝日奈都原本不清楚友人帐是什么，但是在看到它的一瞬间，脑海中瞬间出现了友人帐的信息。    她瞬间瞠目结舌，一方面是因为脑海中竟然会有这样信息，另一方面则是信息的具体内容。    而在她呆住的时间，夏目动作麻溜地将名字还给了莺稚。    在莺稚接收到名字时，夏目和朝日奈都同时都看到了莺稚的记忆。    那时候莺稚化为人类小女孩的模样，在山间游玩，傍晚，当她在树下休息的时候，忽然听到有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转过头，原来是一个偏金黄的茶色发色少女。她脸上洋溢着淡淡却温暖的微笑。    她说她叫夏目玲子，还问她是不是迷路了，说要带她回家。    莺稚没有说话，她就像一个普通的小女孩一样，“咻”地一声躲到树后，探出头好奇地看着她。    玲子耐心地在原地任由她盯着，莺稚反而看得不好意思了，羞涩地回了一声不用，就跑了。    接下来的几天，莺稚却还是记得这个女孩，每次都跑到这里守着她。    玲子亦然，每天都过来这边陪她玩。    一起玩了好几天，莺稚才终于同意带玲子回家。    但是当莺稚打开了妖怪森林的入口时，玲子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消失，落寞替代了原本听到她愿意带她回家时的喜悦。    小女孩模样的莺稚歪歪头，她不懂为什么玲子突然就不走了。    她从来没遇到过这么有意思的人类，她很喜欢她，想要跟她做一辈子的朋友。    玲子想要带她回家，那她作为朋友，当然是要满足她的要求。    但是现在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玲子好像不开心。    她问出心中的疑惑，玲子却只是呢喃了一声“原来是妖怪啊。”    不等她反驳，玲子又重新笑起来，说要跟她比赛，赢的一方可以要求输的一方做任何事，就算是要吃了她都可以。    莺稚不太开心，她发现玲子的笑跟之前不一样了。    而且她们明明是朋友，她怎么会伤害她，更何况她不是吃人的妖怪，怎么会吃了她。    所以莺稚故意输给玲子，目的就是想告诉她，她不会伤害她的。    即使是故意的，她依旧愿赌服输写了名字给玲子。    同时告诉玲子她不是妖怪，而且她喜欢她，不会伤害她。    玲子听完沉默许久，才终于又扬起跟一开始一样的笑容，应下邀请，开心地跟她一起来到妖怪之森玩。    只不过这次之后，玲子却再也没到这里来找她了。    莺稚就一直留在这里，期待着哪一天玲子回来了，立刻就能找到她。    一直到今天。    她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才赶紧用回小孩子的模样，生怕玲子认不出来。    然而，她真正相见的人，原来已经逝去。    ……    看完俩人的过往，夏目和朝日奈都都沉默了。    或许他们不是很懂玲子的心情，但是他们却能理解她的失落。    试想一下，他们的童年若不是因为认识了彼此，如果不是因为小都会识别妖怪，或许同样会像她一样，在认识了一个很投缘的朋友之时，竟然发现她是妖怪。    尤其玲子一直一直都是一个人，好不容易以为自己交到了朋友，结果却并不圆满。    夏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安慰道：“莺稚，外婆是真的当你是朋友的，也感谢你愿意当她的朋友。”    即使结局不是非常圆满，但中间经历过的那些快乐却是真实可触碰的。    莺稚闭着眼，闻言缓缓睁开眼睛，嘴角的笑容依旧。    “我知道，我理解的。”她看向夏目，“以前我想了很久，以为是因为我没有告诉玲子我是妖怪之森的守护者，是山神，真的不是妖怪。所以她才会因为害怕我会伤害她而离开。”    夏目愣住，朝日奈都也在内心尖叫：山神？神明？玲子外婆你居然连山神都不放过啊！！！    要不是因为有奈奈生这个神明在前，他们俩内心里对于神明的敬畏可能会让他们来直接尖叫出来。    莺稚没发现俩人的异样，接着道：“后来我才想清楚，其实玲子只是太温柔了而已。    还记得她最后释然的微笑，其实是她已经承认我了，但是她清楚妖怪生命太过漫长，跟人类扯上关系其实是非常不明智的，她是想要及时止损，这样也是为我好。”    夏目脸色稍缓，心间暖流涌动：“外婆她一定是知道你的心意的。”这话比起阐述事实，更像是安慰之语。    莺稚闻言捂嘴一笑：“玲子的外孙，你别担心，我没那么脆弱。    我就是觉得很可惜而已。    从今往后，我又没有朋友了。    人类啊……生命总是如此短暂，短暂却灿烂，闪耀夺人，总是让妖怪不禁化为飞蛾，扑向人类这团火焰。”    说着她视线转移，不经意略过朝日奈都的时候，却忽然愣住了。    她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好几秒，似乎在确认着什么：“你……”    朝日奈都看看自己，没发现什么异常，抬头疑惑地等着她的下文。    夏目灵光一闪，想起妖怪拿回自己的名字后，妖力会大涨。    那神明呢？也是一样的道理？    难不成是恢复全盛力量的莺稚，忽然发现了什么问题？他顿时紧张地问道：“怎么了吗？小都有什么问题吗？”    莺稚看了看俩人交握的手，目光在俩人身上流转。    又见夏目眼底的担忧，忽然叹了一口气：“罢了，没什么，愿你们幸福。”    人类啊，果然是令人着迷的生物。    ---------------    白光散尽，俩人已经回到正常的路上。    朝日奈都还有点懵，不是很能理解莺稚说的是什么意思。    “莺稚是说祝我们幸福？”    夏目脸颊微微发热，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他非常清楚莺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只不过他认为的是，莺稚大概看出他的心思了，所以才这样说。    要是趁这个机会，表……表白……    嗯！好像时机正好。    朝日奈都还想说什么，却被朝日奈都打断了。    “小都，其实我……”刚刚出来，俩人就松开了手，夏目此时双手握拳垂在身旁。    朝日奈都点点头，仔细地听着：“嗯？”    “我……”表白总是很紧张，跟难说出口，“我喜……喜欢……”你。    “你”字还没说出来，突然一道黑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闯出来，朝他们攻过来。    邪恶而浓烈的妖气几乎令人作呕，朝日奈都很容易判断出这是一只手上沾满血腥的邪恶妖怪。    她当机立断，立即推开夏目。    而刚刚在妖怪之森时，她拿在手上的符咒还未收起，便顺势朝黑影拍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朝日奈都在这短短的几秒钟内，只来得做这两件事。    当妖怪来到跟前，她已经来不及退开了。    符咒近距离攻击，妖怪措手不及，但他妖怪们在受到符咒攻击的瞬间，反射地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抵抗。    力量相撞产生的爆.炸的冲力，同时将朝日奈都震开来，竟然使她往后飞出三米，再狠狠地摔在地上。    夏目被推开只踉跄了两步，并没有受到伤害，看到这样的场景，他几乎瞠目欲裂。    “小都！”夏目立刻回身朝朝日奈都跑去。    朝日奈都翻身爬起来，抬头的瞬间大骇：“贵志小心！”    只见那只妖怪又再次发动攻击，而他的目标显然是夏目！    夏目回头，就看到妖怪正朝他飞来。    他眼瞳紧缩，想要惊叫，喉咙却似乎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一丝声音。    妖怪张大着嘴巴，已经来到他面前    砰！    夏目被热浪推翻在地。    他撑手坐起，来不及查看自己的情况，只迅速回头再看向朝日奈都。    小都还保持着发动符咒的姿势，显然刚刚那一下是她反应迅速，才将他救下的，但是小都的情况看起来并不好。    她脸色发白，额头涌现冷汗，好像在忍受什么痛苦。    夏目紧张地爬起来，想赶紧到小都身边。    但被击退的妖怪却锲而不舍，又朝着夏目攻过来。    夏目只得赶紧躲闪，而小都也配合着拿着符咒攻击。    妖怪动作敏捷，频频躲过朝日奈都的攻击，且一步步朝着夏目越来越近。    朝日奈都咬紧牙关。    这样下去不行，她的脚受了伤，要使出体术跟妖怪较量实在有点困难。    要是不快点击退妖怪，等下她的符咒用完了，就难办了。    夏目在闪避的同时，总是忍不住想看朝日奈都的情况。    在再一次躲过妖怪的进攻时，他终于看清朝日奈都有点不自然的脚。    夏目心里一慌，却被妖怪在这一瞬间抓住了破绽，反身朝他扑过来。    朝日奈都大惊失色，她没办法再犹豫了，瞬间将身上所有的符咒拿出来，咬破舌尖将血喷在符上，再立刻朝妖怪扔去。    “锁！”    随着她的一声令下，符咒排列成绳，瞬间将妖怪绑住无法动弹。    此时妖怪距离夏目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可见刚刚的情形有多么危险。    但朝日奈都不敢松懈，她手势变换，口中念念有词。    “灭！”娇呵一声，符咒泛出红光将妖怪淹没。    妖怪发出痛苦的喊声，拼命挣扎，但终究无能为力。    终于在一声痛叫后，妖怪化为一缕黑烟消失在原地。    夏目愣愣地看着妖怪消失无踪，下一秒就反应过来看向朝日奈都。    若是一般情况下，朝日奈都只要再多花点时间，同样能解决掉妖怪，但是因为情况危急，朝日奈都不得已采用的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    这样的招式发动速度快，杀伤力大，但是却会损伤身体，她现在已经感觉到身体在叫嚣着不堪重负。    夏目看到她脸色煞白，再来不及想其他，只想赶紧跑过去看看她有没有事。    朝日奈都不想让夏目太过担忧，她朝着他，艰难地露出一个微笑。    而在此时，她却忽然看到，夏目惊恐地看着她的方向，伸出手，边跑边大喊：“小都！”    她忽然背脊一寒。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身后，竟然还有另一只妖怪。    作者有话要说： 还在路上的哥哥：呵。    QAQ，我没想到……我以为能刚好写到哥哥出场的，没想到还差一点点。看在我今天更新了八千字的份上，别打我。    而且cp互动这么甜！    ps：大家好冷淡啊，都不夸我。宝宝有小脾气了，宝宝要去写新文了，哼！【快哄我！】    pps：这一章有重要的隐线。    ☆、四十只尼桑